14 百鬼蠱(十二)
陽光刺痛了眼睛,真實得近乎令人掉淚。
耳畔是似真非真的蟲鳴鳥叫,唐螢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如若不是魏淩妃事先提點,她現在大概已經驚喜不已,以為自己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了吧。
碧瓦紅磚,青石臺階,屋檐外繁花綠蔭,抄手回廊圈出一片明麗精致的院落,屋舍廂房栉比鱗次,緊密相連的屋瓦在陽光下像一片碧幽幽的青海。
此地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座富貴人家的宅院。
唐螢不敢大意,先前的幻陣都是午夜血月的陰地,好方便惡鬼行動,而眼下陽光普照、鳥語花香,更像是引蛇出洞,故布迷陣。
她沿着悠長的回廊繞了宅院一圈,宅院格局方正,占地極大,南北各有一處亭榭小屋似的垂花門,控制內外院的進出。院子最中央是一棟精致富麗的花廳,紅木雕花門窗對着四方大敞大開,看來是供內院四方院交宜用。
檐廊下雕梁畫柱,唐螢注意到一只木雕漆彩的異獸栖息在梁柱上。
唐螢盯着那異獸,獅頭龍角,銅鈴大眼,看着威風凜凜,很是祥瑞,但她莫名覺得此地不該出現這種東西。
這個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裏,應該是要在……
“唐螢!”
唐螢盯着出神,猝不及防被人叫住,當機立斷抽出銅匕首防備。
“任春?”
只見任春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修朝這裏走來。兩個少女交換了驚喜的一眼,但旁邊還有陌生人,便按捺下團聚的歡喜。
魏淩妃見二人毫無龃龉,之前翻臉似乎未留下任何疙瘩,不禁輕笑嘆氣。兩個小姑娘哪有什麽隔夜仇,唯有大人才有隔世仇。
“你們認識?”
那和任春一起的女修看着有些年紀,但生得明眸朱唇,右手一尾雪白拂塵,頗具幾分凜然之美。
“她應該是最後一個,附近沒人了,走吧。”
說完,她拂塵一揚,不待二人答複就轉身離去。
任春在她背後翻白眼,朝唐螢做了一個鼻孔朝天的樣子。唐螢忍笑,本來不安的心頓時穩下。
那女修帶着二人走進中央的花廳。
廳內似乎已經備好盛宴,一面六扇圍屏半隔出兩個空間,裏面已經坐了五個人,屏風講究地隔出男女兩桌。
許久不見一群活生生的人修,唐螢不禁有些恍神。
大夥在鬼蠱裏身經百戰,也就自然而然找位子坐下,唐螢、任春和兩個不認識的女修坐女桌,屏風後面的男桌則是四名不認識的男修。
四男四女,一共八個修士,每個人前面都擺着一張食案,上頭已經擺滿佳肴美酒,但無一人動筷。依之前經驗,一輪最多也才四個人修,眼下突然大發慈悲,八個人修其中就有三個築基修士,就算要對付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魅也是綽綽有餘,
就像魏淩妃的提醒,蘇合鬼姑肯定有什麽新的盤算。
其他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是在等某人先開口,打破眼前這場鴻門宴。
“在下李右任,玄機門,真隐上君門下弟子。”
其中一個身穿湖藍色道袍的男修士忍不住開口:“大家想來都是被那位鬼婆暗害,不如先來介紹一番,日後也好方便一同行事。”
其實便是要交底細、探虛實,但男子紗帽寬袖,眉清目秀,一身儒士風雅,令人心生好感,方才帶唐螢她們過來的女修立刻應道:
“禦清門,裴嬌,惜玉上君弟子。”
李右任身旁的兩個男修抱拳作揖,兩人皆是身材健壯的武華宗人,一個叫趙崗,已經築基;另一個陶明理,不過煉氣,是師兄弟。
唐螢正想開口,但魏淩妃喋喋不休的唠叨讓她一頓,對了,她已經不是外門子弟,現在她也是有師父的人了。
少女擡頭挺胸,目光清亮:“九極門,唐螢,幽玄仙尊的傳承弟子。”
【算你有良心。】魏淩妃哼了幾聲,上揚的音調是遮不住的喜悅。
一直溫文儒雅的李右任卻挑眉。九極門可是大派,眼前這個少女不過煉氣,全身下更是寒酸簡陋,腰間只配着一個錦囊,從頭到腳都是平凡無奇,沒想到一開口,竟說自己是上仙的傳承弟子,怕不是牛皮吹過頭了。
李右任自持風度,倒是裴嬌忍不住譏笑道:“妹妹原來是九極門中人,都說龍脊山地靈人傑,不知九極門這傳承是不是遍地開花,随便一個打雜的一腳都能踏中一個。”
任春面色微變,唐螢習了她任家的煉屍術,算半個任家人,她自然沒有看她被外人欺負的道理,張口就要說話,卻被唐螢從背後扯住。
“道友不信便罷,另外,這是我師姐,阿春。”
任春一愣,李右任等人聽唐螢這麽一說,立刻對任春失去興趣,轉向另外兩個修士。
【你倒機靈,若是讓他們發現那任家ㄚ頭的身分,難不保會把鬼ㄚ頭造的孽遷怒在她這個女邪修身上,畢竟在他們看來都是一丘之貉,南蘆邪術之流。】
“瓊女谷,端木寧。”
坐在唐螢身旁的少女生得雪膚花貌,眉宇間有一股怯生,低垂的眼眸不怎麽敢看人。但此話一出,衆人面色微變,就連唐螢也不禁多看她一眼。
其中就屬李右任最為熱切,他追問道:“道友可是拜在明月太君門下”
少君築基,上君金丹,道君元嬰,而能被尊稱太君的唯有化神期大能。瓊女谷的女弟子以樂入道,李右任口中的明月太君更是出了名的愛樂成癡,一張桃木月牙筝時而輕靈婉轉,時而殺氣铮铮。
有明月太君這位化神大能坐鎮,瓊女谷近百年可說是混得風生水起,吸引不少女修前去投靠。而眼下端木寧一身月白軟緞衣裙,腰間玉帶配劍,水晶梅花簪挽起輕靈的發髻,襯得少女越發盈白似雪,想來都是上等法衣和法器。
在場的人都是被這百鬼蠱折騰好幾輪的幸存者,就算沒脫半層皮,也都是風塵仆仆,唐螢更是衣服沾滿污血和塵土,穿得活像個乞丐。
端木寧卻搖搖頭:“我修為低弱,未曾有機會請教太君。”
李右任見她雖穿着不俗,不過煉氣,腰間配劍,沒有瓊女谷标志性的樂器傍身,想來是不受重視的內門子弟,頓時便沒了興趣。
他死裏逃生好幾輪,有幾次得他人相助,就有幾次差點被人暗害,眼下雖然不确定鬼姑玩的把戲,但還是下意識對在場的人修做了取舍,比如表現穩重的武華宗子弟和修為最高近乎築基後期的裴嬌就很符合他的隊友需求。
似乎是感受到了旁人的失望,端木寧低着腦袋,扯着手指,安靜地縮在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都說完了,但角落坐着的男修一直默不吭聲。他皮膚臘黃,面容消瘦,整個人瘦得只剩骨架,和全身血污的唐螢有得一拼。
“這位道友?” 李右任喚了幾聲,都沒聽到對方應答。只見男人雙眼放空地直視前方,也不知是不是被這鬼蠱折磨得失去心智。
李右任做為最先開口的人,想來心中已經有了應對盤算。只見他拿出龜殼和一只朱砂筆,對裴嬌和趙崗三人道:“眼下不适合分散,我打算在門口布下封陣,只進不出,這樣如果外頭有什麽異動,大家便可以齊心協力來應對。”
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就算來的人是蘇合鬼姑,但三個築基修士合作起來也是不容小觑。
幾人一下就達成共識。被排除在外的唐螢等人只能幹坐在位上看他們動作。
唐螢檢查了下食案,米飯晶瑩,菜葉翡翠,還有一小碟做成梅花樣式的精致糕點,不看那擺色,稍稍靠近就是撲鼻的香氣。
魏淩妃告訴她:【這是鬼ㄚ頭從天香館那裏用冥紙騙來的,都是從靈脈靈山裏摘原料做成上好的菜色,靈力蘊含豐富。她知道你們不敢吃,就是擺出來噁心你們。】
唐螢聽她這麽一說,便打算好好補足靈力。至少就算死了也要做個飽腹鬼。在突破心魔後,少女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逞強,面對未知的命運,甚至是死亡,都更加坦率自然。
任春和端木寧見唐螢開始吃菜,一時半晌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偏偏對方吃得那麽香,看久了不由得有些意動。
任春本來正記恨着那些目中無人的築基修士,一雙烏眸狡黠,正想着要不要放些邪術捉弄捉弄,突然見唐螢此舉,驚訝之餘又覺得意料之中。她一直覺得這個女修思維極其古怪,不能用常人标準去衡量。
其實前頭為了給唐螢護法,任春的靈力剩得可憐,也沒力氣去打做調息,見唐螢吃得沒心沒肺,無形中也算給自己試毒了,幹脆也一同用最古老的方法吸收靈力:吃。
剩下端木寧一人看着對面忙得如火如荼,這邊也吃得如火如荼,本來就惴惴不安的她腦袋垂得更低,似乎恨不得就此消失不見。
她盯着那一小碟糕點,雪白的梅花瓣讓她有些恍神,彷佛看到某只手笑嘻嘻将梅花糕遞給自己,她這麽想,突然真有一只白皙的手進入視線。
唐螢以為她是心存顧忌,便吃了一小塊她碟上的糕點。
正道人修在這至陰之地吸收靈力不利,一夥人怕是早就耗盡身上補靈的丹藥。
端木寧見唐螢目光清澈,想到對方就算被人取笑,也不見羞惱,甚至更加泰然自若。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閉上眼,決然地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
寧可做飽腹鬼,也不作餓死鬼。
這邊裴嬌和三個男修商議完畢,一回座就見三個女修面前的食案空空如也,瓷盤雪亮。
裴嬌:我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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