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康睿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

元宵一個勁地說自己是熊貓這麽多次了，可沒有一次變成功。到現在，康睿對元宵這種說法已經無感。

元宵急得不行，他不想自己一只熊貓睡覺。這幾次獨自睡覺後，他才發現沒有大竹筒和大竹筍抱着睡覺的日子真是太難過了。

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元宵心裏總有點不安全感。

他松開康睿的浴袍帶子，轉而雙手緊緊抓住康睿的一只手，一副要哭的樣子：“就一起睡吧，我還可以陪你！晚上、晚上我們醒過來了還可以一起玩！”

他以前睡睡醒醒的，就會從自己房間的欄杆上爬出去，跑到初一那邊跟初一一起吃竹子。兩只熊貓吃着宵夜，唠着嗑還是很開心的！

康睿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想到白天時玉智碰自己手的反應，他化被動為主動，張開手指把元宵的手指握進手心。

元宵順從乖巧地被康睿牽手，心裏又是忐忑又是緊張：康睿牽他手了，那會跟他一起睡覺了吧？萬一康睿只是不小心的，實際上還是想要離開呢？

唉，元宵悄悄嘆了口氣，人類的想法真的太難猜啦！

元宵真的沒有一點不适。

康睿看着元宵故作深沉地嘆氣，莫名有些想笑。但習慣讓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嘴角，他收回手說：“就在這裏睡吧。”

元宵大喜：“真的嘛！太開心啦！”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康睿身後，直到……康睿轉過身，一把把人給拎到沙發上，又把人給摁到，蓋上毯子：“睡覺。”

房間開着中央空調，即便只蓋着毯子睡覺也不會冷。

元宵笑得開心，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彎起個好看的弧度，燈光下細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掃下一片陰影。他只露出個手指抓着毯子上頭，把毯子拉到自己的脖子下面，露出張白嫩可愛的臉對着康睿。

元宵積極應道：“好！那康睿也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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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睿看了眼他的手，少年指尖圓潤幹淨，指甲顏色粉粉嫩嫩的，手上皮膚白皙，手指骨節并不分明，在燈光下泛出點白瑩的光澤。康睿心裏有些異樣，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他冷着臉點頭後便回床上躺好。

沙發上已經沒了聲響，康睿睜開眼睛略擡起頭看了一眼。元宵正側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臉下墊着，另一只手依舊抓着毯子，睡得實實在在的。

腦海中突然翻湧出元宵剛粘人的樣子，一幀一圖都變得異常清晰，他回想起來竟覺得元宵有些可愛，連他都沒注意到此刻自己的嘴角有些微微上揚。

康睿閉上眼睛，将自己沉浸在逐漸襲來的睡意裏。

他沒發現，元宵來之後，他煩悶異常的情緒早已消失殆盡。

康睿睡得很舒服，一直是平躺着睡覺的他難得翻了個身，一伸手就摸到個毛絨絨的身體……等下，毛絨絨的身體？！

康睿猛地睜眼，眼底毫無睡意。懷裏是靠着他安穩睡覺的黑白兩色毛發相間的團子，他難以置信地又看了看熊貓那四仰八叉躺着的睡姿。

他支起身子往沙發上一看，元宵竟然不見了！

元宵……真的是熊貓？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元宵。”

然後康睿就看見那只毛絨腦袋……往上蹭了蹭他的胸口。

蹭了一下，可能感覺不夠，又蹭了一下。

康睿捏着熊貓的後頸，把這只在自己胸口作祟的熊貓給捏了出來，提到自己眼前。好在這只熊貓還沒有步入成年期，體型不大體重也不重，不然一只成年熊貓50-80公斤，也不是說提就能提的。

小小的熊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又人性化地拿兩只小爪子揉了幾下自己的臉，隐藏在外八字黑眼圈裏的小圓眼睛這才慢慢睜開來，直愣愣地看向康睿。

因為被康睿抓住了“命運的後頸”，它兩只小jio害羞地往腹部蜷縮，兩只前掌也遮住自己的眼睛。整個熊貓身就像個半球，看起來毛乎乎軟嫩嫩的小小一只，可愛到不行，完全沒有辜負它的別名——團子。

團子悄悄拿開一點自己的爪子，自以為沒發現，兩只無辜的黑眼睛盯着康睿看。

康睿整個身體瞬間僵硬。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熊貓看，眼底難得有些慌亂又有些無措。

一人一熊貓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康睿覺得現在的自己完全不正常，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可最令他無奈的是，這種正常并不能給他帶來困擾，反而令他心情舒暢。

他的心像是突然變成了成團成團的棉花，柔軟的不可思議。團子一歪頭，他心裏就像被熊貓軟乎乎的腦袋給蹭了一下，然後自覺地、甘之如饴地完全塌陷下去。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的他覺得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有點可愛。

比有點還要再多一點可愛。

嗯，不得不說，是很可愛。

啊，好、好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剛在睡覺的原因，團子一頭圓圓腦袋上的白毛有些炸開，松松軟軟的，惹得抓住他後頸的康睿也忍不住手指搓了搓。

這一搓，團子又調皮地蹬了蹬腳，康睿一下沒抓穩，它就啪嗒一聲掉在了床上。

康睿忙把它翻過身來，看看它有沒有哪裏受傷。

“元宵？”他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一些，繃臉克制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團子的頭。

這手感……

他整個身體都舒暢自在了好多，于是沒忍住又摸了摸，眼裏帶笑地看着呆呆趴在床上的熊貓。

元宵擡起自己的小腦袋瓜，下撇的黑眼眶自帶無辜感，他朝康睿軟軟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知怎麽的，康睿竟覺得自己聽懂了他的想法。

“我想跟主人睡覺，就自己跑上來了，主人別生氣。”

‘這’怎麽可能會生氣？

這‘怎麽’能生氣？

這怎麽能‘生氣’！

康睿摸頭的動作越發輕柔了，他語氣雖淡，但之前的冷漠已經蕩然無存：“不會生氣。”

元宵一小步一小步地爬到康睿胸口，圓滾滾的小屁屁一扭一扭的，直到他在康睿胸口找到個好位置，這才趴了上去。

元宵好說歹說也是一只兩歲的熊貓，跟幾個月大的體重比起來還是要重得多了。雖然康睿很想享受這個過程，但胸口的壓重感實在是明顯到無法忽略。

康睿見元宵乖乖眯上眼睛睡覺了，這才小心地用雙手把團子抱到邊上，側過身子看他。

可胸口的壓重感依舊強烈，甚至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康睿皺了皺眉頭，一下睜開眼睛。

眼前是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再轉頭一看，身邊并沒有夢中的那只熊貓。

康睿心裏有些失望，原來剛都是他的夢嗎。

他竟然有些期待，元宵是真的熊貓了。

他定了定神，可能是元宵一直在他耳邊說自己會變成熊貓的話才讓他做了這個夢。

康睿直起上身往沙發看去——元宵呢？！

沙發上只剩下一條扁扁的毯子，本應該好好睡覺的元宵此刻卻絲毫不見人影。

元宵難道真的變成熊貓了？

想到自己的夢境，康睿轉頭往被子看去。

突然，被子自己動了動，康睿感到被子底下有一只溫熱的手正來回摸着他的腿，還帶着不斷往上攀的趨勢。

康睿心神一動，一把把被子掀開。

“元宵！”康睿額角抽了抽，慣常冷清的聲音帶着一絲克制的憤怒和尴尬：“你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