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從這天起, 康睿明顯比之前忙多了。

玉智來家裏的次數多了起來，每次來的時候，都是繃着表情、一臉嚴肅。看到元宵的時候倒也還是笑嘻嘻地跑過來想要捏捏元宵的臉, 但只要康睿一喊他, 他态度立馬就認真起來。

元宵隐隐約約覺得有什麽事情正在醞釀，但康睿不想讓他擔心就什麽也沒說。康睿的心态倒也是跟之前一樣, 沒什麽大變化, 帶着元宵依舊是該幹嘛幹嘛。

元宵每天跟着他, 按照往常, 晚上下班了倆人就會回家, 偶爾再去一下異能者管理局。這幾天康睿卻是每天都過去那邊開會，一群人在會議室裏商量着什麽。

管理局這邊是康睿的地方，會議室有一個小隔間，裏面是茶水間，有一個小沙發，元宵便有些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等着外面的康睿開好會。

他看着手裏的平板，關掉視頻軟件，摘了耳機身子往邊上癱去。

裏面雖然空間不大, 但單人沙發對元宵來說還是正正好好的。元宵頭靠在沙發扶手上, 外面開會的聲音隐隐約約從門傳了進來, 但還是聽得不是很真切。

康睿擔心他餓, 過來開會之前還專門帶他去買了點小零食小蛋糕。

此刻單人沙發前面的小茶幾上已經散落了一些包裝殼和吃了一半的小蛋糕。

元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雖然沒吃飽但他覺得自己有些困了。尤其是外邊的開會聲，更像是催眠曲一樣。

可沙發太小, 一個人坐着還行，元宵一少年身子骨說不上有多強裝但也不能忽視男孩子的體型。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随意搭在腿上的薄毯就滑落了下來。

元宵眼疾手快地趕緊抓住薄毯，免除它與地板親密接觸，他看着前面的單人沙發，陷入了沉思。

響了幾秒，他實在是抗不住困意，悄悄地往門口湊近，耳朵貼着門仔細聽了聽，又悄悄地開了一點點門縫，看到康睿正指着挂在牆上的那塊大幕布、嘴裏說着什麽引得其他開會的人紛紛低頭記筆記。

元宵把門關上，先把毯子挂在沙發扶手上，自己坐在沙發上，下一秒一只熊貓顫顫巍巍地用爪子抓着沙發的皮，他坐着的時候位置沒控制好，剛一變回熊貓，整個身子就有要往邊上倒去的趨勢。

元宵吓了一跳，趕緊雙手雙腳撲騰着用爪子勾住沙發，嘴巴也跟着用力，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整個身子翻回去。

康睿說過，除了在家裏可以随便變成熊貓以外，在外面變成熊貓都要跟他說一下，好讓他有所準備。可現在康睿正在外面開着會，這沙發又小，困得眼睛都要眯起來的元宵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才變回了熊貓。

他仰身直直地往後倒去，前爪後腳也因為慣性而跟着擡了起來——向睡眠勢力投降！

元宵動了動四肢，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之後又不動了。

因為困意他變得焉了吧唧的，眼睛沒眨巴幾下就要閉上了。

意識投入睡眠的懷抱之前，元宵還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好像有什麽事情忘記了。

可是他實在是太困了，單人沙發對他這一只還沒完全長大的熊貓身型來說躺着正正好好。元宵兩只黑色的圓耳朵小小地抖了一下，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自己有什麽事情忘記了，還是因為擔心康睿開完會了他還沒醒，元宵這一覺睡得不是特別踏實。

感覺上像是睡了很久，可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元宵還是能隐約聽到外面的人聲、椅子偶然間摩擦地面的聲音……

元宵眨巴了下眼睛，黑黢黢的眼睛盯着雪白無塵的天花板，眼睛根本沒有聚焦，完全處于睡醒懵着的狀态。

他打了個哈欠，歪頭往邊上一靠就想繼續睡覺。他剛閉上眼睛，之前被他忽略的問題突然冒了出來。

茶水間要是有人進來，看到他在睡覺的話，是不是會被吓到啊？

元宵糾結地啃了一下沙發，卻發現因為自己牙齒過于鋒利，他一個沒注意，沙發外皮就被他刺破了一個洞。

做了壞事的元宵吓得趕緊想把牙齒抽出來，這時候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元宵心裏一驚，康睿進來應該不用敲門吧！

不是、不是康睿的話怎麽辦？

元宵整只熊貓都被吓懵了，牙齒還嵌在柔軟的沙發裏一時半會兒拔不出來，他急得要死，使勁用自己的前爪後腳蹬着沙發，試圖用反作用力來把自己牙齒□□。

門把已經被轉動，元宵越來越着急。

開門的聲音傳來，他整個身子當即愣住不敢動，好在門口的人沒進來又被外面的聲音叫住，關上門又往外走去。

元宵松了口氣，頭一動，牙齒就出來了。

他呆住了，這這這為什麽呀！明明他剛拔得這麽辛苦！

不過現在不是他追究這件事的時候，門又要被打開了，元宵團團轉了一圈，這才注意到被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毯子。

他小爪子勾住毯子，再用嘴巴一咬，就将薄毯往自己身上拉過來，企圖蓋住自己。

可他還沒來得及完全遮住自己，就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元宵兩只熊貓耳朵被吓得抖了好幾下，他趕緊換了個方向，把頭往毯子裏一鑽，試圖把整個身子都給藏進去。

玉智跟着康睿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元宵一個腦袋埋在毯子裏，一個白乎乎的圓球形的屁屁露在外面，胖嘟嘟的身子還有些隐隐發抖，身上的白毛都有些炸了起來，在上方中央空調的風吹之下有些輕微擺動。

玉智看着手癢癢，心裏大喊：媽耶！怎麽可以這麽可愛！這個背影，這個屁股，讓！他！來!摸！

他一邊努力克制自己的愈發蕩漾的笑容，一邊快步往前走去：“元宵呀，怎麽變熊貓了？是知道我要來看你嘛！”

啊，今天是可以撸熊貓的一天！

想到這個玉智一整個身子都有精神了，因為張程一個人，管理局集體全神貫注緊張了這麽些天，這時候倒是放松了下來。

雖說康局已經約好了張程見面的時間地點，但張程倒是如十五年前一般根本閑不住，以逗弄普通人類為樂。

可能是覺得自己能夠再次見到宋言，張程這幾天完全是在肆意地使用異能。他們已經發現了十幾個“普通人行為突然異常”的事件，什麽一直對貓貓狗狗有愛心的人突然間把自己家裏養的所有貓狗給丢出門外、什麽超市的收銀員在收銀期間不專注本職工作肆意調戲顧客、什麽一直賣早餐的憨厚老板突然變成了來一個顧客怼一個顧客的人……此類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層出不窮。

一個人在外面晃一天到底能與多少人見面，張程只需要對上對方的眼睛，對方心性不是那麽堅強的，他就能植入自己的意念到對方的大腦，控制對方的想法、行為。

他在監獄裏待了十五年，這十五年裏他都被異能控制手環抑制着異能，出來的他像是選擇盡情釋放一般，使用自己的異能讓那些人來取樂自己。

他們能及時阻止這種情況，卻無法避免這種情況，唯一的方法便是讓張程再次戴上異能控制手環。

可他們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張程可以控制一個人，也可以控制一群人。

他可以控制普通人，也可以控制異能者。

玉智甩了甩頭，先把腦海中煩惱的事情踢到一邊，元宵這麽可愛，當然是先撸為敬啊！

只是他剛伸了個手，元宵就被康睿搶先抱了起來。

康睿摸了摸元宵的身子順毛，柔聲安慰說：“別怕，沒別人。”

元宵這才拱了拱小腦袋，把頭從毯子裏冒出來，他兩只耳朵抖了抖，往康睿身上撲去：“嘤——”哇啊啊，元宵吓壞了！

康睿嘴角勾了勾，點了下他的小鼻子說：“現在不是可以随意變換的嗎？”

元宵還在哼哼唧唧，一聽到這話，突然間不哼了。

藏在外八字黑眼圈裏的眼睛眨巴了幾下，下一秒康睿就變成了抱着一個少年在懷中。

為了撐住自己，元宵兩條腿緊緊環繞住康睿的腰部，他雙手蓋住康睿的眼睛，有些窘迫又害羞地說：“我、我太着急了！”

他一下子忘記了呀！

見康睿嘴角上揚，滿臉笑意，元宵趕緊又把手拿下來捂住康睿的嘴巴，着急說道：“不、不許笑了！”

康睿趁勢親了下他的手心，元宵下意識地愣了一下，蓋在康睿嘴巴上的手就被拉了下來。

康睿湊過去蜻蜓點水地親了下元宵的嘴巴，帶着笑意：“沒有嘲笑你，我是在想，我的元宵怎麽這麽可愛。”

元宵白嫩嫩的小臉前面因為着急已經有些微微發紅，這時候聽了這句話只覺得心裏漲得鼓鼓的、又暖和得不得了，連帶着臉都發燙起來。

他趕緊把頭埋進康睿懷裏，企圖用他的體溫來降降溫。

康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還以為元宵是害羞了，反正開會的人已經悉數離開，他便抱着元宵往會議室走去，茶水間太小，三個男人待在裏面還是有些擁擠。

直接被康睿和元宵無視、毫無存在感的玉智：……

他使勁在康睿身後蹦跶，企圖讓元宵擡頭看他一眼：喂！這裏有個大活人啊！！看不見我嗎！！

他深沉地嘆了口氣，剛走出去就看到元宵被康睿放在會議桌上坐着，下巴被康睿擡了起來，正仰着頭承受着康睿的親吻。

玉智：生無可戀.jpg

不僅沒撸到熊貓，還被塞滿嘴狗糧。

明明只是簡單的親吻，但會議室這個地點是想要鬧怎樣！

一分鐘前他們還在這張會議桌上嚴肅認真地開着會，安排着任務，然而現在……

哇，這莫名的刺激感……

玉智被自己腦補的畫面給驚到，自己傻乎乎地嘿嘿笑了幾聲又轉過身去。

他正準備掏出手機刷個朋友圈冷靜一下的時候，身後的倆人已經适可而止結束了。

康睿：“不走？”

玉智趕緊轉過身來，笑嘻嘻地說：“我這不是不想打擾你們嗎！”

如果不看元宵通紅的臉頰、潤亮發紅的嘴唇，倒還是能相信康睿依舊是個冷淡精英。玉智在心裏悄悄地控訴了一下康睿，笑眯眯地對元宵說：“元宵啊，今天玉智哥哥想摸一下你……可以嗎？就一下下，你變個熊貓呗！”

元宵剛想朝他問好打招呼呢，這會兒聽到這話又有些猶豫地轉過頭問康睿：“康睿，我要變回去給玉智叔叔摸嗎？”

康睿語氣篤定：“不。”

玉智臉上表情崩塌，臉上表情像是想哭。

等、等下！

他不是叔叔！他是哥哥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