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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青正在給挑嘴的師傅做酥肉段,現代的時候,奶奶年紀大有三高的症狀,醫生讓忌食肉,奶奶跟師傅一樣也是無肉不歡,若是滿桌子素菜,是一口飯都不吃的,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樣,得哄着騙着,後來碧青就學回了做素肉。

現代的素肉都是現成的,用水發開,煎炒烹炸,當肉的替代品做出來就成,相對簡單,這裏卻沒有現成的素肉,就只能自己做了,好在師傅這兒食材多調料全,自己想要的幾乎都有,更難得有香菇跟冬瓜。

江婆婆是江伯的老伴,跟江伯一樣是伺候了師傅幾十年的家仆,碧青就稱呼一聲婆婆以示尊重,江婆婆說這些食材都是京裏送過來的。

碧青估摸是崔家,這時候哪來的香菇跟冬瓜,若不是豪門大戶,絕弄不來這樣的時令蔬菜,有了這兩樣碧青就好辦了。

略 想了想,就開始做,香菇去根兒洗淨,在開水裏焯一下,撈出擠幹水,花椒爆香,碾成花椒粉,澱粉料酒鹽調好,倒入香菇裏抓勻,放淨油,下鍋炸,老爺子雖說年 紀大,可就稀罕吃脆的,一遍撈出來瀝淨油再炸一遍才會更脆,配菜用胡蘿蔔青椒,跟炸好的香菇一起翻炒,勾汁,起鍋,就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酥肉段。

另 一道碧青打算做東坡素肉,冬瓜去瓤剕皮,切成大方塊,表皮用刀戳成十字花紋,開水裏焯半熟,碾幹水,塗毛醬汁兒,放入七成熱的油鍋裏炸至紅色撈出,晾涼, 切成一指見方的塊,放入大蒸碗中,入清湯,整蔥姜,雞油,料酒上鍋蒸熟,發好的黃花菜挽成結,冬筍切片,焯水後入冷水漂過,放入炒鍋加雞湯燒開勾汁,淋在 蒸好的冬瓜上,充當一下東波肉勉強過得去。

江婆婆一邊兒打下手,一邊兒道:“先生挑嘴,倒難為姑娘花這麽多心思做吃食。”自從碧青正式拜了師傅,江伯老兩口就改稱碧青姑娘。

碧青笑道:“不能常在師傅跟前伺候,本就不孝,花些心思給找師傅做吃食,也應該,多吃素對師傅的身體好,回頭我寫幾個素菜法子,我不在跟前的時候,婆婆給師傅換着樣的做,省的一不順口就鬧脾氣。”

江婆婆笑了一聲:“之前先生也沒這麽挑剔,老奴瞅着,是讓姑娘的好手藝給養的,如今差一點兒的都不吃,姑娘不再的時候,一吃飯就念叨姑娘沒良心,也不說過來看看他這個師傅。”碧青莞爾,跟江婆婆端着菜出去。

老爺子在京裏待了多年,已經吃習慣了米飯,對面食就那麽回事,竈房裏有一口袋大米,顆顆晶瑩剔透,放到鼻端,有清洌的米香,是最好的貢米,碧青用砂鍋煲了一小鍋米飯,一開鍋蓋,米香更濃。

老爺子胃口極好,就着素肉段跟東坡素肉吃了兩小碗飯,又喝了一碗瘦肉木耳湯,才算飽了,仍有些意猶未盡的指了指桌上的空盤子道:“雖說你這丫頭拿冬瓜香菇糊弄師傅,不過心思用的巧,味道不及肉,倒也過得去。”

收拾碗筷的江婆婆聽了,忍不住道:“先生明明喜歡的緊。”

老爺子一瞪眼:“不這麽說,這丫頭就該得意了。”江婆婆笑着搖搖頭,這一老一小就稀罕逗悶子,下去把麥子茶端上來,見天色暗了,把燭臺拿過來放到炕桌上點着,就出去了,只要姑娘在,就不用自己兩口子在跟前伺候。

碧青從那邊兒的一大摞裁好的宣紙拿過來,展開鋪好,筆墨硯臺也都擺好,就開始研磨,等師傅寫好一張,就抽出來放到一邊兒晾着,晾幹了墨跡,跟之前的沓在一起放到對面的書架子上。

老爺子的書很多,書架子上放不開就都堆在箱子裏,怕着潮,所以一趕上好天兒就搬出去曬,老爺子寫的東西不讓別人碰,江伯兩口子都不行,所以碧青也沒敢看,就是幫着師傅整理整理架子上的書,挑了一本自己感興趣的。坐在老爺子對面看着解悶。

一開始看的百無聊賴,基本上,碧青不是一個很喜歡看書的人,可老爺子這兒除了書沒別的,不想,看着看着倒看下去了,碧青看的是北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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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大齊是泱泱大國,天朝上邦,周圍的小國衆多,大多數都是年年歲貢朝拜依附大齊生存,也有不老實的,例如北胡,南蠻,從大齊立國之初,到如今二百多年,南北兩邊兒就沒斷了用兵,打一次老實幾年,幾年過後,依然會尋釁滋事。

只 要看了大齊南北的地勢就知道,這事兒免不了,北胡是馬上民族,民風彪悍,居無定所,朔州以北就是廣鹜的大草原,也進了北胡國的國界,靠着畜牧而活的胡人, 遠遠比不上大齊的富庶,大齊有富饒的國土,有可以耕種的田地,比起北胡國的民不聊生,大齊簡直就是天堂,餓着肚子的胡人自然而然就會把饑惡的目光落在大 齊,故此,大齊北境總不太平。

南蠻地處嶺南,氣候炎熱,深林密壑,沼氣叢生,自己活的萬分痛苦就見不得別人好,所以大齊這個富裕的鄰居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南蠻的做法完全是損人不利己。

大齊這一南一北兩個不省心的鄰居,兩百多年來就沒真正太平過,不是北邊用兵就是南邊打仗,府兵制沿用至今,估摸就是這個原因。

這本北胡志詳盡記錄了北胡的城池,民風,習慣,疆域,甚至文化,若不是在北胡居住多年,絕不可能寫出這本書。

碧青正瞎捉摸呢,忽聽師傅道:“你手裏的北胡志是東籬老匹夫所著,早年間,他出使北胡,被扣在胡地整整八年,八年裏沒幹別的就寫了這本北胡志。”

碧青眨了眨眼,心說怎麽聽着像蘇武牧羊呢,走過來給師傅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道:“東籬先生在胡地八年,難道沒生兒育女?”

老爺子瞪了她一眼:“胡漢怎能通婚,再說,那些胡人是些什麽東西,仁義禮智信對他們來說就是狗屁,那就是些罔顧人倫的畜生,你這些不靠譜的念頭,到底從何處來的?”

碧青吐吐舌頭:“那個,丫頭就是随便一問。”

“随 便?”老爺子搖搖頭:“幹系胡漢,豈能随便,我們大齊跟胡人征戰百年,這仇結下來,沒有解開的可能,你男人雖是個憨貨,卻進了骁騎營,那是我大齊的精銳, 裏頭的兵可不是大頭兵,也不是為了給皇宮看大門的,是為了培養帶兵的将領,你這丫頭太精,你男人太傻,你們倆要是勻勻倒正好,既然不能勻,就只有一個法 子。”

碧青一愣:“師傅是說……”

老爺子道:“這兩年北胡蠢蠢欲動,出兵是早晚的事,你男人既進了骁騎營就脫不開要上戰場,戰場上刀槍可不長眼,你男人上次能活着回來是僥幸,這回可就不見得了。”

碧青不樂意了,嘟嘟嘴:“您老這是咒大郎早死呢。”

老 爺子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那麽個憨貨,你瞧上他哪兒了,這麽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不是咒他,我是怕那憨貨死了,你這丫頭要哭死,書架子頂上有本兵書, 跟你手裏的北胡志一起拿走吧,教給他,學會了,沒準能保他一命,至于那傻貨學不學的會,就是你這丫頭的事兒了。”說着還嘆了口氣:“收了你這丫頭,連你的 傻女婿都得看管着,真是操不夠的心。”

碧青笑了:“瞧您老說的,大郎哪傻了。”

老爺子瞥了她一眼道:“傻不傻是他的事兒,撈了你這麽個媳婦兒,卻真是他王家的造化,祖墳都冒青煙了。”

碧青知道師傅嫌大郎憨,可自己就喜歡憨的,如今越來越覺得,大郎憨的可愛,尤其聽話,對自己言聽計從,別說這個世界,就是現代想找這麽個聽話的男人都難。

不過,蠻牛最厭煩識字,更別提看書了,這些怎麽教給他,真是個大難題,或者自己可以用利誘的法子,給蠻牛點兒甜頭,沒準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爺子寫累了,叫碧青收拾了筆墨,喝了兩口茶問:“你種了一百多畝桃子,就算結出果子來,這麽多你打算怎麽賣,推車去城裏吆喝,賣不了多少吧,用不用老夫幫忙,你師傅這張老臉在大齊還是有些用處的。”

碧青道:“我師傅的臉面金貴着呢,可不能随便使,得留着關鍵的時候再用,賣桃子這樣的小事兒哪用得着您老出馬,丫頭有法子賣呢,倒是有件事兒得請您老幫忙,不知道您老可認識會看水脈的人,如今桃林邊兒上那些鄉親喝的可是白河水,雖是活水也不妥當。”

老爺子道:“你不是教了他們過濾的法子?”

碧青搖搖頭:“用木炭過濾只是權宜之法,并非長久之計,濾過的水看着清,其實也不是很幹淨,日子長了恐要生病。”

老 爺子點點頭:“先帝四十年冀州大疫,不過幾天的功夫,瘟疫便蔓延開來,死的人不計其數。”說着仿佛想起什麽難過的事兒,臉色有些凄惶,半天才道:“如今的 深州大旱比起那年的疫病真算不得什麽,整個冀州府方圓百裏随處可見活埋的萬人坑,一發病不等咽氣就推到坑裏埋了,不埋不行,老夫親眼所見,那些被埋的人最 後一刻還在掙紮,這百裏之地不知埋了多少枯骨,後來老夫問過太醫院的老胡,老胡說冀州疫病之源是水,百姓習慣喝河裏的水,縱然有井也都是臨河不遠,井淺又 不注意遮蓋,跟河水沒有太大區別。”

碧青點點頭:“師傅說的是,要防病就先要改掉喝生水的習慣。”

老爺子捋了捋胡子:“所以,你給桃林那些人立了規矩,不許喝生水,可有效嗎?”

碧青道:“習慣最難改,一開始很難,後來我想到一個法子,就是扣錢,發現喝生水的,就罰工錢,一次一文,家裏的老人孩子犯了錯一樣罰,自從有了這個法子,就沒有人再喝生水了。”

老爺子愣了一下,不禁笑了起來,指着她道:“你這丫頭果真是掉錢眼兒裏了。”

碧青道:“丫頭是實在沒法子,這個法子最有用,所以只能使了。”

老爺子:“你家的水尤其清甜,是個什麽道理?”

碧青嘿嘿笑道:“您老不知道,我家旁邊那個水坑可不尋常,底下通着泉眼呢,估摸着是從蓮花山那邊兒過來的水脈。”

老爺子敲了她額頭一下:“所以,你就想讓師傅幫你找看水脈之人,你想打井。”

碧青忙點頭,:“王家村的那兩口井的水,不知怎麽回事又苦又澀,難喝的要命。”

老爺子挑挑眉:“你打算幫王家村打口甜水井?”

碧青:“就像師傅說的,當年冀州大疫,死了不知多少人,我家也在村裏,就我一家免疫有什麽用,假如村裏有人得了疫病,我家一樣沒活路,只有所有人都好了,丫頭一家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老爺子愣了愣,真不知該說這丫頭大公無私還是自私自利,說大公無私吧,丫頭的出發點是為了她自己,說自私自利吧,雖是為了她自己卻惠及旁人,打井是件利民的大好事。

老爺子想了想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交給師傅,你家新房子蓋成的時候,管保有井水喝。”

碧青眨眨眼:“師傅,跟您老賣個人情,桃林那邊兒能不能多打幾眼?”

老爺子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打井容易啊,張嘴就來,再說,桃林邊兒上一共就那麽幾十戶人,打那麽多井做什麽?”

碧青說了句:“您老等會兒。”跑出去不一會兒拿進來一張圖紙,攤在炕桌上,老爺子一看不禁愣了:“你要在蓮花山下蓋房子。”

碧青點點頭:“那邊兒現在有幾十戶,二百多口人,以後就難說了,誰家沒個親戚,知道這邊兒有飯吃,有活兒幹,通個信兒,誰不來,就這一個月就又來了幾十口子,這麽下去那些房子根本不夠住。”

老爺子不上當,一指上頭錯落在山腳下的宅院道:“少哄你師傅,老夫不信,你這些宅子是給災民蓋得。”

碧青嘿嘿一笑:“順便,順便嗎,您想想,臨山屯也不過才有三十戶人,咱桃林這邊現在就差不多了,早晚得變成一個獨立的村子,這些百姓雖是村民但沒有地,光靠着丫頭的一百畝桃林,也不成啊,所以,得給鄉親們找一條活路。”

老爺子揮揮手:“少跟師傅拐彎抹角的說廢話,直接說想幹什麽?”

碧青摸了摸鼻子:“簡單說就是,我想在蓮花山下蓋一個莊子,把桃林跟深州逃荒來的鄉親們都圈在莊子裏。”

老爺子指了指那些宅子道:“這些院子是不是多了點兒?”碧青道:“丫頭不打算蓋太大的院子,都蓋成兩進的院子,這塊空地有三十畝,算着至少能蓋六十棟宅子。”

六十?老爺子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在這麽個窮山坳子裏蓋六十棟宅子作甚?”碧青理所當然的道:“賣。”

“賣?丫頭你到底差多少錢兒,師傅雖不濟,也攢了點兒存項,要不……”碧青笑着搖搖頭:“哪有弟子找師傅要錢花的,該弟子孝敬師傅才是。”說着一指桃林邊兒上的一棟道:“師傅稀罕桃花,這個院子臨着桃林,是弟子孝敬師傅的,您瞧,院子的名兒丫頭都給您老想好了。”

老爺子仔細看了看,果真,那個院子上頭有個牌匾兒,上面寫着三個字,武陵源,碧青指了指旁邊兒:“這裏挖一條清溪,引了山泉過來,您老在院子住着,春有花,夏有葉,秋有果,豈不比這個桃花村強。”

哈哈……老爺子忽然大笑起來,胡子撚的更勤:“丫頭你是變着法兒的給你師傅搬家啊,武陵源倒是比桃花村有意境的多,而且,老夫住進了武陵源,你蓋得那些房子就不愁賣了,是不是?鬼主意打到你師傅頭上來了,你說該不該打。”

碧青伸長脖子把腦袋探過去:“該打,該打,您老打吧,多少下丫頭都不喊疼。”“你這丫頭……”老爺子哪舍得打,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作罷。

屋裏的笑聲傳到外頭,江婆婆道:“你聽先生跟姑娘這是說什麽笑話呢,這麽高興。”

老江從腰上拿起酒葫蘆咕咚喝了一口,粗聲粗氣的道:“你管說什麽呢,先生高興就好,多少年沒聽見先生這麽笑過了。”

江婆婆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抹了抹眼角,自從那年冀州大疫,小姐病沒了,先生就沒怎麽笑過了,有時候自己都疑心先生是忘了怎麽笑了吧,小姐沒了,把先生的魂兒都帶走了,這一晃都多少年了,想起來都叫人難受。

碧青在老爺子的草廬裏住了三天,才回王家村,剛進院就聽見桃花娘的聲兒從屋裏傳來出來:“嫂子可不是哄我呢吧,碧青是今兒家來,這都快晌午了怎還不見,不如讓我家老二去桃花村接一趟。”

何氏忙道:“不用,不用,小五昨兒去送東西的時候,碧青說了今兒家來,估摸就在道上了,這會兒去接沒準就走岔了,等等吧,什麽要緊事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上。”

碧青有些納悶,心說,桃花娘可好些日子不登自家的門了,今兒做什麽來了,叫碧蘭跟小海把地窖裏存着的酒壇子搬到江伯車上,囑咐江伯回去時慢些,這才進了屋。

說 起釀酒,還是虧了柳泉居老掌櫃的點撥,現代的時候,碧青自己做過葡萄酒,梅子酒,甚至米酒,這些相對比較簡單,可要釀真正的美酒就難了,試了幾回都沒成 功,後來柳泉居的老掌櫃來定灰包蛋,碧青拿做灰包蛋的方法跟老掌櫃換了個釀酒的方子,碧青不知道老掌櫃留沒留後手,不過釀出來的酒倒不差,至少比起街當劉 寡婦家強遠了。

為這事兒,劉寡婦登了好幾次門,跟碧青婆婆東拉西扯了好幾天,末了,才磕磕巴巴的問,:“是不是想在村裏開賣酒的鋪子?”

碧青哪有這個功夫啊,再說,賣酒能賺幾個錢,把那片桃林折騰明白了,就夠自己一家吃好幾輩子的了,直接跟劉寡婦說不會開鋪子,劉寡婦這才放心的走了。

不 過,桃花娘今兒來的倒有些蹊跷,碧青剛進屋,桃花娘就迎了出來:“剛還說你婆婆哄我呢,不想你就回來了,怎不在老先生哪兒多住些日子,先生一個人在桃花村 住着,跟前沒個底細人伺候,到底不妥帖,收了你這麽個弟子,還是個丫頭,不能時常在跟前,有個事兒指使誰去。”

碧青目光閃了閃道:“師傅喜靜,不慣外人攪擾,之所以回冀州住着就是嫌京城鬧得慌,跟前有江伯兩口子伺候着,倒也過得去,不瞞嬸子,我師傅脾氣古怪着呢,外人去了,一概不理會,就是冀州知府闫大人去了,師傅也讓人家在外頭站着,院子都不讓進。”

桃花娘臉色有些讪讪的道:“聽我家桃花說,老先生很是和善,跟那些深州逃荒來的災民,有說有笑的。”

碧青點點頭:“這話倒是不差,師傅樂意跟鄉親們說話兒,說那些鄉親們實誠,有一說一,不像那些當官兒的,一個個都戴着面具,說的話七拐八繞,不知怎麽個心思,跟他們說話累得慌。”

桃花娘呵呵笑了兩聲:“這倒是,這倒是……”

碧青見桃花娘欲言又止,索性直接問出來:“嬸子今兒過來敢是有什麽事兒?”

桃 花娘一聽,忙從身背後掏出一摞紙來遞給碧青:“大郎媳婦兒你瞅瞅,這是桃花女婿做的詩,寫的文章,俺這姑爺雖說這次童試沒中,好歹是書香門第,天生就是念 書的材料,俺那親家祖上可是中過舉人老爺的,大郎媳婦兒你是個識文斷字的,瞧瞧俺姑爺這文章寫的,一篇文章就寫了這麽多字,肚子裏得有多少墨水才成啊,聽 桃花說,他公公都說幾個兒子裏數着他家老二最有才,就是沒攤上個好先生,生生的把孩子耽誤了。”

說着,眼角略飛了飛道:“大郎媳婦兒,你終歸不是俺們王家村土生土長的人,不知道根底兒,嬸子說句你婆婆不愛聽的話兒,大郎家從這兒往上倒,莫說一個中舉的,識字的都找不出一個來,你家二郎若不是拜了好先生,哪能有如今的造化呢。”

碧青臉色略沉,桃花娘這種人就是典型的小市民,氣人有,笑人無,看着二郎拜了好師傅,眼熱,生氣,明明求上門了,還拉不下架兒,把自己擺的高高,簡直是神經病。

桃 花娘這輩子算順遂,娘家殷實,沒餓過肚子,嫁給王富貴日子也不差,至少之前在王家村是頭一份的,日子長了就養成個吃甜咬脆,事事兒都要拔尖的性子,最見不 得別人好,即使這會兒是來求幫忙的,心裏也瞧不上碧青家,尤其,覺着二郎不該有這麽好的境遇,這種人不幫她,她轉過頭罵你,幫了她,依舊不會念你的好兒。

既如此,碧青吃飽了撐的才會管這檔子閑事兒,她是好人,可不是爛好人,對于桃花娘這種人,就讓她看着自家越過越好,就能氣死她,跟這種人也沒必要客氣。

想 到此,碧青堆起個笑道:“嬸子說的是,我家祖上都是種地的莊稼人,可我公公地下有靈,二郎就出息了,如今拜在昌陵先生門下,不用考童試府試直接就進了太 學,想必嬸子不懂,一進太學就算進了仕途,太學出來監生比朝廷大考的進士都吃香,當官是一定了,趕明兒二郎衣錦還鄉,可得好好給我公公上上墳,別看之前八 輩子都是目不識丁的莊稼人,從二郎這輩兒起,就算改換門庭了,書香門第算什麽,以後家裏蓋好了新房,叫我師傅寫四個字光宗耀祖,篆刻成匾挂在大門上,別人 眼熱也沒用,誰叫我家二郎争氣呢。”

說着,把手裏的一摞紙塞回桃花娘手裏:“嬸子,我這兒也有一句話,您別不愛聽,您大字不識的 婦人,知道什麽叫好文章,寫再多的字,連篇累牍都是廢話,也是沒用的蠢材,依我看,您姑爺不是什麽念書的料,就早老老實實的在家種地的好,免得将來連飯都 吃不上,讓你家桃花跟着受窮。”扔下話扭臉就出去了,把桃花娘生生的晾在當場。

桃花娘那個臉,青一陣白一陣,胸膛呼哧呼哧氣的直喘大氣,碧青婆婆對着外頭呵斥了一聲:“這丫頭今兒怎了,說話這麽不中聽,桃花娘,你千萬別跟這丫頭上檩,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不懂事,等回頭看我怎麽數落她。”

桃 花娘喘了半天才道:“她可不是小孩子,識文斷字的女秀才,說出的話直沖人肺管子,就算你家二郎有出息,能光宗耀祖,怎麽俺家姑爺就成沒用的蠢材了,這才哪 兒到哪兒,往後什麽樣兒還不知道呢,有道是風水輪流轉,我還就不信,好事兒都讓你一家占了。”撂下話甩手走了。

何氏随後追了出去:“她嬸子,她嬸子……”

追到門口,給在外頭聽了半天牆根兒的王興娘扯住:“嫂子還追她做什麽?”

何氏道:“雖說桃花娘的話不中聽,怎麽也是長輩,碧青那幾句話說的也真過了,當初,她富貴叔沒少幫着家裏,這會兒人家求上門,不能幫的不幫就是,做什麽鬧成這樣,鄉裏鄉親的臉兒上不好看。”

王 興娘道:“嫂子您這心太善了,桃花娘家幫什麽了,不就借了他家幾次牲口使嗎,碧青三天兩頭給她家送去的吃食,難不成都喂了狗,不說這個,她家桃花娶的時 候,不是碧青,連周家門都進不去,躲在轎子裏抹眼淚,差點兒沒上吊,這份大恩怎不值那幾次牲口,還有,她家老大娶媳婦兒,碧青可是随了一份厚禮,多少人情 都補過來了,真論起來,該着她知您家的情兒才是,可桃花娘不僅不知情,背地裏不知嚼說了多少閑話,說二郎一個莊稼小子,拜了好先生也沒用,将來能有什麽大 出息,這話背地裏說說咱當閑話聽,當着面兒還說,可就是欺負人了,碧青做的對,桃花娘這種人就該這麽治她,看她以後還得了便宜賣乖,什麽東西啊。”

何氏嘆了口氣,喃喃的道:“總是鄉親,這麽鬧起來可不生份了嗎?”

碧 青從竈房出來道:“娘,以前我敬她是長輩兒,才跟她客氣,可長輩沒個長輩的樣兒,也莫怪我的話難聽,哪怕她指着我鼻子罵,我都不生氣,可她說二郎就不行, 二郎是誰,太學的監生,以後就是大齊的棟梁,豈容她一個無知村婦說三道四,想求人還按着壞心,咱家沒這樣的鄉親,更何況,我剛的話雖冷,卻是實實在在的良 言,就她家姑爺肚子裏那點兒囊揣,童試都過不了,還想找好先生呢,縱有伯樂也得找千裏馬,沒有說找頭騾子充數的。”

幾句話說的王興娘撲哧一聲樂了,指着她道:“我先頭還說你家碧青是個菩薩心腸的爛好人,今兒才知道,這丫頭是沒發威,發了威,簡直就是廟裏的怒目金剛。”

何氏點了碧青一下道:“你這丫頭,倒越發不依不饒起來,說兩句就讓她說就是,也不掉塊肉,二郎有出息,咱家自己高興就成了,何必弄得別人不痛快呢。”

碧青道:“不讓咱家痛快,她想痛快,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兒,娘,我這不是不依不饒,我這是不想讓人當咱家是軟柿子捏,別覺着咱家心善就好欺負,以前村裏數着她家的日子好,往後瞧着,拍馬也攆不上咱家的一星半點兒。”撂下話去坑邊兒瞧坑裏的魚去了。

坑裏的魚養了一年多,前些日子王興說瞧見好幾條大的,在水裏頭一晃沒影兒了,有一截子胳膊長,估摸怎麽也有二三斤 ,碧青就琢磨着,撈幾條來解饞,提着木桶拿着抄網就去了。

何氏搖搖頭:“碧青這丫頭如今這個脾氣啊可跟以前不一樣了。”

王興娘道:“不是碧青的脾氣大,是嫂子糊塗了,碧青的話兒可沒說差,以前數着他王富貴家的日子好,如今莫說咱王家村,十裏八村的問問,誰比的過咱家啊,您就聽着碧青的吧,有這麽個媳婦兒裏外操持着,嫂子以後就剩下享福了。”

不說何氏跟王興娘這兒唠家常,且說碧青,拿着抄網到了坑邊兒上,看看左右沒人,脫了鞋子,挽上褲腿,舉着抄網想下水撈魚,腳一沾水就凍得一激靈。

剛三月,天氣雖和暖了,水還是冰的難受,想起這幾日大姨媽快來了,只得放棄撈魚的想法,剛把褲腿放下去,就聽一個熟悉的聲兒:“你在水邊兒做什麽呢?”

碧青一愣,擡頭見是杜子峰,仍是一襲青衫背着日頭站在坑邊兒上,五官隐在日影裏,有些模糊,以至于碧青根本瞧不清他的表情,既然人家問了,不回答不禮貌,只得舉了舉手裏抄網:“撈魚。”

仿佛聽見他輕笑了一聲,碧青道:“你笑什麽?我養的魚,都一年多了也該養肥了,撈上來正好做菜。”

杜子峰又笑了一聲:“如此說,今兒在下可有口福了。”

碧青還沒明白他什麽意思呢,手裏的抄網就給他拿了去,然後,碧青眼睜睜看着這位間河縣的縣太爺,把袍子下擺撩起別在腰上,鞋脫了丢在一邊兒,挽起褲腿,舉着抄網就下水了,一抄網下去,撈上來一對綠油油的水草,仍不死心,又繼續下網撈。

碧青回過神來,好笑之餘也開始指揮:“哪兒,哪兒有條大的……”杜子峰手裏的網剛下去,那條大魚尾巴一甩沒影兒了:“這邊兒,這團水草下頭,看見沒,是條草魚,肉多刺少,味道鮮美,可做熘魚片,頭尾還能熬魚湯。”碧青頗惡趣味的出主意。

杜子峰急忙下網,這次倒真網住了,杜子峰異常興奮,平常風雨不動的臉,都有些激動的潮紅,直勾勾盯着網裏的草魚,生怕跑了,小心的把網舉了起來,可惜樂極生悲,抄網剛離水,網裏的草魚一掙,跳了起來,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身躍入水中,激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花。

杜子峰望着空空如也的抄網,發了半天楞,那表情很有些滑稽,碧青想笑,顧忌杜子峰的面子忙忍住,咳嗽了一聲,瞥見王興過來了,忙招呼王興撈魚。

王興兒原來是個旱鴨子,去年在藕田裏伺候了一年藕,又隔三差五給坑裏的魚喂食,天熱的時候,常跳進坑裏洗澡,一年過來倒學會了凫水,抄網也使的異常順溜,從杜子峰手裏接過抄網,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撈上來五條大鲢魚,最小的也有二斤多,最大的一條估摸有四斤了。

碧青打算今兒晌午熬鲢魚,叫王興兒提回去,自己看着杜子峰,這時候正是農忙時節,間河縣的縣太爺,不該如此悠閑吧,所以,這位來一定有事。

杜子峰不理會濕漉漉的褲子,直接套上鞋,指了指坑邊兒上,用麥草蓋着的一塊地水塘道:“這下頭就是泉眼。”

碧青這才明白過來,他是為這事來的,這個時候,打一口井都是大事,更何況,碧青想一氣打好幾口,不通過杜子峰這個間河縣的父母官絕不可能,不過,他認識會看水脈的人嗎?

杜子峰仿佛知道她想什麽,開口道:“在下有位同榜的年兄,現正任冀州府司農主事。”

碧青立刻就明白了,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有這層關系,打多少口井都不是問題,解決了難題,自然高興,開口相邀:“杜大人請家裏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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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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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