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鲛人淚07

“朝洋, 我沒事……”樂淨川摟緊他, 心中交織泛起着甜蜜與心疼。

樂朝洋沒說話,只傳來輕微地啜泣聲。

曾經的隐忍, 壓抑的感情, 早就在這數小時的擔憂與恐懼中, 全面崩盤。

“簡直是大膽妄為!”為首的長老發話, “樂朝洋,你給我注意分寸!”

沒有以往‘二皇子’的稱呼, 是怒不可遏的語氣。

樂朝洋聽見這聲,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身子,卻沒有選擇退出樂淨川的懷抱。

樂淨川察覺出他細微的變化, 眸色微變,更是緊緊護住懷中的人。

他擡頭, 平靜道, “多謝各位長老療傷, 請先退下吧。”

“海君!你切莫不可一錯再錯!”為首長老強硬, 臉上還帶着倨傲的神情。

樂淨川的瞳色沉沉,如同覆上了一層寒冰,他睨了長老一眼,提醒道,“于長老, 怕是活糊塗了。都什麽時候了, 還不注意自己的身份?”

于長老聽出他語氣不善, 質問道, “海君,你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不是長老暗中挑起了族內的紛亂?”樂淨川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這笑意限于表面。明明帶着虛弱的身體,卻顯出一種不可壓制的氣場,“之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各位長老,可沒允許你們壓在我的頭上!”

于長老聞言,瞳孔微縮。

幾位長老面面相觑,不敢答話。

“鲛人族乃至東俪海……”樂淨川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能做主的,只有我!”

說罷,于長老的腳邊突然生出一根尖銳的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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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分毫,就會刺破他的腳心!

于長老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喝住了!他原本以為樂淨川受傷頗重,無法奈何得了他。

可現在看來,是他低估了樂淨川的實力。

樂淨川登位以來,對他們的态度,一直頗為尊敬。又加上,長老們在族內威望很好,所以作為長老之首的于長老,近些年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樂淨川不顯山不露水,實則比上一代海君更難對付。想到這一點的于長老氣焰全收。

“長老們,可是想清楚了?”樂淨川問道。

說話間,其餘幾位長老的跟前也突然生出冰刺!

衆人只覺得腳上竟無端攀上些許寒意,冷到了心底。

無形的威壓襲來,在場的幾位長老只覺得額頭不斷冒出冷汗。

樂淨川瞧見他的樣子,顯出一絲玩味的笑意。出口的話仍是冷冰冰的,“還待在這裏做什麽?”

“臣告退。”于長老倒是能屈能伸,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臣等告退。”其餘長老緊随其後,退了出去。

樂淨川瞥了一眼在旁的侍從,也揮手将他們遣散。

一時間,就只剩下了樂淨川和樂朝洋兩人。

寝殿內安靜得可怕,只有樂朝洋偶爾的抽泣聲。

樂淨川松下神情,咳了兩聲,卻又硬生生止住了不适感。

他的身體哪裏支撐得住?剛才不過是故意做給長老們看,免得他們給樂朝洋壓力。

樂淨川用手一下一下地撫着他的後背,極盡溫柔,“朝洋,對不起,是我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也跟着很不舒服?”

“擡頭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樂朝洋擡頭,紅着眼睛,哭過的痕跡很明顯。

明明是樂淨川受了重傷,反倒他的臉色比樂淨川的更差勁。

樂朝洋向來能隐忍,幾乎沒在樂淨川面前哭過。所以,正是因為如此,此刻的他才更讓樂淨川憐惜心疼。

“臉色怎麽那麽差勁?”樂淨川關切道。

樂朝洋搖了搖頭,伸手小心翼翼地觸摸着心上人的臉頰,“你沒事就好。”

樂淨川沒能忍住,低頭攫住他的唇,輕柔地吸吮親吻了一會兒。

興許是因為害羞,樂朝洋的臉上總算有了點顏色。他想起之前的事情,心裏不安,“你、你剛剛那樣對長老們說話……”

他知道,族內的這些長老最反對他們。

“管那些老頭子做什麽?”樂淨川眼中透出一絲不耐煩,“要是放在以前,我還能看在父君的面上,忍着他們。可如今,族內會淪落成今天這樣,大半是拜他們所賜!”

“族內到底發生了什麽?”樂朝洋緊接着追問,“你又怎麽會傷成這樣?”

樂淨川垂眸望着他,嘆氣,如實将事情說了出來。

由于海底的能源武.器試驗,海底層動蕩頻發,深海處的封印陣一直處于不穩的狀态。

知道內情的長老們一直憂心忡忡,寝食難安。

長老們被人捧得久了,不由重了私心,只想讓樂朝洋這個‘替靈’祭獻,以此來再度鎮住封印陣。

于長老為了給兩人施壓,一直在私下扇動言論,導致族人們議論紛紛,連帶着對樂淨川的信服,也失了幾分。

昨天樂淨川回來後,海底再度動蕩,竟然将封印陣震出了一個小口。

鎮內的邪物咆哮着而出,頓時掀起巨浪,攪得海底不得安寧。

樂淨川為了護住東俪海,無奈之下,只得用自身血液祭獻封印,硬生生抗下了封印陣一撥又一波的傷害,将其穩固住。

與此同時,其他早有預謀的海族竟趁着這個時機,圍攻鲛人族!

鲛人族被前段時間的輿論影響,軍心渙散。要不是,樂淨川及時趕回,鎮壓住其他海族,只怕傷害還會更大!

“你怎麽想着回來了?”樂淨川将事情經過說完後,看着待在自己懷裏的樂朝洋,愉悅不已。

所有傷痛,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朝洋,你能回來陪我,我真的很開心。”樂淨川蹭了蹭他的耳畔,低沉道。

樂朝洋很少與他如此親密,一時不好意思,喏道,“是西西點醒了我。他說得對,如果我一再逃避,或許會錯過對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

“……就讓我陪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好。”樂淨川應道。

“這次,你是和他們一起來的?”

樂朝洋點了點頭,“嗯。”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海君,是我。”

是何生的聲音。

殿門被打開,走進來的卻是沈西和宗辭。

“朝洋!”沈西拉着宗辭的手,走了進來。看見床上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後,頓時露出笑意,“抱歉,打擾你們溫存啦。”

樂朝洋被沈西鬧得不好意思,急欲退出樂淨川的懷中。後者哪裏允許,反倒将他摟得更緊了。

沈西聳了聳鼻子,故作埋怨,“我現在可不想吃狗糧。”

說罷,還直接沖宗辭張開手臂,“宗辭,朝洋他們真的在虐狗,我也要抱抱,反擊回去!”

話語間,滿是調侃。

樂朝洋徹底紅了臉,“西西,你別故意笑話我了!”

沈西沖他做了個鬼臉,“我替你開心還來不及呢!海君,這回我的功勞可不小,你記得以後要好好感謝我。”

“當然。”樂淨川回應。

宗辭無奈,眉眼間皆是寵溺,“西西被我寵得鬧慣了,讓海君見笑了。”

“哪裏。”樂淨川根本沒打算放開懷中的人,随意道,“君上請坐。”

沈西聞言,立刻将手中的藥膏丢給了樂淨川,“這是我從畢方前輩那裏拿來的!海君,快給朝洋的脖子上塗一些,馬上就能好了。”

樂淨川的視線往下探去,果不其然,樂朝洋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幹涸的血痕。

他臉色嚴肅起來,“誰幹的?”

一直待在寝殿門口的何生突然抖了抖,緊張得咽了咽口水,暗自苦惱:他招誰惹誰了?

“沒事,你幫我塗一下就好了。”樂朝洋也不多說,直接微微仰頭,讓他幫忙解決。

樂淨川聞言,不敢耽誤,連忙細細幫他上了藥。還怕樂朝洋的傷口刺激,吹了吹。

看樣子,體貼得很。

沈西笑嘻嘻,拉着宗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悄咪咪地對宗辭耳語,“宗辭,這都多虧了我!”

宗辭輕笑,習慣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額頭,“就你沈老板最厲害,為員工的幸福操碎了心。”

沈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補充道,“朝洋還是我朋友呢!”

“嗯。”宗辭揉了揉他的腦袋。

等到樂淨川上完藥後,宗辭便主動開口道,“海君,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已經有所了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樂朝洋怕樂淨川不舒服,退出他的懷抱,轉而坐在床沿。

樂淨川随手撿起一件外衣,披在肩上,“鲛人族與其他海族的争鬥倒是其次,現在重要的是,深海處的封印陣。”

封印陣已經岌岌可危了。

“幾個小時前,我才用自己的靈血封印了一次。”樂淨川擰着眉頭,神色不見輕松,“可是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沈西不解,問道,“那以前都是怎麽解決的?”

樂朝洋知曉其中一二,便同沈西說道,“原先的東俪海由龍族統領,傳聞千年前,龍族布下封印陣時,為了不讓邪物逃脫,有一位龍族成員獻祭了。”

“獻祭了?”沈西吃驚不已。

作為如今的海君,樂淨川自然更為清楚這段往事。

“嗯,是當時的東俪海海君,以靈血祭獻,用身體堵住陣眼。”樂淨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而四周的八根陣柱,則是耗費了許多神明、妖獸的靈力。所以,才能讓封印陣完全得到效果。這麽多年來,一直沒出過大事。”

沈西看了一眼宗辭,憂心忡忡,“陣法裏面,到底封印了什麽邪物?它很厲害嗎?”

“不是他,是他們。”宗辭接替着回話。

沈西瞪大眼睛,吃驚更甚,“你的意思是,裏面不止一只邪物?”

“嗯。”

“千餘年前,神明、妖獸與邪獸間,曾經有過一場惡戰。”宗辭開口,緩緩說道,“那一場戰争,維持了不下十年,雙方都死傷無數。”

沈西是近些年才誕生的小妖,而樂朝洋最開始則是普通人。

所以,兩人對這些往事,一概不知。

“後來呢?怎麽解決的?”樂朝洋看向宗辭,企圖得到答案。

沒想到,旁邊的樂淨川先出了口。

“後來,神明和妖獸分成兩派,去對付作亂的邪獸。他們花費巨大的靈力,布下兩處陣法。”樂淨川将事實說出,“其中一處,就是在東俪海。”

“若是陣法完全破裂,裏面的邪獸勢必會沖出東俪海,分散到各地。如今妖獸、神明的數量銳減,若是真到了那種情況,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沈西聞言,頓時緊張感滿滿。

而另一側的樂朝洋,也凝重了神色。

樂淨川見兩人如此,開口想要緩解氣氛,“你們先別擔心,我已經去查看過了。封印陣四周的陣柱,雖有裂痕,但還都足以支撐。只要不再繼續武.器試驗,不再導致海底層晃動,陣法應該還能撐住。 ”

宗辭點了點頭,“只要時間足夠,就能想出應對之策。現在怕的是……”

言下之意,三人都聽了個明白。

只怕海底層再度波動,導致陣柱碎裂,到時候陣法驟然破裂,怕是連應對的辦法都沒有!

樂淨川眸色中閃過一絲複雜,直道,“我是東俪海的海君,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樂朝洋聞言,眉心掠過一絲擔憂,剛欲回話。

外面忽然想起撕心裂肺的哭叫聲。

四人皆是一驚,沈西最先起身,問出口,“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守在外面的何生急沖沖地推門而入,“海君,外面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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