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校歌02

顧家是真有錢,雖然是個暴發戶,但比起靳言這種房奴來說還是要強太多。顧氏夫婦只有顧淳一個兒子,更是寶貝得不得了。靳言只提了一句想看看手機,顧媽媽第二次來醫院就帶了個蘋果最新款過來,讓他安心養傷,什麽事都不用管。顧氏夫婦放了話,不管誰打了他們兒子,都要對方付出代價。

靳言後腦勺纏着厚厚的繃帶,警/察說是被人用磚頭拍的。他從醒來開始就躺在病床上,除了上廁所,屁股就沒挪動過一毫米。腦袋暈暈乎乎的,原主的父母很盡責,靳言幹脆連腦筋都懶得轉了。

他這次上了一個高中生的身體,父母健在,且對其呵護備至,本人也沒有什麽不良記錄,是實實在在的乖學生。顧媽媽換好了電話卡,靳言拿了手機就給自己打了個電話,不出意外,那邊第一時間就被人接起了。

“靳言,你又去哪兒了?”黑貓的聲音率先湧了進來。

厲歸想起靳言之前說的話,每次都會穿越到一個遇到危險的人身上,沒心思跟他寒暄,奪過黑貓爪下的手機說:“報地址,還有,身體怎麽樣?”

“嗯……我在醫院。”聽到這個清冷的聲音,靳言呆了一下,厲歸聲音雖冷,話裏行間卻是滿滿的擔憂和關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聽出來的,或許是自作多情,但他就是能感覺到對方隐忍的情感。

一下子安心了許多。

靳言三言兩句解釋不清楚,先把醫院名字報給了他們。挂了電話沒多久,厲歸颀長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病房門口,懷裏摟着一只肥肥的貓。看到病床上的人,他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媽。”靳言注意到了門口的人,忙對在一邊守夜的顧媽媽說,“我有點餓,幫我買個粥吧。”

顧媽媽忙說好,拎着包出去了。

厲歸大步走了進來,黑貓不解地看着靳言,問:“媽?”

“那個是原主的媽媽。”靳言咧嘴笑,“這家人很有錢。”

厲歸把黑貓放在床上,俯下身,近距離看着靳言滿頭的繃帶,低聲問:“疼嗎?”

“原主被人用磚頭砸了。”靳言注視着那雙深邃的眼睛,發現他離自己很近,不自覺放低了聲音說,“醫生看過了,有點嚴重,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得住院治療一段時間。”

厲歸伸手,想檢查一下他的腦袋。

靳言是躺着的姿勢,被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本就有些拘謹,這會兒見他動了,下意識想偏頭,無奈腦袋又疼,只好說:“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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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歸的動作停住了,似乎真怕碰到他的傷口。

靳言心裏微微一動,像是一陣微風突然吹過,将一片深埋的情緒吹得破土而出了。黑貓悄無聲息地邁步過來,趴在靳言枕頭邊,擡頭看看上面那個,又看看躺着的那個,歪着腦袋問:“你們幹啥?”

它一說話,厲歸回過了神,直起了身體,恢複了以往那種平淡的口氣:“知道這個人發生什麽事了麽?”

“不知道。”靳言說,“從他爸媽話裏來看,顧淳是個老老實實的乖學生,無論在校裏校外都不會故意得罪人。我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個黑黑的巷子裏,周圍一個鬼影都沒有,我懷疑他可能是偶然遇上了壞人。”

“那你有什麽打算?”

靳言笑了笑,說:“這次就不用麻煩你們了,我待在顧淳爸媽身邊就好。等他傷好了,說不定我就回來了。”

黑貓直起脖子,問:“你真的不要我們陪?”

“顧淳只是個高中生,不會有什麽大事的。”靳言說,“謝謝你們來看我,別擔心了,回去吧。”

厲歸似乎想說什麽,看着靳言的臉色,頓了頓,說:“如果遇到麻煩,及時聯系我們。”

“好。”靳言說,“厲歸,你平時不用手機吧?你拿着我的,如果需要幫忙,我就找你,這樣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

顧媽媽拎着粥回來了,厲歸帶着黑貓出去,剛好和她擦肩而過。靳言要喝粥,顧媽媽大呼小叫讓他不要動,堅持要一勺一勺地喂給他吃。靳言拒絕不了,只好随她去。吃完東西,靳言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裏,他被一陣陰風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身穿病號服的白發老人慢慢接近自己的床鋪,臉上戴着一層哭喪表情的白色面具,很僵硬,很滲人。

眼看就要摸到靳言的被子了,老人不知看見了什麽,突然驚慌失措,轉身往門外跑。

看樣子,老人是前段時間去世的,一直在醫院徘徊,靳言今天下午就看見他來來回回幾次了。他側了側頭,看向了窗戶的方向,餘光瞥見了一襲紅衣衣裙,在夜風裏獵獵作響,轉瞬即逝。

靳言住的病房是三樓,正常人類是不會從窗戶進出的。雖然知道這一點,但靳言并不慌張。在他旁邊的病床上,顧媽媽連妝都沒卸,蜷縮着身體側躺着,狹小僵硬的病床讓她睡得很不舒服,眉頭一直皺着。靳言看了顧媽媽一眼,沒有聲張,又閉上了眼睛。

臨近天亮的時候,同樣的事情又上演了一遍。生老病死是醫院的常态,在這裏徘徊逗留的鬼怪也是最多的,這次同時來了兩個,是來搞惡作劇的,結果驚醒了靳言。他一睜眼就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女鬼手忙腳亂地往外跑,立即回頭,沒看見紅裙,卻感覺有一陣陰風拂過臉頰。

又走了。

對方吓退了來找麻煩的鬼怪,卻似乎不想被靳言看見真面目。一晚上,靳言被驚醒數次,斷斷續續地睡到了中午,顧媽媽回去了,又換了顧爸爸來照顧他,要是夫妻兩個實在忙,也會專門請保姆來醫院。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在靳言二十六年的人生裏,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

靳言腦袋的傷口漸漸好了,醫生通知他可以出院。顧淳出事的那條巷子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證人,警/察一直沒抓到犯人,這讓顧氏夫婦非常憤怒,還去學校找了那個和顧淳有約的女生。不過那個女生一直在咖啡店等顧淳,而顧淳則是在赴約的途中被人打傷,顧氏夫婦的氣沒處撒,只好暫時忍耐,憋得慌。

出院那天,顧淳的班級組織了同學來看望他。靳言坐在病床上,看着幾個少年少女的代表捧着鮮花帶着禮物進來,久違地感受到了獨屬于年輕人的朝氣。

看着一屋子熱鬧的高中生,顧媽媽的臉色緩和了些,見兒子同學臉上流露出同情,不禁說:“沒抓到犯人,我心裏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其他的都好說。小淳他爸給小淳買了高額保險,我們住院都沒花錢的。我以前帶小淳拜過高僧的,人家說他一生會遇到幾處坎坷,總歸都會順利度過。我家小淳熬過了這個坎,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同學們紛紛安慰阿姨。人群裏,一個高挑的女生向靳言走了過來,長直發,五官清純,前凸後翹,略有幾分輕熟女的風采。一雙明豔透亮的眼睛看着靳言,女生面帶歉意,十分真誠地說:“顧淳同學,真的很抱歉,那天要不是我把你約出來夜跑,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別這樣說。”靳言搖搖頭,“打人的又不是你,別把這事放在心上。”

“趙學姐,原來你跟顧淳關系這麽好。”一個同學說。

趙學姐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秀發,聲音溫柔地回答:“我們是一起跑步的夥伴,同學要是有興趣,可以來跟我一起鍛煉。”

“不了不了。”那同學連連擺手,“我還是做快樂肥宅比較好。”

趙學姐輕輕一笑,她有身高優勢,站在一群學生中間特別打眼。顧媽媽似乎見不得女孩子這樣,悄悄拉了一把靳言,在他耳邊說:“兒子,你老實跟我說,那個趙惜之不是對你有意思吧?”

靳言吓了一跳,忙說:“哪有的事。”這倒是實話,趙惜之顏值高,身材好,在高中生裏屬于女神級別的存在了,然而,靳言面對她的時候,感受不到原主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可見顧媽媽多心了。

“不是最好。要不是她大晚上約你去跑步,你就不會出事了。”顧媽媽冷哼,“一個學生,盡喜歡裝模作樣,指不定骨子裏騷成什麽樣。兒子,你聽話,以後離她遠點。”

“媽。”靳言聽不得這樣的話。

顧媽媽看了他一眼,板着臉走開了。

趙惜之看見他們母子倆低頭耳語,估計猜到了幾分說話的內容,有些低落,但還是鼓起勇氣去跟顧媽媽道歉。這麽多人在場,顧媽媽不好說什麽,随便打發了。趙惜之回到靳言面前,再次向他道了歉。

“學姐,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靳言發自內心地說,“這件事真的與你無關,別被其他人影響了。”

趙惜之點了點頭,說:“那天晚上,我就在離你一街之隔的咖啡店。你在離我這麽近的地方受傷,我卻什麽都不知道,想想還是很自責。”

說到這裏,靳言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問:“我為什麽會走那條黑暗的巷子呢?”

趙惜之微微一愣:“為什麽?”

顧淳都上高二了,學校好,家教也好,基本的安全意識應該是具備的。大晚上的,他一個人出門卻偏偏選了條寂靜無人的小巷子,總覺得哪裏不對。終于,靳言想起來了,說:“對了,我好像聽到有女生尖叫的聲音,喊救命什麽的,我想見義勇為來着,是我自己托大了。”

“你是去救人?”趙惜之有些訝異,語氣難掩贊嘆,“顧淳同學,你跟以前相比變了好多,仗義又有膽識,真令人敬佩。”

聽到她的誇獎,靳言心裏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連連擺手,說:“學姐別笑話我了,我腦袋上還有個包呢。”

趙惜之被他逗笑了,但到底還是肯定他的行為,說:“希望你以後越來越好。”

送走了同學們,顧媽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催促靳言離開。犯人沒抓到,她有點憤憤不平,罵了幾句警/ 察,又對靳言說:“你剛剛跟那個趙惜之嘀咕什麽呢?媽媽說了,以後別跟她一塊兒玩,聽到沒?”

靳言的母親生性沉默,平時很少用語言管教孩子,一般都是直接采取行動。靳言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來自母親的唠叨,不回應又不行,只好時不時嗯嗯,聽上去很敷衍。

“小淳,別玩手機了!”顧媽媽終于有了點氣,“醫院晦氣,你都住了大半個月了,還不舍得呢?走啦!”

為了避免和顧媽媽相處一室而産生尴尬,靳言捧着個手機,一直在刷黑貓的萌寵博主賬號。聽到顧媽媽催促,他正要放下手機,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很突兀地進了收件箱。

“有人在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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