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好真實的感覺……”

塗蘊之靜靜坐了半晌,擡手輕輕按在了唇上,唇瓣上似還餘有夢境之中品嘗到的柔軟暖嫩。

一般而言,人一旦做夢,醒來之後,記憶大多都模糊了。

可在昨夜經歷的那場夢境之中,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到如今依然歷歷在目,清晰可見,好像真實經歷過一般。

與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還是剛剛的事情。

思及夢境中的內容,塗蘊之的目光陡然轉深,閉了閉眼,過了片刻再度睜開,他瞳孔深處波濤洶湧的海洋,方得以風平浪靜。

塗蘊之正對着門口,放空雙目,發散思維,将腦海中的疑團一一清理順暢。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夢境真正的主人當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時過于急切,驚動了少年的精神力,兩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纏,自己的意識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夢境,與之同做了一場大夢。

這可真是……有趣啊……

魚兒腳趾頭蜷縮着,雙手捏着被角,還未完全從夢中的餘韻走出來。

他雙頰滾燙,點綴着兩抹紅暈,就連耳垂亦是紅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貼了兩片紅牡丹花瓣。

魚兒捂着砰砰跳的心髒,抿了抿唇,一臉的怪異。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個了預知夢……還是那樣……那樣的預知夢……那豈不是說,夢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侶了。”

那樣的人物太優秀了,初見之時的模樣,深刻在魚兒的腦海裏,且僅僅過了一日,他想裝傻扮瞎,假裝不知道那是昨日幫助過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東西讓魚兒驚起的動作弄醒,睜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魚兒自言自語。

“喵嗚”一下奶叫聲,從小東西嘴裏飄出,叫回了魚兒的靈魂。

魚兒暫時被拉去了注意力,偏頭瞅着擡頭兀自打量他的奶貓兒,用柔軟的指腹點了下它的腦門。“你這小東西,你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魚兒昨夜意識入夢太深,不僅沒察覺自己曾經無意識拉了另一人入夢,而且連小東西半夜爬床的動靜都沒發現。

小東西不理魚兒,蹲坐着,用兩只梅花前爪,摳着自個兒的後腳腳玩。

吃了補藥大雜燴,小東西脫胎換骨,非但身體更上一層樓,其他方面亦更具靈性了。

魚兒端詳着小東西的一舉一動,頗為驚訝地說:“一夜之間,你居然連摳腳技能都領悟了,看來昨天的藥沒白喂。”

小東西軟糯糯地“喵”了一聲,舉起梅花肉墊拍在魚兒臉上,惱怒地推開他的臉,背過身換了一個坐姿摳腳腳玩。

魚兒感覺到了亵褲傳來的涼意,放棄了伸指彈小東西額頭的打算,掀被下榻,換上了幹淨的衣物。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丫鬟們都進來了。

晴雯三人伺候魚兒梳洗,麝月擡步去收拾床榻,瞧見架上多出了一件換下的亵褲,于是問道:“為何有件換下亵褲在此?”

一時大意,忘記了毀滅證物,魚兒張了張嘴,眼睛飄忽,說不出口真相。

見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來越疑惑,恰好視線瞥見了摳腳貓,魚兒一急,脫口就道:“小東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這小調皮蛋。”麝月捧起小東西,放到了它的專屬貓窩裏,點了點它的眉心。

小東西擡頭望了一眼麝月,沒發現不對,随即低頭繼續摳腳。

鴛鴦挂起垂落的帷帳,如同平常一樣,彎身攙扶賈母起身。

她含笑張口,正欲要詢問老太太的身體情況。目光甫一觸及賈母的臉龐,鴛鴦的笑容登時凝滞在了臉上,櫻桃小口半張着,兩眼盛滿了驚詫,臉上就差直接寫着“神跡”兩個字了!

很快,琥珀領着一群小丫鬟帶着洗漱用具魚貫而入。當注視到賈母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後,整個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裝着溫水的銅盆,當即脫手落地,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随後,其他小丫鬟也陸續發現了賈母身上的變化,手中的東西一個接一個落地,頓時噼裏啪啦的一陣響,個個都半傻半癡,失音了。

賈母對自己身上的變化絲毫沒有感覺,見狀立時眉頭緊鎖,怒斥道:“你們今兒個都是怎麽了?一個個毛手毛腳的,是不是都沒睡醒?”

剛訓斥了一個開頭,賈母面上突然浮現了一絲驚訝,話鋒一轉,訝異道:“玉兒昨夜送來的藥果然有奇效,昨兒個還哪裏都難受,今晨一覺醒來,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極了,感覺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瞠目結舌的衆女,直勾勾,毫不掩飾地盯着賈母的臉龐。

鴛鴦撿起自己砸腳面上的下巴,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感覺……您确确實實是年輕了……”

女人都愛聽好話,賈母也不例外。

她臉色有所緩和,笑了笑說:“你這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說話磕磕絆絆的,不甚流暢,仿若舌頭受傷了。

鴛鴦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想說明她之所言并非賈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釋,她越是沒法子吐出半個字眼。

琥珀瞧出了鴛鴦的窘迫,幫忙開口說:“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鏡子便明白鴛鴦的意思了。”

這會子賈母也回味過來了不對勁兒,轉身幾步走到了梳妝臺前,坐在了繡墩上。

銅鏡中倒映出的臉,雖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無法影響到賈母的判斷。

鏡中人的臉還是她的,唯一不對的是,那張臉上的皺紋消失了七層,一夜間年輕了十多二十歲,瞧着比王夫人還要年輕一兩歲。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還會顯得年齡更小。

老太太注視着鏡中倒影,終于明白了方才鴛鴦等人的失态,是從何而來的。

她僵着身子,從身後抓過一把自個兒的頭發。昨日還灰白的發絲,現今每一根都黑得發亮,柔軟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養的幾乎無差別。

賈母心跳如擂,轉過呆滞臉,道:“鴛鴦,你掐掐我,看是不是還沒睡醒?”

鴛鴦和琥珀齊刷刷伸出自己紅紅的手腕,“老太太,我們都把自個兒的胳膊掐紅了,這真的不是在做夢。”

“我這是返老還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聲堵在了嗓子眼裏。

這話雖然誇張,但意思也不錯,只要老太太繼續服用昨兒的魚兒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複二八少女時候的容顏,達到真正意義上的返老還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繼續使用下去……光想想賈母就嗓子發幹,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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