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25

林家。

年輕的男孩坐在鏡子前面，頭向後靠在鏡子上，他自虐一般地狠狠撸動自己的性｀器，片刻後頹敗地攤在地上，雙手抱緊自己。太冷了，怎麽這麽冷，滾了半晌後林睿北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發瘋把空調降到了十五度。他爬起來，抓住之前扔到遠處的遙控器升高了溫度，然後拿起手機。

沒有切小號，用大號肆意漫無目的地刷着微博。林睿北看着cp榜上仍舊排名第一的念北，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然後向右滑退出榜單。毫無預兆地，他開了直播。

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剛才蹂躏自己過後的衣服還是淩亂不堪的，劉海兒軟軟亂亂地搭在額頭上，臉色和眼角都帶着微紅。林睿北趴在地上，把臉貼着地板，手機側放。

無數條彈幕回複在直播打開的一瞬間湧進屏幕，這是兩個月以來各種事件，包括退隊之後林睿北第一次出鏡。粉絲和路人們瘋狂刷屏，熱度轉瞬升到了兩百萬，并且還在以每秒幾百人的速度增加。林睿北躺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一條條留言，雙眸一片空洞，甚至有點冷漠。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的北北！”

“這是真實的嗎我瘋了真的，天啊！”

“現在罵你還來得及嗎，娘們兮兮的。”

“終于好意思出來了？給一個解釋行嗎，你對得起粉絲嗎這算什麽啊？”

“我哭了小北求求你別上網這幾天都不要上網，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林睿北眨了眨眼睛，惡評和粉絲的激動在眼底像影片一樣放過，虛僞的不真實，他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屏幕裏的自己，裏面的人也在看着他，這種不真實的感覺更強了，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小北怎麽看上去狀态有點不太對啊……是躺在地上嗎，在家裏嗎？”

“是哭過了嗎，眼睛好紅……”

正在這時，林睿北看到了一條夾雜在中間的回複，很快就被刷上去了，但是他仍舊在那一瞬間捕捉到上面的話。

“以後再磕cp都難了，但是我堅信小北和小念riorio！我們念北女孩不會放棄的！”

其實這個po主應該慶幸彈幕太多，她這一條很快消失了，不然在這種環境下被毒唯發現肯定會直接撕死。

然而在直播間內的八百多萬人外加時時刻刻不停湧進的人都看到了，林睿北忽然笑了一下，盡管這個笑容非常短促，因為這一個牽起嘴角的動作，他眼睛中似乎一直彌漫着的水汽好像即将流出來一般，下一秒便重新恢複面無表情。

“謝謝。”屏幕外的所有人都聽到他很低的說了兩個字，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說給誰的，大部分人都以為是在回應粉絲的支持，彈幕刷的更加猛，林睿北卻在此時毫無預兆關掉了直播。

退出直播後不久，毫無意外熱搜第一條再次爆，林睿北直播的标題打在上面，旁邊的實時點擊率破了一百萬。點開之後是無數營銷號發博，各種直播截圖和視頻，底下是好幾萬的評論轉發，熱門評論被贊到第一條只有一句話。

“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點問題什麽的，感覺現在狀态很奇怪……單純路人感覺，粉絲別打我。”

随着第一句的出現，随即立刻緊跟上來鋪天蓋地逐漸走向跑偏的言論：“确實看起來感覺精神恍惚，悄咪咪說一句怎麽像嗑藥了。”“右邊你不是一個人。”“還有中間突然笑的一下，莫名吓人，我說句不好聽的，他應該看看心理醫生，該不會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心理醫生确實應該安排上。”“只有我一個人感覺lrb像是被蹂躏了似的嗎……眼神迷蒙衣衫不整的他瘋了吧？不會是太火了開始飄？？”“怪不得SK不要他，吓死人。”“……”

林睿北一條條浏覽着，表情無動于衷，仿佛這些話說的根本不是他一樣。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放下手機，直接關機，然後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試鏡的日子很快到來。林睿北作為基本已經內定的大背景男主，走了個過場就過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休息，屋裏面還在繼續試鏡其他人。自從來盛環之後，之前的小助理吳雨桐也斷了聯系，新的助理是一個幹活非常利落的名牌助理Linna，平常兩個人交流很少，其實也可以說是林睿北現在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太多了。看到林睿北在沙發上坐下後，Linna立刻遞上去一瓶水，水溫微涼但是不冰，十分恰到好處。

林睿北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大口，突然感覺屋裏正在試鏡的演員聲音怎麽這麽耳熟，他下意識從玻璃窗看向屋內，目光頓住了。這也太特麽巧了，不，應該說是難以置信，他懷疑自己眼花了，因為正在裏面試鏡男四還是男六角色的那個演員不是別人，正是一個熟悉不能更熟悉的身影——敬玟童。

這人消失半年了居然沒被孫豈明壓的退圈？居然還能在頑強地試鏡打醬油小角色？林睿北感嘆地搖了搖頭，震驚還沒完全消退，他怎麽也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重新遇到敬玟童——他一度甚至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人了。而且現在冤家路窄，兩個人竟然又到了同一個劇組裏。上次那個《挽春頌》毀了敬玟童，停機後再也沒重拍，這次《死神輪軸》不知道會不會輪到林睿北完蛋了。不過他才不擔心，他心裏清楚自己早已經完蛋了。

自從經歷了林渭何的事之後，林睿北感覺他已經能把所有最糟的事情都經歷一遍了，再糟的事放過來都淡定無比，更何況是當年的小小恩仇。

但問題是他這樣想，敬玟童不一定這樣想。

當看到敬玟童走出房間後，兩個人才對視上，神情都是急速變幻莫測。就在不到半年前，兩個人也是差不多境遇相遇，但情況和地位似乎完全颠倒，果然風水輪流轉，娛樂圈變得真是天翻地覆快如閃電。以前坐在這把椅子上睥睨林睿北的人是敬玟童，如今短短幾個月內他已經成為了被睥睨的那一個。

林睿北神情變幻是因為他看清了敬玟童的臉——這麽久沒見後者簡直變的讓他幾乎認不出來，瘦了很多，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到，處處透着老氣和虛弱。半點之前趾高氣昂張揚跋扈的影子都沒有了，可想而知這幾個月他經歷了什麽。

而作為坐上了他曾經的那個位置、已經完美取代了他的一切的人，林睿北現在卻不想做出任何像當年敬玟童對他的态度了。他感覺很累，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累到沒有絲毫心情和興趣去拿出情緒分到別人身上。

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有說，兩個人都像沒看見對方一樣移開視線，還真是少有的默契。

試鏡結束後，剛坐上車林睿北就立刻掏出手機，給孫豈明打過去電話，他坐在路虎的後座，不鹹不淡地擡起眸子從後視鏡裏撇了前座的Linna一眼，後者立刻很有眼色地下車了。

九月的天氣正是酷暑最為難耐，Linna穿着十厘米高跟鞋和裙子站在車旁不遠處的樹蔭下，她看到了遠處走出來的敬玟童，帽子口罩戴的齊全也仍舊擋不住臉色的不好，只有自己一個人，很快地走進一輛私家車裏。Linna眯了眯眼睛，沒有看清坐在前座的人是誰，她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對面車內的林睿北身上。男孩正在和人打電話，車內空調打地很低，他身上披着一件長袖防曬服，陰影中臉部皮膚細膩姣好，絕品的側顏輪廓勾勒出十分少年蓬勃的氣息，這是年齡的優勢，沒辦法，沒有人能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在年輕，而年老的人永遠是羨慕年輕者的。

林睿北很漂亮，在給他做助理的這段時間內Linna真正體會并且承認這一個事實。她對上司的私生活和人品不做評價，單憑外貌，她信他絕對可以算作目前為止娛樂圈裏長得最漂亮的人，沒錯，是漂亮，包括女明星。

林睿北坐在車內頭微低，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只手拿着手機在耳邊，桃花眼有點空洞地望着空氣中某個角落出神，另一只手的指尖神經質地在嘴中咬着。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瞬間Linna甚至産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樣一個尤物就算瘋掉，反而會更美的吧。如果有可能的話，會讓人想把他狠狠弄瘋弄殘的，失去所有理智人性變成只能俯首你的漂亮的瘋子。

路虎，又是路虎。林睿北一邊聽着耳邊冷淡的嘟嘟聲，一邊打量着這輛車。他想起去年的時候兩人剛經歷熱搜事件，周傾念那段時間一直開的是一輛路虎——雖然他經常換車，像他那種少爺公子哥換車都會比換女朋友還猛。他不知不覺就有些發呆，好像很久之前他就沒有開過那輛路虎了。而現在這輛很明顯和曾經周傾念的那輛完全不同，可是卻那麽的似曾相識。

電話突然接通，一時林睿北還沒回過神，等到對方已經出聲了他才立刻找回狀态，臉上剛才一瞬間迷茫無助的弱勢完全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林睿北——準确的說是最近的林睿北。他揚眉道：“什麽情況，我剛剛居然在我要試鏡的片場看到敬玟童了，不會是你這麽快就原諒他給他重新搭線了吧？”

孫豈明那面似乎在和人講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那肯定不是我。雖然我并沒有明确要封殺他，但是我想娛樂圈大概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怎麽會有機會再出來？”

林睿北知道孫豈明不會在這上面撒謊。他皺起眉，細細回想剛才從後視鏡瞥到的那一幕，敬玟童上了一輛私家車開走……怎麽那麽眼熟呢，他見過那輛車！

“怎麽了嗎？”好久沒有聽到對面回話，孫豈明好像是站起身來了，風輕雲淡地問：“看網上最近傳你精神有問題？”

——是林家的車！林渭何的車！他确信其中有一輛的車牌和這個幾乎一模一樣。

“或許吧。”林睿北竟然沒有反駁，他拼命咬着自己的指甲，片刻後忽然腦海中閃過一絲模糊的畫面——他差點叫了出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睿北控制不住自己一般，聲音都在抖，他雙手握住手機急不可待道：“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正在和一位貴客見面，不太方便。”孫豈明卻似笑非笑道，語氣聽不出意味。

“……”林睿北并沒有半點打算繼續傻了吧唧地問什麽貴客，他們之間的關系遠遠沒達到這個層次。

“那算了，下次吧。”他随口道，這麽一整，林睿北剛才一剎那的打雞血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能沖動。

挂斷電話後，孫豈明從包間外走進來，這家很有名的茶坊以保護客人隐私著稱，所以每次來這裏談話見面的都是一些不方便輕易公衆露面的人物。整個三樓走廊空空蕩蕩，只有四個包間，隔音極好，人工迷你噴泉在正中央的小廳裏汩汩流淌着水。

周傾念靠坐在窗邊的位置上，穿着高級定制的精致淺灰色羊毛衫和白襯衫，标準豪門少爺的氣場和視覺效果。這座茶坊坐落在郊外，從巨大落地窗放眼望去并沒有紅燈綠酒車流不息。一排排梧桐在沒有什麽車輛的小路兩邊排立，随着風飄着還沒有變紅的綠色葉子。

“林睿北打過來的。”他頭都沒回，便輕笑了一聲，看不出情緒，這句話是一個陳述句。

孫豈明沒有任何要否認的意思，在他對面坐下，打量着這位年輕英俊的少爺，從他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不，或許只是幾年前，他們是相同的。不管是外表沉穩高情商下隐隐泛動的叛逆和盛氣淩人，還是骨子裏流露的高傲血液，在最好的年紀有着值得他們自己驕傲自滿的最好的樣子。

“這就是我剛才說過的，你們兩個之間本來就存在的問題。”孫豈明聳聳肩，仿佛自己只是一個看戲的觀客，他的身上永遠給人一種從頭至尾置身于外的輕松。“你們彼此的信任不夠。”

輕松又冷漠，标準的利己主義者商人，周傾念挑了一下眉尖。

今天的這個見面來的非常奇特又巧合，很多時候往往就像上天安排的一般，兩個人互相都沒有約對方，以前也從未有過聯系。周傾念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喝茶，沒想到正好偶遇到陪客戶來的孫豈明。于是陪完了客戶之後兩人自然坐到了一起。

“說的哪有那麽輕巧，信任這個東西太沉重，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背負了愛的名義來加固。誰能憑白無故去相信一個一直在撒謊的人，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周傾念轉過眸子，直直地看向他。

孫豈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一下，他微微搖了搖頭，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大部分情況信任都是因為有愛才能加固，那你還愛他嗎？”

天知道他一點都不想做情感幫助師給這對風華正茂金童玉童開導，但是周傾念剛才說那句話無論是內容、神态還是語氣都和他當年太像太像了，他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來管這件事的手。仿佛時光倒流一般看着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相似情況再現。

周傾念很狡猾，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挑眉反問道：“那他愛我嗎？”

愛是相互的，信任也應該是，他感覺自己從未得到過林睿北的信任，他的內心太難太難走進去了，就像是一片下過大雨之後的薄霧，一捏就碎掉，不知道之後等來的是朝霞還是更猛烈陰暗的暴雨。

孫豈明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收了回去，他第一次有點認真地看向對面年輕的男孩，不再是一直以來漫不經心地表情。

“我曾經和你一樣，也是這麽想的。”孫豈明說，視線落到旁邊的窗外：“然後你知道嗎，我就失去那個人了，這是我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事之一，沒有繼續勉強那一下，沒有放下高高在上的最後一點矜持和所謂的自尊，沒有再堅持往前強迫性走一步拉住他。”

周傾念垂下眸，仰起頭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他感覺突如其來的疲憊貫穿全身，手下意識緊緊扣住沙發兩側的扶手，因為過于用力而指尖微微泛白。

“相信以他現在的狀态也等不了多久了。”孫豈明頓了一下，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所以你還決定繼續等你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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