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傷春曲

城西的芝安堂是郦石有名的醫館,瘟疫爆發後,這裏便變得異常擁擠,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而醫館裏的大夫就是他們活着的全部希望,哪怕不知道吃下的究竟是毒/藥還是解藥,每個人也願意充當那第一個試藥的人。

只因為最壞情況,終究也是那個“死”字。

沈绾到了城西的時候,便看到街頭路邊,躺着坐着的病人一下子紮入眼中,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嘲紅,身上到處濕癢,忍不住用手去抓,脖子肩膀上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甚至有的安靜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死了,松垮垮的手被同樣染病的孩子攥在手心裏,哭着嚷着喊“娘”。

那些人裏有的冷漠,有的不忍看,有的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未來也哭喊不止,伴着痛苦的哀嚎和呻/吟聲,沈绾好似闖入了地獄一般。

她沒辦法在那一刻保持冷靜,眼圈登時就紅了。

龐虎擡手在沈绾身前指了指,似乎在故意讓她遠離這裏,畢竟就算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會犯怵,更別說沈姑娘那般的纖細女子了。

只是沒想到沈绾比他想象的,要更堅韌的多。

她緊了緊口鼻上戴着的面罩,視線在這條長街上凝固,她看着前面,望了很遠,遠到她看不清的地方,良久之後,她對龐虎道:“倘若這是人為,那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吧?”

龐虎愣了愣,霎時感覺到了沈姑娘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寒氣,一下被她的殺氣震懾到了,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沉下臉,認真地道了聲“是”。

芝安堂裏的人一直在忙活着,這裏面的病人大多都是只吊着一口氣,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條了,不管是什麽方法,都會不管不顧地用到他們身上。沈绾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一個身穿褐黃色長衫的男人背對着她,給一個約麽九、十歲的小姑娘喂藥,嘴上還細聲細語地說着什麽。

裏面其實很安靜,相比較外面要寂冷很多,甚至還有些壓抑。

沈绾走近了去,看到那個面色嘲紅的小女孩将碗裏的苦藥喝了,吞咽都很艱難,但她還是忍着痛喝了個精光。

喝完後她問給她喂藥的人:“喝了這個,俺是不是就能好了?就不用死了?”

一個聽起來有些清亮的聲音回答她:“是,用不了幾天,小鳳就不會痛啦。”

那女孩笑笑,疲倦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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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早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了,直到女孩睡着了才将她放下,站直身子面向他們,沖龐虎彎了彎身。

“這就是得殿下命令趕過來的韓大夫。”龐虎颔首後便給沈绾介紹,随後又覺得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給兩人請到了藥堂的後院去。

韓大夫長着一雙丹鳳眼,眉峰柔和,沈绾看不見他面罩之下的面容,但也能感覺出他是笑着的,看着那雙眼睛,沈绾總覺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就在她想要從記憶裏翻找出有關那人的記憶時,韓行舟已經笑着走了過來,很有禮數地拱了拱手,對沈绾道:“初見時姑娘還九死一生,再見時姑娘已紅光滿面,如此,在下也放心了。”

沈绾疑惑地擡了眼:“你是……”

“姑娘自當是不記得在下,當日姑娘背後被刀劍所傷,高熱不退昏迷不醒的時候,正是在下為姑娘診治的。”韓行舟給她解釋着,眉目中帶着些難以名狀的笑意。

沈绾腦中極光閃過,念着“韓大夫”這三個字,突然想起去年邱棱刺殺那次,有個和藹可親的老頭給她診治過,現在想想,那人容貌和眼前這人不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眉眼真是像極了。

“韓太醫是你什麽人?”

“正是家父。”

原來兜兜轉轉這麽久,遇見的人竟還是有淵源的,龐虎左右看了看,聽明白了大半意思,摸了摸頭沒插話。

沈绾先是道謝:“……醒來過後看到的是韓太醫,就下意識以為是他在為我診治了,既然又見面,沈绾總要謝謝韓大夫的救治之恩。”

韓行舟哼唧一聲,點了點頭,心想還不是那個人非要他親自診治,治不好就要他賠命的,不然只靠他父親一人就夠了,何須他再出面。由此可見,殿下那時候就待這丫頭挺與衆不同的……

他雖知道,但他不說。

“姑娘不必客氣,治病救人乃醫者仁心,沒什麽謝不謝的。”韓行舟回了半禮,

“既然寒暄過了,就說正事吧!”

龐虎心裏着急,眼見着兩個人不知道還要敘舊到什麽時候,忙出聲打斷了二人。

三人坐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都已經換上了凝重的神色,空氣中藥香不斷,時不時有芝安堂的大夫前後忙乎端送湯藥,偶爾還能聽到前面傳來的哭聲,不知道又是哪個人就此逝去了。

人命易碎。

“韓大夫這幾日對這種疫病了解多少?”沈绾整理了神情,嚴肅地看着韓行舟。

韓行舟擺弄着長袖,眼睛也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的手,模樣有些漫不經心,可聲音卻低沉又謹慎:“可以确定是瘋羊疫無誤了,雖然患到人身上,但和牛馬等物症狀差不多,都是高熱,舌燥,流涎,皮癬,嚴重時神志不清出現幻覺,最終五髒衰竭而死。”

“韓大夫開的藥可有成效?”

韓行舟先是一頓,而後搖了搖頭:“人終究和牛馬不同,且這種病發作在牛羊馬身上便是不治之症,也從未有大夫為此診治過,以往都是将患病的畜牲直接處置以防病情擴散,只是……”

只是人沒辦法如此罷了,只要還有最後一口氣在,就不能放棄希望,怎樣都要試試看能不能治好。

“我目前只是對症下藥,針對高熱、肺火等症狀單獨開藥,避開配伍禁忌,可是這樣治标不治本,開了兩副藥下去雖有緩和,但馬上就無用了。”

韓行舟說完,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說,現在這種疫病,并沒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療藥方。

沈绾忽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韓行舟道:“既如此,我也來幫幫忙吧。”

龐虎和韓行舟一齊望向她:“你懂醫理?”

“早年同先生學過一些。”她說完,轉身去了前廳,留下兩人面面相觑。

韓行舟所說是屬實的,按照他開的藥方服藥,除了一些實在病入膏肓的病人,大多數都會出現病情好轉的跡象。

可是不出兩日便會加重病情,最終還是免不了撒手人寰的結局。

沈绾在芝安堂幫了兩日忙,每日和龐虎同去同歸,沈績看不下去,又勸說不了,非要嚷嚷着自己也要幫忙。

實際上芝安堂确實人手不夠,願意在那裏忙前忙後的除了芝安堂原本的大夫,就是龐虎都督府上的人,沈绾也知道此時不是獨善其身的時候,便默許了沈績的要求。

只是讓他多加了一層面罩,時刻叮囑着他注意清潔。

沈績過來了,劉六和挽月就跑不了,四個人的加入讓芝安堂變得有序起來,沈绾也根據病情嚴重程度的不同劃分了不同的區域,期間又和韓行舟對藥方進行了幾次改良,有好的反應,也有壞的結果。

他們每日還是要送走很多人,那種力不從心的絕望感每天都籠罩在人心之上,扼住他們的喉嚨,喘不過來氣。

直到芝安堂的一個大夫也跟着病倒了,心中的那塊巨石便更加沉重,一面是恐懼,一面是良知,不知有什麽在握着鞭子追打他們,讓他們片刻都不得安生。

沈绾剛到芝安堂時遇見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奄奄一息了,據韓行舟所說,發病之人中年歲不超過十五的孩子要比大人更容易染病,卻也比大人能維系的時間更長。

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小鳳臨死之前不想再喝黑漆漆的苦藥,她想吃點酸的,為此苦苦哀求沈绾。

芝安堂藥材比吃食多,沈绾一時還真不知道去哪給她弄來,沈績看着她紅通通的臉頰,幹涸的嘴唇,什麽都沒說,轉身便出了芝安堂。

沈绾擔心他,便讓挽月跟着他,到了晚上,沈績興沖沖地回來,衣服上捧着一捧桑棗,還沒熟,一粒一粒都是粉紅色的,甚至有的還發青。

“這是酸的!這是酸的!”

小鳳很虛弱,眼前模糊不清,似是發生幻覺了,看着沈績便笑,管他叫爹爹。

“爹爹,俺想吃酸!”

又看着挽月喊娘。

“娘親,俺想吃酸!”

沈績的動作一下便僵住了,挽月跟在他身後,頭都要埋到地上,沈绾踢了沈績一腳:“還愣着幹什麽?”

沈績回過神來,急忙将懷裏的桑棗喂到她嘴裏,也許是回光返照,小鳳比之前的精神還要好,一邊看着沈績傻笑一邊将桑棗都吃了下去,最後滿足地睡了過去。

韓行舟過來看了一趟,只是搖頭,高熱不退,恐怕這一晚上是挺不過去了。

晚上回都督府的時候,幾個人心情都不好,芝安堂裏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小鳳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她爹娘先走了,留她一個人在世上繼續折磨。但是小鳳很堅強,再苦的藥也灌下去,大家總是騙她會好起來,騙到最後她也知道是假的了,可還是裝作相信,每日笑着給他們鼓勁。

沒有緣由的,她似乎是壓在衆人心頭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不知何時會是個頭,也不禁會問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有用嗎?到頭來,是不是逃開這裏更好一些?

“阿姐,我不是沒經歷過生死,戰場之上何等兇險,我也闖過了,唯有現在……”沈績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憤恨地将面罩摘下往地上一扔,狠狠踩了兩腳當做發洩,“這算是什麽事?這算是什麽事!”

茍延殘喘地活着,也無法偷生。

這就是人命。

龐虎也昂起了頭,聲音再也沒有往日的爽朗:“芝安堂的藥材快要用完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再找不到醫治的法子,這些患病的人就只能等死……那時候。就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沈绾眸光幽暗,不得不考慮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最後一步又該作何打算。

挽月走過去,将地上的面罩撿起來,拍去了上面的塵土,疊好了放在掌心裏,沈績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悻悻,卻不知道堵哪門子氣,非是不親手把面罩拿過來,而是轉身走了。

沈绾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麽,沈績是個固執的人,什麽都需要他自己想通了才可以,別人越說越會鑽牛角尖。

等到了督府門前,門房神色驚慌失措地從石階上跑了下來,最後一腳絆了個跟頭,嘴上磕磕巴巴,手指着裏面。

“殿殿殿下……來來來了!”

衆人一驚,一時都僵愣在那,還是龐虎動作最快,聞言三步并作兩步沖上臺階,直直向裏奔去。

沈绾神色就更難看了,這郦石城裏是個什麽情況她最了解,盡管已經小心小心再小心,可芝安堂的大夫還是有染病的,若是殿下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的祈願便都是癡人說夢。

明明之前還千叮咛萬囑咐不讓她過來,才過了沒幾天,怎麽殿下也跑過來了呢?

難不成他也腦袋不清醒了?

沈绾他們也急忙跟上,到了前廳的時候,正看到蕭承衍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聽到聲音,他眉頭微挑,從杯中茶水裏倒映出清雅容顏。

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帶了三分力氣,在寂靜的房間裏能聽到“嘭”地一聲。

才剛踏進門檻一步的沈绾莫名覺得背後灌了一陣陰森森的涼氣。

“看來你沒什麽事啊?”蕭承衍沒看沈绾,而是先笑着問沈績,語氣聽起來陰陽怪氣的,“你阿姐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也要來尋你。”

沈绾默默嘆了口氣,知道蕭承衍餘憤未消,說話有些言過其實了些,可也未免太過誇張……她何時連命都不要了。

沈绾急急向前邁出一步,臉上是緊張之色,把沈績擋在身後:“殿下怎麽過來了?城中瘟疫還未根除,這裏很是危險啊。”

蕭承衍冷笑一聲:“你來得,本王來不得?”

現在可是置氣的時候?

沈绾被噎了一口,可也實在沒底氣說蕭承衍什麽,更何況她也沒那個身份。就看到蕭承衍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前行了幾步,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

“行舟可找到治愈此種疫病的藥方了嗎?”

沈绾搖頭:“并未。”

蕭承衍睫毛微顫,低頭看了看腳下的一尺三寸地,半晌後才擡頭,對在場的衆人道:“菱州同樣也爆發瘟疫了。”

“什麽?”

幾個人臉上齊齊出現了震驚之色,而這些人之中,反而只有沈绾相對平靜些。

也或許是她早有預感,之前和龐虎說到戰馬來源時就隐隐覺得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沈绾上前一步,眸光微閃,凝重地看着蕭承衍:“殿下是不是查出什麽來了?”

蕭承衍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回身坐回椅子上,半靠着,臉上說不清是什麽樣的神色,衆人都在等他開口,他很久之後才緩緩道來。

瘋羊疫原本是不會傳染到人身上的,所以此種疫病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麽影響,最多是對牧民傷害很大,因為一旦開始傳播,一夜之間便會傾盡所有血本無歸。

但是不久前,菱州焦嶼的趙家莊一個大商戶突然全家暴斃,焦嶼距離安郡很近,而安郡正是那個水賊揭竿而起之地。當時人們還不知道那商戶家是染上了瘋羊疫,也沒有人會想到瘋羊疫會傳染到人身上。

等到大家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趙家莊不出三日就變成了一個怨聲載道死屍遍地的死城,和郦石不同,焦嶼的太守派人将趙家莊的人趕到村中一角,連同整個趙家莊一把火給燒了。

從始至終消息都瞞得很好,而這件陰狠歹毒十惡不赦之事的罪魁禍首,竟然又是那個睿王--現在的太子殿下。

“元毅起事,朝廷并非決定撒手不管,蕭承平一直都在暗中窺伺此事,而焦嶼的太守便是他的鷹犬,趙家莊商戶慘死一案只是一個契機,蕭承平也并非是下令想要那一莊之人的姓名,他真正意有所指的是安郡起事的元毅!殿下,是不是如此?”

只憑借蕭承衍的只言片語,和脈絡并不清晰的敘述,在旁人還一頭霧水的時候,沈绾已經将其中隐情猜出了大概,雖然他一直沒有小看過沈绾,但此時心中仍然忍不住驚嘆。

而更多的人卻還陷在沈绾剛才所說的話裏,直到看到蕭承衍點頭,胸中的火焰才熊熊燃起,好像要被引爆一般。

郦石已經是人間煉獄了,那趙家莊的人又是何其無辜和絕望,身上被病痛折磨,最終還要被護佑一方的父母官活活燒死!那些鮮活的人命,難道在他們看來就那麽一文不值?

而一莊的人之所以必須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不過是因為要封鎖消息,怕元毅發現戰馬有異提前預防罷了。

只要菱州的戰馬出現問題,連追随元毅的人也染上瘟疫,蕭承平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平叛反賊,打得是多好的如意算盤!

“他可會想到,這樣做不僅會将菱州百姓置于死地,還會牽扯到其他無辜的人?”

如今的郦石不就是飛來橫禍嗎?

而買了菱州戰馬的,又何止是一個郦石?

龐虎已經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将桌子腿當做蕭承平一樣給撅折了,可是這樣也無濟于事。

沈績想起憔悴的小鳳,低着頭喃喃自語:“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或許是有的……”

沈绾滿含深意地看着燭火,眸光映着彤彤的火光,将眸色襯托得更加深邃,人們都聽到了她的話,此時正齊刷刷地将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感覺到大家的注視,沈绾擡頭剛要說什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沈绾!”

一個清亮的,屬于男子的聲音,夾雜着滿腔的喜悅,越過那道門沖了進來,蕭承衍皺了皺眉頭。

沈绾起身,臉上有些驚訝:“是韓大夫?”

她剛說完,沈績已經去開門了,就看到門外的石階下剛好站着一個人,韓行舟提着褲腳奔上前,臉上還帶着面罩,卻難掩喜色,見開門的人并非沈绾,先是頓了下,随即高興地大喊出聲。

“小鳳醒了!”

桌子上的茶杯一翻,摔到地上滾了一圈,沈绾已經風一樣地追出去了。

“是什麽意思?”沈绾扶着門框,怕自己只是白高興一場,還想問清楚一點。

韓行舟将面罩向下一扯,露出清爽的笑顏:“醒了,高熱也退了,只是現在還有些虛弱,但我們的藥确實有效了!”

天無絕人之路,這是這幾日來沈绾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相比較前些天的壓抑和絕望,她似乎一下看到了曙光,連腳步都有些踉跄,沈绾抓住韓行舟向外走:“快帶我去城西!”

仿佛當做後面那些人都不存在一般,兩個人自顧自地就離開了,可是韓行舟帶來的消息太過令人驚喜,所以大家也便沒在意蕭承衍的臉色,更沒在意韓行舟未給殿下行禮有失禮數。

龐虎顯然也坐不住,他搓着手心看了看蕭承衍:“殿下,要不屬下也去看看?”

劉六搓手。

沈績搓手。

大家都想走。

蕭承衍也想去看看情況,可是城西都是染病的人,疫情最重,他身份尊貴,若是跟着去,勢必會受到大家的阻攔。

“你們去吧,當前找到疫病的解救之法至關重要,不然本王也跟着去……”

傷春曲.2

“走走走!”龐虎拉着沈績和劉六已經走了,完全沒在意殿下後面說了什麽,至于挽月,她自然是永遠都跟着她的小少爺。

屋內一下變得冷清下來,連燭火也燒盡了,噼啪一聲,随後陷入無盡的黑暗,一直沒撈的着開口說話的夏巡唉聲嘆氣:“殿下的威望不複當初啊不複當初……”

“皮又緊了?”已經站起身的蕭承衍動作一頓,緊接着扭過頭看着他,一雙黑眸像無底深淵,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夏巡搖了搖頭,看着蕭承衍已經走了出去,也急忙跟上。

後堂的卷簾似是被風吹過,微微顫動。

作者有話要說:啊看到大家都好暖啊我更慚愧了,因為畢業設計的事焦頭爛額回來看到評論好開心!怒肝6000,不過好像還差三千,試試看今天能不能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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