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玉山枕
折騰了一夜,挽月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只是她病弱體虛,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沈绾休息好了之後,打算去儀豐堂看看挽月,剛踏進儀豐堂的大門,就看到沈績蹲在游廊的扶手上,手中拿着一根柳條沒精打采地抽着,臉上滿是糾結之色。
昨夜還是他興高采烈地跟她報喜,橫沖直撞地跑進她院子告訴她挽月醒過來了,才不到一天的時間,他的情緒就發生這麽大轉變。
沈绾不明所以,走過去在廊下看着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績被驚了一跳,甩開柳條向後仰去,雙手在空中劃拉着,情急之下翻了個跟鬥才沒摔着。
“阿姐,你怎麽走路沒聲啊!吓死我了……”沈績從廊上跳下來,一邊摸着後腦一邊道。
“你不在屋裏陪着挽月,出來幹什麽?”
沈績一怔,眼神向別處瞟,帶了些閃躲的意味:“屋裏太悶了,我出來松口氣。”
一聽就是敷衍的話,沈绾皺了皺眉頭,心思卻往不好的地方想了。
她家績兒好顏色,很久之前沈绾就知道,不然郦石城裏,沈績也不會獨獨對秦思宛另眼相看。
難不成因為挽月容顏有毀,沈績就有些嫌棄她了,所以連屋子都不肯進?
沈绾冷下臉,周身散發出冷若寒冰的氣息,将沈績凍有些瑟瑟發抖。
“沈績,你這以貌取人的臭毛病何時能改?”
聽到阿姐喊了他大名,沈績下意識瑟縮一下,等聽清楚了阿姐所說的話,他動作一頓,有些茫然地擡起了頭,神色不解地看着她。
“阿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以貌取人了?”
“那你為何露出這副表情,是覺得挽月容顏不再,所以心覺醜陋都不願見她了嗎?”沈绾看他反駁不知悔改的樣子,心中的火氣越來越旺,俨然是準備要教訓他的姿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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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績嘴張得比之碗口有過之而無不及,半晌後他跺跺腳,負氣一樣轉過身去:“我不是!我沒有!”
“不就是一小塊疤嗎?不還是美得跟天仙似的?”
“再說,阿姐把我當成什麽樣的人了!”
沈績三連否認,越說越起勁,聲音裏都是委屈,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
沈绾被他弄得一愣,頓時發覺自己可能是誤會阿弟了,可是當初圍着秦思宛身邊一副小狗姿态的也是他,怎麽可能不讓沈绾往歪了想?
可是思來想去,他到底也是自己阿弟,品性不能說有多好,可也不會這麽沒譜,是非不分。聽說他知道秦思宛是奸細之後下手也沒有留情,那件事歸根結底是因為沈绾沒有告訴他太多的事,認知上有偏差,行事難免疏漏,沈绾怎麽說,也要負一半的責任。
看沈績背對她不願轉過身來的樣子,沈绾清了清嗓子,裝作什麽都沒說過一樣道:“你不在屋裏陪着挽月,在這裏做什麽?”
她重新又問了一遍,企圖将剛才的事遮掩過去。
沈績轉過身,看着耍賴皮的阿姐毫無辦法,他張了張口,最後卻是嘆了口氣,煩躁地揮出拳頭,砸在了一旁的欄杆上。
好小子,以為這樣很有男子氣概是嗎?沈绾微睜大了眼,她可還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然而沈績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挽月在我心中,自然永遠是與衆不同的,可我也知女子的容貌對她而言代表着什麽,昨天醒過來,我都沒敢跟她說,就怕她傷心難過,可她遲早要知道的。”
“雖然動手的是秦思宛,可說到底都是因為我蠢,不僅害的她差點丢掉了性命,還毀了半張臉……我也不是怕她怨我,現在反而好像是……”
“是我自己更沒辦法原諒自己,也沒辦法面對她了。”他搖着頭說道,眼中閃動着懊悔之色,沈绾這時候才明白他剛才的閃躲是因為什麽,小孩子做錯事而不敢面對,大概就是他現在這般吧。
可是對挽月那些微不可查的心思,他似乎并不知道多少。
“我覺得,挽月應當沒有你想得那樣脆弱,”沈绾遲疑一下,又搖了搖頭,自己把自己否定了,“可應該也沒有我想得那樣堅強。”
“阿姐這是什麽意思?”沈績不明所以地擡起頭。
沈绾定了定神,上前踏出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你如果不願意面對她,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不該,挽月是個好姑娘,你如果說清楚,她只會道沒必要,讓你不要自責,你如果不說清楚,挽月心思深沉,定會同我一樣誤會你,以為你是嫌棄她的容貌有瑕,才會對她這般疏離。”
“事情已經發生無可避免,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承擔起心底的那份自責,陪在她左右,替她消除心中業障。”
沈績聽明白了,眉頭卻皺得緊緊的,看着沈绾的眼神也充滿了打量。
“阿姐說陪在她左右……此時阿姐為何不提男女之防的事了?”
沈绾擡腿踹了他一腳。
“挽月能當一般女子看待嗎?”
沈績小腿上挨了一下,吃痛地喊出聲,抱着腿跳着轉圈,好不容易疼痛消減下去,他呲牙咧嘴地看着沈绾,一字一頓道:“那我若是說要娶她,阿姐會不會同意?”
突如其來的發問讓沈绾為之一愣,許久都會不過神來,沈績按揉着腿,以為沈绾是在遲疑,就吞吞吐吐地道:“你也說了她是個好姑娘,縱然是奴婢出身吧,但她現在也可威風了,不會配不上我。”
沈绾走過去,用拳頭狠狠捶了他腦袋一下:“何止是不會配不上你,簡直是你配不上她!”
接二連三的捶踢暴打讓沈績非常卑微,他揉了揉後腦,低着頭看着腳尖,半晌後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眼中布滿狂喜:“這麽說,阿姐答應了?”
他無父無母,長姐就是他的父母,這些年來一直不敢違逆,他當然怕阿姐不同意他的請求,畢竟,也許在阿姐眼裏,他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毛頭小子,根本不能自己下決定。
沈绾想的卻不是這些,沈績能說出這句話,她心裏是有些歡喜的,她看着挽月好,挽月看着沈績好,如果沈績也能看着挽月好,那她當然高興。
“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難道是因為心中有愧,想要用這種當時彌補她嗎?”沈绾充滿審視地看着沈績。
如果是因為這樣,那沈绾自然不會同意,因為不管對誰來說,這樣的決定都太過草率了,最終可能對誰都不好。
誰知道沈績只是搖頭:“當然不是,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想通的。”
他又擡頭看向沈绾,神色有些無奈,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最終只是埋怨的說了一句:“阿姐,你看我不聰明,可我也不是一個真的傻子,我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我也不會對不起挽月的。”
怎麽在阿姐心裏,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一樣,而挽月才像阿姐的親妹妹呢?
不等沈绾開口,沈績煩躁地繞過她走遠了:“我去看看挽月醒了沒……”
竟然逃了?
沈绾回身去看他窘迫的背影,一時無語,但是聽了沈績剛才的話,多少放下點心,她其實只是怕沈績辜負了一個好姑娘,但沈績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跟她許下承諾,就萬不會食言。
如果兩人可以兩情相悅,沈绾身為長姐,自然說什麽都要支持,至于挽月臉上那塊疤痕……沈绾沒進屋,左右她也不想打擾兩個人的獨處了,而是匆匆轉身去尋韓行舟。
最後,韓行舟沒有遇到,卻在青石路上碰上了殿下。
蕭承衍負手而行,身後跟着許久未見的夏巡,夏巡臉部小表情更多一些,沈绾當是沒有認錯。
“你在這做什麽?”蕭承衍身着金絲雲紋錦袍,頭戴玉冠,眉峰微蹙,一身氣勢壓迫,迎面後先開口問話。
沈绾有些不自在,自從那日殿下将心意說出之後,她便不知該以何自居了,太過親近罔顧禮數恐有恃寵生嬌之嫌,太過疏離不越雷池,她又怕殿下覺得她不知好歹……
沈绾躬身,低眉道:“屬下打算去尋韓大夫,同他商議……”
“不用找了。”冷硬的聲音從頭頂上劈來,沈绾當即住嘴,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滿……果然還是覺得她不知好歹了嗎?
蕭承衍又道:“韓行舟不在府上,你現在若是無事,跟我去個地方吧。”
這次聲音輕柔了許多,而且也沒有端着“本王”的架子,沈绾擡了擡頭,發現蕭承衍不等她回話,已經擡步向前走了,絲毫未做停留。
沈绾無法,只好跟上。
誰知道才走出沒幾步,迎面就碰上了寬袍大袖的韓行舟,他看到沈绾之後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很是敷衍地先和蕭承衍打了個招呼。
“殿下。”
“你不是不在府上嗎?”
“你采藥回來了?”
沈绾和蕭承衍一齊出聲,直把韓行舟問愣了,他看了看殿下,只見蕭承衍下巴微擡,眼神睥睨,姿态好不高昂,韓行舟一下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他握起拳頭從嘴邊咳了一下,就在蕭承衍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對沈绾道:“我沒出府啊也沒采藥去,怎麽,有人不想你找我所以瞎造謠了嗎?”
“噗——”
夏巡趕緊捂上嘴。
沈绾張着嘴,一時間有些錯愕,随後她彎了彎身,讓開一條路,和韓行舟客氣道:“等我回來,有件事要和韓大夫商議一下。”
韓行舟笑着走過去,一臉人畜無害:“行呀,随時尋我,随時恭候!”
蕭承衍這次步子邁得更大更急了,想要完全把人甩在身後。
沈绾走在後面,自己都沒發現唇角漾起了綿淺的笑。
蕭承衍帶沈绾去了一個密道,将夏巡留在了上面把守,密道裏充滿着腥味和黴味,過道上都是蜘蛛網,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裏面陰暗潮濕,微弱的燭光照不清前面的路,就連蕭承衍也不得不放慢腳步。
走下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蕭承衍的身子停了停。
沈绾在他身後,看到他整了整衣冠袖口,正了正腰帶,還将上面佩戴的玉飾重新擺放了一遍,做完這一套之後,才又繼續向前邁步。
十字樁上,一個人披頭散發,被牢牢綁在上面,為了防止他逃跑,選擇了跪地的姿勢将他固定住,一點都不準許他動彈。
能有此待遇的人,除了蕭承平,沈绾想不起別人了。看他慢慢擡起頭,沈绾心道果然,卻下意識看向蕭承衍。
“你終于來看我了?”蕭承平聲音裏滿是寒涼。
“今日閑來無事,突然想到應該過來看看你,”蕭承衍笑了笑,坐到一旁的長凳上,雙手搭在膝頭,俨然用一種勝利者的姿勢看着他,“這半年多,二弟過得還好吧?”
“皇兄如果只是問這種無聊的事,不如出去吹吹風,在這豈不是浪費時間?”蕭承平毫不怯懦,冷言冷語地将他頂了回去,好像就算他已經跌落塵埃裏了,也不願低頭一樣。
蕭承衍的笑容淡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波瀾不驚,而那種陰冷的神色,更加讓人膽寒。
“你想死嗎?”
蕭承平嗤笑一聲:“你敢殺嗎?”
“你把我殺了,父皇一定不會饒過你,他就算不顧錦都安危,也會跟你鬥個你死我活,但是,皇兄現在還沒有和朝廷足夠抗衡的能力吧?”蕭承平有恃無恐地說道。
蕭承衍根基不穩,手中掌握的人馬也少,和大齊相比的确還不夠看。
殺了蕭承平,對蕭承衍沒有一點好處,若是因此激怒朝廷,派大軍來平叛,蕭承衍就要分身乏術了,輕易不敢離開菱洲,所以蕭承平才敢如此硬氣。
蕭承衍沒回答他的話,他漫不經意的站起身,看了看黑暗狹小的密室,微弱的燭火在四角閃爍着,西面的牆壁上寒光微動,排列着滿牆的刑具。
他只是看了這麽一眼,沈绾眉頭微挑,仿佛心領神會般,親去那裏取下一柄彎刀,彎刀刀尖上有倒鈎,看起來很是可怖,她将彎刀交到了蕭承衍手上。
蕭承平看在眼裏,瞳眸瑟縮,眼神微閃,似乎沒有方才那麽強硬了。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蕭承衍的指尖在刀尖上碰了碰,彈出的好聽的铮鳴聲,随即他面色一冷,揚起彎刀,直接砍到了蕭承平的肩膀上,還不等他痛呼出聲,蕭承衍向裏一拽,那倒鈎刺像他後背,拉得他向前一傾,面容瞬間疼得扭曲。
蕭承平一下都不敢動,連粗重的呼吸都不敢,臉色漲得通紅。
“父皇自然是心疼你,就是不知道他在知道自己的寵妃跟你那些茍且的事之後,還會不會始終如一。”
蕭承平臉色微變,猛然擡頭。
對上蕭承衍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又低下頭,冷汗一滴一滴墜落,語氣也沒有方才那般自信:“終究不過是一個女人,孰輕孰重,父皇還是分的清楚的,而且你以為他會相信你的挑撥嗎?”
“我不知道,”蕭承衍搖了搖頭,右手繼續向裏拉,倒刺釘得更緊了,幾乎碰上了他的骨頭,蕭承平忍不住哀嚎,又聽到頭頂傳來涼涼的聲音,“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試探試探父皇。”
蕭承平心涼了半截。
“你真的要殺我?”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燭火快要燒到底,發出噼啪的聲響,暗室內陰影攢動,呼吸可聞,蕭承平跪在地上,肩膀上的疼痛讓他異常清醒,他也同樣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竟然如此之近。
“周氏……皇兄想不想知道周氏?”
沈绾一驚,看向蕭承平,而後又急忙回頭去看蕭承衍。
就發現他手上一松,已經将刀柄放開了,然後重新走到長凳上坐下,看不出他臉上的情緒。
“你可以先說說,我再考慮要不要放過你。”他道。
蕭承平面色猙獰,怒吼道:“皇兄先答應饒我,我才會說,否則你永遠都別想知道周氏的事!”
“一條命而已,何況你又是我親弟弟,饒了你又如何,只是,你即将要說出的話,最好別讓我失望。”
沈绾斂眉,安靜地站在他身側,心裏多少明白了蕭承衍今日前來的目的了。
“周氏的屍首,被父皇藏了起來。”
暗室中一片靜谧,沈绾睜大了雙眼,微不可見地向後退了一步,想去偏頭看看蕭承衍,就聽到他冰冷的聲音。
“繼續說。”
蕭承平低着頭,強忍着肩膀上的痛感:“我只知道她被安置在幽琅宮,父皇封了整個宮殿,裏面除了父皇所有人都不可入內,外面還置了禁衛軍把手。”
他說完之後,室內安靜無聲,良久之後,蕭承衍才開口:“那天,宮裏發生了什麽?”
沈绾看到蕭承衍閉了閉眼,而這句問話,他不知道要在心裏反反複複折騰多久才能平靜地問出來,憋了半年多,他現在可覺得輕松了嗎?
還是答案其實才是更沉重的呢?
“皇兄不是也猜到了嗎?為了不扯你後腿,周氏早就決定那天就去死了,可能是覺得皇宮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吧……”
“父皇當時在幽琅宮內,我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麽,不過周氏是死在父皇面前的,也或許,其實是父皇動的手也說不定。”
光影幽滅,襯得人臉陰狠可怖。
蕭承平“嗬”地笑一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中有種難言的快感:“當日壽年臺上,廢後的忠心婢女身中數劍還屹立不倒,将鐘聲敲了足足四十九聲才合眼死去,現在回想起來,我仍不免欽佩呢。”
“母後身邊的宮人呢?”
“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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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密道裏出來時,沈绾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外面天色已暗,彩霞已變成青黛之色,她昂起頭,突然發覺眼角有些微涼。
蕭承衍還是最初的那個姿态,他背對着沈绾,看不清臉上神情如何,可聲音還是如常的。
“殿下,蕭承平怎麽辦?”
“朝廷一定會派人來要人的,”蕭承衍掐了掐眉心,随後的那句話頗有些雲淡風輕,“先弄殘他一條腿吧。”
說完,蕭承衍擡腳向前走去,衣袂飄飄,毫無猶豫,夏巡晃了晃頭,高興地領命下去了,只有沈绾察覺到殿下踩出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但他已經比之半年前要沉穩許多了,人總是要歷經許多磨折之後才褪去魯莽和沖動的外衣,他也不再固執地堅持要給周氏收屍……
可是啊,能恣意嚣張的人生才是快活的吧,被現實當頭一棒打擊地從此聽話的人,也很可憐不是嗎?
好像她,也好像殿下。
玉山枕.2
蕭承衍走了數步後突然停下,回頭發現沈绾沒動,眉頭擰了擰:“你在那站到幾時?”
沈绾這才跟上去,蕭承衍轉身繼續走,只是這次腳步放慢了許多。
“你要和韓行舟商議什麽?”他突然問道。
沈绾腳步慢了慢:“想要問問韓大夫,挽月臉上的傷口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能治好,他醫術高明,也許還有轉機。”
蕭承衍腳步一頓,神色卻緩和不少,眉頭總算松了幾許。
沈绾卻沒發現他神色的變化,而是一直眉頭緊鎖,似乎在思慮着什麽。
很久之後,她終于忍不住,開口直接問道:“殿下打算放過蕭承平嗎?”
若是真有殺心,蕭承衍也就不會和夏巡說只廢他一條腿了。
蕭承衍一頓:“放過?”他嘴角含笑,卻是從未有過的涼薄,“我為什麽要放過他?”
“那殿下的意思是?”沈绾卻有些捉摸不清了,雖然殺了蕭承平後患無窮,可是她也不願忍下這口氣,再看到這個畜牲繼續逍遙下去。
蕭承衍笑了笑:“你不是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沈绾不解:“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離開錦都那天,你眼裏心裏,分明就是這麽想的。”
沈绾一震,忽然就低下頭。
“你說的沒錯,現在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只不過,活着未必是一件輕松的事,如果,蕭承平殘着一條腿回到了錦都,而我那個父皇又剛好得知了他和貴妃茍且之事……”蕭承衍轉過身,看着天際最終幻滅了最後一絲彩色的晚霞,輕笑聲随風而去。
“你說,他們會怎麽相處呢?”
作者有話要說:讓大家久等啦!
話說我沒想到大家都這麽喜歡挽月,一開始還以為你們會嫌棄她呢,把她性格設置地特別好,剛柔并兼,還全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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