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達成合作

具體的計劃範縣長已經在全縣大會上說過，楚宣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讓所有人相信，他确實願意花錢購買那些手工。

楚宣負責提供原料，以及在所有手工完成後進行收購。

有範縣長牽頭，他的工作變得順利無比。

一車廂的貨，沒過多久就全部被分發下去。

“醜話說在前頭，我是商人，對貨物的要求不低，如果下次我來的時候發現以假充好的貨物，一定會追究到底。”楚宣直接說道。

“放心吧，楚老板，我們一定會看好。”

“楚老板，這個機會我們一定會好好把握，絕不會讓你失望。”

“當然，”楚宣笑道，“我當然相信諸位，只是在商言商，有些話不得不說而已，在這裏我也承諾，如果這單生意順利完成，以後我們還會有再次合作的機會。”

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有成效。

果然，楚宣話音剛落，臺下的衆人瞬間引爆激動之情，甚至還隐隐傳來歡呼聲和哭泣聲。

“楚老板，你就是我們的恩人，大恩人吶！”

“楚老板，我們謝謝你！”

“謝謝！！！”

雲安站在一旁，認真看着臺下衆人，對于他們的心情感同身受。

八零年整個國家都不富裕，更何況這裏還被評為貧困縣的，可想而知這個縣城窮到什麽地步。

雲安曾經也在窮困的地方待過，也曾經走投無路過，雖然那十年不允許私下交易，但人一旦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手藝好的農村人不少，這幾年也會有一些人做一些手工拿出來賣，但這些小買賣并不能改善他們的生活，不是因為他們的手藝差，而是他們找不到買家。

楚宣的到來相當于把錢主動送到這些人手裏，對于這個八零年的貧困縣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

更何況楚宣許諾的還是長期的交易，就算是一些沒有手藝的人，為了賺錢也能将自己的手藝逼出來，到了那個時候，這個貧困縣恐怕會成為遠近聞名的富裕縣。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現在衆人還在為手上這點可以賺錢的活計感到高興。

雲安大概估算過他們帶來的這些東西，雖然總共帶了滿滿當當一大貨車，可是分發到縣城下的每一個村，再分發到每一戶，可能一戶人家也就賺了幾毛到一兩塊塊錢，這就是這些人一個月的收入。

現在城裏的月平均工資是十幾塊錢，一戶人家就算只有兩個成年人，也能賺到二三十塊錢。

城裏人已經不滿足于每月二三十的家庭收入。

可這些人卻在為着每月不過一兩塊甚至幾毛錢的收入激動不已。

雲安看向楚宣，正好撞上楚宣的目光。

楚宣無聲微笑。

兩人并沒有對話，楚宣卻似乎從雲安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在想什麽。

雲安挑眉。

楚宣還是笑，張嘴無聲地說話。

看清楚宣嘴裏說的是什麽，雲安突然笑了，果然，他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大生意。

是啊，不就是大生意麽。

雲安看着臺下仍然激動不已的衆人，這樁生意做成，并不是到此為止，以後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生意，他相信這些人也希望能夠繼續合作。

會議結束，雲安和楚宣跟着範縣長等人一起吃飯。

飯桌上，範縣長喝了幾杯酒之後就打開了話頭。

“小楚啊，我是真的謝謝你。”範縣長激動道。

“不敢當。”楚宣連忙道。

“怎麽不敢當，敢當，沒有人比你更敢當了，”喝了酒，範縣長說話有點大舌頭，“我也不跟你說虛，來到這裏之後我愁啊，這地方實在是太偏僻了，太窮了，土質還不好，還好你來了。”

“我只是個商人，因為這裏有生意，才會過來。”楚宣說道。

“商人好，現在就是缺你這樣的商人！”範縣長連連點頭，說着說着又說到“窮”的問題上，“你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真的窮，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有幾次去村子裏，真的可憐呦，可憐啊。”

楚宣和雲安對視一眼，大概也能猜到範縣長可能是在裝醉。

“範縣長的意思是？”楚宣直接問道。

“嘿嘿，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範縣長低聲笑道，直接拉着楚宣的手，“我看小楚兄弟也是明白人，其實吧，我就是個俗人，就不跟你說什麽‘當官就要為一地百姓謀福’這種虛話，我來這裏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想要政績，我想升官。”

“所以……範縣長的意思是？”楚宣挑眉。

“小楚兄弟你能給我帶來政績啊，”範縣長眯着眼說道，“好不容易你主動找上門來，我是說什麽都不會放你走的。”

範縣長說這話的樣子活像是一個無賴，怎麽看都跟他的身份不符。

雲安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等着兩人對話的下文。

他能看得出來，雖然範縣長總是一副“我不高大上”的模樣，還直言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政績，可是為官的政績從哪裏來？只能從老百姓頭上出。

範縣長說他不是單純為了給百姓謀福，但一個縣長想要政績要麽想辦法調走，要麽就只能讓這個貧困縣的百姓生活得到改善。

很顯然，範縣長選擇了後者。

為什麽八十年代招商引資那麽瘋狂，就是因為這個年代全國都缺少能夠創造價值的企業，創造價值不僅僅是給某個縣、市、省增加GDP，還為了讓老百姓有活幹，有路子賺錢，只有這樣，這個社會才能更加穩定。

更何況，這個時候國內辦廠還能享受到一系列優惠政策。

這些事雲安清楚，楚宣自然也清楚。

按理說這件事應該由楚宣提出，這樣縣政府這邊才能有還價的餘地。

不過或許是這個縣實在太窮了，楚宣又是好不容易送上門來願意掏錢的人，範縣長無論如何都要把楚宣留下來，這才有了這番對話。

不過範縣長也是要面子的，所以他并沒有直接跟楚宣說這件事，而是借着醉意把他的目的說出來。

“我是商人。”楚宣再一次強調他的身份。

範縣長一看有戲，也不顧着裝醉了，直接開口：“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只管提，在我職權範圍的，我都可以給你開綠色通道。”

“簽個合同？”楚宣笑道。

“當然好，”範縣長立即點頭，簽了合同就意味着這筆買賣已經落錘，他怎麽樣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這麽順利，內心深處仍然帶着幾分不敢置信，迫不及待想要落實這件事，“現在立刻拟合同？”

楚宣好笑地看着他：“範縣長需要醒醒酒嗎？要是現在簽了合同，等範縣長酒醒了後悔可怎麽辦？”

範縣長哈哈大笑：“放心吧，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後悔！”

一直提着的心終于落地，範縣長的心情頗為不錯，至于面子問題，區區面子哪裏比得上實打實的政績重要。

要是楚宣這單生意徹底談成，不說這個縣會不會脫胎換骨，但至少可以改變現在半死不活的狀态，老百姓有活幹、有錢賺、能夠吃飽飯，這就足夠了，至少目前而言足夠了。

就這樣，原本只是做一單生意的楚宣在範縣長的忽悠下，直接簽訂了長期的合同。

雖然合同上仍然寫明楚宣有權利踢除不合格的人，但在範縣長看來，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個令他滿意的結果。

雲安在兩人簽訂合同的時候看了一眼，不過這次他看的不是楚宣，而是範縣長。

看到那張正在認真簽訂合同的側臉，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同樣姓範，只是後綴不同，那人在後世的名聲可不低。

他認真看了看，雖然比他記憶中的臉孔有些差異，但他已經确認兩人就是同一人。

果然，楚宣做事不會沒有理由，他來到這裏，找那位姚姓朋友只是鋪墊，為的就是引出這位範縣長。

至于這會兒在範縣長“威逼利誘”之下簽訂合同一事，恐怕也在楚宣計劃之中。

反正那些手工制品不管任何時候都不會失去他們的價值，楚宣有出貨的渠道，更加不介意多收購這些東西，而且合同裏定下的收購價并不高。

雲安有理由相信，這些手工制品應該只是楚宣的第一步，他既然來到這裏，并與範縣長簽訂了長期的合同，就不會只做這件事。

他忍不住看向楚宣，這人做事總是密不透風，如果不是他認出了範縣長，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楚宣的打算。

“怎麽，我臉上有東西？”楚宣擡手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臉。

“沒什麽，只是想跟你學學做生意的事。”雲安起身，走向兩人簽訂協議的桌子旁，目光随意地看向桌子上的合同，果然範縣長那裏簽下的名字就是他記憶中那位。

“是不是覺得我很出色？”楚宣笑着問道。

“可不是，沒有見過比你更出色的商人了。”雲安笑着回答，對于楚宣的能力，他從未懷疑過。

“被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楚宣笑道，“正好，輪到你了，簽字吧。”

說着，楚宣把合同轉了九十度，放在雲安面前，順便把筆遞到他手裏。

“這位小兄弟是？”範縣長詫異問道。

“他是我的合作夥伴，這樁生意是我跟他合作的。”楚宣笑着說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範縣長感慨道，“之前見這位小兄弟很少出聲，還以為他是小楚兄弟你的弟弟呢。”

“我要是有這麽個好弟弟就好了，只不過我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楚宣大笑，“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不會比我遜色。”

聽到楚宣這麽說，範縣長只以為雲安跟楚宣一樣是京城裏有錢人家的孩子，所以才有錢創業，至于雲安以後的成就，他見雲安才只有十來歲的模樣，也沒有想太多。

對此，雲安沒有說什麽，接過楚宣手裏的筆，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楚宣看着合同上雲安的簽名，突然想到了什麽，下意識說道：“你這個簽名倒是一直都沒變。”

雲安眼神微閃，淡定擡眸看他：“楚哥倒是熟悉我的簽名。”

“以前見過。”楚宣看上去也很淡定，沒有多說。

雲安轉了轉手裏的筆，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簽名的事也是他的失誤，沒想到楚宣竟然還記得他的簽名。

簽訂合同之後，雙方的交易總算落下帷幕，不管是楚宣和雲安這邊，還是範縣長那邊，都對此很滿意。

第二天，雲安跟楚宣兩人就開車離開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