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會所

葉皖的腦子裏有一些原身的記憶,一些不甚清晰的,生硬的記憶。

他記得屬于原身回憶裏的某些人名,某些地點和事情,但并不記得那些人或事情的具體模樣。例如他腦子裏知道有一個叫宋陽舒的人是他的朋友,但并不記得宋陽舒長什麽樣子。

他甚至連原身所謂的男友周行遠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這還真是有些難搞。

葉皖還沒等來得及稍微悲春傷秋一下,就被接到的一個電話震驚了——

“小皖皖。”電話那邊的聲音甜膩的吓人,有種雌雄莫辨的感覺,委屈巴巴的控訴着葉皖:“你最近怎麽不來找姐妹們玩啦,被周哥養的太嬌了吧?”

“”葉皖:“您哪位?”

“啊!”那頭的陳鶴誇張的叫了起來:“小皖皖,你沒搞錯吧!你居然沒存我的電話號碼?”

“我有存,陳鶴。”葉皖才想起來來電提醒的名字連忙補充,也不拐彎抹角,直白的問:“什麽事兒?”

“啊啊啊那你戲弄人家!”陳鶴嬌嗔道:“過來玩嘛,帶着你家周哥一起。”

葉皖:“”

他忍着暴怒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什麽身份,思索片刻覺得這個陳鶴大概是原身這個b接客的時候認識的同僚,而那個周哥大概就是指的周行遠。他揉了揉眉心,頗為頭疼:“那個,我已經和周哥分手了。”

陳鶴大驚:“啊!什麽時候的事兒!?”

葉皖:“十分鐘以前吧。”

“卧槽!”陳鶴的聲音居然又驚又喜的:“你被他甩了?!”

“算是吧。”葉皖懶的解釋:“還有事麽?”

“有啊有啊,我說你這陣子怎麽不出來,在家黯然神傷呢吧?”陳鶴了然的笑笑,活像一個皮條客:“出來,我在給你介紹一個好的。”

葉皖被他這驚天動地的拉皮條行為嗆的連連咳嗽,忙不疊的拒絕:“咳咳咳,不用了。”

他這種拒絕在陳鶴耳朵裏顯然就是逃避,後者嘻嘻笑了笑:“別這樣嘛,你在咱們這兒一向是很受歡迎的,你也知道呀,別被周哥甩了就失去信心了,你都跟了他大半年了,咱這兒多少姐妹眼紅着呢!”

陳鶴這偏男性的中性嗓音一口一個姐妹的,可讓葉皖聽着真別扭,他眉頭抽動了一下,繼續拒絕:“真不用了。”

“你什麽意思呀?”那邊的陳鶴似乎是不高興了,嬌滴滴的聲音冷落了下來:“葉皖,不給我面子是不是?你忘了你還欠着我錢呢?真要是讓我不開心,我就去你家裏找你去!”

“”葉皖活了快要二十七年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他一口氣憋在喉嚨裏,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咬了咬牙,齒間崩出兩個字:“地址。”

“嘿嘿,裝樣。”陳赫開心了:“環脂啦,快點,等你哦。”

欠錢的手短,葉皖憋屈的挂了電話,用滴滴查了半天才找到名叫‘環脂’的一家會所,手握銀行卡咬牙切齒的去幫原身還債。

想他葉皖從小到大都是年級前三的那種好學生,不抽煙喝酒,不熬夜打游戲,活的像個‘別人家的孩子’标準模板,像酒吧夜總會這種,別說去,是連路過都極其鮮少的。

雖然進入社會之後,不可避免的就有些交際應酬,但葉皖也只是在酒桌上練就了還不錯的酒量。每當上司經理提出要去夜店‘玩玩’的時候,他往往都是直接拒絕。

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次進酒吧。

結果一踏入環脂,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局促和格格不入的氛圍,就被酒保抓了個正着——

“白丸!”酒吧抓着他,一臉興奮:“你可算回來了,趕緊趕緊,白鶴他們都等着你呢!不過你怎麽穿着這樣?”

看着葉皖身上簡單的襯衫牛仔褲,酒保有些疑惑的微微皺眉。

葉皖也算是明白了,這什麽白鶴白丸的,估計都是在這兒接客的鴨子代稱。他可能是穿越到這個身體之後臉皮也繼承了原身的厚臉皮,被一群小鴨子用花稱叫着,葉皖除了額頭青筋微微抽動,那股子想打人的沖動竟然也詭異的降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這會所的氣氛實在是有點迷離,讓人暈眩。

“過來過來。”他僵硬的一路跟在酒保後面,到了個五光十色的包廂門口,一個穿着黑色漏網紗衣的白皙瘦弱男生,見到他就嬉笑着湊上來,熱情洋溢的招呼着:“你可算來了!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呢?”

想必這不男不女的家夥就是陳鶴,葉皖撥開他的手,不動聲色的看着他,陳鶴說了聲還有點事兒要處理,他于是跟着陳鶴的步伐一起走了進去。

他暫時還不打算這麽快跟陳鶴翻臉——第一次進酒吧,還是以b的身份,滿新鮮的。

估計因為原身葉皖是個行情還不錯的b的原因,陳鶴迎來送往的并沒有避着他。葉皖饒有興致的看着一個個打扮的活像a v男優,嬌滴滴金燦燦的小鴨子湊過來攀關系,被陳鶴一個個駁回去的過程——

“你他媽這粉太厚了!知不知道什麽叫出淤泥而不染!?劉先生不喜歡妝太濃的!”

“你這打扮的不行,豔俗!回去把口紅擦了,你的客人喜歡口不知道?你想弄一jb口紅印子啊!”

“白清白清,你就別進去了,直接去樓上2036,把後面擴張好再去,那個客人不樂意做前戲,喜歡直接幹,你能少受點罪!”

葉皖上輩子是個不管男女都沒談過戀愛的純潔男人,一下子聽到這麽多虎狼之語情不自禁的把陳鶴遞給他的一杯蘇打水全部噴了出來,驚天動地的咳嗽!

“我去。”陳鶴被他這大動作吓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你?”

“沒什麽。”葉皖盡量保持着平靜,待得陳鶴打發完這群小鴨子才問:“我欠你多少錢來着?”

他聽不下去呆夠了,想走人了。

暧昧的昏黃燈光下,葉皖敏銳的看到陳鶴臉色一僵,随後他不悅的抿了抿唇,一雙上挑的鳳眼陰森森的盯着他:“白丸,你是過來誠心跌我的份兒的?”

這種混慣了的人,最在乎的無非就是‘面子’兩個字。今天這個局子是陳鶴在聽說了葉皖被大金主甩了後特意為他準備的,結果葉皖穿的跟個學生似的就過來了不說,還一打眼就跟他提錢的事兒。

陳鶴沒注意到葉皖不明所以的眼神,連連冷笑道:“我奉勸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把你帶出來容易麽?你現在不過是從高枝兒上跌下來,就敢跟我擺譜?”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這陳鶴該不會是原身的老板吧?葉皖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小夥,自然知道這社會無論做什麽都有領頭上司,更何況這些當雞當鴨掙賣身錢的小年輕。葉皖深呼吸一口氣,盡量保持着平靜:“我沒跟你擺譜,我來還你錢。”

“還你媽錢,你欠我的能還得清?”陳鶴徹底生氣了,亂七八糟的開始罵:“你這意思是你今天這局子不想參與?葉皖,你是不是突然被甩神志不清了,還懂不懂這裏的規矩”

“哎呦鶴哥,您這是怎麽了,氣成這樣?”陳鶴的火還沒撒完,就被一道嬌嬌柔柔的聲音打斷。葉皖全身雞皮疙瘩的看了過去,就只見一個塗脂抹粉唇紅齒白的瘦弱小男生。穿金戴銀的用纖細十指挽住陳鶴的胳膊,沒骨頭似的靠着,時不時掃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敵意——

“丸哥不願意去,你就別勉強人家了嘛。”小男生瓷白的牙齒一咬唇角,楚楚可憐的模樣:“屋裏面姐妹那麽多,你都看顧一下嘛!”

‘姐妹’兩個字,再次讓葉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覺得自己一秒鐘都在這裏呆不下去了。

“滾開!”陳鶴這會兒正生氣呢,小男生順毛可謂是順到了驢身上,他不耐煩的吼:“滾回去,這有你什麽事兒?!”

小男生被他這暴戾的一嗓子吓的一哆嗦,忙不疊的跑回了身後的包廂。

葉皖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這陳鶴明明能當個男人,偏偏卻裝的不男不女,真可謂是世風日下了。

“我看你今天來這意思,是想跟我分道揚镳?”陳鶴紅唇微勾,長指一彈煙灰:“沒這麽容易,葉皖,你不會跟我說你忘了你跟店裏簽的合同了吧?”

合同?葉皖一僵,繼續聽着陳鶴說。

“你這半年是被周總包了,他也給店裏付了錢,但現在這錢沒了,你就得回來給我接客。”陳鶴冷笑:“怎麽,不習慣了?想跑?”

葉皖有種吐血的沖動——這原身腦子莫不是被驢踢過?這種賣身契一樣的合同都敢簽!

敢問他到底造了什麽孽,兩個月前才好不容易考下,還他媽得靠賣屁股接客!

假如現在誰給他一棒子打暈能讓他回到現實世界裏,葉皖感謝那人全家的八輩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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