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合約解除
原來是好幾天見不到人影的許程溪回來了。
葉皖腦子被酒精一刺激, 眼前有些迷迷糊糊的重影,此刻聽到許程溪的聲音一股強行壓制了好幾天的怒火霎時間不住的向上反勁兒,難受的他閉了閉眼,手指下意識的攥緊了玄關處的把手。
葉皖把頭靠在門邊上,半晌後才睜開眼,漂亮的眼珠子亮晶晶的盯着許程溪, 他一字一句的反問:“你管我去哪兒了?”
“”許程溪一怔, 他瞧着葉皖臉上兩抹不正常的紅暈,伸手探了探:“喝了多少酒?”
葉皖皺眉, 毫不留情的‘啪’一聲打掉了許程溪摸自己臉的手, 無比厭惡似的說:“離我遠點!”
然後他忽視許程溪錯愕的眼神, 扶着玄關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葉皖背靠在牆上閉眼緩了一會兒, 才在一片寂靜中步伐散亂的走到客廳的桌子前面。他幾天前取出來的一百萬全都放在桌子上沒動, 他也懶得收拾, 現在都還是和那天擺放的一樣分毫不差。
假如有個賊撬開他家門鎖,估計都得開心到原地升天。
許程溪不是有錢的公子哥兒麽,自己現在就偏偏要用這些錢來‘羞辱’他一番。
“你看到這些錢了麽?”葉皖随手拿起一沓子錢,沖着許程溪懶散的一笑,然後就把錢撇在他身上問:“你不是缺錢麽?每個月一萬多塊錢的工資來我這兒‘兼職’麽?那你倒是他媽的撿啊!”
一摞子錢被重重的扔在肩上掉在地下散落一團,但不疼。許程溪長長的眼睫微微一顫, 默不作聲的按照葉皖的話,蹲下來低頭撿錢。他動作慢條斯理, 不急不緩,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無論對許程溪做什麽, 他都是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态度。
可葉皖更來氣了,他雙手緊緊扣桌,低聲冷笑着:“讓你撿你還真撿,許少爺,您缺這點錢麽?”
許程溪修長的手指一頓,卻并不意外葉皖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這件事,從他回到這裏看到桌子上那一堆堆的錢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葉皖或許什麽都已經知道了的心裏準備了。
更何況,這幾天圈子裏都已經傳遍了周行遠那天下午組織人去乘風公館的事情。許西池耳朵裏也全是風言風語,因此打電話過來把他痛罵一頓。但這些和周行遠幼稚的報複把戲,許程溪都沒有看在眼裏。
他還是回來看到那一桌子錢,心裏才第一次‘咯噔’一下。他料到了葉皖會生氣,但沒想到他會這麽生氣。許程溪腦子飛速運轉着,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把一地的錢捆好放在桌子上,伸手抓住了盛怒中葉皖的手腕:“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對,不是故意的。”葉皖現在手腳無力,也懶的掙開,只是面無表情的挑了下嘴角:“你是刻意,刻意耍我。”
“我沒有在耍你。”許程溪喉頭一哽,解釋多少有些無力蒼白:“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說。”
神他媽的沒有必要,葉皖咬了咬牙,真感覺心頭火燒火燎的感覺壓都壓不住,他偏頭瞪着許程溪:“沒有必要?那你就有必要裝成窮逼來讓我包養?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
許程溪:“”
“說話!”葉皖開始暴躁:“還是你就純粹是為了耍我?你跟原我到底哪兒惹到你了?”
“你覺得”許程溪沉吟片刻,眼底不知是否掠過一絲受傷的情緒:“我平均每天上班十四個小時,每天都來你這兒,你覺得就是為了耍你麽?”
葉皖一怔,模糊的眼睛倏爾變的清明了些許,他看着許程溪那雙黑曜石一樣的雙眼,裏面似乎承載了滿滿名為克制的情緒——只是他在克制什麽?葉皖握了握拳,忽略心頭那一絲複雜的猜測,轉身胡亂的把錢撇在許程溪臉上,身上。
“滾,什麽狗屁包養合約,結束了!”
“不行。”許程溪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幾乎是有些固執的說:“還沒到時間。”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葉皖氣的揚起另一只手,回頭瞪了半天許程溪那張白淨的臉蛋卻打不下去,他暗罵了自己一句,改成使勁兒踹他一腳:“滾,別讓我動手打人,你知道我把好幾個人打進醫院去了!”
“我是醫生,不怕你打。”許程溪那張臉真是天然的優勢十足,沉默不語的時候有着一股冰雪蕭索之美,現在裝可憐也容易讓人心疼。他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可憐巴巴的看着葉皖問:“你不要我了麽?”
只可惜,葉皖沒什麽情趣,他的情緒程度只限于‘悵然’遠未達‘心疼’,只冷冷的一扯嘴角:“我當然不要你。”
“我要你幹嘛呢?”葉皖揚起頭,用一疊錢輕拍許程溪的臉:“許程溪,我現在無比惡心你們這些自以為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他已經完全把周行遠和許程溪打成一類人了,都是那些仗着有點臭錢不管不顧為所欲為的爛人。許程溪或許沒有周行遠那麽飛揚跋扈日天日地,但就他撒謊被揭穿後臉都不紅不白這點,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不是故意接近你,也不是聯合周行遠耍你。”許程溪看出來葉皖眼中的厭惡,他瞳孔一縮,忍不住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認認真真的說:“你仔細想想為什麽,行麽?”
現在的他無論說什麽葉皖都會嗤之以鼻,所以他沒法說,只能讓葉皖自己想。
然而葉皖只說——“滾,再不走我報警了。”
許程溪深吸一口氣,有些頹然的閉了閉眼睛。兩個人在昏暗的室內僵持了半晌,最終許程溪還是後退了兩步,放開了他。
“我為之前的事情抱歉。”他好似恢複了往日的溫和淡定,整了整歪扭的袖口,看着滿桌子滿地的錢,有些無奈的一笑:“錢就算了吧。”
葉皖皺眉:“你”
許程溪:“反正你知道我也不缺。”
葉皖:“”
“合約我單方面照舊。”許程溪真誠無比的說着:“你如果有需求,可以随時找我,免費。”
需求你媽,葉皖剛剛心裏夾纏着的疑惑消失殆盡,沒好氣兒的一指門口撂狠話:“我他媽才不會對你有需求,趕緊滾,別讓我再見到你!”
反正許程溪不缺錢,這錢他愛要不要,不要拉倒。回頭他就全他媽捐到基金協會去,就當幫他獻愛心了!許程溪依言‘乖順’的走了,只是臨出門時腳步一頓,還是不死心的補充了一句:“最後半句話,恐怕辦不到。”
然後他在葉皖鞋底子飛過來之前關上了門。
直到許程溪走了五分鐘,房間裏的葉皖都氣的心緒難平,這次他和許程溪的絕裂場面和他自己設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就好像虎頭蛇尾,他依舊被許程溪全盤掌控一樣。本來葉皖是想發火的,是想痛痛快快的質問的。
但在對方大大方方的承認之下,他竟然什麽都質問不出來。
許程溪撒謊的時候很光明正大,帶着一身高貴氣息就違和的裝窮逼。現在謊言被戳破承認的也毫無心理壓力,痛痛快快,就好像被不被發現對他來說無所謂。
就好像和自己這段時間的‘契約’就是他一時興起的游戲罷了,随心随性,厚臉皮!葉皖從沒遇到過許程溪這種人,氣的直喝了兩杯冰水才勉強平靜下來。剛才許程溪那幾句讓他好好想想重新跳入腦海,葉皖皺了皺眉,心中倒真的有一絲疑惑未解。
那就是許程溪這麽做的動機就真的是為了耍自己一下,看自己的笑話?雖然他在氣頭上是這麽罵的,但理智回籠仔細想想,葉皖也覺得不太對勁兒。
原身記憶裏和許程溪沒仇沒怨,僅僅是和周行遠在一起的時候碰見過他幾次,自己來了之後更是和他沒有過節了。而且許程溪自己說的也對,他身份背景那麽強大,自己又是個日理萬機忙成陀螺的醫生,總不會因為一時興起跟他玩這種游戲,鬧的自己大半夜回來還得給他做飯伺候他這麽無聊吧?
許程溪這麽做難道是因為喜歡?
想到這個可能性,葉皖不禁心髒微微一縮,竟感覺漏跳了半拍似的。喜歡?有可能麽?應該不會吧許程溪那種身份,什麽人沒見過,為什麽要喜歡他一個b?但這一切詭異的行為,假如是喜歡,就能解釋的清了。
許程溪從原身跟周行遠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關注他,兩個人分開,現在的自己忘了以前見過他,許程溪就順理成章的找借口接近。嗯,這麽想非常合乎常理,非常有邏輯。
只是就算許程溪真的喜歡,喜歡的也是原身罷了,跟他沒什麽關系。假如許程溪現在發現了自己處心積慮接近,費盡心機伺候的身體裏靈魂根本不是原來的那個乖巧男孩,會多大失所望呢?
葉皖忽而笑了一下,極其細微,短促的笑了下,笑容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和玩味。
他替許程溪失落,假如他的猜測是真的,那許程溪如此優秀甚至是優越的條件卻連不敢接近原身這個b,多可悲啊。假如他在以前就接近原身的話,還能幫幫後來那個絕望的男孩,自己也不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玩味的是原身還真的招人稀罕,周行遠念念不忘,許程溪暗自喜歡,都是頂頂優秀的大佬,就因為這張臉麽?葉皖酒意已經開始上頭,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鏡前打量着自己現在這張漂亮精致,但不屬于自己的臉,怔怔的看了半晌,四下找出一個口罩帶上。
哪怕所有人都喜歡,他也不喜歡,太不男人了,他要遮住。
……
因為酒醉,畢業,心裏煩這三個元素,葉皖難得沒按照标準作息起床,而是在沙發上窩成了一只宿醉的鹌鹑。人生中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然後被人用砸門的力道給砸醒的。
一開始葉皖還以為那‘哐哐’的砸門聲是樓上裝修,皺着眉忍了一會兒,才聽清是自家門口傳來的聲響。葉皖只好盯着一頭雞窩發型,穿着皺巴巴的衣服踩着拖鞋過去開門,手裏還拿着一個從沙發上摸過來的棒球棍——在開門之前,葉皖還在想如果是許程溪砸門的話就直接把這玩意兒砸過去,然後迅速把門關上,畢竟知道他住處的人沒幾個。
要是別人的話他就把棍子藏在身後,裝作剛剛睡醒神志不清的模樣好了。
然而開門後,葉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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