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看着身後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別上最後一支頭飾,然後終于松了一口氣般地垂下了手,低下頭左右打量了一下,輕聲問:“這樣就可以了,您覺得怎樣?”
“啊?”而被詢問的對象卻是一副迷茫的樣子,她擡了擡眼皮,從鏡子裏看見自己完全不在狀态的眼神,随意地回答,“嘛,這樣就好了。”
不知火奉微微動了動脖子,從未如此認真地把頭發束起來,她感到萬分的不習慣,卻還是無奈地舒了口氣,在少女的幫助下套上最外層的和服。
顫顫巍巍地借助身邊人的幫助站起來,奉只覺得自己活到現在都沒有這麽憋屈過,苦着的一張臉在拉開門後見到等候着的母親大人的時候不覺僵硬了一下,然後擺出一個不怎麽自然的微笑:“母親大人,已經好了……”
手握折扇的長發女性面帶笑意地轉過頭來看她,在看到奉一副走路要摔的樣子時挑了挑眉,盡管撐開的扇子擋住了上揚的嘴角,一聲略有嘲笑意味的輕咳還是沒能逃過奉的耳朵。
但是現在她已經無力吐槽什麽了。
“咳……那麽我們走吧,奉。”說着,女性沖她伸出手。
無奈地搖了搖頭,奉也把胳膊伸了過去,卻突然想到什麽一樣皺了皺眉:“那個……哥他,果然還是沒有回來嗎?”
雖說上一次她的确已經把寫明日期的信寄過去了,但是卻完全沒有回音——她可以确認信的确送到了不知火匡本人手裏,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出現。
看樣子,兄長大人還是對她的決定有相當大的不滿呢。
“匡他……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暫時沒辦法趕回來。”女性握住她的手,邊收起折扇邊解釋着,語氣平靜得讓奉感到驚訝,“不過,他說有給你留言,似乎是在你給他的東西那裏什麽的……你知道嗎?”
奉聞言一愣,想到自己之前在倉庫裏找到的字條,有些煩躁地抿了抿唇:“啊,我已經看到了,那家夥還真是的……”
“是啊,居然連這麽重要的日子也缺席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呢。”紫發的女性說着,語氣雖然帶着無奈,但平和的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說着說着,兩人已穿過了庭院,從門廊處繞過去,正能看見門口一位頭發已經全白的老人,借着身旁少女的扶持站着。
“——祖母大人?!”
看清了對方的身影後,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奉因為衣服的緣故沒辦法邁開步子,而她的母親卻已經先一步松開她小跑着迎了上去:“母親?!您怎麽就這麽出來了?!身體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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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真是的——我還沒有老到那種地步。”像是對女性的話充耳不聞,老人有些不耐煩地應了幾句,便将視線轉向正費力朝這邊靠過來的奉。
她輕笑着眯了眯眼:“不管怎麽說,還是要看着奉出去才行啊。匡那家夥沒回來,可不能讓奉覺得孤單啊。”
話音剛落,奉突然停下了腳步,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麽。
說起來最開始她會答應家裏安排的婚事,就是因為祖母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所以想讓老人至少看上一眼她穿着嫁衣的樣子。
她的祖母,在她還小的時候就一直在念叨着這件事了,一直一直想了很多年,即使在她大了之後不再跟她耳邊說着,但是這個心願一定沒有變過。
一直期待了這麽多年的心願,如果到死也沒辦法實現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果然,奉穿白無垢的樣子非常美呢。”
坐上了馬車,才總算是有了勉強歇一口氣的時間,奉深深嘆了口氣,又閉了閉眼,靠在門邊從簾子的縫隙裏往外瞄了幾眼,毫無例外地都是熟悉的景色,便也自覺無趣地收回了視線。
雖說只是從本家到分家這麽點的路程,但是居然還是大張旗鼓地弄來了馬車,奉略有些疲憊地縮回靠背,心說她跑着都比這速度快。
哥他……現在在幹什麽呢?他雖然說是打算去把綱道解決掉,但是那個人一向心思謹慎,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展。
如果能就此解決的話當然好,但是她直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比如——誰也不知道那些羅剎究竟是怎麽回事,那種怪物,說不定随時随地地就冒出來壞事了。
——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這是……血的味道。
幾乎是在判斷出這一點的同時,奉的瞳孔猛然一縮,直接掀開一旁的簾子,然後從窗上一躍而下——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視線被遮擋在狹窄的地方。
因為車子那令人咋舌的速度,現在他們甚至沒有出本家的地界,才将将到別院的邊界處而已。
“喂喂,我只是随便想一下……”
她擡眼朝來的方向望過去,只見整棟建築都紅成了一片,盡管并未親眼目睹過,但奉覺得,當年長州藩的人一把火燒掉了一座城,大約也就是這番模樣了吧。
這——明顯的就是出大事了啊!
不僅僅是她剛剛出來的那邊,整個不知火家的範圍,全都被染上了火焰的顏色。
“切!”沒時間細想究竟是誰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不知火奉咬了咬牙,立刻回身沖還呆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的侍衛喊了一句:“你們——給我把刀!”
她必須要快點回去才行,母親,還有她的祖母——都還在那裏。
然而沒等她收到對方的回答,就倏忽覺察到一陣冷風向自己襲來,條件反射地後躍,勉強躲過了從身側砍下來的刀鋒,卻因為衣服的緣故而在落地的時候險些扭傷了腳踝。
只是同她一道的另外幾個人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甚至在沒來得及尖叫一聲的時候就被砍倒在地。
她緊了緊拳,擡眼掃過面前的五個襲擊者——再明顯不過的特征,這群家夥是羅剎。
但是,這和她以前見過的羅剎都不一樣,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這可不太妙啊,身上穿着這種沉甸甸的衣服,而且刀還不在身邊。
不知火奉眸色暗了暗,随後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抓住頭上純白色的披衣,在對面的五只怪物沖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扯開,用力扔向前方。
白色的布料被抛起的瞬間,她猛然發力前沖,矮着身子勉強躲過一波攻擊,再一拳砸上去,借機硬是沖出了包圍。
沒工夫理會肩膀上被刀鋒震出來的傷口,她飛快地沖回那幾個已死的侍衛身邊,随手抽/出兩把刀。
……準确無誤地命中最後一只羅剎的胸口,奉撩了一把已經散開的長發,沒有再多猶豫,立刻朝着家中的方向奔去。
不知火奉這一路上看見了許許多多的屍體,分不清到底是哪邊的人,但是她通通沒有心思去管,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但是現在看來,與生命的速度相比,她與先前的那輛馬車也不過是半斤八兩——下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去嫌棄它了。
紫發的女子蹲下/身來,面無表情地擡手覆上了身前那兩人的雙眼。
随後,她的神色不變地擡手,刀尖穿透了羅剎的喉嚨。
“看你幹的好事……”手腕微動,利刃瞬間切斷了對方脖頸,帶出的鮮血濺上她純白色的嫁衣。
當年被屠族的雪村家,境況多半也與現在的不知火差不多了。
頭腦冷靜下來之後,奉算是理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麽喪病,但是事情大概是那幫人類先挑起來的,多半是擔心不知火去幫對面的陣營,于是就聯合那個老頭子幹脆出了這麽一個馊主意。
雙方應該做了什麽交易,不過那些不提也罷。相比較而言,奉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那個人能做到這份上?!
這樣子,根本什麽都沒辦法改變。
“都是你這家夥幹的好事啊……雪村綱道。”
她擡手,看見那張已經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條上依稀能辨認出的幾行字,那是她的兄長大人特意為她留下來東西,上面寫明了近幾天雪村綱道的動向和最有可能的所在地。
而在紙的背面,則是被對方用加重了的筆跡強調了一句——
“另外,原田那個家夥似乎也要跟來,你自己看着辦吧。”
“……切,煩死了。”
前額淩亂的劉海遮蓋住了雙眼,但嘴角卻明顯地揚起,無可否認,不知火奉的确笑了。
沒時間再磨蹭,她随手找了兩把看上去還能用上幾下的刀,三下兩下砍了砍和服的下擺,至少到讓她尚能邁得開腿的程度。
然後将漫天的火場都抛到身後。
“喲,原田。”持槍的男人看清了前方木橋邊上的人影之後,露出一個算不上驚訝的表情,擡手揮了揮算是打個招呼,“居然真的找來了,不錯嘛。”
而紅發男子聞言回過頭,笑着回了一句:“啊,不知火,來了啊。”
不知火匡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礙于夜晚起來的霧而看不真切,倒是像在等着什麽人一樣:“不過,來了就對了,一會兒快點解決了事情然後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喂喂不是我說,不知火你……這種話說過好多次了吧,真的有事的話現在就說出來怎麽樣?”這番似曾相識的對白讓原田感到有些無奈,說起來為什麽他們兩個每次遇到都要先來一段,然後挨到最後也沒能知道對方到底想說些什麽。
所以如果有什麽事的話,趁戰鬥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說清多好,免得到最後又不了了之。
但不知火匡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自顧自地把手上的箱子往地上一放,打開蓋子後又撥弄了兩下箱子裏的東西。
金屬清脆的碰撞聲像是讓原田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是……銀子彈?”
“啊,沒錯。”似乎沒想到對方這麽容易就猜出來了,原本還打算裝一下神秘的不知火匡不太高興地抱起胸,“用這東西的話,效率應該會高上點。”
“不過,居然有整整一箱……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你說這個?這些是阿奉給的,誰知道那家夥上什麽地方整來的。”
不知火匡說完,才發覺剛剛在提到奉的時候,對方一下子就突然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剛想開口,就見原田回過頭站起身子,暗色的長/槍被随意地搭在肩上:“說起來,奉她,是今天出嫁的吧?”
“那個啊……”
不知火匡的回答被突如其來的響動打斷了,兩人都條件反射地擺出警惕的姿勢,卻見下一秒從岸邊的樹叢中竄出來一個人。
來人利落地揮刀斬斷一把擋了視線的枝葉,紫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隐約還能看出點發型的樣子,一襲白色的和服卻已經被鮮血弄的滿身都是。
前一秒還在談論的女主角突然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原田頓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倒是突然現身的女主角極其自然地擡手沖他們打了個招呼:“喲,哥,謝謝你的留言了,看樣子沒有來遲呢,太好了。”
“還有,好久不見啊,左之助。”
“……啊,好久不見。”面對着女子燦爛的笑臉,原田已經覺得自己無論是什麽反應都無所謂了。
但是——難道說其實是他記錯了時間了嗎?!還是今天根本不是十五號?
很顯然被她身上的血跡吓了一跳的兄長大人也持有同樣的疑惑,雖然他的本意是叫這家夥逃了沒錯,但是這種明顯是拼命打了一架的架勢是怎麽回事?!
“喂,發生了什麽……”
“事情比較複雜,等下我再仔細跟你講。”奉扣進了手裏的兩把刀,出口打斷了兄長的問題。
語畢,她将兩把刀抽/出,揮臂把鞘扔到了身後。
——“吶,那群家夥來了哦。”
透過彌漫的薄霧,猩紅色的眸光清晰可見。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定是我上一章壓的太少的報應,于是這章的字數就這麽加厚了咳……
終于寫到這裏了太激動!我就說阿奉嫁不成啦=w=
其實匡叔本來的打算是先和原田解決了綱道的事情然後帶着他倆人一塊去搶婚(不對)總之不能讓別人随随便便就娶了妹妹2333
下章開始打副本,大家一起開挂hhh
努力在下章結局,實在塞不下一章的話就拆開兩章,但是最多絕對超不過三章。
☆、【大結局】你聽那是遠方的風聲
夜裏的林間小道四下靜谧,只聽得見風吹闊葉。
不知火奉擡手順了順半盤半落的紫發,末了又一把扯下勉強插/在頭上的發飾,雖然仍感到不甚方便卻也只得暫且無可奈何地放下手來,轉而搭上手中的刀柄,深藍色的瞳眸微眯。
——近了。
出乎她的意料,沒等奉率先沖出去,一聲來自于她兄長的槍聲先一步驚起林間的飛鳥。
于是她的動作一滞,瞥了一眼正自顧自地和雪村綱道相互挑釁的自家兄長,緩緩地出了口氣後垂下刀尖,卻未改握着的力道。
奉移動腳步,不着痕跡地後退到原田的身邊,擡起手肘碰了碰對方,在原田低頭看向她的時候眨了眨眼,用僅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了一句:“小心些。”
話音一落,正趕上那邊不知火匡持槍擡手,她便再一次擡頭看了一眼原田,只是這次卻沒等到他低頭回一個眼神,便徑自向前方沖過去了。
她的突然間行動讓另外兩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剛剛開了好幾槍的不知火匡,不過好在即使白無垢纏身,也依舊行動敏捷的奉相當給力地避過了所有的子彈,再矮身一揮刀,直直砍倒了一排四個羅剎士兵。
然而奉剛剛站直了身子,還沒來得擺一個帥氣的姿勢,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随即一柄長/槍便從她身側穿出,徑直捅入前面羅剎的心口。
“左之……”
“你也別那麽亂來啊。”
趁着兩人四周暫時還算安全的短暫空檔,原田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差點被打中一槍的紫發女子,偏偏對方還是一副“沒關系啊被打中也不會有事”的毫不在意的表情,于是突然間想起來鬼族開挂般的體質的原田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的,剛剛還讓我小心——就算沒事也不能随便受傷啊。”
聞言,奉張了張嘴,正打算開口,卻突然神色一變,擡手一揮刀,尚還溫熱的鮮紅色液體濺上臉頰,她卻只是潦草地擡手一抹,移動兩步靠上原田的肩膀。
“好啊。那麽相對的,你也不要随便受傷啊。”
這一次是那邊正奮力苦戰的不知火匡看不下去了,于是他頭也沒轉,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啊!”混蛋麻煩秀恩愛之前也先看看場合好嗎!
“噗。”大概是被兄長惱羞成怒(?)的口氣給很好地愉悅了,不知火奉咧開嘴輕笑一聲,活動手臂将刀重新立在身前。
調整好姿勢,她目不斜視地對身後的原田說:“吶,我來解決這些家夥,那邊的就交給你了。”
至于他哥,那家夥皮糙肉厚還手握銀子彈的外挂,相比較而言還是這邊的人更讓她放心不下。
有些不确定地擡手撫上右邊的肩膀,在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微皺了皺眉,卻很快又恢複常态。在得到了原田肯定的答複之後,奉勾起嘴角,手起刀落,一道冷光便由面前那人的肩膀斜切而下,直到心髒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然後呢?不要停下來啊,母親!”炎炎夏日的傍晚,深紅色短發的男孩坐在屋外,托着下巴看向另一邊品茶的紫發女子,眼中閃着疑惑,“所以說,我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那個綱道到底想做什麽啊。”
“那個啊……”女子放下茶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擡了擡眉,唇角也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我也說不清,用你舅舅的話說,大概就是‘要用一群羅剎征服世界’——之類的吧。”
女子的這番解釋完全沒能讓男孩理解什麽,他的疑惑不減反增,然而紫發女子卻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他即将脫口而出的下一個疑問:“好了好了,這不是重點,還想不想接着聽故事了?”
說罷,女子沒理睬男孩鼓起來的包子臉,拾起邊上的團扇扇了兩下以緩解夏日的悶熱,末了又拿扇柄敲敲地板,清脆的聲響蓋過了蟬鳴,成功地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
于是她開口,接着講了下去。
最後的羅剎是被不知火匡的銀子彈貫穿了胸膛的。
彼時奉還在為沒能搶到最後的獵物而頗感不甘,卻在下意識地瞥過原田所處的方向時略一抿唇,提着刀便要往那邊靠過去,卻一不小心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
她一皺眉,将持刀手換到右邊,左手随即按上右肩,意料之中的疼痛便傳入神經。
那是她先前還在不知火家的時候被突然闖入的羅剎所砍傷的,到現在也沒有愈合。倒也不是特別地在意料之外,畢竟既然那些人是沖着不知火來的,自然是要做些萬全的準備。
幸好是傷到的右邊,對于習慣了左手的奉來說倒也不是多礙事,更何況這些羅剎的質量也沒有逆天到什麽地步。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能讓她為這些苦惱的,因為就在羅剎已被盡數消滅的一刻,雪村綱道仍然不肯放棄地掏出了一枚炸彈作為最後的殺手锏。盡管這是相當低級的一招,如果是平時的話她說不定還有心情嘲笑幾句,但在這個時候卻顯得異常危險——尤其是在她意識到不知火匡的子彈也已經随着先前的那些羅剎用盡了的時候。
幾乎是在發覺這一狀況的同時,奉的瞳孔一縮,腳下蹬地便朝着原田的方向沖了過去,與此同時擲出了手裏的刀刃。
原田的狀況看起來并不好,雖然在奉承擔了接近半數的敵人後受到致命傷的可能性不大,但在被這樣強度的戰鬥消耗了不少精力的情況下還是讓人不得不擔心。
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看着這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就在奉停下腳步的瞬間,刀刃與槍尖幾乎是同時地一上一下,插/入了雪村綱道的手臂和肩膀,讓他不得不松開已經被點燃的炸彈,本該扔出的最後底牌卻在自己的腳下爆炸開來。
雖然避免了被正面襲擊的局面,但在他們三人的位置,仍能感受到爆炸的餘波。奉只來得及看見火光一閃而過,随即便被攬住了肩膀,腦袋也被按在了對方的胸前。
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回過神來後爆炸已經平息。她猶豫着動了動腦袋,于是放在她後腦上的手放了下來,卻相當自然地移到了腰間。
對方似乎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奉後知後覺地有些臉紅,腦子裏卻想着“這個家夥即使換了洋裝穿還是不肯好好系扣子”這麽煞風景的東西。
而事實上真的喚醒了她的少女心其實是原田的下一個動作——他低頭看了她幾秒,然後俯身吻了下去。
不知火奉覺得自己早就已經過了會随随便便臉紅害羞的年紀,但至今沒有好好談過一場戀愛的她還是相當不争氣地愣在了當場。
以至于真正讓她回過神來的還是那邊不知火匡的一聲大喊和湧入鼻翼的血腥味。
奉僵硬着動作後退了兩步,這一次原田倒是好心地把她放開了,于是她便得以狼狽地離開對方的懷抱。她輕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又小心翼翼地擡眼偷瞄了一下看上去完全不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任何問題的原田,只得無奈地又将視線移到另一邊的兄長身上。
而剛剛才沖他們喊了一聲的不知火匡這時已經轉過身去,自顧自地走到樹下抱胸而立,整個背影仿佛都寫着“啊我什麽也沒看見”的字樣。
于是深藍色與暗金色的眸子再次相視。
——吶,我也有個夢想。
——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實現你的夢想。
“然後呢然後呢?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嗎?”不滿于女子突然間又停下來的敘述,紅發男孩忍不住再次好奇地詢問下文,卻只等來一旁女子慢悠悠扇着團扇的動作。
“好了,故事到此結束了,接下來是睡覺時間。”女子說着,沒理會男孩不滿的叫嚷,只是輕輕地拿扇面往男孩頭頂一拍,盡管臉上還存有不甘,對方卻便立刻安分地閉了嘴,見此,她也滿意地拉着男孩站起來,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孩子的。
一路上男孩都小心地觀察着女子的表情,想問出口什麽卻又半路改變了主意,直到一大一小兩人來到了房間門口,他才終于帶着期待地開口:“母親,明天會接着講故事嗎?”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女子随口應了一句,拉開房門後推着男孩進了屋。
“可以繼續講這個嗎?我想要知道結局……”
“所以我已經說過了,這個故事已經講完了。”
“可是……”“睡覺!”
好不容易把好奇心旺盛的男孩給哄睡着了,紫發女子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角,俯身替男孩掖好被腳,再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
她剛一邁出房門,就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奉你真不會講故事,結局怎麽能這麽草率?”熟悉的嗓音帶着點調笑的意味在她的頭頂響起,她聳着肩合上門,見對方沒什麽放開的意思,就索性靠在門板上擡頭看他。
“哪裏草率了?我分明是将結局停在了最恰當的位置。”
“你這樣會讓徹也誤會的。”無奈于奉理直氣壯的表情,男子哭笑不得地攤了攤手,攬過對方的肩膀并肩而行,“如果他認為結局是兩個人沒有在一起怎麽辦?”
而奉卻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結局已經這麽明顯了,還會誤會什麽也只能是因為那小子太笨了吧。”
“再說——”她停下腳步,擡手搭上對方放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扭過頭去直視着他。
一如往昔的深藍色瞳眸仿佛帶着躍動的光芒:“‘不知火奉已經死在了那一年的春天’,難道你要我這麽說嗎?”
“嘛,開玩笑,你才不會這麽說。”紅發的男子聞言不禁莞爾,動作自然地摸了一把身旁女子柔順的紫發,惹來對方一瞪眼——“還有,是‘原田奉’才對。”
不知火奉已經死在了慶應四年的初春,但是作為“原田奉”的她卻活了下來。
無關戰火,無關硝煙,無關那些仿佛永無止境的争鬥,僅僅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女人而獲得了新的生命。
“吶,左之助——”
“怎麽了?”
“不,沒什麽,晚安。”
屬于不知火奉的故事确實到此就告一段落,但是“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如果用簡單的幾句話來概括原田徹也心心念念的結局的話,大概可以這麽說吧——
——“喂,左之助,親都親過了,記得要負責啊。”
——“啊啊,奉都穿着嫁衣找來了,作為男人怎麽還能沉默下去啊。”
她這一生經歷了無數的屍山血海,也有過跌宕起伏的怯弱與迷茫,卻最終兜兜轉轉地回到了檐下聽風的日子。
而夏日尚存,風聲依舊,重要之人也相伴身側。
實乃幸事。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看啊我成功地一章結局了耶耶耶~(夠
其實這一章我卡了很長時間,碼兩行删三行的那種簡直要累覺不愛,不過好在最後磕磕絆絆地還是碼完了。
不要懷疑這就是隐居了之後去過小日子的節奏(正直臉
應該不會有爛尾的感覺=口=
所以就說了會是HE的嘛,我其實是一個不喜歡BE的人真的orz
到此完結,接下來會去好好地碼番外了,依舊兩篇,盡快放出來好把這篇徹底戰完。
這個系列的新坑因為我真的要赴高三修羅場了,再加上近期還有其它文的計劃,所以大概要等到我高考完的假期再開,也好用這段日子好好補一下這段的背景相關。
最後的秋季篇一君BG,女主大概會是個硬氣的姑娘,武力值有但肯定不會像阿奉一樣兇殘。可能會走略嚴肅一點的偏歷史劇風,慢熱向,但是該扯淡的還是會扯淡,一定會是HE的(doge臉。總而言之等我調試好文案之後開了預收再說吧orz
那麽祝我準高三愉快quq
☆、【番外一】拿什麽留下匆匆時光
作為這個家中的長子,原田徹也絕對不會承認他一直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心存莫大的敬畏。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女人教訓起來自己能夠比之他的父親還毫不手軟,更重要的是她甚至能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游刃有餘地拎着刀像逗猴一樣耍着他玩,還美其名曰“劍道修行”。
但是好在原田奉還有一個叫做“原田左之助”的軟肋,他很早就發現了,這個兇殘的女人可以說是除了他的父親,沒有別人能管得住了。
事實上按理說再怎麽強悍,作為一個懷孕了六個月孕婦,原田左之助不可能還放任自家妻子這麽胡鬧,他的确曾經以強硬的态度勒令禁止阿奉離開家中半步,不只是下山買東西這種事,連每日三餐都全包辦了,雖然說的确減輕了她不少負擔,但是這也間接地造成了阿奉無所事事無聊透頂。
沒辦法對罪魁禍首怎麽樣,她就只好将多出來的力氣全都招呼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當然這一切都是趁着某人下山去不在的時候才敢,不過就算如此,原田徹也也早就放棄了向父親告狀這種事,畢竟自從他第一次這樣嘗試卻被自家母親的神演技給忽悠了過去之後,他就徹底絕了這條心思,乖乖地任虐了。
原田奉對此表示,好歹她也是當年江湖上混過來的專業情報分子,小樣兒和她比還嫩着呢!
有天午後難得地下了大雨,還挺着肚子的阿奉拽着徹也回了屋,自己卻不停地往窗外看。
上午的時候天氣還沒有陰下來,原田就下山去買東西了,本就沒料到會下這麽大的雨,因此連傘也沒有帶着。
也不知道那家夥有沒有先找個地方避一避,要是死心眼地冒着雨回來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奉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徑直走到矮櫃前翻出抽屜裏放着的傘,朝着那邊發呆着不知在想寫什麽的自家兒子說了一句:“徹也!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裏,知道了嗎?”
“母親?!”聽見自己的名字之後猛然回神的男孩訝異地叫出了聲,在看見自己的母親撇了撇嘴就打算拿着傘推門的時候終于意識到對方剛才說了什麽,忙不疊地跑上前去阻止,“等等母親!您要去哪兒啊?現在外面還下着雨……”
“自然是去接你父親!”奉聞言潦草地接了一句,拍了拍兒子抓住自己胳膊的小手,示意他松開自己,“下這麽大的雨,不送把傘怎麽行?”
“可是這種時候去走山路太危險了!而且父親也不讓您出去……”男孩狠命地搖了搖頭,抓住她胳膊的手不僅沒有放松,反而又緊了緊力道,末了他眨眨眼,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傾着身子便要去奪奉手上的雨傘。
“那我去給父親送傘好了,母親您就在家裏……”
“不行!”
男孩的心思一下子便被奉先一步看穿,她輕描淡寫地避過對方的動作,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開口拒絕了他的提議。
“那麽母親也不能去!”
像是料到了母親的拒絕,徹也倒也沒露出什麽意外的表情,而是順勢一下子抱住了奉的整條手臂,說什麽都不肯松手。
“徹也……”
“咦?你們在這裏吵什麽呢?”
就在母子倆僵持不下,惹得奉欲哭無淚于兒子的固執,頭痛地想着“幹脆直接把這小子打暈了算了”的時候,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兩人都不由一愣,然後同時扭頭看過去。
紅發的男子一手扶着背上的竹筐帶,一手撐着一把暗色的傘,見剛剛還在不知在為什麽事争論不休的母子默契地轉頭看向自己,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父親!”先反應過來的原田徹也眼神一亮,便小腿一邁就要沖出房門,而奉則是看了眼對方手上的雨傘,冷哼一聲,擡手就抓住了男孩的後衣領,阻止了他的動作。
那邊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原田左之助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這一幕,然後聳聳肩,把背上的竹筐放下,再收起傘,走過來揉了揉男孩的頭頂:“抱歉啊,因為突然下雨了,所以回來的晚了點。”
“說起來,剛剛發生什麽事了嗎?”
“啊,剛才是母親她……”被解放了衣領的紅發男孩雙腳剛一沾上地板,便心直口快地回答父親的疑問,卻在開了個頭的時候被站在另一邊的紫發女子打斷。
“是徹也他非要出去給你送傘,我說什麽都不肯聽。”紫發女子攤了攤手,擺出一副無奈卻又寵溺的表情,繼而又伸手按上了自家兒子那深紅色的腦袋,微微低下頭勾起唇角,“是吧,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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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