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心意相通

能看到硯兒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謝爻打從心底裏歡喜,不是因為惡趣味,而是知道這是硯兒獨一無二的樣子, 只有他能看得到, 也只有他才能讓對方這樣亂了分寸崩了人設。

一個清冷得不近人情的人,能向對方展露出自己毫無防備的脆弱一面, 必然已無助到絕望, 而那個能看到他丢盔棄甲最真實模樣的人, 何其有幸。

很幸運, 謝爻正是這個人。

原書中, 謝硯癡情如此,也不曾為沈昱骁稀裏嘩啦過。

喜歡得不得了,又心疼得不得了,再次将這梨花帶雨的侄兒攬入懷中,口中喃喃道:“還好,我回家了。”

謝硯一直愣愣的,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充滿攻擊性,良久淡淡開口:“九叔, 你, 是真的麽?”

鬼炎蔓延, 多多少少與他脫不了幹系, 而将九叔禁锢在幻竹林,逃不掉躲不過,只能等死……

一切就相當于……是他親手殺了九叔。

聞言, 謝爻身子猛的一顫,将懷中人摟得更緊了,嘴唇貼着他的耳朵道:“傻硯兒,九叔當然是真的。”

“不會消失?”

“絕對不會。”如此承諾着,謝爻鼻間發酸,硯兒以為此刻的九叔是幻覺,不敢相信他的九叔還在……

“侄兒找了好久,找不到……以為,九叔沒了。”

“你九叔我,死不了的。”如果不是沈昱骁帶他逃跑,他自己被困結界中被鬼炎吞噬,不知不死詛咒還起不起得了效用,可就算不死,肉身化為血水也很難受啊……

他更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抛下硯兒去投了胎,這孩子得傷心成什麽樣子。

可能已經不是傷心這麽簡單了。

“硯兒,以後我不會走了,哪裏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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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爻總算願意看清自己的真心,對于這個麻煩的侄兒,他是徹底放不下了。

“九叔是我的。”

“……好,是你的。”謝爻認栽了。

……

幻竹林不愧為長樂宮內風水絕佳之地,即使被鬼炎岩漿淹沒浸泡過,院子裏的井中仍能打出清澈的水,謝爻好不容易從屋中翻出一個只破了半邊的木桶,用物原術稍稍修複,便打來一桶清涼的井水。

屋中的衣物早就華為灰燼了,他只能撕了一塊外袍的綢布沾了水,仔細的替硯兒擦臉洗頭。

“怎麽把自己弄得跟個叫花子似的,”濕布溫柔的抹過額角臉頰,清冷出塵的五官容貌漸漸清晰了起來,黛藍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着謝爻,讓他好氣又好笑:“看不夠的?”

謝硯點頭:“不夠。”

“……”謝爻順手拍了拍瓷白的臉蛋兒,他突然有種沖動,想朝這張清俊的面孔咬上一口。

這謝硯真是有毒,讓人萬劫不複的毒。

但當謝爻拉過他的手腕想替他擦手時,心猛地抽疼,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如今指甲全都翻了起來,露出猙獰的傷口,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傷深見骨,黑灰的泥土都滲進傷處,面目全非十分可怖。

十指連心,這該有多疼啊!

他留了心,一把摸在對方脈腕上,對方的經脈躁動震顫不休,顯然是靈力使用過度情緒激蕩加之鬼血作祟,一時靈息紊亂,只要稍稍不慎便會崩盤……

謝爻倒吸一口涼氣,語氣裏滿是責備:“謝硯,你特麽沒分寸,不知道疼的麽!”

語氣雖怒氣值很高,手上的動作卻輕柔細致,用濕布一點點擦去傷口上的灰土,慢慢渡以靈力幫助傷口愈合。

謝硯似不知道疼一般,乖巧安靜的任九叔處理:“九叔不見了,侄兒定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九叔找出來。”

“刨地歸刨地,你就不能悠着點兒?!”謝爻氣結,他當然清楚,謝硯是以為他死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殘骨碎肉找着。

這種近乎偏執瘋狂的舉動,謝硯真的做得出。

謝硯沒有回答他,狹長的眸子灼灼的望着低頭俯身為他處理傷處的九叔,眉眼低垂,頭發松松垮垮的散在肩上,玲珑圓潤的喉結微微隆起,衣襟下隐約可見線條流暢的鎖骨。

他咽了咽唾沫,本來就熱的空氣瞬間火燒火燎的。

謝爻并沒覺察到對方的異常,手上動作十分小心細致生怕弄疼了硯兒。

“疼不疼?”語氣中的怒火已消,卻依舊有些寵溺的責備意味。

謝硯點頭:“疼。”

謝爻啧了啧:“知道疼了?活該!忍一忍罷!”

“忍不了。”謝硯雙目灼灼,聲音卻是雲淡風輕。

謝爻蹙眉望向他,真擔心是疼到受不了,很心疼:“那怎麽辦,我想想辦法。”

“九叔吻我一下,就好了。”謝硯的表情十分淡定,淡定到欠揍。

謝爻怔了怔,方才回過味兒來,自己被侄兒調戲了!他一巴掌就拍在對方腦門上,看似用力其實輕飄飄的:“妄想!你還得寸進尺了。”

黛藍的眸子眨了眨:“想一下,不行麽?”

如此說着,那雙狹長的眼睛彎了彎,薄唇微翹,謝硯笑了。

謝硯的笑,是要人命的。

謝爻瞧得有些恍惚,片刻,也跟着笑了起來,手賤去勾了勾對方挺直的鼻梁:“你呀,讓人操心。”

謝硯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他本身就火急火燎的,哪裏經得住九叔這般撩撥,咽了口唾沫,飛快的在九叔臉上親了口,蜻蜓點水,似微風拂過。

嘗了甜頭,謝硯像什麽事都沒發生般抿了抿嘴唇,裝作氣定神閑的清冷,耳朵尖卻紅粉粉的,暴露了一切。

謝爻無語,這小子也未免太……太純情了吧哈哈哈哈哈……

“九叔笑什麽?”

“笑你偷吃,”謝爻自己雖沒什麽戀愛經驗,卻也閱片無數知識儲備豐厚,笑微微的看着謝硯,眼尾的笑紋如漣漪般蕩漾開來:“來,把衣服脫了。”

清淡的眸子亮了亮,瓷白的臉頃刻紅得透透的,薄唇動了動:“當真……?”

謝爻發笑:“當真什麽,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洗幹淨。”

他自然是故意的,使壞。

謝硯斂了眸,有什麽自眼底一閃而過:“侄兒自己洗就成。”

“你的手都那樣了,怎麽洗?”

“……”很有道理,謝硯無言以對。

“所以請你有點自覺,你這雙手,是留給我做家務洗衣服的,不準再弄傷了。”

這句話的含義,再明白不過。

“侄兒明白了。”

彼此視線相交,謝爻此番真正覺得,心定下來了,就這樣吧,和硯兒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旁的事再不想考慮了。

……

謝爻把渾身髒兮兮的侄兒衣服扒了,他不擅長做家務,洗起衣服來也寥寥草草,但好歹是将肉眼可見的塵土洗掉了。

結界外鬼炎還在侵蝕流淌,各世家已派來船只救援,他們此刻躲在這裏并非不顧大局卿卿我我,謝爻只是想讓硯兒和自己緩過一口氣。

經過這一番折騰,彼此都太傷了,需要一點點時間調整。

“九叔,我冷。”謝硯原本麻木的身體漸漸恢複了知覺,他目不轉睛的盯着九叔忙碌的背影,淡然開口。

“……”睜眼說瞎話,沒人比謝硯演技更好,時值初夏,這鬼炎又将長樂海燒得如同大火爐似的,靜靜呆着汗都不停的往外冒,冷?開玩笑……

“很冷。”謝硯再次強調,仍舊不動聲色。

“只此一次。”謝爻無奈,這家夥難得如此得寸進尺的撒嬌,且遂了他的願罷。

謝爻走了過去,将上半身一絲*不挂的硯兒攬入懷裏,似笑非笑的:“這樣還冷不冷?”

低頭的瞬間,他分明瞧見對方額角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好笑。

“還是有點冷,”謝硯大着膽子,試探着伸手去解九叔的腰帶,雙手從敞開的衣襟向裏探,一層層撥開衣料,肉貼着肉:“這樣,才暖和。”

“這次,随你。”還暖和?兩人都汗津津的,熱死了。

謝硯很安分,就這麽靜靜的抱着,雖然他渾身火燒火燎的,謝爻也清晰的感覺到他雙腿間的炙熱。

“九叔,侄兒是不是大逆不道?”

“啧啧,你也曉得呀?”

“對不起,但是,我控制不住。”

“好啦好啦,九叔曉得。”

“好喜歡。”

“行啦知道啦。”

這是告白狂魔麽?如此無奈又歡喜的應着,謝爻也朝對方懷裏蹭了蹭,他本不喜歡與他人身子太過親密的接觸,可現在總有種錯覺,彼此貼得不夠緊……

“其實我也……”

喜歡你。

嘴唇動了動,這三個字,終究還是爛在謝爻肚裏。

“九叔說什麽?”

“我說,挺舒服的,這樣。”将告白咽了下去,他認為喜歡這兩字說不說也無所謂了,他的舉動不就已經說明一切了麽。

“那便好。”

兩人相依相偎,汗津津的卻熱得不讨厭,謝爻心中湧起一絲甜蜜的不安,怎麽可以這麽甜這麽完美呢,這種似乎已經幸福到極致的狀态,讓他隐隐有些擔憂。

一切是不是太順風順水了?

算了,自己又在瞎想什麽,明明經歷了這麽多挫折與逃避,終于算是安穩下來了,只要是兩個人,之後的事都好解決。

總之,他是橫了心要守在硯兒身邊了。

如果天不遂人願,他便逆天,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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