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預謀

不過許慕晴還沒來得及多想,姑姑就開始沖她發難了,先說她:“你摔成那樣怎麽說也不跟我說?都這年紀了風吹一吹都能把你吹跑,你還跟別人去打球?要運動要健身,你去辦張卡呀。那什麽,那個曲線美的張總,我認得的,你表嫂就在他那辦了卡呢,你要想沒事健健身,我幫你找他去,你就別搞其他有危險的事情了,姑姑我年紀大,不經吓!看看看看,你這手,”掀開她手上的紗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都化膿了都,上回我還看新聞,有人就是給針戳了個點大的傷,那還弄得沒了命了呢,你這樣兒……”

講了一大堆,直講得許慕晴保證了又保證,一定不再做有危險的運動,一定要保重身體,愛惜自己,明天啥也不幹,先養好身再說,這才把姑姑給勸平順了。

姑姑見把她訓服貼了,這才暫且放過,問到秦力:“什麽來路啊?”

秦力身上的事情太複雜,而且她對他有感激,可姑姑沒有,要是曉得她領回來的那人,就是害得她當初差點丢了半條命,脾胃傷得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複原過來的始作庸者,她老人家估計會不管不顧就沖到他面前去數落他一頓。

姑姑才不管人家有沒有吐出既得利益幫過她,在她看來,要麽你就不幫,要幫了,那就痛快一些,把人整得差點沒命算怎麽一回事?這是要欠你人情還是不欠啊?作得!

只是姑姑可以不管不顧,許慕情卻不能。她不管他還有沒有能量,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是真是假,她可以調侃他,也可以不去讨好他,但是,她是絕不可能得罪他的。

所以她沒多說,只拿出敷衍楊阿姨的那套說詞,說:“真就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遭了難,在家裏住兩天。這不,他沒地兒去,我不也招不到人嘛,看他挺合适的,正想把他招攬進公司去呢。”

半真半假地哄了她,姑姑還相信,沉吟着替她分析說:“唔,看模樣兒不差,人也挺有教養的,瞧着不是個眼高手低的主。不過這樣的人野心也大,往往不會太好用,還沒培養出來呢,指不定就跑了,所以你自己省着些。”

姑姑那麽多年的生意不是別做的,便是老了老了,看人的基本眼力還是在的。

許慕晴笑着稱是。

眼看着氣氛緩和了,姑姑終于說起了蕭方舟:“怎麽還讓他登門來?”她板着臉,又是一臉的寒霜,手掌甚至忍不住撫了撫胸口,弟弟一門三喪的事,顯然令她至今想起都很不好過,都痛徹心肺,“他那樣的人,我早就說了,應該斷絕一切關系,連面都不需要見了,還讓他登什麽門?別跟我說你是為了隽東好,我就提醒提醒你,你以為什麽都不告訴孩子那就是為他好了?跟你講,蕭方舟那個人,比他娘,不是,比他兩個哥哥都陰險多了,你別與虎謀皮,到時候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不怪姑姑會這麽想,很多許慕晴的親人都是這樣想的,因為就現階段來說,許慕晴和蕭方舟的差距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人都是自私的,她放任隽東親近他爸爸,等到他長大了,看着生父那邊條件好,母親條件差,他是很有可能會認回去的,到時候,許慕晴往哪哭去?

因為這個,姑姑十分不待見許慕晴讓隽東去見蕭方舟,她還瞞着許慕晴在孩子面前講過許多他爸爸的壞話,可惜一來許慕晴堅決不肯,一旦發現就跪在她面前哭,另外一個也是,隽東不比許可,有那麽敏感和早熟的心思,他就是一個小糙爺們兒,甚事不理,根本沒那細膩的感情和強烈的是非觀去分析爸爸好還是爸爸壞,在他心裏,反正爸爸就是好的,媽媽也是親的。

關于未來,許慕晴其實是有個模模糊糊的打算,但是未來變數太多,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所以那些打算她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裏,不去和任何人說。

姑姑這樣勸她,她也只能說:“您別擔心,我心裏有數的,如果我教出來的孩子,會因為貪圖一時安逸而不認親娘,那就是我失敗,我無怨無悔。”

她的話裏不無堅定,姑姑也曉得自己說什麽事她都可以聽,唯獨這件事,她是不允許的,就是田婷婷,她都從來沒有在許可面前講過她一句壞話。

她把以前的很多東西都留着,等着留到許可足夠大,可以分辯人世間的是非恩怨,理解成人世界裏的複雜的時候,她才會告訴她,原原本本。

姑姑雖然不贊同,但是,也不敢強求,強求太過,不過是彼此傷心的局面,這已經有過前車之鑒了的。

因此,對于蕭方舟來家裏的事,她反倒說得最少,念得也最少。

她生氣,主要是是生氣許慕晴居然會受傷,還是去打球受的傷,而且還不在家好好養着,天天在外面忙到天黑了也不見人影,要不是楊阿姨實在擔心,把這事告訴她,她都不知道呢。

許慕晴哄她姑姑哄到半夜,晚上兩人還是同床共眠的,第二日姑姑也沒立時回家,就守在她這兒,先押着她又去了醫院,然後就關在家裏,哪哪都不讓她去。

好在許慕晴今日也沒特別的事,離正式競标還有兩天,她還可以再做一些其他的準備。

只是被姑姑那一打岔,她倒忘了琢磨蕭方舟怎麽突然跑來家裏的事。

許慕晴忘了,可蕭方舟沒有忘。

他把隽東親送回家,的确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許慕晴的姑姑會在她家。

她對他冷嘲熱諷不算,還盯他像是盯賊似的,蕭方舟幾乎不可能還待得下去。

就連他打算順便看一看兒子口中的“秦伯伯”的都沒有看到——不過他也沒在意就是了,秦伯伯,只聽這稱呼就曉得應該是年紀不小了,還要借住在許慕晴家裏,他需要好在意什麽?

所以說,稱呼誤人!

蕭方舟在想着怎麽樣才能從許慕晴那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曲婉然也在想其他的辦法。

這回倒不是他們故意針對她,實在是,其他的競争對手的底都好探,畢竟人家都是團隊,是團隊就不是沒有破綻,他只要肯花錢,總是能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

但許慕晴不一樣,她整個工作室到目前為止還就她一個人,偏偏當年他又得罪了老孫那兩口子,便是他們想探她的底,都不是那麽好下手。

所以他們雙管齊下,蕭方舟想着借兒子達成所願,曲婉然則是走的劉維銘的路子。

劉維銘對她垂涎已久,這一點,不光蕭方舟知道,曲婉然更是一清二楚的,但她看不上他,主要是她覺得他那人言辭太粗俗,便是家財萬貫也活脫脫只是個暴發戶,有得蕭方舟那頂珠玉放在前面,她怎麽可能舍蕭而就劉?

但這并不妨礙她有時候會偷偷地跟他調情,逗弄逗弄他,一邊愉悅身心,一邊也是惡心惡心別人,比如說,惡心一下劉維銘那個裝得像有多良家婦女大家閨秀一樣的未婚妻,老女朋友。

這天劉維銘也是才回來,因為要湊程國興的時間,他又拖了兩天才過去的新場子那邊,就這兩天還差點就趕不起了——對手也是在那邊蹲守了一個月的,結果最後連程國興也說那個小一點的地方好,他就毫不猶豫地同他父親拍板了,按照業主最新的價,稍微打了一點折扣。

他守了那業主一天一夜,陪着打牌就打了一個通宵,然後他爹劉宏趁機去取現金。

五百萬,一次性全部給清,父子兩個聯手,總算是拿下了。

對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合同就已經到手了,直到看到人家那面面相觑的臉,劉維銘才覺得痛快了些。

他這次趕回來,有很多事要準備,人才那是急中之急。當然,這事兒在認識程國興後也變得不那麽急切了,因為程國興在零售行業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不說手底下培養出來的人,光是認得的這一個圈子裏的人才,那就夠他劉維銘去喜歡了。

所以說,認識一個這樣的高級人才,不亞于找到了一個獵頭公司庫。

劉維銘打算抽空好好謝一謝許慕晴,他沒白幫她,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人!

他把這話拿去和貓貓說,貓貓就傲嬌地表示:“那當然了,她要不好,我能跟她做朋友這麽多年?”

劉維銘就笑:“嗯,的确,不然她也不會把同樣這麽好的你介紹給我呀。”

貓貓給他誇得心情大好,本來因為好幾天沒見面了的郁氣也散了,沖他撒了一回嬌,劉維銘答應晚上不忙別的,就去陪她,方挂了電話。

然後他人才到公司樓下,就又接到了曲婉然的電話,這個心高氣傲的美女,居然十分難得地主動約請他吃飯。

劉維銘還當她是曉得自己新簽了場地才會如此,不由得笑:“你們這些人,也快成精了。”

倒也欣然應約。

他不見得會把生意給她做,蕭許兩人的恩怨他也一清二楚,不說許慕晴這次真還幫到了他,就是沒有幫,他也犯不着幫蕭方舟呀。

他看那個男人,壓根就看不順眼,不知道為什麽。

但是,忙累了,看看美女洗洗眼睛,還是很可以有的。

如果劉維銘能夠未蔔先知,如果他曉得,洗一下眼睛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那麽也許,此時此刻的他,絕不會有如此輕佻的想法,也絕對不會去赴曲婉然這個約會。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他們都不能預知後事,而只能這麽懵懵懂懂地一路向前,一路摔跤,再一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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