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翻盤
恒信事件的餘波并沒有那麽快過去,第二天,本地城市論壇,還有新聞媒體上都刊登了這個新聞,雖然說新聞報導裏有意隐去了當事人的姓名,就連恒信也沒提起,只說是某知名企業的招标會,但論壇上卻把所有當事人的信息都曝了個徹徹底底,其中甚至還有劉維銘找人ps的幾與真片無異的香豔“豔照”。
蕭方舟和曲婉然的名字,被一次又一次地提起,然後他們從事的工作、部分家庭信息、過往的婚戀情史在一天之內都被扒了個一幹二淨,就連許慕晴作為一個被抛棄的原配,也被拎了出來,對那兩個人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口誅筆伐。
也是在這個時候,許慕晴才發現,原來輿論對于第三者和出軌,并不是她所以為的那麽大度和寬容。
論壇上的貼子發出來沒多久,就以其勁爆的內容和香豔的話題,迅速成為了網絡熱貼,然後置頂在城市熱點之上,被到處流傳,廣為傳播。
盡管一天之後,原貼很快就被删掉了,但是該造成的好的壞的的影響,都已經造成了。
許慕晴接到程國興的電話的時候,她也正在秦力的指點下看那個貼子,鼠标停在自己的名字之上,不由得一陣苦笑。
網絡與傳媒的力量,她聽說過,但如此直接面對,還是第一次,她很懷疑,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作為連帶的被同情的對象,她和蕭方舟那點事情很有可能,也要被掀個底掉。
然後,或許她家裏的那些事情也會被人再度掀出來,她并不怕被別人議論,她只是厭惡這種廉價的帶着看熱鬧一樣的同情,也不願意已經過逝的親人,被他人當成攻擊的武器。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蕭方舟比她更有預見性,事情擴大成這個樣子,很明顯,影響的,并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了。
還有她,還有她的家人。
看到她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秦力便問她:“要不要我找人幫忙把這些信息都删掉?”
她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她詫異,當然不是說懷疑秦力的力量,而是,他居然會在她面前,主動露出這樣的力量。
還沒有回答,她的電話就響了。
她拿過手機,發現是程國興打過來的,就關了網頁,示意秦力稍後再說,按下了接聽。
程國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寬厚溫和,他和她說:“許小姐,能麻煩你現在過來我們公司一趟嗎?有些事,需要跟你求證一下。”
許慕晴小心地問:“我能請問是什麽事嗎?”不想讓他誤會,她又很快地申明,“這樣我或許也能提前做些準備。”
“不需要,你現在人過來就可以了。”
盡管他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許慕晴還是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凝重的感覺。
挂了電話以後,她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到底想不通恒信還有什麽事要跟她求證的,就和秦力說:“恒信那邊要我過去一下,這邊就交給你了。”
秦力指着電腦:“那這貼子的事?”
很顯然,在他看來,應付貼子上的事,比她交給他的那些資料要有趣得多。
許慕晴沉吟了一下,說:“等我回來再說吧。”
然後她在去恒信的路上,又接到了劉維銘的電話,他也知道了貼子的事情,首先一個就和她申明:“那貼子不是我弄上去的。”
許慕晴說:“我知道。”
那些照片做得再好,假的畢竟還是假的,把事情擴大得不能收拾,引得蕭方舟他們反擊放出真片,對劉維銘沒有一點好處。
他不傻,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我沒想到會這樣。”劉維銘似乎也很頭痛。
倒是許慕晴挺平靜的:“沒有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淹吧。”事實上因為這個貼子,她今天已經接到很多電話了,其中還有她的表兄表姐們,他們網絡運用的水平都比她好,盡管貼子上沒有言明蕭方舟要設計的對象到底是誰,但想一想這些年裏他對許慕晴所做的,猜也就猜到了。
他們還問她,要不要幫忙頂一頂貼,罵罵蕭方舟和曲婉然那兩個人間敗類。
許慕晴不願意自己的親戚們摻合到這樣龌龊的事情當中,更不想把事情越鬧越大——就像秦力說的,在這個時候,她可以逞一時之快,但用這樣的方式把蕭方舟逼到絕路就沒有必要了,因為他手上也未必就沒有籌碼。
她一一婉拒了親戚朋友們的“幫忙”,只是她可以讓他們沉默,卻不代表可以讓其他知情人也一樣沉默下去,這個城市裏知道她和蕭方舟事情的人還有很多,在這樣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他們似乎都很願意出心出力幫忙踩上一腳。
大概也許,還恨不能劇情更曲折離奇更熱鬧些。
這就是看客的心理,他們已無力阻止,只能靜觀其變,然後盡量抽身而出。
只不過許慕晴沒有想到,盡管她知道蕭方舟會有所應對,但他抛出來的東西,還是令她吃了一驚。
并不是她先前估計的,他手上握有的和劉維銘有關的照片,而是經過剪輯了的,昨天下午他來找她時,和她的對話。
程總的辦公室裏,除了他,還有恒信的另兩位高層,他們在她進去後,直接播放了一段音頻文件。
文件裏的聲音很熟悉,對話也不陌生,就是昨天下午剛剛發生過的。
只是,內容卻已被剪輯得支離破碎了。
她聽到蕭方舟問她:“你們兩個串通好的是不是?”
她的回答:“是。”
蕭方舟問:“那些照片也是p上去的?”
她反問他:“你覺得呢?”
“你瘋了!”蕭方舟痛心疾首地痛斥,“這樣毀了我,你就很樂意?你讓隽東以後怎麽想,怎麽看?”
“那你要他怎麽想怎麽看呢,蕭方舟?我早就和你說過,生意場上,各展手段各憑輸贏。”
“你對我就一定要這麽惡毒嗎?我真的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你。好,就算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道歉,我忏悔,你要公司是不是?我也可以給你……”
她的回答,彼時不覺得,可這時候聽到,只覺得是如此尖銳,如此刺耳:“滾!誰他媽的要你來道歉,要你忏悔,你少惡心你自己也惡心我了!
“你!”
“你什麽你?你現在的失利,也只是才剛剛開始而已,急什麽呢?回去好好想想怎麽做怎麽應對吧,如果你就這麽被打敗了,我會覺得,很沒有成就感的!”
音頻對話到這裏就戛然而止,程國興關了文件,說:“這是我們今天上午收到的蕭先生發來的郵件,他說昨天招标會上的真相都在這段對話裏了,事實上,所謂的為了奪取他人的标書而将自己未婚妻送去給他人的事都是假的,是你和別人一手策劃的,那些所謂的照片也都是假的,許小姐才是那個,為了打敗其他同行,而不擇手段的人。對此,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她有什麽要說的嗎?
她能說,她到現在才明白,昨天蕭方舟過來找她的真正意圖嗎?難怪他表現得那麽奇怪,不停地挑釁她,激怒她。
而她,還真就上當了!
她還真的是蠢,自以為痛快地放了狠話,結果怎麽樣?全成了對手攻擊自己的武器,到現在,他都不需要再額外去做什麽,只需要拿出這樣一個東西,就可以全部扭轉局面。
因為那些照片可以找人鑒定是假的,但這個東西,要鑒定它是經過剪輯的,容易嗎?
容易嗎?
許慕晴不能确定,她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讓她确定。鎮定了一下,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不過,效果不是很明顯,因為,她還是在自己的聲音裏聽到了一絲顫抖:“我能以我的性命保證,這個東西不是真的,至少,不全部是真的。”又深吸了一口氣,她才繼續說下去,“事實上,它中間還有很多很多話被剪掉了,它斷章取義,只留下了對對方有利的部分。不過,我沒有證據,因為當時在現場的第三者,也就是唯一的目擊證人還是我公司的員工,所以我不知道,貴公司會不會相信我。但同時我也敢保證,蕭方舟為了竊取我公司的招标文書所做的事情确确實實是真的,受害者就是我的朋友,這件事對他的傷害非常大,因為這個,他本來十一打算結婚的,現在女朋友也改了主意要跟他分手。”
“那你能讓他幫你作證嗎?”程國興問,然後他又很快地解釋,“當然,關于這件事的是是非非,我們公司是沒有權力來進行調查的。不過,我之前在招标會上就說過,我們公司選擇的合作夥伴,希望是誠實的、正直的合作商,如果你不能證明你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很遺憾……”
遺憾後面的話,程國興沒有說,但是許慕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
事情到現在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蕭方舟的确拿出了他所能做出的,最恰當也最好的應對辦法,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如果她不能有效地反證回去,那麽,為了生意不擇手段的人,就會從他變成了她,而他作為受害者兼正義的舉報人,還很有可能替下她,再次成為恒信的合作商。
程國興接下來的話,也從側面印證了她的猜測:“許小姐,其實你也知道,你的公司相對于一衆應邀而來的公司,其實十分不起眼,選擇你,我們恒信也必然會遭到非議,所以,我是很希望,你能證明自己說的是對的。這無關偏見,而是我們希望我們可以相信我們的眼光,并沒有看錯人。”
他說這話時,很慢,尤其是當他說到“我們恒信也必然會遭到非議”時,還很重地咬了一下“非議”這個詞的讀音。
許慕晴下意識地擡起頭,程國興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是,他的眼睛裏,有着一點點不易讓人察覺的無奈。
許慕晴忽然就明白了,他說這段話背後的真正含義:蕭方舟懷疑,她的中選和他有關,是她利用了不正當的手段贏得了程國興的支持,所以,她才能以小公司的資質,一躍成為恒信的供應商。
甚至很有可能,蕭方舟其實還握有了什麽證據,他威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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