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節

無星無月,烏雲蔽空。鬼王靜靜望向那座城市:玉珞,你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你是否也在後悔一千年前的決定,或者,我們終将要生死對決?周九微已經不會再醒來了,你守着的只是一場美好的回憶……除非……你真的能殺了我。

玉珞……

好疲憊好疲憊……心力交瘁……羅珞閉着雙眼,伏在星光酒吧殘破的吧臺上。受傷的術師們在得到羅珞的全力救護後,恢複了部分靈能,此時都沉默地坐在大廳中。一夜間的巨變,讓他們震駭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會是九微?!"鐘赤自始至終都在低吼着,一拳砸向桌子。

術師們悲痛難忍:"九星九微,為什麽他會變成這樣?他是那麽好的人……""如果他不死,鬼王就不會重生。但是既然封印解開了鬼王重生,九微就必須要死,羅珞,你的封印到底是什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現在誰都沒有能力擺平靈能大增的鬼族了!"

"別吵了!"小黑煩躁地大吼一聲,擔心地看了看已經筋疲力盡的羅珞,"羅珞,你還好吧?"

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注視向一言不發的羅珞。

羅珞緩緩擡起眼睛看着大家,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我比任何人都更害怕這是個事實,但是……這就是事實……"

"神師玉珞,現在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鬼族還有鬼王,現在都只有靠你了!"

羅珞淡淡一笑:"一千年又是一千年,幾度輪回,我們又相見,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數,決戰無可避免。這一次,就在今生,我會把他完結的。你們放心。"

小黑注視着她,明白她此時笑容背後的寸寸滴血,複雜痛苦的心情。衆人無不動容:"神師玉珞……"

"好了,沒關系,"羅珞笑容堅定地站起來,"有我在。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盡快恢複靈力。不用擔心。"

說完,她再也撐不下去,轉身疾步走出星光酒吧。

清冷的雨下了一天,天空像潑開了淡墨的畫紙,幾絲弱弱的微風吹在雨中,更增了幾分蕭瑟。

羅珞加了件長袖衣服,手捧鮮花獨自踏上墓地的臺階。這樣的天氣很少有人來陪伴逝去的亡靈。

羅珞在墓碑前停下,兩座相臨的墓碑上分別刻着廖紫和古爺爺的名字。字跡被雨水沖刷得很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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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術師中能力最高的人已經四去其三。九微也幾乎等于永別,只剩下她孤獨一個人。

當初誰也不會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能永遠像以前那樣平靜該多好。廖紫還是那麽美麗,有時去星光酒吧發發牢騷,古爺爺還是閑雲野鶴地隐居在光明寺,睿智善良,指點後輩的人生,而九微……

羅珞想不下去了,心中一疼,抱着雙臂蹲在了墓碑前。

九微……你在哪裏?你怎麽能這樣永遠消失?我還來不及對你好一點,我還來不及抱住你說喜歡你……九微……

回到家裏,偌大的房子裏異常空寂,羅珞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過花園,客廳,樓梯,房間,廚房。她看看到廚房的櫃子上放着一袋袋面。

"周先生,你不會只做這一種吧?怎麽又是清湯面?!"

"我只會這一種嘛。""什麽?救命啊!"……

羅珞拿起面來,忍不住露出笑意。眨眼間,無數曾經的片段塞滿了她的心中眼中,塞滿了整個空曠的房子。現在才覺得,他們初相識時的情形多麽有趣。

踩着地毯,羅珞靠進柔軟的沙發裏,屋裏好安靜,她突然好懷念那充斥着整個屋子的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和周九微無視她的抗議時露出的惡劣笑容,好懷念好懷念,真的好懷念……

羅珞捂住臉,蜷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裏,終于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世界翻天覆地,羅珞再也沒有見過周九微。鬼族的靈力随着鬼王的複活而大增,受過重創的術師們沒有一個有能力阻止。羅珞一夜之間長大,幾乎是憑一人之力拼命抵擋。奇怪的是不知為何鬼族們不太招惹術師,尤其是遇到她時竟會紛紛退避。然而即使這樣,人間還是宛如煉獄,各種災禍不斷發生。所有一切羅珞看在眼裏、心中焦急,可是鋪天蓋地旺盛出現的鬼族已漸漸讓她力不從心。

(插圖九)

"邪魔,退!"羅珞呼喝一聲,壓天的烏雲中裂出一道閃電,幾個依附在居民樓上的餓鬼被猛地擊落,靈力而成的閃電瞬間将他們燒毀。

一旁的朱雀仰天長鳴,撲向盤踞在地的土鬼,将他連根拔起。

"羅珞!"趕過來的小黑一把扶住喘息的羅珞,焦急說道,"快跟我來,東湖那邊鐘赤已經抵擋不住。"

羅珞點一點頭,吸一口氣即刻起身。她覺得異常地疲累,但是即使下一刻就是力盡氣竭,她也不會放棄。因為,這是一個術師的責任。

陰雲布滿整個人間,天空中,肉眼難見的鬼族的笑臉猙獰密集,普通人的生命仿佛汪洋中的扁舟,随時都會遇危。

全力的戰鬥替她掩蓋了心裏最深處的創痛。她努力地使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住在她心裏的人,那個處處都留有歡笑和惆悵的影子。多少個時刻,傷痛像咬人的蟲,不停地啃噬着每一根神經。甚至偶爾,她能感到似乎有人就在她身邊,無時無刻不在注視着她。那深沉悠遠的目光跟随着她,如此的近,又如此的遠。

九微……即使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回頭,可是她已經筋疲力盡。

深夜,羅珞來到醫院,坐在病床邊握着周九微木然的手,凝視着他閉合的睫毛,眉頭鎖着憂愁。

"我不能殺了你,可是我又不能不殺了你,"她低語,"我該怎麽辦?能怎麽辦?"

"你很煩惱嗎?"寒風一過,赤衣的鬼王出現在上空,看着她,"不知道是該恨我,還是該愛我?"

羅珞倒吸一口氣,與他對視,說:"你終于來了。"

還是那麽英俊的容顏,那麽熟悉的表情,可是此刻卻已不是她最親愛的九微,過去已經變得遙不可及。羅珞心裏隐隐作痛。

他目光垂下,落在自己的軀殼上,輕輕一笑:"你本應該好好對他。"

羅珞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說:"為什麽要複活?"

他轉目望她,說:"因為你。"

"以世人的性命為代價?"

"玉珞……"

"我一定會殺了你的!"羅珞大叫,雙唇顫動。

他不答,微笑:"好,我們早該認真了結一下了,明晚,我等你。"

說完,他消失了。

羅珞呆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意識到,這一次,一切都要走到終點。

第十七話重生

從黎明,到中午,到日落。

羅珞呆在房子裏,一動不動。她在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她已經決心在今夜把這千年來的恩恩怨怨,畫下一個句號。

九微,也許這真的是我們的宿命。如果不能一起共度,那就一起消失吧。雖然終于失了來生共赴紅塵的溫柔,但能糾纏着一同消亡,也是一種生命盡頭的欣慰。真沒有想到,我們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黑夜慢慢降臨,慢慢蔓延,羅珞平靜地露出笑容。

午夜時分,耳邊終于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玉珞,"鬼王赤衣飄飄,悄然出現,"還是這樣的夜晚,真是恍惚,是不是我們都做了一場夢?"

羅珞站起來,轉過身,面對他。

"也許吧,可是我們都有了改變。"羅珞說,"你沒有感覺到嗎?"

他一笑:"是的,這次複活,我似乎善良了許多,也許是我的轉世九微影響了我?不過可惜我始終還是應天仕,還是鬼族之王,所以這決定了你我永恒的對立。真是悲哀。"

"沒有什麽可悲哀的。"羅珞平靜地說,"我們愛過,恨過,生死都已看破了。"

他的目光中浮起憂傷:"好吧,與其這樣無止境地互相折磨,倒真不如來個痛快。玉珞,動手吧,我們的比試還沒分出勝負呢!"

羅珞狠狠一咬嘴唇,決心已定。眼前突然閃現出周九微第一次教她術數時的情形,從亦師亦友并肩作戰,到今天的勢不兩立生死對決,命運真是愛開玩笑。

她毅然舉起手臂,閃電般引爆全身澎湃的靈能,大喝道:"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

這是他教給她的,羅珞心中一顫,目光暗淡……

強大的靈力向赤衣的鬼王急襲而去!剎那間,天昏地暗!赤紅的大袖同時揚起,他身後飓風拔地而起,呼嘯洶湧而來!兩股巨力頃刻交碰,大地震動!兩人不禁同時倒退,各自心驚。

"玉珞,你比以前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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