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種出不了好玉。”

那眼罩男人拿着放大鏡,埋着腦袋仔細觀察石頭表面,又伸手擦了幾下。切這裏!他對莊家說道,聲音陰冷。

周圍人紛紛被他這一聲吸引過去。這速度太快了,切石是整個賭石中最關鍵的一部分,一刀窮,一刀富,剖開多少、從哪剖都非同小可。然而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下了決定。

“确實是那裏。”程翰良說道。

玉石切割機順着中間偏右的那道裂紋下了刀,呲呲的機械聲冷酷無情,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有了,有了!”

“剛好,不偏不倚,還是紅的!”

人群沸騰起來,仿佛窮鄉僻壤裏出了個狀元郎。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

“居然是紅翡。”程翰良也來了點興趣,“這麽多年我也只遇過一次,還是七年前,當時想着做對血鳳凰,可惜差了半邊。”

李琅玉對這屋裏的異樣興奮表示不解:“為什麽喜歡這種投機取巧的事情?明明知道輸多贏少,還是抱着僥幸心理。”他修的是理科,主張回報與代價的平衡性,無法認同這種賭博是劃算的。

程翰良無聲地笑了笑,他沒有選擇說服,而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這世上有些事情值得你去冒險,即便血本無歸。賭石賭石,賭的不是石頭,是人心。

說這話時,李琅玉正好偏頭與他雙目相對,那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仿佛生起了巨大漩渦,将他吞沒進去。李琅玉突然顫了顫,手中茶水輕晃。他莫名感覺到一種敬畏,這讓他不由記起他的父親傅平徽,也有這樣的力量,滿懷慈悲,看破不說破。

“那你輸過嗎?”良久,他聽見自己的喉嚨裏蹦出這麽一句。

程翰良搖了搖頭,“我運氣向來很好,從來不曾輸過。”

這确實是實話。

半小時後,汪富珏過來找他倆,程翰良看看手表,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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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來到長桌右側,會場衆人見到程翰良都是意想不到的樣子,讓開位子,表現得很恭敬,唯有剛剛那位押中紅翡的男人坐在位上,冷眉冷眼看着他。汪富珏告訴李琅玉,他就是錢虎。

“汪老板好大的面子,又請來程中将哩!”

“四爺今年還坐陣嗎?”人們邊說邊請他到那處保留的位子。

程翰良也不兜圈子,直接招手讓李琅玉走近點,“坐在這裏。”

李琅玉剛一坐下,周圍聲音瞬間滅了下去,仿佛他這一坐犯了不得了的大忌,竊竊私語聲都在議論。

他蹙了蹙眉頭,睃視在場一整圈,所有人的神情都難以言述,唯有錢虎從鼻內哼出一聲冷笑:“程中将,你拿個娃娃來輕視我,會不會太狂妄了。”

程翰良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李琅玉旁邊,回道:“我帶他出來見見世面,你盡管讓他開眼。”

“那我就不客氣了!”

錢虎起身跨步,坐到了李琅玉對面,拿出一柄左輪手槍,一顆子彈,“啪”聲清脆扣在桌上,道:“諸位做個見證,也別說我以大欺小,既是程中将發的話,我便讓這位少爺盡盡興。坐陣不論身份,還是老規矩!”

人群又一下子歡騰起來,兩三個地痞賭徒吹了好幾聲口哨,似乎在等待着一場壓軸節目,有些富人眼裏也竄出看熱鬧的閃光。李琅玉愈發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不是什麽好事。

錢虎将那顆子彈裝進槍裏,随意轉了幾圈彈輪。他把陰笑從臉上刮下來,換成頤指氣使的輕蔑,“小子,‘俄羅斯輪盤’,你敢玩嗎?”

作者有話說:

1. 賭石的部分有資料參考

2. 俄羅斯輪盤起源于十九世紀,傳到中國應該是在1970年以後,這裏只是為了情節發展強行提前。

章十一

俄羅斯輪盤是近幾年興起來的賭博游戲,源于國外,李琅玉或多或少聽說過一點,以命相賭,血腥殘忍。

“六次機會,咱們一人一發,看誰先抽中這‘鬼彈’。”抽中了,那便是自殺。錢虎鼻頭撅得老高,狠毒勁哧溜哧溜地游于兩個大鼻孔間,沖天雷似的蹦出來。

“我若不賭,你能如何?”李琅玉昂起漂亮的下颌,輕輕松松靠在椅背上,搭起二郎腿,他就不信這群賭徒還能強迫人。

周圍爆出哄笑。程翰良也露出好笑的神情。

錢虎陰陰地說:“程中将沒告訴你,坐了這把椅子,就不能反悔嗎?要麽賭下去,要麽砍手砍腳,留下身體一物,這就是坐陣的規矩!”

程翰良确确實實沒告訴他。他被坑了。

李琅玉發根作癢,有電流爬過整個腦袋。他瞥了眼身旁悠哉閑哉的始作俑者,那人心安理得地喝茶,反倒是汪富珏,不停地抹着額頭上的汗,李琅玉若是輸了,他不僅拿不到想要的毛料,還得承包莊家的賠損。

山窮水盡,只能單刀辟出一條路來。

“怎麽開始?”

“猜先。”

起初那位站在桌子右側的老叟讓人搬來一副骰子,兩個白亮的小立方塊躺在瓷碟裏,李琅玉随意猜了個小,錢虎一擲,竟是個大,他嘴角揚起,好整以暇看向李琅玉。

失了第一局,輪到他了。

李琅玉拿起骰子,摸上手發現不似想象中光滑,有幾面稍顯粗糙,邊緣起了微小的毛,應該是用過很多次的。錢虎閉上眼睛,冥思一陣,突然睜眼,猜大。

李琅玉将骰子抛在碟裏,一個四,一個五。輸了先手。

開局不利,這對賭博的人來說是個風向,大部分賭徒很信這個。

老叟敲了一聲銅鑼,所有人都端着一顆心。

錢虎将槍對準太陽穴,兩指搭上槍栓,周圍人屏住了呼吸,李琅玉也緊張地看向他,這是他第一次目睹這種殺人游戲。錢虎嘴裏不知在念叨着什麽,有人說他是在向老天借氣,運氣這種玄學誰也說不準,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過了好長時間,忽然,“咔嚓”一聲,清清脆脆猝不及防地從槍管裏跳出來,圍觀者發出驚叫,幾個女人吓得捂住了耳朵。

結果是——空彈!

李琅玉倒吸一口涼氣。錢虎眉頭舒展開來,睜開眼,将槍支滑向對方。

“該你了。”冷酷地像在宣讀遺言。

黑色的槍身像條粗壯的大麻蛇,李琅玉抓過去後手上仿佛被咬了一般,數不清的濕汗伴着燥熱從手心裏流出來。他緩緩舉到頭頂,閉上眼,卻遲遲沒有開槍。四周的催促聲愈來愈大,他心跳得也愈來愈快,大有雨夜山洪爆發之勢。千思萬緒也在這時冒了出來,二十多年只一瞬,他想到了許多模糊面孔,一個個倒成屍骸,最後是滿臉血跡的父親,在火光裏看着他。

喉嚨裏已成窒息的水潭,李琅玉胸悶得想要作嘔,可是如雷的人聲在耳邊絡繹不絕,似乎要将他推向死路。

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突然伸出來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左手背上,也不嫌棄那上面都是汗,似有似無地揉捏着修長的指骨,很舒服。

李琅玉沒有睜眼,他知道那是誰的。所有人都在逼他送死,只有一人為他作了柔情。偏巧這人就是下套的罪魁禍首,也是奇怪。

他突然卸下了所有心防與負擔,拉開槍環。

是空彈!

李琅玉如釋重負,臉上浮起微紅的暈兒,眼睛久未見光,一下子有些暈眩。程翰良仍然握着他的手,李琅玉就這麽任由着。

人群裏有驚有嘆,每年的賭石坐陣總是全場高潮,要的就是這樣的刺激。錢虎接下第三輪,單指扣響槍門,依然有驚無險,還是空的。李琅玉遲疑地開了第四槍,也是空的。就剩下兩次機會了,肯定會有一發子彈,不是錢虎就是他。

每個人瞪大銅鈴眼,等待着這決定性的一局結果。錢虎面色嚴肅,五官僵硬,黑黝黝的臉頰此時更加可怖。李琅玉提着一顆心不敢眨眼,仿佛下一秒就可能瞬息萬變。

他不喜歡這種生死被攥在別人手裏的感覺,現在只能坐觀其變。

錢虎忽然睜眼,大喝一聲,其聲如雷,旁邊衆人像見到炸彈似的紛紛退開,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他手指向內一扣,拉開了栓。

“咔嚓。”

空的。

是空的……

過了幾秒,會場裏爆出歡呼聲。“錢老板贏了!”“錢老板贏了!”……

李琅玉怔怔地看着那把槍,嘴唇顫了顫,不可置信。汪富珏撐着額頭,搖搖頭,一片痛苦之色。

錢虎在衆人追捧中亮出話來:“小子,你若還想繼續下去,便是自尋死路,當然,你也可以認輸,只不過,後半生可能就此殘廢了。”

煙土泡過的嗓子十分難聽,還帶着嚣張,跟黑驢踢人有得一拼。

“願賭服輸!”人們大聲喊道,仿佛要替天行道。

李琅玉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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