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天過，青陽派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開始。

邱道醒來，先查看小雲雀的傷勢，白安齊給它做了個紅色的窩，它就待在裏面，乖乖任邱道撥弄。

見邱道檢查完，小雲雀鳴叫一聲，撲扇着翅膀落在邱道肩膀，蹭蹭邱道下巴，叫得歡快，邱道眯眼一笑，手指撓撓小雲雀下巴，小雲雀癢癢的，搖搖腦袋打個噴嚏。

白安齊迅速過來，趁着小雲雀嘴沒合上，塞進一顆綠色丹藥，輕捏住嘴不讓它吐出來。再次被偷襲成功，帶着療傷藥味的丹藥苦苦的，小雲雀苦的擠出一滴眼淚，悶聲嗚嗚叫，也換不來兩人的一絲同情，只得苦果往肚子裏咽，整只鳥蔫了下來。

邱道馬上喂了它顆甜果子，小雲雀才高興起來。

出門前，白安齊先叮囑邱道：“昨天我們說過什麽？”

邱道拍拍白安齊肩膀安慰他：“我記得，不會跟人打架的。”

白安齊嘆口氣：“莫跟人起争執，有事找我或者找習南師兄，你今日可是負責維持秩序。”

“知道了知道了，”邱道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拿着一疊藍色符箓問白安齊，“這個，是不是貼上就能将人趕出山門？”

白安齊看邱道似乎想到什麽，一臉興奮的樣子，越發覺得這工作不适合他，但長老安排的不能不聽，只得将他腦袋掰過來面向自己，認真道：“驅逐符只能用在違反派規、犯了大錯的新弟子身上，不能只憑看不順眼就亂用，若有人不服，上告刑堂，是你濫用便要受罰。”

邱道嫌棄甩甩驅逐符，沒了興趣。

白安齊嘆口氣……

要往青陽派拜師，則要徒步爬上青陽山七千臺階。

左安打量着來來往往的人間界新弟子，問玖天：“人族已然沒落嗎？青陽派收徒竟然只這麽些人？”

玖天常來往于人間界，對青陽派也有些了解，打量下四周的人族，不算少，但也不如三年前熙熙攘攘。

“回大人，往年青陽收徒必是人滿為患，今年确實少了許多，”玖天略思考，又道，“許是這三年魔族的消息傳開，若上了戰場，青陽弟子向來是第一戰線，因此人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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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安詫異看了玖天一眼，想了很久，才說出一句：“人族好奇怪。”不知道是說新弟子還是說青陽派。

左安忽然感覺背後隐隐傳來一股不合的氣場，帶着天然的排斥力，轉身便看到白安平同三兩個新弟子一起說笑着走來，明媚的笑容像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

左安睜大眼睛，做出“哇”的嘴型看着白安平從身邊路過，朝玖天感嘆：“是因為他有人族血脈嗎？”

玖天看着白安平的背影，回憶了下自己在人間界的經歷，道：“人族很複雜。”

左安深吸口氣，又嘆氣，語氣委屈：“人間界好無趣，玖天，我想回魔淵了。”

“找到皇族，就可返回。”

想到還要盯着那個讨厭的妖族，左安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是“生無可戀”。

無聊的時候就要做點有趣的事。

所以白安平就發現，那個“左美人”一直跟着自己。

左安視線不離白安平，一邊跟玖天悄悄說：“他一定很讨厭左邊那個高個子，你看每次高個子靠近他都要皺眉，雖然幅度不大，但豈能騙過本大人的眼睛。”

施了術法，白安平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只看左安邊看着自己笑的不懷好意，便跟他的跟班竊竊私語，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你看他的表情，現在更難看了，肯定是因為高個子湊近他了！”左安點點頭以示肯定。

玖天看了眼白安平漸漸不自然的笑臉，以及間或陰冷瞪自家大人一眼的眼神，覺得似乎應該提醒左安一句。

“大人，他好像生氣了。”

“都怪那高個子沒有眼色，湊近不說，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安平面帶微笑同三人告別，轉身朝左安走了過來。

左安眼睛一亮，面帶興奮，胳膊肘碰碰玖天：“他來了他來了！他朝咱們走過來了！”

玖天看左安一眼，低下頭躲避視線。

白安平笑得和善：“這位師兄一直跟着我，莫不是有事？”

左安反應了一秒，才驚訝指自己：“你不認識我？”

玖天視線轉向遠方……

左安攬住白安平肩膀，笑道：“許久不見，竟是連我都忘了，無妨，咱們再認識便是了，總歸咱們第一次在奴隸市場認識的不太愉快。”

白安平左眸紅光一閃而逝，用力推開左安，嘴角勾起冷笑：“可我第一次見左美人，是在玉蘭樓選美中，左美人一身紅裝，豔壓群芳。”

左安僵住，腦海中浮現他當年那身裝扮，那時候真是年少輕狂，竟是不服玉蘭樓頭牌風聲壓過自己，親自上場比試，然後贏了。

害的玉蘭樓頭牌敗給一個男人，自覺受辱，從此隐退花樓界。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生的太過完美。

不過仔細想想，之後他也算“名聲大噪”，魔淵男女哪有不視他左安為夢中情人的，他才穩坐“魔淵最受歡迎魔族”頭名這許多年。

但再想想，好像還是丢臉多一些……

左安扯開笑容再次攬上白安平肩膀：“說來咱們在魔淵都是頭名，我們魔淵新皇之下第一走狗來人間界做什麽？難道尹戰将軍來了人間界？”

白安平握緊拳頭，手背紅紋漸漸蔓延，四周新弟子來來往往，白安齊壓下随情緒反應的魔紋，推開左安站遠：“別提那個男人。”

左安笑：“怎麽說也是你爹。”

白安平冷冷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左安忙跟上，朝白安平笑：“你還沒說來做什麽呢。”

“與你何幹。”

“要是咱們目的相同，便早些分個你死我活，省的到時候給對方添堵。”

白安平停下腳步，奇怪看他：“我以為你知道，我們活着本身，就是給對方添堵。”

左安略做思考，啞口無言，竟無法反駁。

邱道已經觀察他們許久了，那左安他見過，不是什麽好人，跟着白安平不知道打什麽主意，白安平看着臉色不好的樣子，這兩人上山走的這麽慢，邱道也是謹記白安齊的唠叨，忍了又忍，總算等他們走到自己管轄的部分，邱道立即走了過去，抱着手臂：“你們在說什麽？”

白安平看到邱道立刻眼睛一亮，笑出兩個酒窩：“沒什麽，路上碰到了。”

邱道卻不信他的，還記得之前白安平哭包的表現，邱道生怕白安平受了欺負卻忍着只知道自己哭。

邱道将白安平拉到身後，問左安：“你一把年紀來青陽派做什麽？”

這一生還是第一次聽人用“一把年紀”形容他，左安立即怒了：“我今年不過二十，在規定範圍內，且已修至築基，你一個小小的練氣也敢攔我。”

邱道上下打量他，目露懷疑：“你已築基？”沒等他回答，邱道揚起腦袋接着說，“築基又如何，你便是金丹，不合規矩，我一樣可以将你驅逐出去。”

“哈，口氣不小！你倒來試試！”

也許有人天生不對盤，譬如左安和白安平，再譬如左安和邱道。

邱道給他一個蔑視的眼神，問白安平：“他可欺負你了？”

白安平聞言看了左安一眼，沉默一會，低下頭，只是眼眶紅了。

左安瞪大眼睛看白安平，思考自己認錯人的可能，還沒想清楚，一道藍符已經打在身上，再回神，已經被驅逐至青陽山門下，那幾千臺階算是白爬了。

邱道第一次用驅逐符，見生效奇快，分外滿意，拉了白安平的手腕，道：“我替你報仇了，都多大了，莫再哭了。”

白安平看着他笑出兩個酒窩。邱道拉着他向上走，白安平走在邱道身後，轉頭朝玖天露出一抹陰險冷笑。

玖天擰眉，一個閃身擋在邱道面前。

邱道眯了眯眼，掌心凝火，白安平眼中紅光一閃，緊盯着玖天。

玖天看兩人一眼，視線轉向邱道：“那符，也給我一張。”

玖天如願以償，重新陪着怒氣沖天的左安爬山。

邱道暫時不能離開負責的區域，便讓白安平自己上去了。

“咚——”

不久後，鐘聲響起，意味着收徒大典開始，未爬到的修士則失去了今年的資格。

左安氣喘籲籲，終于在鐘聲響起的最後一刻，被關在收徒廣場之外，失去了進入青陽派的資格……

他左少主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受這等窩囊氣，撸起袖子便要硬闖，玖天一把抱住左安的腰阻止他前進。

左安未來得及放狠話，西邊半空中忽然傳來陣陣大妖的妖氣，不加掩飾，巨大的靈壓席卷整個廣場。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