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雨水(二)
罵歸罵,該繼續說的話還是要繼續說的。
“既然寧王那這麽說的話,看來無論是他堅信矯诏還是只是以此作為起事的借口,他都是真的需要拿到藏在瑩兒身上那份……诏書。”明娪左顧右盼,說得越來越小聲。
“所以今日我才想着與你和雲遙姑娘商議,看看該如何處理那诏書。”景馳飲了一口茶,無奈道,“不過看來臨近婚期,雲遙姑娘是無暇顧及此事了。”
明娪挑眉看他,笑道:“不會吧,景公子胸有丘壑,這事還需要與我們商議?”
景馳沒理會她的陰陽怪氣,而是問道:“依明姑娘之見,此物該如何處置?”
明娪想了想,道:“那東西招來了這麽多禍事,還不知是真是假,倘若再被別有用心之人拿到恐怕又要大做文章,不如一把火燒了。”
“不可,燒了便無對證了。”
“那就這樣帶回京城,交還給景世伯讓他去煩惱好了。”
景馳又搖頭,“也不可,這一路危險不說,太後一日不回宮,京中還是局勢不穩,帶回去風險太大了。”
“那你的意思,是藏起來了?”明娪似笑非笑,眸光流轉。
看景馳不置可否的模樣,明娪恍然間已經明白了景馳的用意,說什麽商議,他只是想否定所有與他意見相左的看法,拐彎抹角的提出過分的請求罷了。
“你想讓方天恺和雲遙幫你藏着?”她直接質問。
景馳點頭,“這是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也是我需要找你們商議的原因。”
明娪拍桌,“可這樣不是将危險招到雲遙身邊嗎?”
不少人循着聲音望向這邊的角落,好奇這對男女為何争吵。
景馳不得不示意她先冷靜,随後才低聲道:“成婚之後,她與方天恺就只是蒲州一對尋常夫婦,比起早已暴露了行蹤身份的我與景瑩,已經足夠隐蔽了。”
真可惡,他每次說了有道理的話,她不能反駁時,都會愈發生氣。
“我也不能替他們做主,反正雲遙已經将一路上的前因後果都告知方天恺了,你若真想請他們幫忙,便問他們吧。”
看着窗外淅淅瀝瀝,似乎沒有雨停的跡象,明娪便起身,對他道,“他們也該回來了吧,你要不要現在就去問問?”
這茶肆他們是待得夠久了,景馳同意,他們這便起身離去。
雨水的潮濕混合着早春的寒氣撲面而來,明娪在門前撐開了傘,得意于自己正确的預料到了這場雨。
可當她小心踏入雨中,回頭卻發覺景馳還迂回在屋檐下。
這樣冷的天氣,他出門也沒有着厚實的外衣,如今穿着一身的湖羅衫在寒風中伫立,縱然風朗氣清,但一不小心便讓人瞧見了發紅的耳尖。
明娪忍住笑意,她畢竟也不是什麽鐵石心腸,在心底默默嘲笑過後便将傘沿向他那邊遞了遞。
景馳也未曾客氣,低頭鑽進傘底,這便向方家小院走去。
被景馳占走了傘下的大半空間,她要躲避一側被風吹來的細小冰珠,還要小心別離他太近,又要将傘舉高,一時間實在是力有不及。最終景馳一手将傘接了過來,“還是我來吧。”
“好……”
他們難得不吵架,氣氛卻異常尴尬。
明娪不得不找找話題,關心一下景馳的感情世界了。
“景公子還在生令尊的氣嗎?”
景馳驚異道:“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
“因為你明明是收到了他的回信,可卻一個字也不提起他呢……”明娪輕聲道。
景馳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出,仿佛一位對自己學生課業十分不滿的學究。
“家父這些年來在朝中頗受倚重,在家中主事時似乎也越來越剛愎自用了。诏書固然重要,可他難道沒想過如此安排會令瑩兒陷入如何的危險嗎?”
明娪有些後悔提及此事了,她該說些什麽呢?
“我想景世伯肯定是想過的……他只是沒有想到京城中會有人走漏了風聲,才會讓你們暴露了行蹤。”明娪說着說着,才發覺原來如今京城中并非全然安全,驚得險些跳起來,“對了!這麽說來,你還是應該盡快趕回京城,那個知曉你們行蹤的人,說不定還藏匿在暗處伺機使壞……”
景馳卻道:“家父信中提及已經猜測了幾個可能知曉他意圖之人,他會繼續查下去,無須挂心。”
“既然如此……”明娪無奈,看來景馳這餘怒暫且還不能消退。
說話間已經快走到巷口,明娪擡頭卻看見前面熙熙攘攘圍了不少人。一個荊釵布裙的中年胖婦人正扯着嗓門在嚷着什麽,不停吸引着更多的人湊近看熱鬧。
再走近兩步一看,明娪與景馳頓時傻眼,被那婦人一通猛砸的,豈不正是方家的房門嗎?
婦人敲門久無人應,轉過身來便向衆人道:“來來來,鄰裏諸公今日皆來為我評一評理,這院中住着一個不孝之子,如今不敢出來應門!”
“這……我記得這家中住着一位镖師小哥,平日裏與我們鄰裏都很和睦的。”有人在人群中開口。
“您是外人,自然不會知曉——”見衆人好奇,那婦人仿佛說書一般,聲情并茂道,“當年天恺父母早亡,方家無人,他個小兒,行為頑劣、混跡鄉裏,是我這表姨實在看不過,才好心照顧他吃喝穿用,并不曾盼他飛黃騰達,只望他長大後能在我們夫婦身旁盡一點孝心……”
看着婦人略帶誇張的表演,明娪對故事內兩方都略帶懷疑,未曾上前阻止這婦人繼續說下去。
“也不知我們夫婦這是前世做下了什麽孽,這孩子剛長了十五歲,仗着自己有些武力,便自己去了镖局投名,自此遠走高飛。我們夫婦是視他為半個親兒養育的啊!可他倒好,常年浪蕩在外,置辦了房子也不教我們知道……我不為我自己,也為我那早死的表姐寒心!”
“如今他終于回了蒲州,聽說是要娶親,我們夫婦滿心歡喜的盼着他能請我們坐在高堂上受那麽一拜,也就不打算計較這些年來的事。想不到此逆子回到鄉間,不僅根本沒有打算邀請我們的意思,還要驟然奪去我家僅剩的幾畝薄田給新娘添嫁妝!”
衆人聽了皆是唏噓感慨,明娪卻已經不再相信婦人說的每一句話。
呵,什麽盡孝什麽拜高堂,說到底,還是争田産了?
方天恺手握的房契地契,雲遙都給明娪看過,那是他的東西,白紙黑字寫着。這位表姨前日不來,昨日也不來,偏等今日他們去鄉下打理那份田産才來,恐怕便是因為只有胡亂鬧一鬧才能霸占方天恺的這一份吧?
“若說他要娶的這位娘子,若是個清白人家的女兒,今後二人能做對和順夫婦,我們根本不會讓天恺伸手來要,自會奉上一份心意。可諸位不知,這新娘、這新娘……”
婦人猛哭了兩聲,險些背過氣去,被人扶了一把,繼續跺腳拍手,一字一頓道:“她是個黑面褐瞳的蠻夷女奴!這樣的女子,我便是走在街上瞧見一眼也要吓得三天睡不着覺,她怎麽能做方家的媳婦?!”
圍觀者中一片驚呼,竟都與這婦人感同身受般。明娪聽到她如此诋毀雲遙,卻終于忍無可忍,在人群中出聲,打斷了她的哭訴。
“這位大娘既然也說了,沒為婚事出過一分一毫,又不是人家生身父母,你憑什麽管人家娶來的是天仙還是女奴?!”
婦人十分警醒,立刻向人群中掃視,“是誰在胡說?!”
明娪想要上前與她對質,卻被景馳拉住。
可惜她在人群中實在顯眼又好認,那婦人不似方才哭得可憐,見了明娪轉瞬面目猙獰,“是她!是與那混賬子和小賤人一并入城的人,我記得她的臉!別讓她跑了!”
明娪不解,她在同何人說話?!
一個藏匿在人群中的壯漢已經從後方襲來,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人群頓時亂了起來。
明娪一面掙紮一面想道,這婦人竟然還帶了打手?!果然來者不善,難道還要光天化日綁她走不成……
雖然這麽想着,她還是心中慌亂,有一種大禍臨頭之感。
“放開她。”
那人自然是不放,不想她另一手又被猛的一拽,随後那壯漢竟被一腳踹翻在地撒了手,她才終于被奪了回來。
她跌入懷抱,擡起頭來,本以為會看見匆匆趕來的方天恺,卻沒想凍雨之中額角發絲淩亂,微喘着接住她的,原來是景馳。
原來他不是非要用大木棒才能制伏惡人啊?
圍觀路人見沒有了危險便再次為了上來看熱鬧,婦人見狀也不再扮作可憐,直接破口大罵。
幸而方天恺與雲遙此時趕回來了。
“這是在做什麽?!”
趁着那婦人準備下一輪罵戰的當口,景馳抽回了自己的手,順便提醒一直盯着自己看個沒完的明娪,“不用謝。”
明娪皺眉,“你方才為何不即刻救我?”
景馳坦然道:“我能力有限,要先觀察一下此婦人是否只有這一個幫手。”
早就猜到是這樣的回答,明娪勉強微笑,“景公子真是有勇有謀,臨危不亂啊……”
“誰都像明姑娘一樣沖動,今日這婦人的戲也就唱不成了,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找點時間找點空閑,把前面的都加上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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