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弟弟的番外

藤丸立香，18歲，決裂。

說實話，立香有些不想回來。

但是這件事情他一定要當面問清楚。

立香掏出了家裏的鑰匙打開門，下午五點，那個人還沒有下班，房間裏收拾的很幹淨，仿佛還是當年他因為同一件事情離開之前一樣。

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立香看着房間裏的指針走向了深夜，冰箱裏也是空蕩蕩的，只有一些自制的青醬，一些面包和面條。

他的哥哥有些時候真的是固執的可怕，喜歡一樣東西居然全部都是。

就連雞蛋都沒有。

立香吃完晚餐所在客廳的沙發上刷着手機，淩晨三點，突然間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立香？”站在走廊那邊的男人有點錯愕的看着屋子裏的人，将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在了廚房的吧臺上。

“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說暑假不回來嗎？”穿着鉛灰色西裝的男人有着和立香極其相似的面容，但硬要說的話，他的眼要比自己的細長一點。

藍色的眼帶着幸喜，但似乎有些慌張的不知所措。

“我連晚餐食材都沒準備……”

秋霁揉了揉眼，他的眼眶下還有些青黑，似乎是很久沒有休息好了。

“這個是怎麽回事？”立香走到了秋霁面前重重的把一張紙放在了秋霁面前。

自己的哥哥。

也是現在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你在我國中的時候怎麽承諾我的！？”立香指着臺面上的大學申請報告說道“你怎麽可以擅自修改我的志願！？”

“東大學也很好，他們那邊的……”

“九州哪裏不好了？”立香強壓着自己的怒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初中的時候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他在小升初的時候想要去隔壁市的初中。他的哥哥控制欲越來越強，別的也就算了，學業上畢竟确實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在私生活和重大事情的抉擇上，立香想要自己解決，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大學志願這種事情，秋霁都要給自己來插一手。不管他離得多遠，這個沒有感情界限的哥哥總是有辦法伸手過來管一下。

他要什麽時候可以弄清楚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而不是他的附屬品？

“九州太遠了，而且……東大是日本最好的大學不是嗎？”秋霁輕聲的說道。

“所以，你就以我的名義申報東大？是不是還打算幫我弄個博碩連讀？”立香不知道自己怎麽笑出聲來“用你的人脈和手段把我當做洋娃娃一樣？”

他就在好奇怎麽自己會受到東京大學錄取通知書，他根本就沒有申報過東大。他們的招生辦老師還很貼心的給自己好幾個電話噓寒問暖并且詢問決定去哪裏了沒有。

這個時候立香才注意到了，他的大學志願，又被修改了。

用膝蓋想也能想到是誰。

“九州真的太遠了，立香。”秋霁嘆了口氣說道“東大畢業後，那邊機遇也很多……”

他的哥哥有一米八六接近一米九，此時仿佛是自己在欺負他一樣。他在每次自己生氣的時候都會示弱，但是這種姿态反而讓立香更加惱火。

因為他從來不會改，他會一次又一次的插手自己的選擇。

他能理解秋霁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他承擔着逝去的雙親，讓自己有了一個安穩的生活。他在小學的時候就清楚一件事情，和秋霁談話，他只會照着自己的想法來決定，他的承諾是否兌現也看是不是他的決定。

可這種态度，算什麽呀。

他在秋霁的眼裏到底是什麽啊？

“很好很好。”立香笑着連續說了兩遍很好“你連專業都給我選好了。”

“這個專業我問了這方面的專家，說是比較看好的。”

“可我不喜歡。”立香擡起頭盯着秋霁一字一頓的說道。

“……聽話，立香，這個對你未來有幫助的。”秋霁看着那張紙閉着眼再次說道。

“又是為了我好？”立香笑着說道“秋霁，這是我的人生，你要幹涉到什麽程度！？”

最後一句是立香無法忍受吼了出來，像是要把這麽多年的委屈全部喊出來一樣。

從小他再學校裏就沒什麽朋友，秋霁為了怕在學校裏他受欺負，每年都要回來揍一頓他們學校的小混混們，還給他收了一堆小弟。擇校的時候吵了一架，立香自己跑到隔壁市讀寄宿學校，秋霁不願意，立香自己拿到了戶口本自己去學校報到。

雖然說隔壁市花了不少功夫，但至少是辦下來了。

從那之後開始立香就開始住宿，但盡管這樣，他哥哥還是有辦法管道他。還以為自己高中時期終于可以松口氣了，成名了秋霁忙于各種論文發表，授課還有手術，根本沒有機會在多管他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他的初中，高中室友都是自己哥哥挑選過的，稍有什麽不滿意他就想盡辦法讓他們轉宿舍，或者讓自己轉。

他還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硬生生的給他改了志願，甚至都給他安排好專業和導師了。

秋霁總是一副我是你人生前輩的模樣，就該讓自己聽他的話。

“……對不起。”

“呵。”意料之中的回答。

永遠是他在道歉，但是卻從來不改。

立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反正戶口本什麽的在自己身上，他有時候也會想，幹脆自己把戶口畫出去，然後給他來個人間消失，他哥哥才會明白吧。

這個時候立香的眼角注意到了秋霁帶回來的東西。

一個很Q的手辦，看起來有點像是小魔女的那種裝扮，這個番劇的封面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依稀記得是兩個十歲以下小女孩的故事？

這個東西他剛才在秋霁的房間裏也看到了，想必是很喜歡，不然不會專門弄一個亞克力的展示盒保護起來。

他的哥哥真的很喜歡這種可愛的人偶呢。

“你喜歡幼女？”立香哼了一聲說道。

秋霁明顯一愣。

“我走了，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立香繞過秋霁身邊往玄關的方向走。

“等等，立香，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到明天……”秋霁抓住了立香的手腕。

“不要碰我，喜歡幼女的變态。”立香啪的一下甩開了秋霁的手。

立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地方，重重的甩上了門。

藤丸立香，19歲。

那個混蛋……

立香手裏攥着兩張紙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律師事務所的。

街邊的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仿佛是拖長了畫面。所有的顏色在立香眼裏褪去，只留下了灰白。

立香靠在巷子裏看着那死亡證明以及銷戶證明，他的哥哥為什麽那麽蠢呢。

他在從羅曼醫生那邊得到事實的時候愣住了。

這麽多天來他一直在想着這件事情是假的，秋霁只是去參加保密任務了，像他這種醫生參加保密任務很正常，但是，但是……絕對不是這樣的結果。

馬路的對面，瑪修和羅曼站在建築物的陰影裏看着那微笑的拒絕了高文陪同的立香，微微垂下眼。

立香和秋霁兩個兄弟唯一相似的只有這點了。

從來不會讓在乎的人擔心。

“Dr.羅曼，Dr.秋到底是……”瑪修看着身邊那個皺着眉不忍再看這立香的羅曼輕聲的問道。

“秋霁的死我也有責任。”羅馬尼過了好一會兒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很早就發現他的病症，他也很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正常，但是……還是太晚了。”

秋霁有偏執型的人格障礙，他的病還在往精神分裂的方向發展。不過同為醫生的秋霁其實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況，他自學了一些心理和精神方面的書籍，利用實驗室的便利給自己配藥，狀況也總算是稍稍穩定了，也只是稍稍。

秋霁是愛着立香的，但是他的愛也是極為自私的。

對于立香來說，秋霁是在是太過于殘酷了。

只有生者才會背負所有。

立香拒絕了高文的陪同，他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個人回到了自己家裏，世界都是灰白的，只有在家裏打開燈的那一瞬間，世界再次有了顏色。

這個家一切都是當初他離開時候的樣子。

秋霁肯定是出去工作了。

只是離開的時間稍稍久了一點，家裏有些落灰了。

立香縮在沙發上登錄秋霁的一個個賬號，秋霁的郵箱賬號他在以前學校裏看到過，密碼嘗試了幾次之後就試出來了。

自家老哥的密碼換來換去就那三四個，很容易就試出來了。

是一個私人賬號，平日裏用來續費游戲會員之類的。

所有的廣告郵件都在某一天之後都沒在打開過。

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名字引起了立香的注意，那是差不多是在西歷2001年。

羅馬尼·阿基曼發來的。

是一份秋霁的診斷報告，從信件的聯絡上看是秋霁主動聯系羅曼醫生，讓他把診斷報告完完全全的給自己一份。

在報告中很多專業術語立香靠着自己的手機搜索總算讀懂了一個七七八八。

信中羅馬尼和秋霁交流也可以知道秋霁一直在吃藥并且接受治療，也算是控制住了自殘情況。

立香點開了聯絡人中的羅馬尼看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郵件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明明是在六月最為溫暖的時候，立香卻是渾身冰冷。

他都不知道那個看起來極為強勢的秋霁因為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病情而數次自殺。

他很努力的想要做一個‘正常人’。

高文伸手抱住了立香。

身上的铠甲并沒有具現化，柔軟的鬥篷包住了懷裏崩潰的少年。

“立香，我在這裏。”

高文嘆了口氣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立香拽着高文的衣服，一遍遍的重複道歉“如果我早點注意到……如果，如果我早點……對不起，秋霁對不起。”

如果，如果他早點反應過來秋霁的情況，那麽他就可以和醫生一起參加秋霁的康複，那麽他們之間就不會變成這樣。

小時候的秋霁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委屈給了他自身太多太多的壓力，那壓力早就壓垮了秋霁。但他卻什麽沒有發覺，在他印象裏秋霁還像是小時候那樣的不可思議，不管什麽都能做到，不管怎麽樣都會擋在他的前面。

秋霁一次次的向最親近的他求救，但是他都沒有發現。

他的每一次道歉都是在歇斯底裏的求救。

但他都沒有發覺。

可現在什麽都晚了，已死之人再也聽不到這個世界的聲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是因為我的文筆不好前面沒寫的太清楚，阿秋其實算不上是那種很好地家長，他超自私的【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