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裴家堡的丫鬟也不是什麽沒見識的,自然不會這麽容易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詞,立即看向肖宋,只等肖宋發話。

肖宋卻并沒有直接說是與不是,只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哦,姑娘,你的嫁衣做好了,嬷嬷讓奴婢們來喚你過去,試穿嫁衣,看看有什麽需要改的沒有。”

“嗯。”肖宋捋了一把頭發,“知道了,走吧。”

小丫鬟乖乖點了點頭,眼尾餘光寸寸掃過那幾個陌生人,低聲請示道:“姑娘,那這幾位客人?”

肖宋随意地掃了一眼身後那三人,看到那小少年一臉尴尬哀求的目光,淡淡地收回目光,道:“他們在此迷路了,你送他們出去吧。”

“是……”小丫鬟一怔,其實并不是太相信,畢竟她們是有眼睛的,方才那個野蠻的女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哪能是簡簡單單的一點誤會能夠說得清的——不得不說,丫鬟姐姐你想太多了。

不過既然自家姑娘選擇了息事寧人,她當然也沒什麽好說的,總不能當衆折了姑娘的面子吧。她很快收拾好表情,對着那三人客客氣氣地道:“如此,幾位客人請随奴婢過來。”

肖宋一捋長發,不理會那個小少年一臉感激的目光,翩然……飄去。

直看得身後三個人目瞪口呆。

“胡大哥,她的輕功好厲害。”

男人一雙眼裏諱莫如深,只道:“确實厲害。”

→_→肖姑娘她也就剩下這一門輕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了,不厲害能行麽?!

丫鬟表示很淡定——沒辦法,老是看姑娘她飄啊飄的,不習慣不行啊。

……

嫁衣做得不算太過華麗,但是極為精致,顏色總共是兩個基調,紅與金。正紅是底色,血一般的色彩穿在身上,好似一把熱烈的火,灼灼地燃燒着,随時随地能夠吸引別人的眼球。衣襟袖口上用金線縫滿了密密麻麻的繁複古紋,衣袖極為寬大,兩邊各繡了一只展翅翺翔的金絲鳳凰,裙擺長長地鋪在身後,旖旎逶迤,上用金線繡出了一大篇美好吉祥的紋案……委實難為了這些個拼命趕工的裁縫織娘們了。

嫁衣很合身,沒有任何不好之處。此時的肖宋披散着一頭烏黑長發,內穿紅娟衫,外套那件繡花紅袍,肩披霞帔,套一雙同色的紅緞繡花鞋,一身紅色,更襯得千嬌百媚。她這張素來冷清的臉被這紅色一襯,倒也少了幾絲冷然,卻多了幾分冷豔之感。

一邊服侍她更衣的丫鬟婆子連誇好看,各種溢美之詞不要錢似地流出來。肖宋只望着黃銅鏡子裏那張扭曲的面孔,微微一挑眉,完全不作表态——現在可不是出嫁之時,說再多的吉祥話也沒賞錢的。

事實證明她再次想錯了……說吉祥話是有賞錢的!

冤大頭正是在隔壁換衣的蕭秋。

肖宋抽搐,怎麽沒人告訴她,蕭秋是在隔壁試衣服的啊?!

“師傅……真美。”

肖宋眄了他一眼——沒你美!

此時他亦是披散着長發,墨發從兩頰邊垂下,露出尖尖的下巴,美如冠玉。他一手扶着門框,帶着點慵懶之意。一身妖嬈的正紅衣衫,樣式雖然更簡單了一些,但是同她嫁衣上的圖案卻是遙相呼應的,腳上踩了一雙紅色底色金絲黑線繡龍紋的靴子,芝蘭玉樹,整個人都帶了點說不出的味道來。

若是這麽出去一晃,恐怕要碎掉一地少女心吧。

肖宋有一瞬間的怔愣,若非他是蕭秋,若非她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恐怕也得被這副皮囊給誘惑了去。人的本性就是注定了會去追逐那些美好的東西,卻厭棄那些不美好的。蕭秋除去別的不說,光只是這一張皮囊,怕是也要引來驚嘆無數吧。

尼瑪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卓越的天賦,清奇的筋骨,羨煞旁人的運氣,聰明的大腦……以及一張讓人嫉妒羨慕恨的皮囊,卻沒有給他一顆健全的內心。

雖說健全的心靈也沒什麽特別大的用處,但是陰暗到他那個地步的,卻也不行啊!

……

那一日的記憶最終停留在蕭秋将她溫柔地擁入懷中,那是肖宋第一次感覺到那麽明顯的溫柔——“師傅,你願意嫁給我,我真高興。”

“師傅,我會待你好,定不會負你。”

是麽?

可惜啊,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

大婚那一日在肖宋的各種緊張擔憂之下,終于到來。

在此之前,她把時間算了又算,算了又算,确定沒有弄錯,這一天确實是她該回去的時候了!

整一日她都在期待中度過的,一直巴望着那個把她丢進這個世界的男人快點出現,快點出現!可是直到她混混沌沌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那男人的聲音還是沒有如願響起——話說,她不會是被遺忘了吧?!

焦躁的肖宋很捉急,捉急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再過一會兒蕭秋便要進來了——難不成她還真的要強迫自己跟他洞房?

一想到那場面,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立即便齊刷刷地豎了起來……這難度真心有點高。

肖宋正混亂着,室內突然傳來一股清香,她一時沒有注意,便吸進了兩口,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心裏一驚,連忙屏住了呼吸。耳邊傳來“噗通”“噗通”的聲音,在一旁伺候着的喜娘丫鬟們倒了一地,肖宋順從本能,也向後倒在那一床紅色的鴛鴦戲水的衾被裏,裝作暈倒。

許久,門被推開,“吱呀”一聲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個略有些沉重的腳步直直往床上走來。

殺氣太重了!肖宋敏感感覺到不妙,神經緊繃得厲害,被攏在衣袖底下的拳頭握得很緊,但凡那人對她做出一點不利的動作,她就先發制人!

那人走到了床邊,透過紅蓋頭,肖宋看到了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胡鈴铛!

沒想到來的竟是她!

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蕭秋的第一個夫人,本該就是她的,倒是她在這裏鵲巢鸠占了。所以,如今這鵲是打算反擊了麽?

話說,反擊的第一步是幹掉她這只鸠,将屬于自己的巢給搶回來吧?

肖宋緊緊盯着那張如今已經不複當日美豔的面孔,上一回見到她距離如今也不過短短數月,而在這短短數月之間,當初的江湖第一美人竟然頹廢成了這般樣子——話說,現在這形銷骨立一臉蠟黃的樣子看着還沒有蕭夏這副皮囊來得年輕呢!

那雙枯幹的眸子在看到肖宋的面孔之時,爆發出了強烈的恨意。胡鈴铛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來,便要向肖宋當頭砍去!

肖宋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

在最關鍵的一秒,那刀被攔住,“你做什麽?!”熟悉的男聲,雖然感覺不太一樣了,但是肖宋還能聽出來。

是胡歸風!

“殺了她!是她搶占了屬于我的位置!嫁給裴大哥的應該是我才對!怎麽會變成她了呢?!是她這個該死的賤女人!都是她的錯!你讓開,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你忘記父親的交代了麽?暫時不能跟裴家産生正面沖突。鈴铛,我對你太失望了!”

“哥哥!我沒忘!”

“那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我只是恨!裴大哥明明該是我的!明明我們兩家已經結下了親事,為什麽要解除?!我現在被天下人恥笑,都是她的錯!我恨她!我要殺了她!”

“啪……”

力道之大,肖宋默默地肉痛了一把。

胡鈴铛不可置信地按着自己的面頰,眼裏有些瘋狂:“哥哥,你打我?你為了這麽一個下賤的女人,竟然打我!”

“我只是讓你清醒點,記住這究竟是在哪裏!記住你今天來這裏,究竟是為的什麽?!你要是再糾結于殺不殺她這些問題,我們還是趁早離開!與其等着被人發現,還不如什麽都別做,就當我昨日說過的話都是白說了!”

“哥哥,不要!哥哥,你幫幫我吧……沒有裴大哥,我真的會死的!”

“那還不快依計行事!”

……

所謂的計劃……在肖宋身上的這一身嫁衣被扒掉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個徹底——這是要貍貓換太子的節奏啊!

胡鈴铛穿好她的嫁衣坐在床頭,而那些個丫鬟全部被黑衣人給擡了出去,很快又新來了一批,與原來的面目幾乎分毫不差。敵強我弱,可憐的肖宋只能裝死裝到底,全身只着了一身裏衣,被胡歸風慘無人道地扔進被子裏卷了起來,由着兩個黑衣人扛了出去。

肖宋最後只看到一個丫鬟在香爐裏點了一爐新香。

……

被扛出城外之後,肖宋被放進一個頗為低調的馬車裏,待胡歸風也坐上馬車,車夫一甩馬鞭,馬車疾駛而去。

肖宋一路裝死,秉持着裝死裝到底的原則,一動不動地躺在馬車裏。胡歸風手腳不太幹淨,老是摸她的臉,輕聲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麽月下仙子啊……仰慕許久啊……一親芳澤啊……亂七八糟的。初始她還神經緊繃,後來見他也只是摸摸臉,并沒有其他什麽不規矩的動作,比起蕭秋可謂是弱多了,便也就随他去了。

到後來她還真感覺有點困倦了,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行了多久,馬車最終停在了一家客棧,胡歸風抱起肖宋進房,動靜有些大,肖宋才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她被放在了一張床上,松懈許久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

胡歸風兩眼盯着她,脫去了衣衫,露出了頗為精壯的上身,便向她撲來。

次奧!

肖宋一囧,待他撲上來之時立即飛出一腳,恰恰中的。胡歸風落在了一邊,捂着褲裆之處嗷嗷直叫,肖宋看了一眼外頭,怕那裏有埋伏,擡起那頗有些重量的枕頭,照着他的腦袋便狠狠地砸了一記,世界于是安靜了。也不管他死沒死,肖宋頗為費力地将他給擡到床上去,放下帷幔。拾起那衣衫往身上一套,便粗聲粗氣大叫了一聲:“來人啊!”

來敲門的是個小二:“客官,有什麽吩咐?”

肖宋粗聲粗氣地道:“本大爺現在很累,想要好好休息一會,你們別進來打擾!”

“好的,客官。”

……

似乎真的沒什麽暗哨,肖宋推開窗戶,直接從那裏飄了出去……恰巧落在了後院裏。後院的馬廄裏有幾匹驢子,還有一匹馬,肖宋眼前一亮,這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交通工具啊!她過去牽了那匹馬過來,拉出了後院。等走了半天才想起一件事情——尼瑪,她不會騎馬!

果斷地把馬拍走,肖宋馭起輕功,朝另一頭一路狂飄而去。

飄了不知多久,被這夜間的涼風一吹,倒是有些清醒過來了——如果蕭秋趕來誤以為她是趁機逃走,那于瀾他們指不定還得完蛋!

逃也不行,不逃也不行!

這世道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沒辦法,頹廢的肖宋姑娘只好再度飄回去。

等再回到那客棧之時,那裏還如她走之前一樣安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肖宋飄上原本的那間屋子,在窗邊側耳聆聽了許久,确定裏面沒有什麽特殊的動靜之後才打開窗戶之後蹑手蹑腳地飄了進去。

房間裏有些暗,原本點着的蠟燭在她離開之時就被她吹滅了。好在今晚星月皎潔,照得地板上一片皓白,倒也不是不能視物。

帷幔依舊如同她離開時那副樣子,靜靜地垂着。肖宋猶豫了一下,走到床邊,掀開那帷幔,頓時驚在當場。帷幔後頭空無一人,那原本應該在床上躺着的胡歸風不見了——她心裏猛然一吓,那個本該是生死不知的人不見了比他死在了那裏可讓人覺得恐怖多了!

本該轉身逃走,可只是那一呆之間,不知從哪裏鑽出一個身影來,從背後将她緊緊圈住,箍在自己的懷中。

肖宋大驚失色,拼命掙紮,可是這種姿勢怎麽可能掙紮得過來。

“莫怕……”那人在她耳邊輕嘆,“師傅,是我。”

蕭秋?

肖宋原本好似在風口浪尖上飄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只是心裏仍然詫異,或者說,更加詫異了——他怎麽會到這裏來的?此時此刻,他不該在新房裏與那胡鈴铛颠鸾倒鳳麽?以胡鈴铛那手段,讓人産生幻覺的藥應當還不難拿到?!

“師傅……”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後,溫熱的氣息打在那裏,帶着說不出的暧昧,把肖宋瞬間拉回了現實,“方才師傅是想逃走麽?”

“……”于是,第一句就要算總賬麽?

他撩起她的長發,輕吻着她的脖頸,“不管原因是什麽,師傅能回來……真好。”

“師傅若是就那樣走了……我怕是,會忍不住……”他的氣息越發地灼熱,聲音逐漸模糊不清,肖宋只聽到了一句,“我真高興。”

肖宋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他可悲。

“師傅……”已經成長為男人的蕭秋突然将她一把壓進床裏,兩條修長的腿挾制住她掙紮的雙腿,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衫,“給我!我要你!”

肖宋:“……”我凸!

她錯了!可悲的不是這少年,是她這倒黴的炮灰啊!

“不要……不要……蕭秋,我們回去再說吧!”肖宋使出了吃奶的勁掙紮抗拒。

“師傅……”他抓住她不斷亂動的雙手舉過頭頂,在她臉上三寸之地低嘆,“我怕是等不到了。”

衣襟猛然被撕開,蕭秋低頭,一把噙住她的嘴唇,輾轉纏綿。

……

這種兇狠的吻法讓肖宋心驚,也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話說,他的眼神不對!這麽瘋狂……看來,他還是中招了的。

“唔……”她是拼了老命地想要逃出去。

蕭秋突然停了下來,眼神晦暗不明。

肖宋還沒長出一口氣,一堆黑衣人破窗而入,直奔床上。

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混亂的肖宋被蕭秋用被子裹了起來,放在一邊,他俯身在她的唇角烙下一吻:“師傅,你等我。”說罷,自己便掉頭迎了上去,殺氣凜然,出手狠毒,一掌便劈死數人。

奈何黑衣人還是源源不斷地湧進來,似乎怎麽都殺不絕……

肖宋裹着被子窩在角落裏裝作不存在,在一邊旁觀的她自然看出蕭秋狀态不對……雖說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凜然的殺意讓那些黑衣人都不敢近他三尺之內,可肖宋相信自己沒有看漏蕭秋方才那眉頭深皺的表情。看來他中的那種藥物對他的身體是有一定程度的損傷……或者說,壓制作用?

“小姑娘,我來接你了。”腦海中突然響起這麽一個突兀的聲音。

肖宋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差點沒有淚奔——尼瑪,你總算來了!

“快帶我離開啊!”她在心裏大吼!“帶我離開帶我離開帶我離開!”

那邊默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熱情吓到了:“你這具身體陽壽還未盡,靈魂被拘束在肉體之中無法靠強力掙脫,你讓老夫怎麽帶?”

“……那怎麽辦?”

“你得讓這具身體死了才可以。”

肖宋立即表達了質疑:“死了就可以?你沒有诓我?!”

那人怒:“老夫這麽有品的神,怎麽可能會随便诓人呢!”

→_→突然覺得這人很不可靠啊!

“你到底還要不要走,別耽誤我時間啊!不要走我就先走了!你呆在這裏繼續過日子好了!”

“我走!”肖宋一咬牙,死就死吧!她拼了!

恰好看到眼前一道銀光閃過,她想也不想便沖了出去……“噗”的一刀被插了個透心涼,疼得她差點飙淚。

蕭秋在此時回過頭來,便看到身後是這麽一副景象,他的師傅擋在了他的面前,刀尖從背後穿透,插在胸前,口中不斷有鮮紅的血湧出來,染濕了衣衫。他只覺得心神俱裂,一掌拍開那個持刀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受此重擊,根本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向後飛去,刀被抽出,血如泉湧。

“師傅!”他将她抱在懷中,想要捂住她的傷口,可那血卻像是怎麽都止不住一般,無論他怎麽封閉她的穴道都無用。他慌了,怕了……顫抖着手不停地拭去她湧出來的血,不要命地将內力往她體內輸送……毫無用處。“師傅……不要,你要活着……你不能死了……師傅……不要離開我!”

肖宋眼前已經發黑,胸口疼痛,那種疼痛很尖銳,痛得她幾乎呼吸不過來,所有聲音都在遠去,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幾乎飄了起來。朦胧之中好似聽到有人在叫她,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去摸他的臉……方才接觸到一片冰涼,便再也支撐不住,手軟軟地垂了下來,落在了一邊,只在蕭秋臉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師傅……”他抓起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話裏纏綿,俊美的臉上沾了斑斑血痕,顯得愈發妖異。

圍在四周的黑衣人猶豫了一瞬,看他似乎沒了抵抗的能力與意志,紛紛舉刀來砍。

蕭秋驀然仰頭,撕心裂肺的吼聲從靈魂深處響起,內力肆意波動狂湧,窗戶門扉被震碎……黑衣人猝不及防,連忙捂住耳朵,哪裏抵擋得住這強勁渾厚的內力,支撐不住倒地打滾,鮮血從五竅流了出來,四肢抽動了兩下,便很快死去了。

蕭秋似乎渾然未見,只溫柔地抱起她逐漸冰涼的身體,以臉頰摩挲她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孔。

月光與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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