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酸
馬安山路段出現山體滑坡, 事發之後各大媒體都在争相報道這件事,新聞上說當時正好有一輛中巴路過, 上面乘坐的都是學生,救援行動緊急開展。
網上也紛紛為之轉發祈福。
出乎大家預料的是,當救援隊員挖到那輛中巴的時候, 竟然看到一輛完好無損的中巴汽車, 車上連一個零件都沒損壞。
車上的人當然也沒有出事。
漆黑一片的屋子中,筆記本電腦發出彌散的光, 男人坐在轉椅上, 雙手抵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少爺回來了嗎?”他問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恭敬地鞠了一躬, 回答道:“和張先生一起回來的……只是形容有些狼狽……”
男人“哼”了一聲,一把将筆記本電腦合上, 驚地旁邊的下屬一個激靈。
“廢物!”
下屬沉默不語, 老大發火的時候,心道:還是不要頂槍口上比較好。
“鬼差們控制得怎麽樣了?”過了一會兒,男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下屬不敢怠慢, 馬上回道:“以前抓來的, 大部分已經決定追随我們了, 最近抓捕的三個, 有一個馬上就投降了,剩下兩個跟那些臭石頭一樣硬。”
“嗯……”男人臉色稍霁, 臉上浮現一抹陰狠的笑, “沒必要再跟他們周旋了, 剩下你給處理了吧……”
下屬應是,轉身要去辦事,走到門口後卻被男人叫住。
“那些世家們怎麽說?”
下屬轉身,低頭道:“您在乎的那幾個世家,似乎……并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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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鼠目寸光的膽小鬼。”男人倒是沒有像下屬想像中聽到這句話會發火一樣朝他吼,只是諷刺了一句,就讓他走了。
“易遷……看起來能力要比阿禦強多了啊……”男人靠在椅背上,幽幽地嘆了一句。
門外,柴禦握着把手的手快速抽了回來,他在門外站了三分鐘,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
易遷他們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雖然沒有人受傷,為了保險起見,趕到的藤原那邊的人還是帶着他們去醫院做了全套的檢查,确保真的沒有人出事才放他們回去。
遇上這麽大的事故沒有一個人出事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不過這是對于外人來說。
易遷知道他們的肉身沒有出事還要多虧紀瑤。
被拉入魂域場應該是紀瑤下車以後就發生的事。柴禦借衛晟武身體做出是他害的同學們進入幻境的假象,實際上那時所有人就已經身處魂域場裏面了。
紀瑤本來是要找附近的山神問問這個魂域場的由來,沒想到看到了真正的山體滑坡,她用神力保護住整個車身,一直等到救援到來。
只是她不好出面,只好在救援隊員救出學生的時候渾水摸魚混進去。
另一波修學旅行的同學和他們彙合,班主任聽到自己學生出事了早就趕過來了。
在酒店大廳裏看到東倒西歪神情低落的學生,跟看到難民進城似的。班主任以為他們是遺憾修學旅行被破壞——因為這次事故,修學旅行被迫叫停了。
她想了想,走到學生中央拍了拍手,引起他們的注意後,才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們要是真的覺得遺憾,我也可以和學校申請繼續修學旅行,畢竟你們都要畢業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沒想到同學們一聽班主任這麽說,哭喪的臉更喪了。
“別了吧!”大家異口同聲。
他們可真的都要累死了。
雖然現實世界只過去了不到半天,但他們在魂域場裏可是和各種東西鬥智鬥勇了很久很久,他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動彈了……
“這……這樣嗎……那就安排回程的車票吧。”班主任尴尬地撓撓頭,轉身去找另一個負責人。
“哎等等!”一個學生突然叫住班主任,看到班主任疑惑地看向自己,那個學生左右看了看,開口道:“我們也不能白來一次……要不明天就在附近玩一天?我聽說這裏有一個超大的主題公園!”
來一次修學旅行只是被埋了半天,說起來的确是有些遺憾,聽到那個主題公園,別的同學也一下來了興致,紛紛表示同意。
班主任無奈笑笑,轉身去給藤原學校打電話,這麽大的事她沒辦法自己做主。
很快就收到了學校那邊同意的消息,學生這才恢複大部分生氣。
吵鬧聲中,易遷靠着牆壁盯着手機屏幕,上面的通話界面一直是紅色的小電話圖案,最終傳來機器音。
“不行,小夜的電話打不通。”易遷将手機放回口袋裏,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陸召離。
陸召離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眼神完全是空洞的狀态,看着前面地板的第三個格子。
易遷皺了皺眉,喊了他一聲:“陸召離!”
“啊?嗯?怎麽了?”陸召離馬上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易遷,眼神觸及的那一刻又移向別處,在易遷說下一句話的時候先開口。
“我想先回一趟地府。”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易遷煩躁地看了一眼旁邊不知道該不該插話的黎天,将手中的包遞給他,道:“班主任找我們就說我們回房休息了。”
然後便追着陸召離的背影跑了,留下黎天一人哭笑不得,“喂!你這話很有歧義啊!”
像是怕人打擾兩人的好事似的。
易遷是在電梯門即将關上那一刻才趕到的,什麽都沒想,易遷下意識用手插進電梯門縫。
陸召離趕緊去按按鈕,好在電梯門已經又打開了。
易遷站了進去,替他按了樓層。
電梯上升中,易遷一句話也沒說,反倒讓陸召離有些無所适從,電梯門再打開的時候,也是易遷先踏出去。
陸召離下意識拉住易遷的手臂,問他:“你跟上來幹什麽,我說我要回地府。”
易遷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和兩人一前一後的動作,好笑地看着他,“現在好像是你跟着我。”
陸召離一愣,放開易遷的手,摸了摸脖子,低頭繞過易遷向前走。
“我也跟你去地府不行嗎?”
易遷低沉的問句再次讓陸召離身形一頓。
他回頭,看到易遷已經跟了上來,并肩站在他身側,随後扭頭對上他的視線,笑道:“你怎麽突然躲着我呢?”
“還是怕有什麽事讓我知道?”易遷突然靠近他,将他一把推到牆上。
撲到臉上的鼻息有些灼熱,陸召離卻顧不上這個,他有些焦急地開口道:“我沒有。”
從易遷的眼睛裏,他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易遷到底怪不怪他呢?
“算了,”陸召離垂下眼簾,将易遷的身子漸漸推開,轉過身繼續向前走,“你願意跟來就跟來吧。”
易遷一只手還撐在牆上,看着陸召離略微佝偻的背影,感覺就像是看到一個做了錯事害怕責罵的小孩子。
他像是一個新手上路的人,遇到感情的瓶頸就對什麽都小心翼翼的。長長的走廊上,陸召離一個人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
他的周圍,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光暈在逐漸離他遠去。
那是他為數不多寥寥無幾的神力。
“傻子。”易遷嘆了一聲,擡腳跟了上去。
……
這是易遷第二次和陸召離來地府,與之前不同,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到了閻羅殿外,陸召離出奇地頓住腳步,他靜靜站了一會,然後轉頭對易遷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易遷挑了挑眉,伸手推他,對他擡下巴,“就在你身後。”
陸召離:……
閻羅殿內,燭陰給陸召離上了一杯茶,遭到陸召離的強烈抵抗,燭陰無奈,只好端着茶走到易遷面前。
“趁熱喝吧,很好喝的。”
然後走到主位上,開始翻看地府公務,就當兩個人不存在一樣。
殿內只有易遷咕嚕咕嚕喝茶的聲音,陸召離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亂蹭。
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鐘,終于還是燭陰忍不住了,他嘆了口氣,将公務推到一旁,看向陸召離道:“我并不全是因為大人那幾句話,實是對神力流逝恐懼不已,閻羅殿主我志在必得,您說得對,我不會因為那種小事就放棄這麽大的權利。”
陸召離擡頭看他。
燭陰站起身抖了抖袖子,背到身後走但殿前,像是回憶起什麽事情慢慢道:“剛剛剝離他的時候,我将他收在鎖魂袋中,日日夜夜帶在身側,他起初……還是很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變得越來越偏激,欲和妄不停地折磨他。我想,要是任由他這麽下去,只會越來越痛苦。”
燭陰轉過身看向陸召離,沉聲道:“所以我覺得,不如殺了他,反正他不過是我一縷魂。”
易遷看着說話的燭陰,地府特殊的幽冥之火将他的身影照映地虛虛幻幻,那一刻,他才突然覺得燭陰有些恐懼。
一個沒有感情的東西總會讓人細思極恐。
“但是沒想到他早就窺探到我的想法,竟然自己從鎖魂袋中逃脫了。”燭陰無奈地笑了笑,又走回主位上坐下。
“我更沒想到他會修煉得這麽快,只是一縷魂卻能在人間威脅到大人的安危。”燭陰說到這掐了掐眉心,似乎也在為這個大禍患憂心,在想到底怎麽樣才能将這個禍患除去。
“大人放心,我會派人去關注他的動向的,一有消息會馬上通知大人。”燭陰擡頭對陸召離道。
然後又看向易遷,“關于他對你造成的傷害,也會讓他受到應有的報應的,雖然我将他剝離出去,但有些事還是沒辦法完全摘幹淨,對此,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燭陰對了微微弓了弓身,鄭重道:“對不起。”
易遷眯起眼睛,既沒有應下這句對不起,也沒有阻止他。
陸召離突然開口:“小燭,當年的事……我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傷害,還引發了後來那麽多事……”
燭陰愣了一下,随後苦笑道:“大人,實不相瞞,我真的記不清那時的想法了,現在對大人您也只有知遇之情的感激。”
“嗯……”陸召離撩起袍子,站起身,走到易遷身前停頓一下,“我們走吧……”
“對了,有小夜的消息要馬上通知我。”臨走時陸召離轉身對燭□□,俨然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閻王。
燭陰笑了笑,應下。
酒店房間內,兩個人影一閃,易遷摸黑找到燈的開關,打開了燈。
陸召離坐在床邊若有所思。
“怎麽樣?心情好受了嗎?”易遷倒了一杯水,走到陸召離身前遞給他。
陸召離接過,擱到喝了一口,然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呵。”易遷笑了一聲,突然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彎下身子,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你後悔嗎?”
陸召離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道:“後悔什麽?”
易遷勾起嘴角,“後悔你當初不懂他的心思,後悔你沒有答應他啊。”
陸召離睜大了眼睛,想要說他後悔的不是這件事,卻被易遷強硬的堵上了嘴。
看着易遷驟然大放的臉和緊閉的眼,一時之間忘記了動作。他似乎在自己的唇上做一場掠奪的征戰,不停地進攻,侵略,汲取,無情還帶有幾分怒氣。
随後易遷眉頭輕皺,緩緩離開他一些,似乎是對木頭一樣的他有些不滿,冷道:“你要是後悔,現在可已經晚了。”
易遷擡起膝蓋跪在陸召離雙腿兩側,雙手撫上他的臉,“我說過,你最好不要招惹我。”
陸召離一把扶上他腰,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卻還是有力地将他拉向自己,努力地尋找身體的契合點。
“我不是後悔那件事,再來一次,我還是同樣的選擇。”
“那你在糾結什麽?”
“易遷,你不會怨我嗎?因為我怎麽想,一切悲劇的根源好像都是我。”陸召離緊緊摟着易遷的腰,眼睛看着他半露的鎖骨,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易遷卡住他下巴向上擡,動作毫不留情,“不會的,燭陰想要你,也想要坐上閻王的位置,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陸召離想說當然是他更重要,因為推己及人,他覺得自己面臨同樣的選擇時也是易遷更重要,沒想到易遷已經先他一步回答出來了。
“是閻王之位更重要……不,是神力更重要,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選擇分離幽精的。”
“所以?”陸召離看着他。
“所以,他媽的,陳年爛谷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怎麽這麽笨!我不怨你,能不能別鑽牛角尖了?”易遷氣笑了。
陸召離眼神慢慢散發出光彩,由漆黑一片到布滿星辰,上揚的嘴角馬上就壓不住了。
他抱着易遷的腰向旁邊一轉,将他狠狠壓在身下。
“繼續。”他道,然後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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