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解決?
兩個小時前。
檢票口, 陳彬擺弄着自己的車票, 翻來覆去确認上面的車次有沒有問題。
擡頭和屏幕上滾動的車次號碼确認幾次, 陳彬終于可以确定自己沒走錯。
可是不對呀, 這裏怎麽只有他一個人?
排隊等待進站的人裏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天分配任務的時候, 不是還有巽班一整個班呢嗎?
陳彬按了按耳朵裏的通訊器, 調到易遷的頻道。
“喂, 我說, 車站怎麽就我一個人?”
那邊傳來易遷刻意壓低嗓音的回答:“對,只有你一個人。”
聽他那麽篤定的口氣, 陳彬知道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但是心中突然有種被大部隊抛下的失落感,陳彬癱了癱肩膀。
“有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別只顧的失落了。”
那邊易遷說道, 好像能看到他的動作一樣。
擡頭看了看四周, 陳彬在不同的角落裏都看到了攝像頭,恐怕是沈卞那個臭小子告訴他的。
“想讓我做什麽?”
易遷似乎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清楚, ”那邊停頓一會,繼續道, “你上車後,注意一下駕駛室, 如果出現任何異常馬上采取行動。你坐的那輛車和我們這輛有一次交彙, 交彙前有一次改換軌道的可能。”
“你是怕有人做手腳?”
“只是懷疑, 總是要是不派人看一下,我總覺得心神不寧。”
陳彬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問那邊的人:“交彙時間大概是什麽時候?”
“五點五十九分左右。”
……
易遷聽着“老太太”瘋狂的笑容,還有從她嘴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倒計時,心中的弦也崩得很緊。
他上車之後就聯系不上陳彬了,沈卞說那邊的信號似乎被什麽東西幹擾了。
“三!二!一!”
她說完最後一個數字,整個車廂陷入漫長的安靜中,圍着兩人的同學本來也被吓得滿頭大汗,現在紛紛輸出一口氣。
“你是不是看錯點了?”
老太太回頭怒視那個女裝同學,臉上有些不敢置信,可易遷還是捕捉到了,知道無事發生的那一瞬間,她眼底閃過一絲欣喜。
其實……也不想被當做棄子是嗎?
“易遷!你他媽下次能不能給我分點幫手!”
在他愣神的時候,耳朵裏突然傳來陳彬充滿憤怒的吼聲,夾雜着細微的喘息,似乎在努力平緩呼吸。
雖然罵罵咧咧的,但易遷總算感到安心了。
“看來你死不成了。”
易遷笑了笑,又對那邊氣急敗壞的陳彬道:“我以為憑你一個人能辦成的,沒想到那麽吃力嗎?看來是我高估你的能力了,那下次把你和紀——”
“誰說我吃力了!”那邊的人馬上狂吼着打斷他的話,聲音特別不服氣,“很簡單好嗎?太容易了,我都覺得你小題大做了,根本就不用我出手——”
論逞強,沒人能出陳彬其右。
忽覺那邊陳彬的碎碎念,易遷回過頭,再次看向這個柴家人:“東西,拿出來。”
她知道這個計劃徹底失敗了,自己不用死,但是卻落到了敵人手上,竟然不知道哪種結局更好,突然開始迷茫。
沒回答易遷的話,她怔怔地站在那,仿佛瞬間失去了生機。
易遷沖一旁的同學擡了擡下巴,被授意的同學走過去,把她身上搜了個遍,另一個同學去翻了她的垃圾袋。
但是什麽都沒有。
易遷皺了皺眉,他識破身份的過程中,視線沒有轉移過半分,這人根本沒有機會将東西藏到別處。
沒有機會……
“糟了!”
易遷調轉身子奔向衛生間,看到洞口下的鐵軌,心突然沉了下去。
輪回陣眼被她扔下去了。
如果她一開始的結局就确定是陪兩個車一起毀滅,那柴家人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她身上,等着以後回收根本就不可能。
因為事故之後的地點是重點監察對象,他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還是走錯一步嗎?
“沈卞,馬上派人順着鐵軌找,輪回陣眼被她扔下車了!”易遷對另一個頻道上的沈卞道。
然而很遺憾,派了三小隊在估算有可能掉落的地點進行搜查,全部無功而返。
那個裝扮成“老太太”的柴家人名叫柴芳,如她所說,她的确只是柴家邊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
據審訊的紀瑤所說,柴芳身上全是淤青和疤痕,新舊傷交替,模樣慘不忍睹。被帶回青北之後,似乎就有些精神失常了,就像一下失去了生活動力一樣,呆滞地對一切都毫無感知,問什麽都得不到回答。
“應該是長時間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把做任務當成一種獎勵,把任務完成當成一種解脫,可又對懲罰産生了依賴心理。現在一下逃離柴家的桎梏了,反而變得渾渾噩噩。”
紀瑤一邊搖着頭一邊跟易遷道。
“還有恢複的可能嗎?”
這種情況還是易遷第一次遇到,易遷的柴家人給他的印象,都是偏執又貪婪的形象。
而這次任務結束後,帶回來的所有柴家人情況都差不多,他才知道原來那邊的人也有非自願的情況。
“不知道,但是可以試試,”紀瑤搖了搖頭,“這方面我又不是專家,你應該找專業的醫療人員試着治療她。”
易遷看了看床上緊閉雙眼的柴芳,睡覺的時候面容雖然也很猙獰,但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區別。
他轉過身,輕聲道:“我會考慮的。”
走出房間,易遷看到靠在牆上等他的陸召離,疲憊感翻江倒海般襲來。
黎天救回來了,也可以和黎輝有個交代,還避免了一場重大事故,兩車的人全部相安無事。
可是,最重要的輪回陣眼不見了。
揉了揉額頭,易遷覺得太陽穴鑽心地疼。
手背處傳來一陣涼意,驅趕了他腦中的煩躁,陸召離拉下他的手,轉身慢慢地走着,像是在散步。
“這次的确是你疏忽大意了。”
前面的陸召離說道,既不是安慰也不是責怪,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易遷愣了愣,擡頭看他,雖然看不到正臉,但是也能猜到他是一臉嚴肅的。
“是。”易遷點了點頭,任務不算成功,除了挫敗感,他更多的其實是擔憂。
正想着,卻聽前面的陸召離又道。
“我跟着你去,也沒發現她的意圖,我跟你一樣蠢。”
……
剛剛還在想他不會安慰自己,其實是在變着法讓自己心裏好受點嗎?
“我不是在安慰你。”
你明明就是!
易遷停下腳步,扯住陸召離的手,擡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淡藍色的雲彩。
夜晚中的風已經很涼了,校園裏飄蕩着淡淡的泥土氣,平靜祥和的外表下卻湧動着驚濤駭浪。
人之所以渺小,是因為你不知道這世上這一刻的某個地點在發生着什麽,未知卻又存在,最終潛移默化地影響到自己身上。
“陳杉那趟車上出現了不小的騷動,一輛車上藏匿着十六只惡鬼,全部都被乘客看到了。”
易遷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手肘支在膝蓋上,默默地看着眼前這塊土地。
“這四年來,大大小小發生的事故,已經阻止的和沒能阻止的,十個手指頭數不過來。不安分因子充斥在空氣中,平時的街道上,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陸召離坐到他身邊,慢慢躺在椅背上,順着他的話輕聲道:“上頭采取的措施是隐瞞,這次事件依然是選擇堵住了那些乘客的嘴。但是想要讓牆不透風,似乎還挺難的?”
陸召離偏頭看了看易遷。
“上頭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壓制輿論……一半一半吧,關鍵是,在這種措施下,柴家人就抓到了這個漏子。那十六只惡鬼,全都是不願意受刑的,憑着和他們的交易為非作歹。”
陸召離嗤笑一聲,語氣中透出不屑:“頂多就是被利用了,先為柴家人辦事,事後兌不兌現承諾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他們也是通靈人,本身就是生魂的天敵不是嗎?”
易遷回過頭,眼中難辨的憂慮明滅閃爍。
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兩人挂心。關鍵是現在很多普通人死後的生魂也不願意跟随鬼差入輪回了。
他們的祈願更簡單,也許是想彌補遺憾,也許只是想多看誰一眼,也許是想要永遠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就以他現在那個身份。
誰知道投胎了會變成什麽?記憶也沒了,所有的羁絆都不存在了。
這種最簡單的心願,反而讓他們無從下手。
不想死,不想消失,難道有錯嗎?
“有一點很奇怪。”陸召離突然出聲,打斷易遷的思緒,将他從無端的糾結中解救回來。
“嗯?”
“黎天清醒過來後,說他看到了柴禦。”
易遷以為陸召離要說出什麽隐秘的事,結果是這個,他點點頭:“我聽說了,很有可能,于東強也是意外聽到了柴禦的話才知道黎天被擒的。”
“可是我後來仔細比對了一下,于東強發出的信息顯示的時間,和黎天說的時間,撞了。”
“什麽?”易遷站起身,神色略古怪。
“的确,黎天說他那時看了眼表,應該不會錯,于東強跟你說的時候,有沒有提到過他看到了黎天?”
“沒有……”易遷搖了搖頭,腦中像是被充斥着大量的信息卻無從下手,他需要一個突破口。
為什麽所有涉及到柴禦這個人的事情,都這麽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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