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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

司機腦門冒汗,想着怎麽跟季成川解釋現在還沒送季然走,然而季成川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甚至連季然也沒看一眼,他打量着李鶴陽,從五官一直梭巡到他手裏把着的山地車,再回到臉上,嘴唇一挑,懶洋洋地笑了一下。

季然在旁邊瞪了他半天,老東西看起來就是一副縱欲了一夜的懶散模樣,大概剛洗過澡,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松散着,頭發沒有像平時一樣定型,幾縷頭發松散下來擋着額際,被車內半明半暗的光線襯托着,顯得更年輕了些,老黃瓜刷綠漆似的。

看到季成川對着李鶴陽笑,季然嘴角一繃,錯身一步擋到李鶴陽身前,季成川終于把視線移到他臉上。

這小臉黑的。

“怎麽了,不是說要去上學,為什麽沒上車,在這僵着?”

他的聲音本身就具有低沉的質感,現在又多了些熬夜後的沙啞,季然不知道在腦中聯想了些什麽東西,眼睛裏的嫌惡濃稠到可以化成實質。更可恨的是,他都氣得要七竅生煙了,季成川竟然還恬不知恥地越過他的肩頭,又望向了李鶴陽,笑道:“然然的同學?叫什麽?“

李鶴陽一看季然的臉色就猜到了男人是誰,本着兄弟情義,他覺得自己不該主動對季成川打招呼,那打量的眼神也讓他極不舒服,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可畢竟對方是家長,出于家教,他也對季成川禮貌微笑,張嘴正準備報名字,季然一聲爆喝:“叫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

季成川終于收回了目光,他毫不在意季然在外人面前對他的頂撞,像個把小孩寵成王八蛋的慈父一樣,直接跳過令兒子不高興的話題,對季然說:“要爸爸送你去學校麽?”

季然抿起嘴,狠狠瞪了他兩眼,拽過李鶴陽轉身就走。

李鶴陽一手還拽着他的山地車,匆匆向季成川點了個頭再見,手忙腳亂地跟上季然的步伐。

罰站了半天的司機不知所措,看看季然又看看季成川,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季成川揮揮手示意他別管了,司機如蒙大赦,鞠了個躬跑回去挪車。季成川坐在後座沒有動,他看着後視鏡裏季然的背影,小孩氣得跟頭小毛驢一樣,大步往前沖,那個叫做李鶴陽的男孩子跟在他身邊與他說笑,逗他開心,直到兩人從鏡中消失,還能聽到他笑着喊:“季然?小雞崽兒?”

他臉上懶洋洋的笑容在兩個小孩轉身後,立馬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看後視鏡裏的季然,前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偷偷打量他。他們其實早就來到小區門口了,大老遠就看見季然從小區裏往外晃,跟着他的司機是公司新招進來的,一點脾氣不敢有,急得團團轉,季成川看着季然一臉捉弄人的小表情就笑了起來,接着就看到了騎車過來的李鶴陽。經常跟季然一起玩的小孩他不可能不臉熟,便讓司機停了車,像曾經那麽多次一樣,躲在遙遠的對面偷看。

等季成川重新閉上眼睛,司機搖上車窗,發動車子進小區。

李鶴陽不知道季然跟他爸爸的關系竟然僵到見面就要呲毛的地步,陪着季然急走了一陣,他将人拽住,擡手攔了輛車,把折疊車擡進後備裏,推着季然一起坐進後座。

“別拉着臉了,我看你爸夠寵你了,我要是敢跟我爸那樣吼,他當場就得跳下來把我腿掰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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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一個眼刀子過去,李鶴陽舉手投降:“好好好,不說了。”

季然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前扯。李鶴陽不敢在這時候鬧他,由着季然把他的腦袋當個西瓜似的挑揀審查。季然皺着眉毛左看右看,想到季成川看着這張臉的眼神,與那個黏糊糊的笑容,越想越心煩,一股股地冒心火,手上的力氣不由加大,李鶴陽“嘶——”了一聲,掰開他的手把頭伸回去:“幹嘛啊?突然醒悟過來我比你帥了?”

季然瞪他:“神經病啊你!”

李鶴陽起了個大早,蹬着自行車跑了兩個區,一點好氣兒沒賺着,氣得想掐死季然,可看他虎着臉瞪自己,本來就沒多少肉,現在更加清瘦,真跟個雞崽子似的,又心生不忍,老成地嘆了口氣,問:“我怎麽了到底?”

季然覺得自己的頭顱變成了一顆亟待爆炸的氣球。他憋了一會兒終于憋不住了,沖李鶴陽吼:“他都那樣看你了,問你名字你還巴巴兒地湊上去想說?”

李鶴陽一頭霧水,天地良心,他簡直快委屈死了:“不是……你爸怎麽看我了?”

那種眼神不能回想,越想越氣,氣裏面還夾着煩,季然忍無可忍:“你忘了他是什麽人了?!”

他跟男人做過那種事!

李鶴陽反應了一會兒,便像被雷劈了一樣,凝固當場。

季然氣得七葷八素,吼了兩聲後反倒平靜了些。他攥攥拳頭,決定實施昨天半夜乍現在頭腦中的想法。

“今晚有事沒?”他問李鶴陽。

李鶴陽受到的沖擊有點大,正一臉菜色,沒有徹底回神:“……怎麽了?”

“跟我去捉奸。“

“……“

出租車司機握着方向盤的手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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