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羞恥
前幾日。
李行之下朝後就去了太子妃那裏,太子妃也是貴人多忘事,老早就想和李行之說的事,硬是給忘了快個把月。
今日突然想起來,于是用午膳的時候就和李行之提了一下程姚瑛之前來訴苦的事,并勸道:“姚瑛她畢竟是你的正室,我們李家也斷沒有叫人家嫁過來受欺負的道理,你今個去安慰一下姚瑛,回去也順便開導開導那阿喜,別這麽早就讓這兩人不和。”
李行之敷衍應下,回去後就把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這天他照例過來看太子妃,太子妃也照常和他唠嗑,不知道一開始扯的是什麽話題,總之後來扯着扯着又拉到了程姚瑛和阿喜的身上。
太子妃問:“你去找過他們兩位了嗎?昨個姚瑛還親自去寺廟,給你也給我們承晏祈福。她這位夫人啊,若說是對你不盡心,也是冤枉她了。你既然把她娶回來,就算不喜歡她,但也要盡量多盡些身為丈夫的義務。”
李行之兀自一哂:“不喜歡還怎麽盡丈夫的職責?從前就是您和皇爺爺想讓她成為我的妻子,我可曾有過這個意思?再者說——是她上趕着要嫁給我,我也平鋪直述地和她說清楚了,我不會對她有半分真心,當時能絲毫不猶豫就矢口應下的事,現在也該如約履行,不是嗎?”
太子妃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得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
話是這麽說的,李行之也的确沒有到程姚瑛的院子裏去,而是直接回了自個的院子。他思來想去,還是走到了南子慕的房門口,敲了敲門。
這回南子慕沒躺在床上,因而李行之才敲了沒兩聲,門就被抱着小歡喜的南子慕給打開了,南子慕方才在給小歡喜喂奶,現在一時半刻也不能讓他住嘴,所以李行之一眼就瞥見了他光潔的肩膀。
李行之輕咳了一聲,然後道:“那什麽……以後穿好衣服再來開門,若來的是別人,你也如此麽?”
南子慕一頭霧水,他并不覺得自己露這一小截膀子怎麽了?從前他一個大男人給孩子喂奶,南子慕本能的覺得不好意思,才會遮遮掩掩的,如今都習慣了。再說——露出哪塊肉不是肉,有什麽好避諱的。
他看向李行之,那張臉上有着輕微的緊張,南子慕突然玩心大起,揶揄道:“不過是一截膀子,侯爺,是阿喜不知羞恥,還是你心裏有鬼?”
果不其然,李行之僞裝的很冷靜的這張臉徒然露出了一點破綻,臉倒是還沒紅,但那把驚慌更甚,臉上冷靜的純度顯然大大降低了。
“胡說什麽,你就不怕你丈夫知道,你對別的男子說這樣的話……”
“可我的丈夫不要我了。”南子慕擡眼認真地盯着他,眼下的朱砂痣燃成了一朵小火苗,将李行之的心緒燒的有些亂。
“你也不想要我嗎?”南子慕軟糯糯地說。
救命!李行之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自控力一時都喂了狗,他方才有一瞬,腦子裏只剩下了想親吻他的念頭。
李行之移開視線,正襟危坐在木桌旁,心緒已經全然捋成了條條框框,面上也是慣常的冷淡,他正色道:“我這回過來,是想和你談談關于我夫人的事。”
他掃了眼南子慕,見南子慕面無表情,便繼續道:“歡喜畢竟是她生的,就算你再不喜歡,也斷沒有不讓親娘看孩子的道理。以及——我和太子妃都不在乎你遵不遵禮節,但這畢竟是在侯爺府,程姚瑛她為人死板,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變通,所以你該規矩的地方,還是要規矩些。”
“她才不是歡喜的娘。”南子慕說,“我還不同意呢。”
李行之哭笑不得:“她是不是歡喜的娘還要你決定了?知道‘越俎代庖’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嗎?”
南子慕沒好氣道:“她本就不是歡喜的娘,騙人和殺人——才是她的拿手好戲。這種人連歡喜的幹娘都不配當。”
“你為何對她意見這麽大?”李行之有些奇怪,又問,“她殺了誰又騙了什麽?還有,是誰告訴你歡喜不是她的孩子的?”
李行之第一個就懷疑到了小蓁的頭上,見南子慕不說話,他又繼續逼問:“是小蓁和你說的嗎?”
南子慕才來這裏沒有多久,小世子不是程姚瑛親生的這事,只有幾人知道,太子妃和自己從沒同他說過,除此之外,他就只認識小蓁一人了。
“不是就不是,這是事實。”南子慕一談起程姚瑛,這脾氣就完全好不了,“你眼睛是長斜了嗎?和這種壞女人待這麽久都看不出她的本質嗎?”
“……”
李行之對南子慕的無理已經見怪不怪了,若不是他生的漂亮,歡喜又只粘他,敢對侯爺這般無禮,現在可能已經爛成骨頭了。
“阿喜,凡事講求證據,若拿不出證據的話,你說的這些話可就是造謠了。”孩子不是她的,李行之知道,但騙人乃至說是殺人,這事可真不好胡說。
南子慕倒是想讓紅玉放出幾段畫面來給李行之看看,不過李行之到時候知道了他們是妖怪,指不定會找一群道士來,要将紅玉他們收了。
那種不由分說就殺妖除妖的臭道士,南子慕在終南山上的時候見一個就殺一個,如今他們的屍骨已經堆成堆了。
天庭有律法——神仙不能妄殺凡人。但妖怪也是生靈,只要手上沒沾過凡人的血,就也都是好妖。殺了好妖的道士身上同樣留下了殺業,這種人南子慕要殺要剮,天帝也都不會怪到他頭上來。
但現如今南子慕連自保都有點困難,更別談能收拾道士,保護他們了。
南子慕咬了咬嘴唇,一本正經地撒謊:“可我不會撒謊。”
李行之沒有再追問,語氣也算的上是溫柔,他說:“可是拿不出證據的話,就算是告到官府去,你也說不服人家。”
“那我下次就找證據給你看。”南子慕想了想,又道:“可是小歡喜的親爹呢,程姚瑛沒有害他嗎?把他關在破房子,給他吃難以下咽的飯菜的,不是程姚瑛嗎?”
“……”李行之皺了皺眉,“都是誰與你說這些事的?”
南子慕脫口而出:“‘人在做,我在看’!”
李行之一時啼笑皆非,沒再與他争論,過後就去找了小蓁,嚴肅地對他說:“小蓁,我不是和你說過,承晏的身世要吞進肚子裏,不告訴任何人嗎?”
小蓁愣了愣:“奴才并沒有和任何人說這事啊?”
“你沒說,那阿喜是從哪裏得知這些事的?程姚瑛讓廚房送給他的飯菜不好,這事連本侯都不知道。”李行之不喜歡會說謊的人,因而對小蓁的語氣并不是很好。
“侯爺,奴才真的沒有和任何一人說起這事過……”小蓁委屈道。
李行之冷笑一聲:“那還是歡喜與他說的不成?”
小蓁“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侯爺相信小蓁,小蓁真的沒有和任何人吐露過此事,若是有的話,那就五雷轟頂,将我劈的外焦裏嫩……”
偷偷聽牆角南子慕聽到“外焦裏嫩”這個詞,情難自控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後轉身溜達去了廚房。
李行之嘴上數落了小蓁幾句,倒也沒有真的罰他,只說以後不準再多嘴了。
小蓁是真委屈,但侯爺都這麽說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臺階他也不得不下。
而南子慕當天則是在廚房轉悠來轉悠去,生生逼着小廚娘給她做了各種油炸食品,吃飽喝足後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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