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師門
千山暮雪,百丈寒冰。北疆之巅,天山暮雪宮巍峨恢弘的大殿前,迎着飄飛的落雪,離沐天一身墨色長袍,負着雙手,默然凝立很久了。他的身後,是由主事弟子帶領的十幾名統一裝束的高級弟子,他們悄無聲息,目光凝重,他的左側,是現在唯一僅存的天山派護法、維族女劍仙阿瑪蘿,他的右側,是他一直未能履行婚約的未婚娘子風陵。
這樣的師門,這樣的未來,該是什麽也不缺了吧,他只是緩緩踏出兩步,背對着斑駁的山門,目光卻是遠遠凝望東方,那縱覽河山的神韻,徹底掩蓋了眼底那一絲絕望的蒼涼。
身後的天山弟子清一色單膝下跪,口中喚着“離掌門”。
他如這千載寒冰的眼中不帶一絲雜色,甚至連看都不曾回頭看上一眼,只是微微側頭,轉向身側的女護法阿瑪蘿,聲音卻是淡淡的不起一絲波瀾。
“蘿姐,此去南海萬裏,這裏就交給你了。”
已近中年的維族女子阿瑪蘿依舊洋溢着少女的容顏,此時卻一改平日的飛揚跳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天,你放心,天山派有我們,你當務之急是解了體內魔靈,好再回來帶領我們打下一片江湖,只是此行南海危機重重,那位叫做卿岚影上神又可否留下別的吩咐?”
離沐天收回目光,定定望着東方的落雪,“他只說,他在南海等我。”
風陵咬着嘴唇,不由得跺了跺腳,素來慣穿的一身紅衣在這天地蒼茫的落雪中也顯得愈發濃豔了,口中嗔怪着:“天哥,那是什麽上神啊,要真心想給你解除體內魔氣,為什麽不來天山,卻要讓你跑到南海那麽遠的地方,反正他們神仙瞬行千裏又不費事,根本就是沒有誠意嘛!”
離沐天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沉默了一會才略略開口,“蘿姐,我歸來之前,門中切勿涉足中原争鬥,弟子閉關修煉,修生養息。”
“我記住了。”阿瑪蘿用力點頭,末了又加上一句,“我也會照顧好陵兒,你放心吧。”
離沐天點頭,長長嘆了口氣,南海之行,不過是一個謊言罷了,此時那位叫做卿岚影的上神好友許在天庭,許在仙界,許在他不知道的任何地方。漠北的寒風夾雜着飛雪片片襲來,唯有背後負着的焚陽劍傳來一絲若有似無的暖意,那一刻,中原大地的整個江湖整片江山,他都已不放在眼裏。
隔過整片中原大地,他遙遙相望的另一頭,是關外那連綿起伏的長白山,天池之岸的雄偉大殿中,雲雪晴定定地站在殿堂的中央,望着殿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覺得心跳莫名的加快。
這種面見老大的嚴肅場合,她不适應,尤其是在她看來素未謀面的老大。
程小繞、柳寒夜分立兩側,在他們的中間,也就是雲雪晴正前方的座位上,蘇逸風身着一身杏黃色長衫,斜倚着那張雕花太師椅,懷中還抱着一只沉睡的白狐。饒是他攬盡江山波瀾不驚的雙眸在望見雲雪晴的那一刻,也難免不為之動容。
她,怎麽可能還活着?又怎麽會失憶?
雲雪晴心中忐忐忑忑七上八下,面前這個抱着白狐雍容華貴的男子,就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就是這天池派的掌門人?就是揮劍在自己墓碑上刻下“雪嶺冰封荼蘼淚,月禦靈隐紅顏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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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至少自己應當表現出對兄長的親昵熱情吧,可現在她一點也記不起過去,記不起這個清朗俊逸又有才情的男子,那麽該如何對着一個“陌生”男子表現出熱情?至少不會太冷漠以至于傷了別人的心?
她一邊偷眼望着蘇逸風,一邊苦思冥想,不經意間,被蘇逸風一下子抓住手腕脈門之處。她一驚,卻見蘇逸風面不改色聚精會神地診脈,她知道自己這番“起死回生”的奇跡委實太令人震撼,于是不敢出聲,而是将身子往前湊了湊,方便蘇逸風檢查。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蘇逸風還沒有把她的手放下,她悄悄瞄了一眼,卻見蘇逸風雙眉微蹙,神色也是逐漸凝重。她的心也跟着漸漸沉了下去,心想莫非自己真是受了致命傷?即使偶現奇跡複生,過不了多久還是要死的?否則若不是自己時日無多,掌門師兄又怎會流露這般沉重之色?擡眼望了望站在左右兩側的程小繞和柳寒夜,他們也是神情嚴肅的看向蘇逸風,同樣不敢打擾。忽然間,她覺得自己有些想通了,反正自己已是進了棺材裏的人,這般複生已是上蒼的恩賜,即便是不久之後再次死去,也不該有什麽抱怨了,只是這短短半日的相處,她覺得有些舍不得程小繞、柳寒夜,以及這位給自己墓碑上題了詩的掌門師兄,盡管失憶了不記得他們,卻覺得他們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又過了一會,蘇逸風松開她的手,換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清淺笑意,“無妨,只是在冰棺中多日,受了些寒,回頭我教你用內功調理些日子便無礙了。”
她覺得難以置信,剛剛蘇逸風還是一副震驚沉痛得想要撞牆的神情,這麽一會馬上換了副迷倒衆生的傾世微笑說她沒事了,打死她也不信。不過想到即使蘇逸風有所隐瞞,也是為了自己好,于是也只答應着,不再多問。
蘇逸風頓了頓,若有所思,“只是,那次大戰引發雪崩,你從前住的地方被毀……”
她覺得生死面前,住所什麽的都不算事了,剛想跟蘇逸風說自己可以住在別處,卻被程小繞搶在了前頭,“蘇掌門,雲姐姐可以和我住的。”
不了蘇逸風沉吟了一下,卻道:“把我房間對面的藏書閣整理下,雪晴住在那吧。”他頓了頓,又加了句,“近日山上不太平,平日裏不要出門,東山一帶是長老居所,切記不可涉足。”
她連連點頭,将蘇逸風的話一一記下,心中只盼望自己只是失了過去的記憶,不會對将來的記憶有所影響。
用罷了餐,她看到蘇逸風對程小繞交代了些什麽,便和柳寒夜一同離開議事去了。程小繞則開始打掃蘇逸風房間對面的那間藏書閣。她看着程小繞進進出出忙裏忙外,自己就這麽站着也覺過意不去,于是連忙也幫着做些事情。
“雲姐姐,你歇着就好,我從前是程家堡的丫頭,這幾天來又服侍蘇掌門的衣食起居,這些事做起來很快的。”程小繞倒是忙得樂此不疲。
她微微一笑,見幫不上忙,也決定不去添亂了,而是跨出門檻查看周圍的環境。她發現,這間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與掌門師兄的房間東西相對,中間只隔了個不大的中廳。等等……這是什麽情況?她覺得自己雖然沒有了記憶,但還有直覺,從她的直覺來看,歷代武林名門鮮有弟子與掌門同住一座屋子裏的,更何況又是男女有別,掌門師兄這是要做什麽……金屋藏嬌麽?她頓時覺得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了解一些過去的人脈關系。然而,等到轉回房間去詢問程小繞時,卻見她面現為難之色,支吾着道:“剛剛蘇掌門離開時,特意叮囑我不可以提那些陳年舊事……其實,其實小繞自己也覺得,雲姐姐現在這樣很好,沒必要尋些煩惱往事讓自己不開心。”
“唔……”她思忖,雖然從程小繞這裏沒得到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不過卻也并非一無所獲,因為從程小繞的語氣中,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一個有着一段傷心往事的悲催女劍仙。
然而末了程小繞卻又加上一句,“只是不知蘇掌門為何不讓姐姐你出門閑逛,我和寒夜哥哥不是天池弟子,都可以在山上随意行走呢,連長老居住的東山也到過幾次。”
“大概是我記不起這裏的環境,掌門師兄怕我迷了路吧。”她随口一笑,敷衍了過去,卻将這一處疑點記在心裏,沒辦法,如今的她在這裏和初來乍到沒什麽區別,事事留心總沒有錯。
看着程小繞擦洗完地面,開始搬動書架了,她趕緊上前幫忙,兩個人都有武功,盡管是女子,也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将這些書架挪到靠牆不礙事的位置,書房一改原貌,變成閨房可以住人了。
她拍拍身上灰塵,滿意地看了看房間,又随手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書翻看,上面似乎記載的是近年來江湖崛起的一些武林以及修仙門派,翻到其中《人界荒蠻》那一頁,看到了天池派、天山派、昆侖派的字樣。看來這三個門派是當今江湖中原之外有名的修仙門派,從中看到自己門派的名字,她心中還是有着一個作為正常弟子該有的自豪,一邊翻看着,一邊思索,看來今後要多閱讀些典籍,來補充自己忘掉的那部分江湖閱歷。
正專心閱讀,一個清朗且帶着暖意的聲音傳到耳畔,“從前你也喜歡讀書,這些書原本放在後面的藏書殿中,雪崩之後就搬到這裏來了。”
她一驚回頭,看到蘇逸風的身影清清淡淡、潇潇灑灑不知何時已至門口,他依舊穿着杏黃色長衫,眉目間帶着一絲他這個身份地位難能可貴的沁人微笑,手中還抱着那只漂亮的白狐。
“掌門師兄。”她連忙随手将書塞回架子上,擺出了個與女劍仙身份相符的莊嚴微笑,卻見蘇逸風懷裏那原本沉睡的白狐似乎動了動,睡得不太踏實。
蘇逸風低頭看了看,卻做了一個讓她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的舉動,撫了撫那雪狐的毛發,接着捧到她面前,“你抱抱它吧,它記得你。”
她受寵若驚地小心抱過那白狐,頭腦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和程小繞打掃房間時聊到掌門師兄,程小繞還說掌門師兄的那只白狐寶貝得不得了,誰都不能碰上一下,如今竟然主動讓她來抱!
她輕撫那白狐柔順的毛皮和毛茸茸的大尾巴,那白狐也像通人性一般溫順地趴在她懷裏,毫不抗拒,甚至不時在她肩上蹭蹭以示友好。
她有種心要融化了的感覺,愛不釋手,不經意間擡起頭,正對上蘇逸風那同樣帶着融融暖意的目光,剎那間她恍然覺得,有這溫暖如斯的師門,這情同手足的兄長,夫複何求!至于失去的那段記憶,她也不執著于找回了,就讓它随風而散吧,并且從今天起,她決心要掌管起這掌門房內的一切大小事務和掌門師兄的衣食起居,做一個蕙質蘭心、善解人意的勤勞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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