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認清

這是一場異常沉默的厮殺。短兵相接,無一人喊出“殺”這個字眼。直到姜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徹底寂靜下來。

昏暗的車廂,突然被人一把掀開厚厚的帷帳。那人背光站着,向內半傾着身子,模糊的面龐看不分明。背後是連珠的雨幕,而他深邃的眸子靜靜盯着她,嘴角竟逐漸牽起個淺笑。

恰如夜裏的星辰,又如山巅的優昙,姜瑗第一次知曉,原來男子的笑顏,也能這般攝人心魄,矜貴非常。

只是,透過縫隙,可見那人身後大片泥濘中,被雨水沖刷,汩汩暈開的鮮紅。那樣刺目驚心,昭示着方才奪命的殺機。

“賊子伏誅。你且安心緩緩。”那人深深看她一眼,漸漸收回手去。沒他挑起簾子,車裏又歸于昏暗,只是比方才更安靜些。

自他離去,姜瑗一直怔忪出神,直到姜昱清洗一番,帶着一身清爽來到她近前。

“阿瑗?”從春英手裏攬着她靠在肩頭,姜昱沉聲低低喚她。像是怕突然出聲,反倒驚吓了她。

“可還好?若是怕了,只管哭出聲來。”

十歲的小姑娘,遠比他想的更為鎮定。雖然身子蜷縮在角落,小手冰涼。卻不哭不鬧,只是面色有些慘淡。見着他,也沒撲上來哭嚎。與前面車廂裏五姑娘在姜楠懷裏哭得快閉過氣去,很是不同。

緩緩的,姜瑗擡起頭來。被他摟在懷裏,方才覺得像要停滞的心跳,終于又能察覺出動靜。

到了此刻,得他這般關切,她終于明白,之前腦中一閃而過,她沒想明白的,究竟是什麽!

姜昱幾番叮囑她“老實待着”,一路護在她近旁,卻在最危急時候沒有只字片語的安慰。更沒有立時沖進馬車,與她庇護。

如今他眼中着緊不加掩飾,平日裏姜昱對她疼愛,亦不是作假。

事情落定,他去了身上血腥味兒,進來只問她一句怕不怕,而非“可有傷到”……

聰慧如姜瑗,哪裏還能想不明白?!

這是一場刺殺,一場早有預謀的行刺。一場被那人玩弄于鼓掌間的“引蛇出洞”!

Advertisement

那人将姜家牽扯其中,故意放出将往麓山的消息。血雨腥風過後,他對她說——“你且安心緩緩”。

如今姜昱緊緊抱着她,這個自來疼愛她的兄長,事前便是再為她擔憂,也只能塵埃落定之後,對她甚為憐惜,耐心安撫。

姜瑗伸手環住他脖子,下巴擱在他頸窩,悶悶點一點頭。“很好,阿瑗很好。”

家裏也是知曉的吧,二哥哥如此,爹爹亦然。在國公府跟前,姜家壓根兒無力違拗。姜昱早知國公府謀算,自然用不着擔憂她安危。那人勝券在握,料事如神,她還能有什麽不好?

更何況,尊貴如他,事後親來探看,那樣疏冷的人,尚且給她留了句撫慰,她需知足才是。

“二哥哥放心,剛才雖怕得厲害,如今卻無事了。倒是你跟在世子身邊,需得小心,千萬顧着自個兒。”

今日是她親歷這一場,往後,這樣的危機,還不知有多少。

“就知瞞不過你。”心疼摸摸她腦袋,姜昱話語異常柔和。“不怪家裏?”

“不怪。”臉蛋兒蹭蹭他肩頭,七姑娘搖首。

“也不怪哥哥們瞞了你?”

“不怪。”若是被事先告知,姜瑗不知自個兒會如何,卻知道身邊丫鬟絕難不受半點兒影響,能同往日般自如當差。

那人既以身犯險,便容不得任何人出差錯。與其事前戰戰兢兢,倒不如像眼下這般,到頭來不過“虛驚一場”。

“爹爹跟哥哥必定知曉國公府準備萬全,阿瑗又何需憑白怨怪。再者說,二哥哥莫要忘了,阿瑗,也是姜家的人。”

姜昱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緊,許久過後才啞着嗓子,拍拍她背心。

“阿瑗不必這樣懂事。寧肯你像五妹妹,總好過這樣令人心痛。”

聽她那意思,即便此次遇上兇險,她也不會怨天尤人。生于姜家,又逢亂世将起,卻是家裏帶累了她。

姜昱本是帶着愧疚過來安撫于她,卻沒想她十分懂事,根本無需他慰藉。這種感覺很複雜,就像當年得知她偷偷使銀子,補貼城裏那戶因他而告老回鄉的郎中。這樣稚嫩的肩膀,卻過早擔起了擔子。

姜昱欣慰并着心疼,更深體會出,唯有他羽翼堅實,方能護住心頭珍寶。

兄妹兩人說過話,随行軍士中留下一撥人另有安頓,其餘各人整頓行裝,很快又收拾上路。

外間落雨漸漸消歇,行出狹長的山道,姜瑗便叫心有餘悸的春英支起窗戶,給車裏透透氣。

新雨過後,天雖未放晴,到底明朗起來。使喚着兩人一個泡茶,一個念書,如此分散春英綠芙的心神,慢慢兒的,七姑娘車裏人心逐漸安定下來。

只是五姑娘那廂,主仆幾人摟在一處,滿臉淚水。姜柔死死扣住姜楠手掌,片刻離不得人。令姜家大爺很是為難。

張琛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覺車窗邊七姑娘白淨素顏,越發招人憐愛。

周準駕馬前後巡查一回,意外看清張琛面上柔色。順着他目光望去,卻見七姑娘捧着茶盞,小聲糾正丫鬟念錯了字兒。

她倒是心寬。

莫名的,周大人心底生出股不喜。七姑娘才多大,竟懂得挑動男子,實在不該。于世子跟前當差的丫頭,怎能這般失了德儀。回頭得叫管旭好好教導她國公府規矩。

被人用這般不善的目光盯着,姜瑗擡頭便對上周準眼中不贊同。她做了何事,令他如此厭煩?

馬車在一戶農莊前停下,莊子很大,用土坯築了高牆。厚實門板大敞着,門外跪着四五人,俱是跪行大禮,着粗布麻衣。

當前那中年漢子面相憨實,虎背熊腰,腰間挂了獸皮水囊。身後跟着一頭發花白的老妪,還有位紮着頭巾的婦人。末了一雙七八歲孩童,梳着總角,臉上透着絲怯怯。

姜瑗下車時候,正看見那人不同以往,竟是耐心候着所有人站定,又回頭打量她一眼,招管旭低聲吩咐幾句,直直進了門去,對門外跪拜之人恍若不見。

也對,他那樣的身份,這些人根本受不起世子一句叫起。

非但是他,便是姜楠姜昱也如此做派,七姑娘一襲精致襦裙,毫不遲疑,跟着擡步跨進門去。如此境況,顧着姜家已是不易,既然生來便是姜家貴女,又經了方才一場驚險。姜瑗從未比此刻更清醒,認清此生她該如何過活。

改稿子,耽誤了……抱歉~~~~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