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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殊再次感覺到了桓意體質的妙用。

照這樣說來, 他認為這趟恐怕根本不用自己出來, 只讓桓意自己潛入鳳麟洲, 再偷偷将花帶走, 或許那朵剛開靈智的花本來就不聰明, 等它都被帶出鳳麟洲了,它還沒察覺到桓意究竟都做了什麽。

秋明殊沒有隐藏自己的心思,桓意一下就看明白了, 禁不住搖頭好笑地糾正道:“靈花沒有你想的那麽好騙。”

不過是随便想想,倒也沒想過這麽容易就能成真,秋明殊這時候也終于将自己收拾妥當, 也跟着走了過來, 順利穿過那扇大門進入了灰牆之內。

穿過大門的剎那,秋明殊感覺到似乎有一道視線從自己的身上忽而掃過, 還沒有來得及細想,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又已經消失,秋明殊不禁回望那大門一眼, 大門普普通通, 卻并不能看出任何不對勁之處。

“那扇門真的能夠辨別人的相貌?”秋明殊問道。

出了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桓意仍然沒看出這道陣法究竟有任何神奇之處,他們這麽輕易地就走了進來,總讓秋明殊有種自己是在白白緊張的感覺。

桓意道:“不會有錯的,母皇的親信從來不會給出錯誤的情報。”

仿佛是為了印證桓意的這句話一般, 就在他們說出這話的同時, 外面正好有兩名鳳麟洲的男子正朝着這處灰牆的大門走進來。

秋明殊和桓意連忙躲至旁邊牆後, 以确保對方不會發現他們。

那兩人穿着的是秋明殊前幾日在落星島上穿過的那種傳統西陸男性服飾,他們的頭上簪着不少的飾品,脖頸上腰間也全是首飾,眉眼都點綴着精致的妝容,明顯是都盛裝打扮之後的模樣。

因為周身衣着上的累贅太多,他們步子很小,走得很慢,秋明殊與桓意暫時無法離開,只能站在角落等待那兩人進入。

那兩名男子說笑間已經到了門邊,不知道究竟聊到了什麽話題,其中左邊那人掩着唇輕輕笑着,正要跨過大門,誰知一腳才剛踏出,那人就似感覺到了什麽似的,臉色倏地白了下來,緊接着他輕忽一聲,整個人竟像是被什麽巨力驟然推開,朝着後方狠狠退了數步!

“阿玉!”右邊那男子頓時慌亂,連忙上前扶住那人。

左邊那人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臉色驚恐地捂着胸口,竟然當場吐出了大口鮮血。

“是玉焰花!”右邊的人拽住正在吐血的那名男子,連忙道:“花靈大人生氣了!阿玉你沒事吧!”

叫阿玉的男子嗆咳幾聲後好不容易才終于緩過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回身艱難地拉着身邊的人,擔憂問道:“你快看看,我究竟是哪裏沒有打扮好,惹得花靈大人發怒了?”

右邊的那人連忙仔細去看阿玉的模樣,他就這麽仔細盯了半晌,終于才察覺了什麽似的,恍然“啊”了聲道:“你的發簪歪了!”

阿玉臉色驟然改變,頓時如臨大敵:“在哪裏?快幫我看看!我今天出來的時候着急了點,也沒有來得及看鏡子,只希望花靈大人不要怪罪!”

這樣說着,阿玉連忙讓面前的人幫自己打理妝容,那人仔細替阿玉整理了半晌,這才仔細端詳了一陣,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下次你可得當心點,侍奉花靈大人不容有半點疏忽,花靈大人只喜歡美人,可不喜歡不講究的人,連半點差錯也不能有才行。”

阿玉剛才的傷還牽動着肺腑,他掏出手絹咳了兩聲,将唇畔的血跡仔細擦掉,這才重新整理儀表回到了那扇門的面前。

深吸口氣,阿玉低聲問身旁的人道:“準備好了麽?”

右邊的人神色同樣凝重,點了點頭道:“沒有問題了。”

兩人相互對望,終于再度來到灰牆那扇大門前,盛裝打扮的兩名鳳麟洲男子俯身向門內施禮,揚聲同時道:“奴婢等奉命前來侍奉花靈大人,方才有失禮數,還望花靈大人息怒!”

四周安安靜靜,沒聽見有什麽應答的聲音,門前的兩人也不敢擡頭,只得繼續這麽躬着身子。

直至片刻之後有風從四周淌過,卷起了地面細碎的花瓣。

兩名男子聽着動靜,似乎終于松了口氣,他們擡頭相互交換了視線,眼裏滿是劫後餘生般的喜悅,連聲說了好幾句“多謝花靈大人”,這才匆匆忙忙拎着有着繁複裙邊的衣擺進了門內,朝着深處玉焰花所在的方向趕去。

這兩名男子方才的行為全被桓意和秋明殊看在了眼裏。

因為礙于有人在場也沒法偷偷離開,所以整個過程他們都躲在牆角看着,直到那兩人的身影終于消失在園林深處,桓意才終于回過頭來,向秋明殊道:“看來玉焰花靈的确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簡單……”

他這般說着,等回頭看清了秋明殊的模樣,才不覺止住了話頭,怔了下關切道:“你怎麽了?”

秋明殊面色木然地擦着唇畔的鮮血,“沒什麽,就是剛才看到那個人吐血,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好久沒吐血了,所以不小心吐了兩口。”

桓意:“……”

這種事秋明殊自己也沒法控制,他對自己吐血倒是并不關心,只是回憶着剛才看到的畫面,忍不住在心裏面覺得奇怪。

那朵玉焰花真的有剛才那兩人所形容的那麽可怕?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和桓意剛才進來又算什麽?難道花靈還會給他們開後門?

還是要先去見見那朵花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秋明殊這樣想着又覺得這件事情玄學極了,他沒想到自己有天會這麽認真的去考慮和一朵花見面的事情。

“我們跟上去吧。”秋明殊看着剛才兩名鳳麟洲男子離開的方向,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必然就是玉焰花的所在,跟在他們的後面進去,無疑會比地圖上面要少走許多彎路,也不用擔心會觸動什麽沒有被發現的機關陣法。

自從在後宮裏面見過了裴真和傅蘊和兩人神奇的陣法之後,秋明殊對這種東西就重視起來,并且時常保持着敬畏和忌憚。

說起這兩人,秋明殊才想起來裴真自從那天去尋西海棋聖比鬥棋藝之後,就再也沒有傳回消息,也不知道他和西海棋聖的比鬥究竟勝負如何,而傅蘊和後來有沒有找到裴真。

關于裴真他們師兄弟的事情,秋明殊只閃過了個念頭便收回了思緒,他不敢耽誤去尋路的時間,而桓意顯然和他想得相同,在确定秋明殊的吐血真的沒有大礙之後,桓意再次主動拉着秋明殊,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那兩人。

兩名鳳麟洲男子步履不快,桓意有輕功在身要跟上他們非常容易,兩人始終遠遠綴在他們身後,在這迷宮似的園林裏面走了許久,總算是來到了一片池子邊上。

這是個人工制造的池子,并不算寬敞,從池子中央有片被池水隔絕出來的地面,只有一座小小的石橋與之連接,而那朵秋明殊已經聽說了無數遍的靈花,就被栽種在那片土裏。

那朵花與秋明殊之前猜測的截然不同,原本聽西陸女皇說這花已經是萬年開智的靈花,體型上必然比尋常的花要大上不少,然而這花卻非常的嬌小,小到如果不是因為它單獨被栽種在那裏,四周連半根雜草也無,秋明殊很有可能會将它與其他的野草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它的頂上有粒小巧未綻的藍色花苞,秋明殊或許真的會将它錯認成尋常花草。

終于找到這株玉焰花,秋明殊和桓意卻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安靜守在旁邊等待着那兩名鳳麟洲男子的動靜,兩名男子絲毫不知他們已經被跟了一路,他們來到玉焰花旁之後先是仔細替花澆了水,又打理了旁邊的環境,清掃了落葉,整理了地面,接着又開始動作輕柔地替玉焰花清洗葉片,擦洗莖葉。

不過這還并不是結束,在清洗過之後,兩名男子依舊沒有離開,就在秋明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們竟然拿出扇子邊替玉焰花打扇,邊和它聊起了天來。

當然他們和一朵花聊天也并沒有什麽太多話題可以聊,沒聊上幾句,兩名男子的話題就回到了玉焰花的身上,開始用各式各樣的方法誇贊玉焰花的花朵美麗,根莖美麗,葉片美麗,全身上下哪裏都美麗。

将它從裏到外全部誇了一遍之後,兩名男子接着又摸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玉笛和埙,開始專心吹奏起來。

玉焰花果然是開了靈智的花,在這樣的曲聲當中,它竟然真的如同人類般開始輕輕搖頭晃腦起來,仿佛已經沉浸在音樂當中。

兩名男子就這麽侍奉玉焰花侍奉了許久,等到曲聲終結,眼看着玉焰花葉片舒服地展開,甚至還叉着腰點點那朵花苞做出滿意的模樣,他們才終于松了口氣,接着露出表情悄然告辭。

“……”

直到兩名男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園林那頭,秋明殊才終于慢慢回神,接着重新将視線定在池子中央的玉焰花身上。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會享樂的……花。

大概就連現在在他身旁的堯國皇帝桓意也沒過過這樣奢靡的生活。

他緩慢地從樹後走了出來,接着看了身旁的桓意一眼道:“現在我們要怎麽做?女皇可有吩咐過什麽?”

桓意也同樣正看着那朵花,可以看出他對這朵花的享樂生活同樣也是充滿了驚奇。

“母皇沒有告訴我太多,他的人應該也沒有調查清楚,只知道那朵花喜歡漂亮的人。”桓意這麽說着,卻并不擔心,“我們過去看看吧,這座園林是他的地方,他既然已經允許我們進來,想來也不會太過為難我們,也許對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的花也不一定。”

說着沒等秋明殊回應,桓意已經毫不擔心地踏上了石橋,向着池子中央的那朵花走了過去。

秋明殊:“陛……”

他沒來得及阻止,在原地站了片刻也連忙跟了上去,在某些時候這位堯國皇帝似乎神經總是比旁人要粗了不少,危機意識也仿佛比旁人要少了許多。

然而讓秋明殊沒想到的是,那朵花起初對于桓意的接近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并沒有察覺到有人正朝着自己走過來,只是自顧自沉浸在剛才的曲聲當中。桓意也沒有出聲,他慢慢靠近那朵花,直到終于走到近前,他才緩慢地蹲下,微笑着擡起手指輕輕戳了戳那朵花的花葉。

就在下一刻,先前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大爺模樣的玉焰花,竟然就像是突然回身被驚到一般,整朵花倏地一抖,瞬間炸了開來。

秋明殊确定自己并沒有看錯。

就在桓意的手觸碰它的瞬間,那朵花原本阖着的花苞,真的被吓得,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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