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情深處,暗中謀劃起6

“母後,惑草沒有解藥。”楚子策的眸中,閃現着掙紮,卻只是一閃而過。

皇後只是傳聞病重,卻沒有真的生病,聽聞這句話,氣的一巴掌拍到了楚子策的身上,“沒有就去找,誰也沒有白白赴死的義務。”不管雲稀的身份是什麽,就作為一個路人而言,她不得不承認,楚子策的作法有待考慮。

在後宮裏面這麽多年,爾虞我詐,明争暗鬥,見過太多的死亡和鮮血,焉能不知道生命可貴的意義,再加上楚子策的心意,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她這麽做,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留一條後路峻。

留一條不會後悔的路。

楚子策默認,沒有反駁。算是真正地同意了皇後的作法,世上所謂毒藥,所謂解藥,所謂的無解,不過都是世人制造出來的,既然可以制造出來毒藥,那麽這解藥,為什麽就不能做的出來?

“母後,兒臣出去一下。”楚子策突然的起身,很着急的樣子。

皇後十分欣慰的笑了,明白楚子策是去找神醫華懸,也沒有阻攔,只是不放心的叮囑,“小心一點,晚膳之前必須回來。”他最多能在這裏留上一天的時間鲫。

屋外。

秦浩恰好将雲稀送了過來,碰上了從皇後寝宮出來的楚子策。

“殿下。”秦浩看着兩人,默默的退到了一邊,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統統的閉上,盡量的讓自己的氣場變成零。然後只是注意着遠處的動靜,确保不會有人發現這裏的動靜。

楚子策盯着雲稀手中的小包裹,眸中似有暗流湧動,一股從心底生出來的恐懼之感突然的襲擊了她,一瞬間,他有一種想要将她攬入懷中的沖動。楚子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他大步上前,剛剛的伸出手。

雲稀下意識的朝着後面退了一步,将包裹擋在了胸前,十分防備的姿勢。

楚子策揚在半空中的手募然的停住,随即放下,“既然過來了,就進去吧。”聲音淡漠,猛然的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結果看到雲稀是如此的防備他,楚子策突然的有些生氣,她這麽的不領情,他為什麽還要巴巴的去給她找解藥?

“我知道,我不會走的。”雲稀假裝的忽略了楚子策的動作,将自己保護在一個安全的地帶。她是信任楚子策沒錯,但是同樣的,她也沒有忘記,前一晚還和她溫存的人,第二天,就可以輕描淡寫的和她做交易,把自己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

她不傻,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探究他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那一夜的溫存,不去想,她只希望,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夜晚,她對着自己喜歡的人,身心交付,如此而已,再不會摻雜些其他的什麽東西。

走?他當然不會讓她走,都已經來了這裏,她還想去哪裏?楚子策有點生氣,說出來的話也就自然的不是非常的客氣,“知道就好。”衣袖一甩,整個人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他很忙,還要去幫她找解藥。

雲稀苦笑,她從來都看不明白楚子策這種孩子氣的情緒變化,總是莫名其妙的就生氣了,可是分明應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只是現在,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生氣,也沒有那個時間。

“秦浩,皇後在哪裏?”雲稀打量了一下這裏,總覺得有些奇怪。

一國之母,皇後的寝宮,居然是和她住的小院落一樣,看不到幾個宮女,雖然打掃的很幹淨,但是卻連一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隐隐中,雲稀對這位皇後,生出了一絲好奇。

“啓禀側妃,屬下不知道。勞煩側妃自己去尋,屬下先行告退。”殿下都已經走了,他是侍衛,就更加的不能留在這裏了,後宮之中本就不是他能夠進來的地方,更加不要說是在皇後的宮中,和側妃單獨的相處。

要是被殿下知道了……

秦浩在這陽光明媚的時候,生生的打了個寒戰,趕緊的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雲稀還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就這麽一個人被丢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的視力有限,看不到太遠的地方,所以只能憑着感覺走。

宮宇的建築大多十分的講究,皇後似乎是一個不太喜歡熱鬧的人,正殿不是一個适合養病的地方,倒是後面靠近花園的偏殿,倒是讓她看着十分的适合。

越走,越安靜。空氣中的香味卻是越來的越濃郁好聞。

微風吹過,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絲的藥香。

皇後生病,必然會吃藥,循着這個方向走,應該不會錯。

“嘤嘤——”一陣啼哭聲突然的從草叢中傳了進來,雲稀皺眉,壓下心中的好奇,徑直的朝着偏殿走過去。這裏是皇宮,不是雲府,也不是太子府,她不能因小失大。

更何況這裏危險叢生,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暴露,她手裏的東西,絕對的不能被別人發現。

雲稀大步的離開,到了偏殿的門口,濃郁的藥香傳來,就是這裏不會錯。雲稀站

定,開口,“臣妾,拜見皇後娘娘。”她是側妃,算不得皇後真的兒媳,思忖之下,還是用了觐見皇上的禮儀,想來應該不會有錯。

這麽快就找到了?皇後倒是有些意外,宮裏的人就是自己故意的遣走的,看來這雲稀,卻是是有些小聰明,“進來吧。”這皇宮裏面的人,統統的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皇宮裏面生存,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

看來,她是沒有被剛才的那個小宮女纏住。

不錯,皇後對雲稀這樣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是。”雲稀在門外低低的應道,心裏十分的緊張,感覺一顆心就像是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一樣。

腦子裏面一時間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句話,醜媳婦終須見公婆……

推門而入,雲稀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這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本能,至于為什麽要逃避,她自己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屋內,依舊是和剛才一樣的沒有人,一個伺候的宮女都沒有,只有皇後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雲稀順着床的方向看了過去,雍容華貴的造型,斜斜的倚靠在床欄上,肌膚白皙有光澤,完全的不像是一個已經生過孩子的女人。

不愧是皇後,平日裏的保養極好,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時間流逝過的痕跡。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雲稀沖着皇後,恭敬的行禮。心裏的那份緊張沒有絲毫的退卻。

皇後指了下桌子上的茶杯,開口,“給本宮倒一杯茶水過來。”

雲稀雖然緊張,但是并沒有膽怯,沏好了一杯茶之後,将杯蓋打的半開,袅袅的霧氣慢慢的升了起來,“娘娘,茶水有些燙,您稍等片刻。”茶水的味道很熟悉,是楚子策送給她的那些茶葉。

她基本每日都喝,所以知道怎樣才能更好的保持茶水的顏色。

這只是一個很細小的舉動,但是卻落入了皇後的眼中。不得不說,剛才的幾個小動作,不過是她的一個小小的考驗罷了。雖然都不是一些大事,但是對于一個人來說,尤其是皇後這種閱人無數的人來說,細節往往的更加可以體現出一個人的本質。

就現在而言,加上皇後之前對雲稀的調查,對于這個兒媳,不得不說,皇後是承認的,至少比雲和讓她感覺的舒服。

“你坐下來,本宮想和你聊一聊。”皇後沒有像剛才那樣的,有些疾言厲色,語調盡量的是溫和了下來。不管雲稀是因為什麽,但是這一次,願意用惑草來幫助她,幫助她的兒子,就沖這一點,他們現在就是盟友。

雲稀上前,卻因為手中的包袱而一時間犯了難。

皇後傷病,這惑草的香味還是非常的濃郁,她帶在身邊是為了将這種無形的香味沾染到自己的身上,可是皇後……

皇後倒是不介意,十分的坦率,“放心,本宮的病情沒有大礙,這惑草的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傷到本宮的,你都不害怕,本宮怕什麽?”

聞言,震驚的倒是雲稀。

惑草,皇後連這個都知道。以前一直都知道楚子策和他的母後感情極好,但是她沒有想過,這麽隐秘的事情皇後也會知道,更重要的是,這是用來對付皇帝的。

“皇後娘娘,您……”雲稀欲言又止,不知道這麽問是不是合适。

“還叫本宮皇後?”皇後微微的有些嗔怪,她沒有忘記,沒有她的允許,那天雲和觐見,就已經是一口一個母後的叫着了,現在輪到了雲稀,倒是有些過分的懂事了,“以後就和子策一樣,叫本宮母後。”

既然雲和都已經這麽叫了,那她就賜給雲稀同樣的權利。

雲稀的心中,那種緊張的感覺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一樣,一種久違的感動蹭蹭的冒了出來。

母後。這是,承認了她的意思麽?

“母後,您是不是都知道?”雲稀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扭捏的人,很自然的就叫了出來,也就問出來了自己心裏的疑惑。

“嗯。”皇後将擺在桌子上的護甲一一的套好,輕輕地把玩着護甲,“放心,本宮不會阻攔你。”

雲稀的心裏咯噔一聲,非常的清楚,皇後根本一直就是知道,這惑草,就是用來對付皇帝的,更加的是對楚子策想要弑君的行為一清二楚,可是為什麽,皇後卻是絲毫的都不制止。雖然楚子策是她的兒子,但是,皇帝卻是她的夫君啊。

“從今天開始,你都來本宮這裏就寝,這段時間,本宮會盡量的護你安全。”至少在皇帝暴斃以前,雲稀絕對的不能有事,否則是一定會牽扯到楚子策的。

雲稀鄭重的應下,“好。”心裏慢慢的有了計較。

後宮中的爾虞我詐,皇帝的薄情寡性,前世的雲稀,看了那麽多的宮廷劇,自然是對這些事情不陌生。她理解皇後,也不理解皇後。說理解,是因為在這後宮之中,皇後看起來十分的風光無限,但是背後的心酸,只怕是沒有人能夠知道,她和皇帝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導致有現在的場面,導致皇

後,看着皇帝陷入危險,還是縱容這種行為。

說不理解,不過是因為,就表面看來,皇後和皇帝的關系似乎并沒有那麽的不好,至少這麽多年以來,皇後的寶座一直都沒有更改過,楚子策的太子之位,也一樣的沒有更改過。

各種原因,或許真的只有當事人才會清楚,她現在要做的,無非就是好好的和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面。

既然皇後對這些事情都知道,反而是省去了雲稀不少的麻煩,至少皇後會一直的護着她,這麽看來,估計皇後的病重,也很有可能是一個計謀,一個表面上配合皇帝的計劃,實際上卻是為了将雲稀接近皇帝的計劃。

雲稀不免覺得後脊背一陣的發涼,一股深深的陰謀在他們身後慢慢的展開着,擴大着,将他們全部的籠罩在了那一張巨大的網中,無法逃脫……

楚子策風塵仆仆的回來,碰了一鼻子的灰。華懸不愧是華懸,誰的賬都不買,若不是楚子策和他還有着幾分交情,估計華懸就要趕人了。但是,華懸那幾句簡單的話,卻在他心裏泛起了一絲不安的情緒。

“你找老子要惑草,現在又要要解藥,老子告訴你,沒有,要是她死了,就是你自找的。”當時的華懸是真的有些生氣,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雲稀是他的一個病人,他都會這樣的不舍,生氣。

然而,楚子策終究是太子,他要做些什麽事情,也不是他能夠阻止的了的,未來的皇帝,一定會是楚子策,他再橫,也只是一個神醫而已。如果這次雲稀真的因為惑草之毒而喪失生命,除了惋惜,他什麽也做不了。

但是華懸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雲稀本來就一直在用藥,惑草這樣罕見的毒藥,從來的都沒有人用過,即便雲稀這一次幸運的保住了性命,她的眼睛會不會重新的失明,連他也保證不了。

“查的怎麽樣?”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楚子策将自己從剛才的心境之中拉了出來。

“啓禀殿下,雲修敬和二皇子最近似乎有些着急,所以露出的馬腳衆多,屬下明察暗訪多日,尋到了兩人來往的不少證據。”

楚子策默認,表示贊同。

雲修敬和二皇子之間的關系,在朝堂中根本就是人盡皆知,自然沒有人知道雲修敬為什麽會這樣的衷心二皇子,但是現在,雲稀被召進了皇宮,雲修敬顯然是着急了。

忙中出錯,越是這種時候,越沉不住氣的人,就越是容易露出馬腳。

“秦浩。”楚子策開口,隐在一邊的秦浩一下子的就竄了出來。

“殿下有何吩咐?”

“明日午時之前,這些證據要讓皇上看見。”

“是,屬下遵命。”

這些證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不會将他們一網打盡,但是一定會讓皇帝暴跳如雷,他的父皇,他了解,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一旦看到有人背叛他,謀奪他的皇位,他一定會是非常生氣的。

雲修敬這一次的牢獄之災,是絕對的免不了。至于楚子胥,至多閉門思過。

他這麽做,無非是想要逼迫着雲稀加快動作,也想讓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惑草的衣服留在雲稀的身邊多一天,只怕這危險,也會加上一分。

“子策……”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的從一邊的草叢中冒了出來。是雲和的聲音。

楚子策皺眉,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你怎麽過來了?”

皇宮裏面危險,而且,他是真的不希望她過來。

雲和看出來楚子策似乎是有些生氣,遂而低下了頭,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微微的抖動着肩膀,似乎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楚子策的心裏,一下子的就軟了,也不忍心太過于苛責雲和,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盡量的将自己的聲音放的平和了一些,“告訴本王,你怎麽過來的?”

“妾身,妾身擔心殿下,就讓殿下留下來保護妾身的那些人,将妾身帶進來了。”雲和慢慢的擡頭,然後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話,“殿下,我聽說側妃也進宮了,是真的麽?”其實,聽到雲稀進宮了,她才會這樣的擔心緊張。

自從赈災回來以後,她就非常的擔心,更何況,那一晚殿下還宿在了雲稀的房中,怎能讓她不擔心?她什麽都沒有,活在這世上,現在只剩下一個楚子策,這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

一聽到雲稀的名字,楚子策的眉宇之間,就輕而易舉的顯示出了不耐煩的意味,但是被他掩飾的極好,“進宮侍疾,父皇下的命令。”至于他和雲稀之間的交易事情,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雲和要做的,就應該是好好的留在太子府中,不要給他添亂,然後靜靜的看着這天下,是怎麽樣成為他的囊中之物的。

楚子策湊到了雲和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別忘了她的父親是誰。”言盡于此,如果雲和還不明白,那他也沒有繼續解釋的必要了,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極限了。

他要做的事情,他的謀劃安排,怎能讓一個女人知曉?

然而,此時此刻的楚子策,似乎忘了,雲稀,也是女子,更是雲修敬最為疼愛的女兒,卻知曉了關于他的一切。那種沒由來的信任之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似乎從來的就沒有想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他從來的就沒有擔心過,雲稀會和他來一個魚死網破。

關心則亂,雲和并不是什麽都不懂,此刻眸中神采奕奕,根本不像是剛才的暗淡無光。她明白楚子策的意思,那個人的父親,也是自己的父親,只是,只有她才是父親的心頭愛。

一想到這個,雲和渾身的氛圍似乎都變得有些不太對,一股隐藏在骨子裏的怨憤似要噴薄而出……

“來人,将太子妃安全的送回去。”楚子策将雲和從懷裏拉出來,敏銳的感覺到似乎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似乎和平時的雲和不太一樣,然而這種感覺終究還是一閃而過,沒有抓住。

“是。”

“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踏出太子府半步。”楚子策雖然是命令,但是并不是苛責的語氣,反倒是更加容易的可以讓雲和接受。

雲和突然的明白了楚子策的意思,鄭重的點頭,“好。子策,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接我。

這座寂靜的皇宮,從來的都沒有這麽熱鬧過,這些年住在外面的皇子公主一起的回來了,這意味着什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楚子策負手而立,看着雲和走遠的背影,渾身的戾氣迸射的一覽無遺,“秦浩,你親自去查查,究竟是誰将太子妃帶到這裏來的。”

“屬下明白。”秦浩跟了楚子策這麽多年,自然的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太子妃的安危還只是其中一項,但是這裏是宮中禁地,更是楚子策的禁地,居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找到這裏來,看來這太子妃身邊的人,也該是時候好好的清理一番了。

“查到,殺無赦。”簡單的幾個字,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想要坐上那個權傾天下的位置,怎能不踩着腳下的鮮血,一步一步,拾級而上?那個位置,之所以高高在上,不可所及,都是用成堆的屍體和鮮血,堆砌而成。

殘忍,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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