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真實的情感
(更新時間：2007-10-2919:47:00本章字數：2550)
有句話說的是，謊話說多了，也就成了真理了。那麽同樣的道理，巧合太多了，也就成為事實了。
擺在衆人面前再多的巧合，也沒有最後這一條有用。布，是物證。小六就是人證。即使再不相信，即使再欣賞蕭春水，郭巨俠大俠也沒辦法再替自己的這位手下撐腰了。他轉過身，眼神突然變得暗淡無光，臉上挂着難以言表的失望，他問蕭春水：[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笑。這位從來都挂着微笑的捕快此刻笑容依然。他慢慢地走了出來，走到大堂中央。他不看郭巨俠和衆位捕快，只是看着老白。還是笑。就那麽沉默了一會，他對着老白淡淡地說：[我等這天，很久了。從我輸給你開始，我就做好了準備。沒有別的話可說，白兄弟，我只想說一句，真的不好意思，我出手傷了你！我向你賠罪。]
衆人一愣，都沒料到他這麽快就承認了。老白也覺得吃驚，他問：[你為什麽故意讓我揭穿你？]
衆人又一愣，包括郭巨俠。蕭春水聽了這話，臉色頓時徹底釋然，即使同樣的微笑，現在看起來也輕松了很多。他看着老白，然後慢慢問到：[白兄弟看出了什麽嗎？]
老白笑了，樣子很灑脫：[我不知道，我只是奇怪，以蕭兄弟的修為，怎麽會讓我看出你的輕功門路？還有，那麽大一塊綠綢子，若非你故意，怎麽可能掉在地上讓大嘴揀到？最讓我想不通的是，你居然為了一千兩銀子，就引火燒身。仿佛你希望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
蕭春水還在微笑，但眼睛裏竟然慢慢浸出了淚水。他無奈地嘆氣，搖了搖頭，嘆道：[可惜都晚了，一切都晚了。]然後，他挺直了腰板，轉過身，看着郭巨俠，表情堅定地道：[郭巨俠，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包括也闖皇帝寝宮，盜走玉玺，也都是我一人所為的。蕭某人感謝您這些年對我的栽培，可惜，賊永遠是賊，殊途難歸。所以，今日要殺要剮，蕭某悉聽尊便。]
郭巨俠看了看他，表情很嚴肅。少傾，他說道：[我知道你是誰，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原來是曹公公的人，你為他監視我也有些年頭了。你們東廠和錦衣衛鬥了這麽些年，最後因為賣官輸給了錦衣衛。本來，曹公公倒臺後，我以為你已經不在受這些黑暗的事所困擾，本來我覺得你會成為一個好捕快。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雲中鶴，而且又一次卷入了東廠和錦衣衛的争鬥裏。你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抗得下來嗎？你覺得你這樣做就可以成就你們的美夢嗎？我告訴你，你錯了。來人，把他帶走！]
老白伸手喝制，接着想要強撐着站起來，卻沒有成功。他失望地搖了搖頭，然後對着郭巨俠說：[郭巨俠可否看在白展堂近似殘廢的身體上，請近前一談？]
郭巨俠一笑，馬上走上前，在老白耳邊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連最後一項都幾乎不過，怎麽可能去皇宮闖那天羅地網？我只是想先把他帶回去，慢慢在想辦法！不會傷害他！]
老白聽後如釋重負，但依然小聲說道：[不光是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你說一個淫賊可能不可能只偷內衣卻不采花？如果是沒條件或者不敢，我相信有可能。如果以蕭春水這樣的武功那我不信。他的點穴手也許比我還厲害。我真的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就只對內衣感興趣而對女人沒興趣的淫賊！]
郭巨俠一聽，馬上不解地問：[那你的意思是？]
老白：[坦白講，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我就感覺他好象故意讓人知道雲中鴿是個淫賊，僅此而已。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意圖。或者是某事掣肘。]
郭巨俠：[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我也是這麽想的，他一定有他必須抗下全部罪狀的原因。放心吧，我回去慢慢來。你好好養傷，幫我那笨蛋女婿照顧好我女兒！]說完，一笑，然後轉過身，對着手下說：[把他帶走，我們撤！]
[等等！]這次是蕭春水把手一揚，然後對着老白說：[白兄弟，相處這麽段時間，蕭某一直欽佩你的為人，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可以嗎？]
Advertisement
老白點頭，嘴裏說道：[蕭兄弟，我知道你有很多難言之隐，所以，我相信你的選擇。無論你有什麽困難，你請說，只要白展堂辦得到的！]
蕭春水又笑了，他走到老白身邊，掏出一本書，遞給老白，然後說道：[這是蕭某傾畢生所學，苦心鑽研許多年才悟出的一套劍法，我想請你幫我轉交給一個有緣人。我自知此事後，全難有命茍活，所以實在不甘這劍法就此埋沒。]
老白一愣，馬上點頭應下：[蕭兄放心，小弟一定辦到，只是不知道這人身在何處？]
蕭春水把嘴巴貼近老白，小聲嘀咕半天，然後轉過身，邊走邊說：[蕭某遺願，務請白兄弟成全。蕭某人今生今世會記得你大恩大德，來世定當相報！]然後走到門邊，突然對準門旁的大青石一頭撞去，頓時，斑斑血花如牡丹開放，這一個血肉漢子，當場倒地身亡。
有一種感覺叫做欲哭無淚，如郭巨俠。這突然發生在眼前的一幕，讓他着實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該哭？卻沒有眼淚，不哭？卻心如刀割。那是一柄帶着倒刃的刀，在他心裏來回剜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顧不得什麽大俠還是巨俠，他只知道，他心疼。心疼一個出類拔萃的年青人，心疼一個骨氣铮铮的漢子，就這麽在他眼前，一瞬間消亡。這一刻，談不上美麗，卻壯烈得讓人心碎。坐在地上，他苦苦地笑了。那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卻讓人感覺到無盡的心酸。笑聲中，他仿佛看見了那個曾經的年輕人如一只下山猛虎，英勇地向着敵人撲去。
有一種感覺叫做痛不欲生，如白展堂。最近許多次的感受讓他知道，在接近死亡那一刻，心中一定是帶着遺憾的。他不清楚最後那一瞬間蕭春水心中的遺憾是什麽？是這麽些年為了目标而必須忍受的惡名？還是作為一名捕快對世間美好生活的期盼？老白猜是後者，就象他曾經說過的，做為一個賊，你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陰影。反之，做為一名捕快，你也會永遠記得當抓到一個賊時，那份對自己價值的認可而帶來的強烈的滿足感。為此，老白哭了，大聲地哭，也可以稱做為嚎。淚水中，他覺得，如果蕭春水選擇活下去，那麽他們倆将來一定會成為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哭或者笑，決不是我們的唯一情感，但卻是我們面對那些毫無準備的打擊時，最真實的情感。這不同于那些為了争奪遺産而不得不裝出來的假哭，也不用于我們面對上司時，努力維持卻言不由衷的讪笑。只有當你還沒準備好，瞬間爆發的結果就如閃電般出現在你眼前時，你才會發現，那一刻才是最真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