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舒雲給她蓋好了被子，坐在床邊上笑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我就是聽人說起他們小時候的事情，我也好奇嘛，你和爸爸也很少說。”她只知道她當初是因為外公外婆的原因，所以早産了。這些年也因為這件事情，外公外婆都比較偏愛她。

“你小時候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可乖了，誰想到你生出來了，這麽調皮。”舒雲說起自己閨女以前的事情，臉上也帶着幸福的笑容，“當時你爸說你這麽乖，肯定是個閨女，我當時也想要個閨女，所以啊，咱們全家都期望你出生呢。不過……“

說到後面，她嘆了口氣，“當初你外公外婆在農場改造，你外婆生病了，消息傳到家裏來了。你爸爸當時又不在家。他聽了消息後，反對我一個人去那麽遠看你外婆。但是你外婆年紀大了，我心裏不放心，就想着坐車去應該沒問題。沒想到去農場的路上給摔了一跤，你就給摔出來了。”

說完後，舒雲看着劉甜甜，溫柔的笑道：“甜甜，你怪媽媽嗎？”

這麽多年，她和劉遠山都很少提起孩子出生的時候的事情，她覺得內疚，劉遠山是擔心她內疚，所以都絕口不提。

劉甜甜聽着自己真的是當初在農場那邊的醫院生的，心裏就開始擔心起來，追問道：“媽，我當初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

舒雲笑道：“當然記得，皺巴巴的一團，長了好久才長開的。”她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來了，“對了，當時還有個小姑娘和你是同一天出生呢，當時兩個人生孩子，産房裏才一個醫生，忙的不得了。但是你在肚子裏鬧了一陣子之後，乖乖的，我只迷迷糊糊聽着旁邊床上一直叫，吓得我不得了，我就想着，我閨女可真是乖喲。”說起這些往事，她臉上一陣陣的自豪，卻沒見着劉甜甜臉上的慘白。

小鎮出生，換孩子……

劉甜甜的整顆心都開始抽緊了。其實在那個人說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她就有幾分相信了，只是心裏不敢承認。現在聽着這些事情，卻容不得她不認了。

難道，她真的不是劉家的孩子，而是一個農村女人生的孩子嗎？

想着之前看到的兩人那樣的穿着打扮，那樣土裏土氣的口音，還有邋遢的模樣，劉甜甜覺得整顆心都充滿了恐懼。

劉甜甜住院的事情，舒家這邊也得到消息了。

舒老太太和舒母過來看了劉甜甜，見她臉色不好，看着很虛弱的樣子，都有些擔心。

老太太拉着劉甜甜的手，擔憂道：“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就遇着人搶東西了，咱們國內的治安不是很好嗎，而且這還是京城，怎麽會有人在商場裏面搶東西呢？”

“是啊，舒雲，報警沒有，一定得把人給抓住。”舒母也道。

舒雲嘆氣，“還沒呢，甜甜現在這樣我也走不開，等回去了就報警。”

一聽要報警，床上的劉甜甜臉上立馬就急了，“媽，算了吧，不要把事情弄大了，爸爸現在這個位置了，容易讓人說閑話的。”

“甜甜可真是懂事了。”舒雲高興道。

舒老太太卻不怎麽同意，“這可不行，你爸爸的工作是他的事情，怎麽也不能讓你這受委屈了，一定要去一趟警察局，把這事情給說清楚，再讓商場那邊去問問，有沒有見過這兩人的，感激給抓了。這樣的人要是姑息了，以後還要害別人呢。”

舒雲點點頭，笑着摸了摸劉甜甜的頭發，“你外婆說的對，別擔心，咱們又不是做壞事。”

劉甜甜見狀，臉上越發的急了，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躲在被子裏緊緊的咬着唇。

第二天上午，舒母就開着車子過來接劉甜甜和舒雲出了醫院，又一起去了一趟警察局，把這事情說了一遍。讓劉甜甜描述長相的時候，劉甜甜胡亂的說了幾個特征，才算完事了。

“張寧，你知道嗎，劉甜甜昨天被人搶了，還進了醫院呢。”舒菁這邊來接張寧和宋春蘭的時候，就提起了這事情。

張寧聽着這事情倒是挺突然的。京城這地方竟然都能遇上這事情，劉甜甜這運氣也特差了。

她随口問道，“人沒事吧。”

舒菁翻個白眼，“能有什麽事？也就是她嬌貴，人家都沒怎麽樣呢，她自己就給吓暈了。你說說這膽兒也太小了吧。聽說還是在商場大廳裏面，那麽多人，她都能被人抓着搶劫，這得弱到什麽程度啊。不是有句話叫什麽‘窩裏橫’嗎，我看她就是這種人。”

張寧聽着舒菁滔滔不絕，笑道，“你這漢語說起來挺溜的，一點兒也聽不出是從國外長大的。”

“那當然，我小時候回來幾次，都和劉甜甜吵架，每次我用英文罵她，她都聽不懂，她用漢語罵我，我都能聽懂，別提多爽快了。”

“那這就是你的敵人成就了你，你得感謝她。”張寧笑着開玩笑道。

舒菁嘴角一歪，笑道：“還真是這麽回事。”她覺得自己和張寧太投緣了，這說什麽都能聊着愉快。“張寧，你要是我妹子就好了，我絕對是最好的姐姐。”

張寧笑了笑，沒說話。她這就算再重生一次，估摸着也不會這麽好命的成為舒菁的妹子的。

下午的時候，鎮上的第一批員工就過來了。

按着張寧之前的安排，這次來的都是管理人員，先過來把各個部門的工作都安排好。

這廠房之前就有員工宿舍，過來了之後，張寧就把這邊的情況和後勤主任說了，讓她負責安排員工的入住和吃飯的問題。

鎮上這些人都是第一次到這種大城市個，一個個又激動又興奮，還有一些忐忑。不過看着這邊的大廠房之還有張寧和舒菁之後，他們心裏又慢慢的安定下來。

張寧只給了他們一晚上的時間調節，第二天就要開始接收從鎮上陸陸續續來的員工了。

有了這些管理人員的加入，張寧和舒菁這邊也都輕松很多。一些小的事情也可以安排給下面的人去辦。

一個星期之後，孫胡才帶着最後一批工人過來。

“鎮上的廠房都租出去了，人家覺着咱們那是風水寶地，開的價錢還不低。”孫胡一來就給張寧彙報了這件事情。這種和錢打交道的事情，都容易引起別人的猜忌。雖然張寧平時大大方方的，孫胡還是不敢拿這些來賭，所以租房子的合同還有租金，都當着張寧的面，給了財務這邊。

張寧只掃了一眼，笑道：“這倒是挺好的，幾年的房租就能讓咱們當初買地建房的錢給收回來了。現在過來這邊了，我們大夥可都要努力了。在b市可不像在鎮上那樣簡單了。”

孫胡聽出張寧這是在給他施加壓力，擔心他到b市這邊來還和鎮上的時候一樣，一層不變。他趕緊笑道：“是啊，我這過來之前，可都找了曾經來過b市這邊的老朋友問過這邊的大致情況了，也能充充半個熟人了。”

張寧面露滿意，“那敢情好，另外一樁，既然來了這b市，咱們的員工都要融入進來，這講京話可是首要的，免得出去了，人家說話他們聽不懂，對生活造成困難了。”

“這個确實是個重要工作，我到時候和人事部門這邊溝通一下，做個培訓什麽的，再制定一個規定，以後在廠房都要講京話，這樣應該就有效果一些。”

對于孫胡能夠轉變的這樣的快，張寧也挺滿意，有一個好的助手對于一個管理者來說，可是太重要了。

孫胡來了之後，廠裏的大小事務也有個人幫襯了。倒是安排了一些時間和舒菁商量好味道食品廠在這邊開張的事情。

現在廠子雖然過來了，但是很少人知道好味道已經搬過來了，也不利于以後的生意發展，張寧決定辦一次大型的開張儀式，順便把所有的代銷商請過來參加慶典。

“到時候咱們在酒店裏面包房間，包住宿和來回的車票，這樣一來，這些代理商就願意過來了。”

“這可是一筆大的支出，這樣能有什麽收益？”舒菁對于任何一筆開支能帶來的收益比較重視，不管支出多少，如果收回的無法成為正比，就不應該支出。

張寧早就料到她這個習慣了，笑道：“好處很多，這些代理商平時和我們很少接觸，沒有什麽歸屬感，也就是說，他們只是覺着從我們這邊進貨，而不覺得是我們的廠子，我們的廠子一旦出了任何的問題，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抛棄掉，這是一種隐患。這次邀請他們過來，不止是參加慶典，我還要給他們宣傳一下我們公司的經營理念還有簽訂新的代理協議。”

“新的協議？”舒菁來了興致。

“就是他們以後只能給我們做代理，對外宣稱好味道xx分部，這樣一來，他們也會成為我們廠子勢力的一部分。對于外人來說，這樣的規模足夠使那些人相信我們的品質，對我們後期的銷售發展很有幫助。”

舒菁考慮了一下，眼睛亮了，“聽起來挺不錯，但是這種事情他們能同意嗎？”相當于壟斷了他們別的財路，這種事情估摸着很多人都不會做了。

“他們挑選我們的同時，我們也挑選他們，現在我們的廠子規模足夠大，而且前期的效益可觀，再加上對于我們內部的代理商，我們可以給予更多的優惠。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我們可以控制每個地區，我們好味道的代理商數目，也能避免同一區域多家代理商競争，給予他們最大的保障了。”

張寧當初的廠子是沒有做到這個規模的，她上輩子一直想把廠子做大了，以後形成這種區域分管模式的大集團，但是由于各種拖累，最終困在縣城出不來。盡管如此，她對這種分管模式已經學習了很多案列，且實地考擦，所以差不多熟爛于心了。

“張寧，你這腦袋瓜子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啊，這廠子剛擴張，你就想出這量身定做的點子了。你好好說說，是不是之前就琢磨過了，你這心思不小啊，那麽早就想這麽多了。”舒菁一臉驚奇的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的腦袋瓜子給弄開看看，是不是裝了什麽寶貝了。

“你可別取笑我了。”張寧擺了擺手，“這事情我也就是計劃計劃，能不能成還得後期執行情況，你現在可是我的合夥人，這些事情還得你這邊點頭呢。”

舒菁趕緊點了幾個頭，“同意同意，咱動作快點，趕緊把這事情給辦了。”

“那好，現在人到齊了，明天開個管理層會議，把這事情傳達一下，讓銷售部這邊進行通知，行政部這邊負責安排會議的後勤，人事部這邊負責人員行程安排。”

“ok！”舒菁兩眼放光的比了個手勢。她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交了張寧這個朋友可真是最值的。

商量好了這件事之後，張寧就準備回家了。

現在宋建國中午一般都不回來吃飯，只有她和宋春蘭一起在家裏吃。她現在忙着做不了飯，家裏的飯菜也都是宋春蘭準備。

舒菁見她肚子大了些，笑道：“我送你回去，反正也不遠，讓你這個孕婦自己走回去，我可不忍心。”

張寧也沒客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們這邊是怎麽回事啊，不是說要招人嗎，咋我們來了就不行呢？”宋紅梅提着包袱在好味道的廠門口鬧着。

張安在一邊雖然沒說話，臉色也不好。

這兩天他們兩口子帶出來的錢壓根就沒剩下了，不說住宿，吃飯都成問題了。本來想着找到了妹子就好了，沒想到這甜甜一直沒出門，他們也不敢靠近了，所以愣是沒找着。事情沒辦成，手裏沒錢，兩人也不想就這麽回去，自然只能找工作先掙錢了。

沒想到他們夫妻兩個又是外地來的，人家壓根就不收。好不容易碰着一家招外地的，人家又說他們沒工作經驗不要。真是愁死人了。

好味道這邊的人也不大高興，這次在b市這邊招工，上面領導都交代了，和以前鎮上可不一樣了，一定要有工作經驗的，不說手藝咋樣，最起碼能很快就熟悉廠裏的管理了，也能趕緊進入工作狀态。這兩口子剛來城裏的，啥子都不懂的，要是給招進來了，不是添亂嗎？

人事部的負責人趕緊指着兩個保安，“趕緊弄走弄走，在這裏一鬧，怎麽招聘啊。”

宋紅梅見着人家要過來了，頓時在地上坐着鬧了起來。“說啥子人人平等啊，咋就瞧不起我們外地來的人啊。”

“宋紅梅，你們怎麽在這裏？”

張寧本來要跟着舒菁準備出場，結果經過大門就聽見這動靜了，她擔心人事部剛從鎮上過來，處理事情還不熟練，所以準備下來幫襯一下的。沒想到這就遇上熟人了，她和這家子人還真是有孽緣了，這都能碰着。

宋紅梅看着張寧後，臉色頓時大變。早就看着這廠子是和鎮上廠子一個名字了，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張寧竟然已經把廠子搬到這邊來了，這是啥時候的事情？

這要是以前，這種情況見着張寧，她肯定要哄着張寧掏點錢出來的，但是現在她知道了張寧的身份，又想利用張寧親爹媽那邊弄點好處，現在最怕的就是見着張寧了。眼下這劉甜甜還沒見着，倒是見着張寧了，要是張寧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這不是啥子好處都撈不着沒準還要撈一頓牢飯了。

旁邊人事部的主任見着張寧認識他們，趕緊道：“張總，這兩人是來面試的，因為沒工作經驗，所以沒收。”

“不用收。”張寧直接道，“他們品質不過關，絕對不能進場子，讓人弄走吧。”

說完轉身就走。

“張寧，你說啥，你咋這狠心啊，竟然說我們品質不過關，堅決不要我們，我們家可養了你這些年啊。”張安在一邊聽着這話，暴脾氣就上來了。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看着張寧還有些心虛，但是畢竟處了這些年，在張寧面前跋扈慣了，聽着張寧損他，一下子沒忍住。

宋紅梅聽着，趕緊起身拉着他，“算了算了，咱走吧。”

“走啥，她這沒良心的，家裏到底也養了她這些年，咋就這麽對我們。”張安對着張寧吼道。他越想心裏越是替他爹媽吃虧，白白的給養了閨女，人家現在本事了也不認他們了。這親生閨女還不知道有他們這人呢。

張寧冷笑着看着他暴跳如雷，“我可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你們再鬧，我可就讓人叫人了。”

舒菁在一邊看着也替張寧擔心，“要不讓人叫警察來吧。”

張寧不大想管這事情，對着人事部道：“讓人走，要是再鬧，就報警。”說完又對着舒菁笑道：“我們走吧。還要去吃飯呢。”

“對，咱們吃飯去。”舒菁見着張寧不管這兩人，心裏也舒心。剛聽着那兩人說話的意思，還和張寧關系不淺呢，幸好張寧沒讓這兩人進廠子。

看着張寧走了，宋紅梅也不敢多待了，趕緊拉着發脾氣的張安趕緊走。

等到了沒人的巷子裏，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剛剛和她吵啥子，咱這事情要是被她知道了，咱這家子都完了，你也甭想有點好處了。”

宋紅梅一邊數落着，一邊心裏暗自越發的嫌棄張安了。以前覺着這男人條件還行，這結婚之後，就看出來是個慫包了。只敢在張寧面前吼吼，真到了外面了，還不是她來辦事。真是個窩裏橫的東西。

她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也知道嫁給這男人了，現在又的靠着他親妹子的關系過日子，自然也不能離開了，只能心裏不高興。

她拉了拉張安，把人拉着跟自己一塊兒坐着。“咱這手裏可就只有兩塊錢了，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了。安子，咱可得趕緊去找劉甜甜，一定得讓她知道咱們的關系，要不然這就白來一趟了。而且回去了，爸媽肯定也不會讓咱們再出來了。”

張安心裏正不高興呢，聽着這些煩心事，更加不知道咋辦了。“那你說咋辦，我可沒主意了，咱們可不能在這裏餓死了。”

宋紅梅琢磨道，“我想了想，覺着不如還是去軍區那邊守着，這次咱不兩個人一起了，這次我一個人去。也沒人會盯着了。”

張安想了想，覺着也只有這麽個辦法了，反正有他媳婦操心，這事情他也不用多管了。“行，就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