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沈鸾不再喜歡陸嘉珏的事傳遍整個京城，她出個門都能遇上一二三四五個男子，而且還不是溫景一類讓人心情愉悅的，盡是些歪瓜裂棗，搞得她都不願意出門了。

踏春會的幾日後，沈鸾去給老夫人請安，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

經介紹沈鸾才得知這女子是黃氏的娘家侄女，姓黃名蕙，特意進京探望黃氏，所以會在沈國公府住一段時間。

黃蕙看着是個很大氣的姑娘，見沈鸾的第一面就送了沈鸾自己做的手絹。

沈鸾看了一下，比她做得好但又比不上沈蔓。

下午，沈鸾在明珠閣無聊的彈琴時沈蔓來了。

沈鸾坐着沒動，讓丫鬟給沈蔓端敦子過來，“你會彈這個嗎？”

話一出口沈鸾就後悔了，沈蔓之前跟着她娘住在外面，怕是沒有機會學，讓沈鸾意外的是沈蔓點頭，“會，我娘教過我。”

看來沈蔓的母親是個溫柔且有學識的人，不然教不出沈蔓這樣的女兒，只是不知怎麽會成為二叔的外室。

“郡主，”沈蔓伸手在古琴上撫了下，聲音很輕，“母親有意讓黃小姐嫁給國公爺。”

她哥？沈鸾心想，說不定今年他們兄妹二人都走桃花運。

“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鸾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是贊成這件事還是反對這件事。

她看着沈蔓，不喜不怒，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沈鸾相差甚遠。

沈蔓直視着沈鸾的眼睛，不閃不避，依舊溫言細語，“昨天下午，我在院子裏不小心聽到了黃小姐和她丫鬟的對話。”

“這樣的嗎？”沈鸾眨眨眼，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來，“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她是對沈蔓不錯，但是黃氏是她的嫡母，能讨好黃氏對她有益無害，還是說沈蔓記恨她母親的死。

沈蔓柔聲，“因為郡主對沈蔓好。”

沈鸾擡起眼睑，定定的看着沈蔓，半晌忽而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沈蔓仿佛沒有察覺到沈鸾的探究，淺淺的笑了笑，坐了一會兒後才起身離開。

沈鸾起身回到房裏，蘇子跟着伺候，沈鸾把沈蔓的話說了，“你覺得她是怎麽想的？”

蘇子蘇葉從小就跟在沈鸾身邊，是沈鸾的心腹，她沉吟片刻道，“三小姐是不是記恨二夫人？”

因為記恨黃氏，所以不想讓黃氏的侄女嫁給國公爺。

沈鸾又拿起祁晏送她的那把匕首，“随便吧，她若只是記恨黃氏，有些小心機，也是人之常情。”

生母被逼死，她若真的半點不記恨才讓人忌憚。

“只要她不做出對沈家有害的事，其他的我都不介意。”

有可能是她想多了，也許沈蔓只是為了讨好她所以才來告訴她這件事，畢竟黃氏不待見沈蔓是顯而易見的，三房就是隐形人，沈蔓能讨好的就只有她和祖母。

沈蔓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厮就來傳話，說是她父親找她。

“我馬上就來。”

沈蔓換了一件白底繡蘭花的襦裙，看着襦裙上栩栩如生的蘭花，沈蔓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母親最喜蘭花，看見她襦裙上的蘭花，他應該會想起母親。

“父親，”沈蔓走進書房，不着痕跡的将整個書房掃了一眼。

這是沈遠的內書房，尋常都有小厮守着，她進不來。

“你來了，”沈遠放下手上的公文，走到桌子旁坐下，“自你進府以來，為父還沒有好生與你說過話。怎麽樣，在府裏還習慣嗎？”

沈蔓乖巧的坐着，眼睑低垂，“我在府裏過得很好。”

“那就好，”沈遠看着沈蔓不由得想起她的母親，他起身從書案下的抽屜裏拿出幾張銀票遞給沈蔓，“你嫡母心裏有怨，對你不會太上心，這錢你拿着，平日裏給自己買些女兒家的東西。”

沈蔓拿着銀錢，擡起眼睑露出微微紅的眼眶，“多謝父親。”

沈遠喟嘆一口，“我對不起你母親，現在你母親走了，我只希望能讓你過得好。”

沈蔓眼淚滑出眼眶，哽咽着喊了聲父親。

沈遠安撫的拍了拍沈蔓的肩膀，“我聽說你和郡主走得挺近的？”

沈蔓點頭，“郡主待女兒很好。”

沈遠颔了颔首，“郡主性格直爽，為人仗義，和她交好對你有益無害。”

沈蔓露出被誤會的神色，“女兒并不是……”

“我明白，”沈遠一笑，“但這我身為一個父親的考量。”

沈蔓低低的嗯了一聲。

沈蔓沒有在書房待很久，回到她的房間，看着手裏的幾張銀票，沈蔓緩緩閉上眼睛，遮住在眼底滑過的嘲諷與掙紮。

從沈蔓口中得知黃氏的打算，沈鸾就派人調查了一下黃蕙這個人。

黃氏的娘家比不上沈家顯赫，但也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黃蕙是嫡女出身，從小教養嚴格，性情溫和大方，看》調查結果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沈鸾對門第沒有偏見，只要她哥哥喜歡，就是一個平民老百姓她也沒有意見。

沈鸾觀察了下黃蕙這個人，溫和但不懦弱，驕傲但不自傲，比最近莫名其妙對她冷臉的沈芙還好一些。

她并沒有故意在她哥哥周邊出現，即使偶爾碰到了也表現得落落大方。若不是她是黃氏的侄女，沈鸾還挺滿意有這樣一個嫂嫂的。

沈鸾不喜歡二嬸黃氏，雖然黃氏一直表現得對她關愛有加，但她就是有感覺，黃氏以及沈芙都不喜歡她。這母女倆都是心有算計的人，比沈茵這樣有什麽說什麽的人還要難對付。

某次兄妹二人吃飯的時候，沈鸾道，“你覺得黃蕙如何？”

沈闵看她一眼，不發反問，“你覺得溫景如何？”

沈鸾撇嘴，“我現在在問你呢，你怎麽反過來問我了？”

“因為他最近總在我面前獻殷勤，我總得知道你怎麽想的。”沈闵知道溫景竟然喜歡沈鸾時很驚訝，他自己看妹妹自然是覺得哪哪都好，但他也有自知之明，阿鸾和京城貴夫人心中想要的兒媳婦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沈鸾歪了下頭，認真道，“他是一個好兒郎，但是我不喜歡。”

其實沈闵覺得溫景不錯，但既然沈鸾不喜歡那他再好也沒用。

沈闵道，“你不用管黃蕙的事，我暫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沈鸾咬着銀筷，哦了一聲。

“丹陽，”勤政殿裏，皇帝與沈鸾下棋，“朕聽說你不待見陸嘉珏了？”

“對，”沈鸾盯着棋盤冥思苦想，頭也不擡的道，“不待見了。”

皇帝蹙眉，“他惹你生氣了？”

落下一子，沈鸾擡頭一笑，“要是他惹我生氣了，皇舅舅會替我出氣嗎？”

“你說呢？”皇帝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看着沈鸾，“朕什麽時候沒有幫着你。”

沈鸾嘿嘿兩聲，“有皇舅舅您在，誰敢惹我生氣，除非吃飽了撐的。”

這話算是否定了陸嘉珏惹怒她的事。

皇帝失笑，“朕活着的時候自然能替你撐腰，但要是朕不在了呢。”

“什麽不在了，為什麽要不在了，”沈鸾眼睛睜得大大的，“皇舅舅你是萬歲萬歲萬萬歲，怎麽可以不在了。”

皇帝目光慈愛的看着沈鸾，“沒有人能萬歲，朕是天子，但也是一個人。”

“我不管，”沈鸾噘嘴，“您答應我母親要一直照顧我，反正您不能不在。”

“到底是個小姑娘。”皇帝笑了笑，看沈鸾的目光慈愛得不得了，“你放心，就算朕不在了也一定會為你安排好。”

沈鸾沒領情，瞪着皇帝，威脅他，“皇舅舅，你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我就出宮去了。”

“好好好，朕不說了。”皇帝頗有些哀怨的道，“你只知道在宮外玩，好久都沒進宮來看朕了。 ”

沈鸾嘴裏說着哄人的俏皮話，心說那還不是因為宮外還宮內好玩嗎？

皇宮再富麗堂皇也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牢籠，沒有自由，哪有宮外舒服，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既然你不喜歡陸嘉珏了，要不要考慮一下你的幾個皇兄？”皇帝忽然道。

“不要不要，”沈鸾頭搖得飛快，“我把他們當哥哥，妹妹怎麽能嫁給哥哥呢。”

皇帝說，“表哥而已。”

“但在我心裏就是親哥哥呀，”沈鸾雙手捧臉，“在我心中，您跟我爹爹沒有區別。”

皇帝被這句話哄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只覺得沈鸾實在是太貼心了，不枉他寵她一場。

皇家沒有親情，他當皇子的時候被父皇忽視，唯一給了他親情的是沈鸾的母親，連他自己的母親為了後宮争鬥甚至不惜把他置于危險的境地。

後來他千辛萬苦，終于坐上了龍椅。他一點不喜歡兒子，因為兒子都是來搶他的位置的，但是他不能後繼無人，所以他必須得生兒子。

他想要一個乖乖巧巧軟軟糯糯的女兒，女兒會聽他的話，會敬他愛他，但生了五個讨債的，一個女兒都沒有，好在他絕望之際，阿鸾出生了。

沈鸾說她把皇帝當成父親，在皇帝心裏，沈鸾也是他的女兒。

父女關系不是一定要靠血緣。

沈鸾原本是想陪皇帝用午膳的，但臨近午時，有幾個朝臣前來求見，沈鸾便退的出來，在門口遇上了這幾個朝臣。

這幾人都是朝中重臣，還有一個是沈闵的恩師，沈鸾沖他們福了福身。

“郡主快快請起。”他們虛扶一把，臉上的笑容很慈祥。

等沈鸾走後一人道，“丹陽郡主真是不錯。”

郡主爵位在身，見到他們還願意行晚輩禮，這樣講禮貌的好孩子不多了。

其餘幾人深以為然的點頭，年齡大了，就喜歡這樣活潑可愛又乖巧的小姑娘。

沈鸾沒有回明珠殿，在禦書房裏她點心吃多了，準備去禦花園逛一逛。

“見過郡主，”一個穿着深色宮裝的女官朝沈鸾走過來，恭敬的給沈鸾行禮，“貴妃娘娘請郡主過去一敘。”

沈鸾朝女官過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群宮人守在一個亭子外面。

“只有貴妃娘娘？”這麽多宮人不像只有一個主子，她可不想參與到後妃的争鬥中。

女官遲疑了兩個呼吸，低眉垂目的道，“還有太子殿下與五皇子。”

人家母子三人聚會，她一個外人去幹什麽？

一邊這樣想，沈鸾一邊朝亭子走了過去。

一個人太無聊了，能有人陪着說話也不錯。

進到亭子，沈鸾看到桌子上冒着熱氣的菜才知道他們馬上要用午膳。

“郡主，”五皇子起身相迎，熱情的道，“這個點還早，郡主應該還沒用午膳吧，不如和我們一起？”

貴妃很不喜歡沈鸾，她替皇帝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還被立為太子，但在皇帝心中，她卻比不得個黃毛丫頭。

她已經不期待沈鸾失去皇帝的寵愛了，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她就不得不對沈鸾笑臉相迎。她期待着太子坐上龍椅的那一天，那個時候她一定要讓沈鸾知道，誰才是皇宮真正的女主人。

“好久沒和郡主一起用膳了，”她揚起慈和的笑，“郡主就不要推遲了。”

客氣一番，沈鸾從善如流的應下邀請。

雖然她不餓，但看着明明不喜歡她得很的貴妃努力做出一副很喜歡她的模樣，她就覺得她能多吃一碗飯。

作者有話要說：  貴妃：等我兒登基了，我一定要讓沈鸾知道誰是皇宮的女主人。

後來祁晏登基了，立了沈鸾為皇後，比他父皇還要寵沈鸾

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