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偶遇+插手+撒謊 (1)
[1.偶遇]
喬東和陳月莫名其妙的被謝醫生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兩個人都一臉懵逼,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湊過去看靳儲的腳。
這一看,把他們都吓了一跳。
只見靳儲的腳紅腫得厲害,尤其是腳踝那一塊,就像是往裏面吹了氣似的,表面完全膨脹了起來,由于靳儲一直穿着長褲,這麽多天來,喬東和陳月壓根沒有注意到異樣。
別說喬東和陳月了,就連謝醫生也覺得驚奇——靳儲實在裝得太像了。
要不是喬嘉諾點明說了讓他幫靳儲看腳,他根本不會發現靳儲的腳竟然會嚴重成這樣,剛才靳儲走路時分明一點問題也沒有,看起來那麽正常。
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麽忍下來的……
陳月不忍心再看,扭過頭去,悶聲說道:“謝醫生,我們家孩子的腳還能好嗎?”
“當然能。”謝醫生說完,又問,“這孩子還在上學吧?”
陳月說:“在念小學三年級。”
謝醫生囑咐道:“暫時別去了,跟老師請個假,在家裏休息一陣子,等到他的腳能落地走路了再去學校。”
聞言,陳月忙不疊說好。
靳儲的腳傷看着嚴重,但也不算特別嚴重,好在發現得及時,以後好好養着,落下病根的概率不大。
從診所出來後,靳儲好不容易穿上鞋子的腳又被謝醫生裹上了厚重的紗布。
喬嘉諾拿起靳儲的鞋子,笑盈盈的往靳儲跟前湊:“剛才你背了我,這下換我來背你好了。”
靳儲看了眼喬嘉諾手上的鞋子,表情頗有些不自在,他偏過頭:“不要。”
“你這人……”喬嘉諾氣道,“也太倔了吧,倔得像頭牛似的。”
靳儲抿着唇,不說話。
喬嘉諾靈機一動,幹脆學着之前靳儲那樣,二話不說就往靳儲面前一蹲,催促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結果他還沒等到靳儲的回應,就被氣急敗壞的陳月拎了起來。
“剛才還沒折騰夠嗎?這會兒又開始胡鬧了,怎麽沒痛死你!”陳月一邊罵着一邊蹲下去把喬嘉諾抱了起來,“肚子還痛嗎?”
喬嘉諾伸長了舉着靳儲鞋子的手,順勢依偎進陳月懷裏,用軟糯的聲音撒嬌道:“還痛着呢。”
陳月騰出一只手來給喬嘉諾揉了揉肚子,軟下語氣說:“等會兒回去吃了藥就不疼了,男子漢就要學會忍耐,哪有這麽大了還跟媽媽撒嬌的。”
“我才不呢。”喬嘉諾用手圈住陳月的脖子,在陳月脖頸間蹭了蹭,“我又不是靳儲那塊石頭,連疼都感覺不到。”
話剛說完,一個從天而降的爆栗敲在喬嘉諾的腦袋上。
喬嘉諾嗷了一聲。
“怎麽說話呢?”陳月板着臉訓斥,“小儲的腳成那樣還不是為了背你。”
喬嘉諾輕聲,轉頭去看靳儲。
只見剛才還那麽抗拒被他背的靳儲已經乖乖靠在喬東背上,他兩只手搭着喬東的肩膀,一邊臉頰貼着喬東的背部,眼睛不眨的看向喬嘉諾這邊。
喬嘉諾看過去——
四目相對。
喬嘉諾瞧着靳儲這副貓兒一樣乖巧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趁着喬東和陳月并排走着時,他小聲喊着靳儲的名字。
靳儲面無表情,沉默的看着他。
喬嘉諾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漠,臉上堆滿了笑意:“香嗎?”
說話間,他已經腦補出了靳儲死活不願意被人背,最後真香的GIF表情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想想就覺得好笑。
如果按照劇情走,靳儲應該回答他一聲——嗯,真香。
可惜靳儲顯然不是個會配合的人,更何況現在的他完全不懂這個十多年後會在網絡上爆火的梗。
聽完喬嘉諾的話後,靳儲連冷淡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然後在喬嘉諾眼巴巴的注視下,閉上眼睛,瞬間進入唐僧入定的狀态。
喬嘉諾:“……”
不知道互動的直男,難怪上輩子單身二十多年,真是有果必有因。
回到家後,陳月讓喬嘉諾自己燒水把藥吃了,她和喬東還要出去一趟,把停在診所外面的自行車推回來。
喬嘉諾燒水吃完藥後,順便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睡衣。
他走進卧室,就看到靳儲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發呆,由于右腳包裹着紗布,他只能伸長了那條腿,輕輕的放在地面上。
聽到喬嘉諾進門的腳步聲後,靳儲猛然回神,擡起眼皮子飛快的瞥了喬嘉諾一眼,随後若無其事的垂眸看着地面。
盡管靳儲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已經悄無聲息的攥緊,緊張的情緒還是一絲絲的洩露了出來。
喬嘉諾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樣子,走過去,把剛才洗好的青蘋果往靳儲面前一放:“睡前水果,吃吧。”
靳儲看了眼青蘋果,沒有說話。
喬嘉諾也不走,靠在書桌前,像個小大人似的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靳儲。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足足一分鐘。
最後是靳儲敗下陣來,他似是有些郁悶又有些無語,連頭也沒擡,低着頭悶聲開口:“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喬嘉諾沉思道:“我在想,你現在洗澡不方便,是不是非常需要我的幫助……”
說到這裏,頓了頓,他突然把手臂搭上靳儲的肩膀,這才繼續說道,“而你又要面子,不好意思開口。”
靳儲猛地擡起頭。
喬嘉諾對上靳儲的目光,粲然一笑,光潔的臉頰上浮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靳儲怔愣的看着他,張了張嘴,卻感覺喉間發澀,吐不出來一個字,他發現喬嘉諾的眼眸在光線中會變成很淺的顏色,猶如一汪清泉,透徹得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影子。
這雙眼睛很漂亮。
甚至比他母親滕靜的眼睛還要漂亮。
然而此時此刻,他只能從裏面看到自己那張尴尬、無措又自卑的臉,他的缺點被無限放大,又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靳儲的臉色驟變,他用力眨了下眼睛,慌忙往後靠去,拉開了他和喬嘉諾之間的距離。
喬嘉諾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吓到了,有瞬間的失神,随後張口想要說什麽。
靳儲搶在喬嘉諾出聲之前從椅子上站起來,他不敢看喬嘉諾的眼睛,幾乎把頭低進了塵埃裏,冷聲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然後,一瘸一拐外加單腳跳着出了卧室。
剩下喬嘉諾一個人愣在原地。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靳儲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抓了抓頭發,心頭莫名湧起一股煩躁和無力。
如果他知道靳儲內心的想法就好了,可惜靳儲那張嘴比特務還要嚴實,想要從靳儲嘴裏套出話來,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
罷了。
來日方長,慢慢摸索吧。
從第二天起,靳儲就開始了家裏蹲生活。
本來喬嘉諾也想趁機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每天去學校面對那幫鬧騰的小孩和老師教的加減乘除,他感覺自己的智力都快回到十歲了。
可惜他把想法告訴給陳月後,得到的是陳月的一頓臭罵,喬嘉諾吓得縮了縮脖子,趕緊吃完早飯溜了。
喬東已經在單位上辦理好了停職手續,過兩天就要去市委報道。
市委在隔壁街道上,來回路程不超過半個小時,而且每天準時上下班,以後接送家裏兩個孩子更加方便,因此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喬東的腦袋上。
父子倆去車棚取完車,推着車走出大雜院時,喬嘉諾眼尖的看到路邊一棵楊樹下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如今天氣轉涼,那個女人還穿着單薄的短袖襯衫和碎花長裙,秋風掃過,長裙在風中翩然起舞,随風飄起的還有女人那頭海藻般烏黑濃密的長發。
她的背影極為好看,腿長腰細,身形窈窕,哪怕穿着一套普通的衣服,也宛若天仙下凡一般,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可遠觀不可亵玩的仙氣,周圍男男女女的路人們都情不自禁的扭頭看向她。
不過女人唯獨察覺到了喬嘉諾的目光,突然轉頭看過來。
果然是滕靜。
她的肌膚白皙勝雪,漂亮的臉蛋上化着精致的妝容,眼尾微挑,鼻子小巧玲珑,嘴角稍微翹起,看似在微笑,卻永遠端着那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喬嘉諾記得他上次見到滕靜時,滕靜還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連頭發也懶得梳理,沒想到這才個把月沒見,滕靜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這種變化對滕靜和白智慧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上輩子的滕靜頹靡了一陣子,在某天突然精神起來,她開始打扮、出門、和各種各樣的男人約會,結果被男人騙了錢,又鬧死鬧活的想要自殺……
反正沒讓人省心過。
幸好現在靳儲和滕靜已經撇清了關系,只是可憐了白智慧,一大把年紀還要幫滕靜收拾爛攤子。
滕靜似笑非笑的盯着喬嘉諾看了一會兒,正好喬東去附近的小賣部買煙了,她便踩着尖細的高跟鞋走來,在喬嘉諾眼前站定。
然後她張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話:“那個吃裏扒外的小畜/生死了嗎?”
喬嘉諾蹙起眉,忍住從嗓子眼裏竄上來的怒意,揚起下巴笑道:“不僅活着,還活得很好。”
滕靜的表情不是那麽好看。
喬嘉諾仍舊笑得燦爛:“以前我一直認為你不是個好媽媽,你把靳儲生下來,卻虐待他、折磨他,可是後來,我發現你再壞也有好的一面,也許你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放了靳儲吧,從今往後,靳儲就是我們家的人,和你沒有一分錢的關系,要是我再聽到你用那些惡心龌龊的詞語咒罵他,我會跟你翻臉的。”
滕靜愣了愣,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撲哧一笑:“年齡不大口氣倒是大得很,別忘了他名字還寫在我家戶口本上,呵呵,你家的人?法律承認他是你家的人嗎?”
[2.插手]
喬嘉諾看着滕靜頗顯得意的神情,突然勾起嘴角,惡劣的笑了起來:“那豈不是剛好?我就到處宣傳你是怎麽虐待你兒子,等我長大了,還要把你告到法庭上,雖然你早就不要你這張臉了,但是你媽還得在街坊鄰居的嘲笑下生活。”
聞言,滕靜氣得臉都青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似的。
美是美,就是表情管理不合格。
“你這個小孩的心腸也太歹毒了!你爸媽怎麽教你的……”說到一半,她後知後覺的想通了什麽,表情逐漸猙獰,“好啊,我就說你怎麽突然跑來我家送蘋果,原來你故意惹我生氣,就是為了把那個小畜生帶走……”
話音未落,一塊石頭砸到滕靜的小腿上。
滕靜尖叫一聲,趕緊後退,彎腰掀開裙擺一看,居然磕出血了。
喬嘉諾手裏捏着随地撿起的石頭,冷眼盯着滕靜幾乎扭曲的臉:“我提醒過你了,不準用那個詞罵我家靳儲。”
“呸!那天沒收拾到你,還敢爬到我頭上來了,今天我就替你爸媽教訓你!”
滕靜說完,揚手就要往喬嘉諾的臉上扇去。
喬嘉諾見狀,趕緊往後面躲,卻冷不丁撞上匆忙走來的喬東。
喬東看見自家兒子又被那個女人欺負,氣得整個人都快暴走了,他一把抓住滕靜的手腕,稍作用力,滕靜疼得直叫。
可是喬東沒有放手的意思,狠狠瞪着滕靜:“怎麽又是你?上次你害得我兒子去診所縫了針,這次還想怎麽樣!”
滕靜疼得眼睛發紅,尖叫道:“誰讓你兒子用石頭砸我!這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喬東反駁:“要不是你欺負他,他那麽乖的孩子會用石頭砸你?他怎麽不去砸其他人?”
“你簡直是在強詞奪理!”滕靜叫得嗓子都啞了,“他就是用石頭砸了我,難道我一個大活人就要站着任由他砸嗎?”
周圍的路人們紛紛駐足,議論紛紛的看着熱鬧,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幫忙。
不少人認出了滕靜,他們知道滕靜的名聲不太好,好像不久前還把她面前那個小孩推得腦袋都磕破了,滿臉都是血。
如此一來,沒有一個人同情滕靜,甚至還覺得她自作自受。
可不就是活該嗎?
而另一邊的喬東面對滕靜委屈又憤怒的質問,憋了半天,甩出一句熊家長獨有的萬金油回答:“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這個大人還要跟着不懂事嗎?”
滕靜:“………………”
喬嘉諾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滕靜快要氣瘋了,但她知道自己在喬東這裏讨不着好,周圍又有那麽多人看着,她狠狠咬緊牙關,目光憎恨的看了眼躲在喬東後面的喬嘉諾,轉身迅速離開了這裏。
去學校的路上,喬嘉諾抱着喬東的腰,歪着腦袋問道:“爸爸,媽媽不是說白奶奶和滕靜要去廠裏上班嗎?”
喬東的說話聲混着風聲傳來:“你白奶奶已經進廠了,滕靜不願意,就沒去,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院裏住着。”
喬嘉諾若有所思,輕輕哦了一聲。
“以後你再遇到那個瘋女人,就盡量離她遠點。”喬東氣憤的叮囑道,“那個女人瘋起來連她媽都要打,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喬嘉諾乖乖應道:“知道了。”
靳儲不在學校的日子裏,喬嘉諾感覺日子過得挺無聊,以前他無論是下課還是午休都要去纏着靳儲,現在沒人纏,只能撐着下巴坐在課桌前發呆。
如今廉晉華身邊少了喬嘉諾,只剩下葛杭和吳翼兩個人左右跟着。
吳翼性格老實,大多時候悶聲不出氣,存在感極低,而葛杭仗着有廉晉華撐腰,平時要多嚣張有多嚣張,經常欺負班上和外班的同學。
這天下午放學,喬嘉諾要做值日,最後一個從教室裏離開,經過教學樓下的小花園時,就聽到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我真的沒錢了,我媽媽說我用錢厲害,扣了我的零花錢,我兜裏只有這麽多了……”
“你放屁!還敢撒謊?”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說道,“我今天中午看到你在小賣部買了一塊雪糕吃,沒錢交保護費就有錢吃雪糕?”
伴随着手拍打臉的啪啪聲,那個男生哭得更加厲害了。
緊接着傳來的就是喬嘉諾很熟悉的嚷嚷聲:“我要是你的話,早就把錢交出來了,省得吃這麽多苦頭,你還是趕緊給錢吧,不然待會兒傑哥的拳頭可是不認人的。”
男生哭道:“我、我沒錢,我沒騙你們……”
然後男生就被打了。
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反正哭得那叫一個慘。
喬嘉諾一下子就認出了後面說話的那個人是葛杭,至于葛杭口中的“傑哥”——
他眯起眯眼,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張長得賊眉鼠眼的臉。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傑哥”就是魏傑。
魏傑今年剛好升到六年級,和廉晉華還有葛杭一樣喜歡到處惹事,不過廉晉華和葛杭的頭上還有家長壓着,不敢過于放肆,而那個魏傑是個孤兒,養父母管不着他,就經常打着收保護費的名義搶低年級學生的錢,甚至對一個女老師動過手。
女老師向校長申請開除魏傑,哪知道魏傑的養父母直接跑來學校鬧,張口閉口拿魏傑是孤兒說事。
校長為了息事寧人,只得打消了開除魏傑的念頭。
從那以後,老師們害怕招惹麻煩,便對魏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使得魏傑順着杆子往上爬,在學校裏越來越目中無人。
上輩子的喬嘉諾是個三好學生,在老師和同學當中的人緣不錯,自然不在魏傑的欺負名單裏,可是孤立無援的靳儲時常成為魏傑的刁難對象。
直到初三畢業那年,魏傑突然失蹤,魏傑的養父母報了警。
可惜這個小城市的監控還沒普及,周圍多得是荒郊野嶺,即便魏傑的養父母和警察們一起沒日沒夜的尋找了一個暑假,卻仍舊沒有一點線索。
到後來,這件事終究是不了了之。
然而只有喬嘉諾才知道——魏傑的失蹤似乎和靳儲有着很大的關系。
在魏傑失蹤的前一天,喬嘉諾親眼看到魏傑跟着靳儲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那時的他和靳儲關系很淡,平時在大雜院裏碰到了都不會打招呼,他自然不會多管靳儲的閑事,往那邊瞥了一眼後就走開了。
後來大學畢業,喬嘉諾和靳儲因為工作關系走近了很多,喬嘉諾好幾次想向靳儲打聽魏傑的事,可是考慮到外面那些關于靳儲的可怕傳聞,始終沒有問出口。
如今,喬嘉諾意外重生回來,他已經不在意魏傑的失蹤是否和靳儲有關,轉念想到上輩子魏傑對靳儲的欺辱,還是感到意難平。
如果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線來走的話,再過不久,魏傑就會盯上靳儲。
想到這裏,喬嘉諾不自覺的攥緊手心。
他不希望靳儲重複上輩子的路線,不管是被魏傑欺辱還是後來蓄意報複魏傑,他都不想讓靳儲再沾上這些糟心的事情。
這輩子,靳儲只需要平安健康的長大就行了。
喬嘉諾收回思緒,循着聲音往小花園裏面走了一段路,還沒靠近,就看到在樹蔭下面晃動的幾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躺在地上,哭得都在打嗝了。
另外幾個人圍在邊上正在說些什麽,就在這時,站在最邊緣的葛杭突然聽到腳步聲,扭頭看過來,對上喬嘉諾的目光後,葛杭難掩臉上的詫異。
“你怎麽來了?”葛杭早已把喬嘉諾列入敵對的名單裏,這會兒眉頭一撇,瞬間變得警惕起來,“你又想幹什麽!”
相比較葛杭的緊張,喬嘉諾倒顯得輕松自如,一邊走近一邊語氣平和的說道:“找人。”
葛杭粗聲粗氣:“我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喬嘉諾抿着唇,沒接話茬,他懶得再搭理咋咋呼呼的葛杭。
站在葛杭後面的魏傑沒有出聲,打量的視線卻一直沒從喬嘉諾身上挪開過,他的面相和葛杭有點像,倒三角的眼睛,塌鼻梁,薄嘴唇,現在年紀小還看不太出來,長大了就是一副尖刻的相貌。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長得有點像。
還真是相由心生啊……
喬嘉諾暗自感嘆。
與此同時,魏傑挪開了打量的目光,轉頭問葛杭:“這人誰啊?”
“傑哥,他就是喬嘉諾,之前是他去老師那兒打小報告,還踹了我一腳,害得我和廉晉華回家被罵,都是他害的!”
提起那件事,葛杭依然委屈,明裏暗裏的慫恿魏傑道,“要不是喬嘉諾的話,廉晉華也不會被他爸扔給他媽管,現在廉晉華可慘了,每天放學就要回家,他媽還不準他和我們玩。”
魏傑到底有些孩子心性,聽說自己被廉晉華他媽嫌棄後,火氣一下子就竄上來了:“憑什麽啊?他廉晉華是金疙瘩嗎?老子還他媽不樂意跟他玩呢!”
葛杭被魏傑的突然變臉吓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附和道:“就是,還不是喬嘉諾害的。”
魏傑心情煩躁,一腳踹開躺在地上不起來的男生,表情兇狠的走到喬嘉諾前面,他長得很瘦,比喬嘉諾高出一點,揚起下巴,看向喬嘉諾時格外盛氣淩人:“你想怎樣?”
盡管喬嘉諾的身體裏裝了個二十多歲成年男人的靈魂,可他畢竟套着個十歲孩子的殼子,若是和眼前這些小孩起了沖突,肯定要吃虧。
“我不想怎樣。”喬嘉諾盡量放慢語速,口吻平和的說,“我來找你跟葛杭還有廉晉華沒有任何關系,純粹是有事找你幫忙。”
魏傑頗感意外,轉頭看了眼同樣驚訝的葛杭,才重新看向喬嘉諾:“什麽事?”
喬嘉諾眯着眼,笑起來:“當然是賺錢的事。”
聽到“賺錢”兩個字,魏傑眼底的不耐煩瞬間消失了大半。
魏傑略顯狐疑的看了喬嘉諾半天,似乎想從喬嘉諾的表情裏找出破綻,然而喬嘉諾笑容真誠,看着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且沒有絲毫的躲閃和心虛。
于是以貌取人的魏傑徹底消除了疑慮,他又轉頭對葛杭那些人喝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已經放學了,你們都不用回家嗎?”
葛杭等人一臉懵逼。
魏傑迫不及待想和喬嘉諾單獨聊,走過去擡起腳就往葛杭身上踹,兇神惡煞的催促道:“走走走,趕緊走!”
[3.撒謊]
喬嘉諾站在原地,看着不久前還春風得意的葛杭等人在這會兒像一群落水狗似的被魏傑趕走,只覺得好笑。
不管是在廉晉華身邊還是在魏傑身邊,葛杭永遠扮演着狗腿子的角色,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惡毒炮灰一樣。
臨走前,葛杭等人瞥見躺在地上裝死的男生,相互使了個眼色,準備把男生一起帶走。
那個男生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察覺到他們的意圖,一下子着急起來,哭哭啼啼的搖頭說自己已經沒有錢給他們了。
“等一下。”喬嘉諾看了眼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的男生,“放過他吧。”
這話自然是對魏傑說的。
以前的魏傑可不是那麽好說話,但這會兒他急着聽喬嘉諾說那個賺錢的法子,冷飕飕的剜了眼正把男生往上拉的葛杭等人,捏着拳頭吼道:“扯什麽扯?信不信我把你們的腦袋扯下來!”
那幾個人被吓得一個哆嗦,瞬間臉色發白,縮着肩膀慫如鹌鹑。
魏傑又道:“還不快滾!”
于是那幾個人一溜煙的跑掉了,生怕跑慢了被魏傑逮住就是一頓痛扁。
魏傑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跑得沒影後,才把熱切急迫的眼神落到喬嘉諾身上:“說吧,你有什麽賺錢的事找我幫忙?”
“等下。”喬嘉諾說着,越過魏傑走到那個男生面前。
他蹲下身,輕聲問道:“你還能走嗎?”
男生吓得消瘦的身體直發抖,姿勢狼狽的趴在地上,用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好像這樣就能避免外界的傷害似的。
聽到喬嘉諾的聲音後,男生明顯怔愣了一下,随後戰戰兢兢的松開手,緩緩擡起頭。
下一秒,男生便對上一張白皙幹淨的臉,被傍晚的光線照得發亮,就連皮膚上細小的毛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男生再次愣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喬嘉諾。
倒是喬嘉諾被男生哭得紅腫的眼睛驚了一下。
男生長得清十分秀乖巧,一雙杏眼含着層朦胧的水霧,削薄的嘴唇透着不健康的白,他臉上還有着明顯的巴掌印,是剛才被魏傑打出來的。
喬嘉諾從衣兜裏摸出幹淨的紙巾,替男生擦了擦黏在額頭上的塵土,随後把紙巾塞進男生手裏:“回去擦點膏藥、洗個澡就好了,以後見到他們記得繞道走。”
男生愣愣的捏着紙巾,像是被喬嘉諾安慰到了,也不哭了,被喬嘉諾攙扶着從地上爬起來。
此時,旁邊的魏傑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眉頭緊擰,扯着嗓門催促道:“喂,你好了沒啊?磨磨蹭蹭的,哪兒來那麽多屁事。”
喬嘉諾把男生送出一段距離後,才折身返回魏傑面前。
之前他還有些猶豫,認為自己這樣對待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是不是過了,可是當他剛才看到那個男生紅腫的臉頰時,那些猶豫在頃刻間随風消散。
由于喬嘉諾讓喬東在學校外面等了很久,作為補償,他只好陪喬東一起去菜市場,父子倆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陳月又要加班,做晚飯的擔子就落到了喬東的肩膀上。
喬東在廚房裏一向馬虎,還笨手笨腳,便順理成章的把準備洗澡的喬嘉諾抓來打下手。
喬嘉諾心裏叫苦不疊,跟着喬東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做出簡單的三菜一湯,才端上桌,就碰到陳月下班回來了。
“嘉諾,你媽媽回來了?”喬東聽到關門聲,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可以喊小儲吃飯了。”
喬嘉諾哦了一聲,飛快的往卧室跑去,心裏有點竊喜。
他是不是可以趁機背靳儲一次了?!
哪知道喬嘉諾剛推開卧室門,就看到靳儲已經穩穩當當的扶在門框上,和他面對面的撞上時,靳儲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擡起受傷的腿往外跳。
喬嘉諾:“……”
背個屁!
那個小氣鬼完全不給他機會。
靳儲仿佛知道喬嘉諾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似的,每次單腳跳起來的速度比他這個用兩條腿走路的人還快,生怕被喬嘉諾追上。
喬嘉諾愣在原地,用了好一會兒時間才修複了他那顆受傷的心,轉頭看去,只見靳儲已經規規矩矩的坐在茶幾前等待開飯了。
“嘉諾,吃飯了。”陳月擺好了碗筷,催道,“你發什麽愣呢?”
喬嘉諾嘆息:“來了……”
坐下時,喬嘉諾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靳儲。
可惜靳儲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眼觀鼻口關心,全當坐在對面的喬嘉諾不存在。
喬嘉諾端起飯碗,心頭冷笑。
呵呵……
渣男!
你上輩子可不是這樣的。
還記得他快死時,靳儲抱着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淌得滿臉都是,那麽高高在上的人,用那麽卑微的姿态祈求他不要走……
現在想想。
好笑又驚奇的同時,還有一點窒息。
那時的他已經被病痛折磨得沒了半點求生欲望,可是在感受到靳儲落在他眼皮子上的淚水時,他竟然生出了非常強烈的想法——他想活着陪伴靳儲走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死了,後來竟然又以重生的方式來到了靳儲的生活中。
喬嘉諾握緊手中的筷子,悄悄看向安靜吃着飯的靳儲。
此時此刻,靳儲就坐在他面前,還有他父母,也都健在。
突然間,喬嘉諾感覺到了鼻尖的一股酸意,剛才醞釀在胸腔裏的那些抱怨的情緒也慢慢的消失殆盡。
吃完飯後,喬嘉諾幫着陳月洗完碗,累得回到卧室癱坐在椅子上。
靳儲坐在書桌的另一邊寫作業,聽到喬嘉諾的動靜後,他微微擡了擡下巴,盡管他的目光仍舊黏在練習冊上,可是身體卻不動聲色的往後面挪了挪。
喬嘉諾本來就在看着靳儲,一眼就發現了靳儲的小動作,霎時氣笑了,故意拖着椅子往靳儲旁邊一坐,胸膛幾乎貼上了靳儲的手臂。
“怎麽着?我們天天同吃同住同睡,你還嫌棄起我來了?”
靳儲眉頭緊鎖,嘴角輕抿,像是在忍耐着什麽,他沒有說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練習冊,稍微把手臂往自己這邊收了收。
原本貼在一起的兩個人瞬間拉開了距離。
喬嘉諾氣得想笑,虧得他剛才想了那麽多靳儲在上輩子對他的好,還自我感動的好久,結果一轉眼,靳儲又對他擺出這麽一副死人臉來。
沉默片刻,喬嘉猛然諾起了逆反心理——靳儲不讓他碰,他偏要碰!
于是喬嘉諾繼續把胸膛往靳儲的手臂上貼,嘴裏叭叭叭的說道:“我們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了,還有什麽不能碰的?難不成你現在才想起來你有潔癖?”
上輩子的靳儲不僅有潔癖,而且潔癖相當嚴重,決不允許別人碰他一下。
喬嘉諾剛把話說完,就聽到靳儲沉聲反駁道:“我沒有潔癖。”
說話的同時,還繼續往後挪動身體,試圖和喬嘉諾拉開距離。
喬嘉諾呵呵一笑:“那你為什麽躲着我?”
靳儲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你身上有煙味,我不喜歡煙味。”
“煙味?”喬嘉諾愣了下,趕緊擡起手臂胡亂嗅了嗅,發現确實有那麽一點煙味,但是很淡,如果不是仔細嗅的話根本嗅不出來。
他想起魏傑喜歡抽煙,身上有股很濃的煙味,他和魏傑說話時,魏傑攬了幾下他的肩膀,估計就是那個時候染上煙味的。
這下真相大白,喬嘉諾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尴尬起來,他知道靳儲很讨厭煙味,因為滕靜經常抽煙,弄得家裏全是難聞的煙味,以至于靳儲聞到煙味時,總能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抱歉,我沒注意到這些。”喬嘉諾立即端正态度,誠懇的反省自己的錯誤,“我這就去洗個澡。”
說罷,喬嘉諾起身去衣櫃裏拿衣服。
走到門口時,身後冷不丁響起靳儲的聲音。
“喬嘉諾。”
這輩子的靳儲鮮少喊他的名字,很多時候和他說話時,都是盡可能的聲調稱呼,直接切入主題。
這會兒聽到靳儲喊出來的那三個字,喬嘉諾忽然發現,靳儲的聲音居然格外的好聽。
他們這邊的南方人總是不分鼻音和邊音,很多人說“nuo”時,其實說的“luo”,許是靳儲在京城住了幾年的原因,他把每個字都說得字正腔圓,說“nuo”時還帶着淺淺的鼻音。
不知怎的,喬嘉諾還想聽靳儲再喊一遍自己的名字,當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轉頭看着靳儲:“怎麽了?”
靳儲合上面前的練習冊,把圓珠筆擱在練習冊上,他轉身面向喬嘉諾,表情略顯嚴肅,一本正經的問道:“你認識新朋友了?”
喬嘉諾腦海裏浮現出魏傑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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