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鬧翻

秋天的陽光懶懶射進來，投在碎花的棉被上。

倪顏睡了一覺醒來，全身疼得快要散架。幸好今天正好是雙休日，不用上班，不然她真的快死了。

昨晚回到家，她打了十幾通電話過去，付則語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哭了一整晚，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臉上還挂着幹透的淚痕。

她抓起落在枕頭旁邊的手機，再一次撥通付則語的號碼。

這次終于撥通了。

“則語……”

倪顏撒嬌地喊出聲來，對方那邊卻冷淡的恩了一聲。

倪顏知道付則語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也就忍着沒有解釋，她知道付則語一向拿她撒嬌沒轍，于是放低了聲音，發出輕輕的鼻音，“則語，人家昨晚拿貨物的時候摔倒了，現在好難受哦。”

“哦。”對方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倪顏繼續撒嬌：“幸好我吉人自有天相，沒有撞壞腦子，還記得我們家則語大人，一大早就打電話給你問候……”

“說完了沒？”對方顯然很不耐煩。

“啊？”被打斷，倪顏有些委屈，“我……”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惡心。”

倪顏的心髒跳動差點停止，他說什麽，說她惡心。

放輕松，倪顏，沒事的，則語還在氣頭上，以前都是他來哄自己，這回換自己哄他一回又怎麽樣。

倪顏忍住哭腔，用輕快的聲調說道：“以前你說你喜歡我對你撒嬌……”

付則語再一次打斷她：“以前，可是一旦想到你在別的男人懷中也這樣撒嬌我就覺得惡心！”

倪顏也惱怒了，從小到大，除了爸爸，沒有人這樣跟她說話，即使是付則語，從前也是對她百依百順。

“付則語，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你最清楚不過。”

“我昨晚已經跟你解釋，現在我再跟你解釋一遍……”

“不用了，我不想聽。如果沒有什麽事，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找我，我們已經分手了。”

倪顏聽到分手兩個字忽然害怕起來，僅存的一點怒氣蕩然無存。

“則語，我不是有意生氣，你相信我好不好？”

“嘟嘟嘟……”

倪顏趕緊重新撥號，這回又再一次提示關機。

付則語，你怎麽可以不信我！

手機逐漸從臉頰滑落，兩行熱淚不知不覺從眼角滑下，倪顏撲在被子上狠狠地哭起來。

哭的累了，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倪顏草草刷牙，洗了把臉，走出房間。

父親已經在客廳飯桌前等着，早餐也已經做好。

自從父親生意落敗，家裏之前的保姆也辭退了，現在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只有她和父親兩人。

為了不讓父親看出她哭過，一向懶得化妝的倪顏今天還是畫了一個妝，把紅腫的眼睛遮掩住。

倪家正正拿着一份報紙看着，見倪顏從樓梯下來，說道：“快點吃早餐吧，今天你起得有些晚。”

“恩，昨天店裏比較忙，可能有些累。”話說出口，才發現聲音有些啞。

倪家正挑眼看向自己的女兒，察覺出有些異常，但仍不動聲色，放下報紙，盛了一大碗粥給她，“工作忙很容易消耗體力，多吃點。”

“恩。”

倪顏并沒有胃口，慢吞吞只吃了幾口。

“工作很累嗎？”倪家正問得不經意，眼睛卻還在瞟着垂頭的女兒。

倪顏抿着唇，把即将落下的淚水吸了回去，努力搖了搖頭。

“不累的，爸，你不用為我擔心，我都這麽大了，總不能還想着什麽也不做。”

倪家正最欣慰的就是有這麽一個懂事的女兒，他知道女兒在外一定是受苦了，可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忍着不肯說。

父親的身體已經不好，不能再讓父親擔心。倪顏埋頭繼續舀着，倪家正忽然說道：“今晚上有位老朋友要來家裏做客。”

老朋友作客？自從父親公司破産，能避開的人都避開了，還有誰肯來。

“爸爸很好的朋友嗎？”

“恩，生意上認識的，不過他年輕有為，年紀輕輕現在成了大老板。”

倪顏強顏歡笑：“我們家落敗了，別人都是遠離我們，他怎麽反而還來蹚渾水。”

倪家正哀嘆：“是啊，落魄後來我們家的只有他一個。看來這個朋友沒有交錯，我一個老頭有這麽一個年輕有為的朋友，這一輩子沒算白來一趟。”

“恩，等會兒我出去買些好的菜招待。”想到了什麽，倪顏問，“姑姑當初借我們的錢還了嗎？”

家裏現在急需錢，當初姑姑來她家向父親解了一筆錢，這筆錢的數目還不小，有十萬。當初父親的生意好，這十萬自然算不得什麽，可這回對他們來說，卻是一筆來之不易的錢財。

家裏出了事之後，倪顏就有提醒父親逃回那筆錢。

父親久久不說話，倪顏就知道肯定是沒有逃回。

“當時候借給她的時候看在我們畢竟是兄妹關系，也沒有寫下欠條……”

“爸你是信得過姑姑才借給她，可她怎麽可以言而無信，而且現在她們家的情況比我們好，我聽說姑父的公司也上了正軌……”

“別說了，不要為了這些錢傷了關系。”

“如果她還顧及和我們家的關系，就不會拒絕還這筆錢了。”

“有些事，你沒有經歷過，你不懂。”

氣氛弄得有些低落，兩人都不再說話。

倪顏大口吃完碗中的粥，收拾了碗筷，很快拎着包就出去。

她只感覺心裏壓抑，為了付則語的，姑姑的，她不想父親發現而因此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