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光芒3

龔耳現在所在的這個小鎮，距離藍城并不算遠。而他從小到大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藍城中生活的，對于這裏，他有着先天的親切感。

不過在打聽清楚現在的具體年月後，對于這個時間點，他的感覺就有些微妙了。

龔耳是個先天小耳症患者，出生時雙側耳廓畸形，一側耳道完全沒發育，另一側雖然有耳孔，卻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和季辜衣一樣都是被父母遺棄的，但他比季辜衣幸運的是，他所在的那家孤兒院有個十分善良的院長，因為他先天耳聾，便給他取名為“龔耳”，并積極打聽有沒有辦法治療他這種情況。

可惜龔耳殘疾的程度實在太重，又錯過了幼年期的最佳矯正機會，藍城周遭的醫院都表示無法治療。輾轉托人詢問到京城，京城的醫院倒是給出了個方案：畸形的外耳廓可以通過肋軟骨再造，有耳道的那一側也有機會恢複部分聽力，但沒耳道的那一側則沒辦法了。

打聽到治療方法後，院長和龔耳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高昂的治療費用難住了。這個年代人均收入還很低，孤兒院也沒多少進項，根本支付不出那筆手術費，院長和龔耳商議着，她會試着籌出一筆錢，看能不能在龔耳8歲前先替他将耳廓重造出來，至少讓他外觀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老院長的手術費才籌措沒多久，她就因為一場重病先倒下了。那些手術費用沒能挽救老院長的身體，她死去之後，孤兒院随之解散，剩下的孤兒們都被合并到另外一家新建的孤兒院當中。

新的孤兒院氣氛遠沒有老孤兒院那般融洽，龔耳的外貌成了小孩子們言談之間嘲諷的對象。龔耳聽不見那一句句“醜八怪”“聾子”之類的嘲諷聲，卻能看到那些人指着他鼻子謾罵時面上毫不遮掩的惡意與譏笑。

老院長離世帶來的沖擊，讓龔耳變得叛逆且敏感。新環境中滿溢出的惡意更是讓他忍無可忍，在又一次和其他孤兒們産生沖突、卻發現無人制止後，他一氣之下跑離了孤兒院，并在心中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回去。

而如今龔耳出現的這個時間，恰好是老院長剛剛去世的那段日子。幼年的他應該才被送到新建的幼兒園裏，而那個幼兒園，也在藍城當中。

龔耳當年很幸運，在外流浪了幾日便遇上了他的養母季辜衣，被對方撿回家養大，還籌錢幫他治好了耳朵。

之後龔耳逐漸長大，見證了藍城日複一日的變化，也見證了科技的迅猛發展。就在他們車禍前，耳道先天閉鎖症已經有了根治方法，他終于在手術後成為了一個完全正常的人。

可惜喜悅還沒維持多久，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将他最後一個親人的性命斷送了。接着龔耳就回到了十五年前，還是帶着十五年後的模樣回來的。

如今的龔耳不僅失去了所有家人，還失去了屬于自己的身份。要說沒有驚慌彷徨，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心智堅毅，強行将所有慌亂都壓了下去，決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龔耳身上帶了些錢，他仔細挑揀了一下，運氣不錯，裏面有兩張去年剛剛發行的百元鈔票和幾張零錢。他将所有未來年份的錢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捏着這兩張百元大鈔思索下一步的路。

他記性很好，這個年代正處于華國的飛速發展時期，兩百元大約是普通工薪族一個月的工資。用于生活的話，也只夠一個月左右的花費——畢竟除了吃喝還有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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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耳對于這個小鎮不熟，但對藍城卻很熟悉，當下便決定先去藍城看看。

記憶中這個小鎮到藍城是有直達客車的，收費好像還只是1元。到了那裏，先想辦法弄個身份，再看看能否找到個什麽工作。

說走就走。龔耳找到如今還很簡陋的客運點，坐了四十分鐘的客車後，順利在藍城車站下了車。走出尚未改建的破舊車站，龔耳一眼就看到了旁邊低調打着“網吧”牌子的店鋪。這讓他雙眼一亮，瞬間想到了謀生之策。

這個時候的網吧剛剛興起，上網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寥寥幾個後世看來制作粗劣的游戲正被狂熱追捧，所以網吧裏的人也不算少。龔耳進來的時候，網管正坐在吧臺後将鍵盤敲得震天響，聽到有人進來眼皮兒都沒擡，随口道：

“上網五毛一個小時，押金五元。”

龔耳拿出一張五元的鈔票遞過去，對方就從面前的鐵盒子裏随手摸出一片用透明膠貼着的紙板，卻并未遞給龔耳，而是又狠敲了幾下鍵盤。

似乎是屏幕上的角色挂了，他低聲罵了句髒話，這才騰出手摸過旁邊的馬克筆，看了看表在上面寫了時間而後遞給他，“随便找機子上吧！”

龔耳道了謝，接過那個紙板看了看。他以前聽說過網吧剛剛興起時，并不需要身份證明，上機手續也少。現在親身體驗了一把，不得不說真是簡陋到了極致。

網吧的電腦也是古早時期那種大肚子顯示器，屏幕小還晃眼。龔耳選了個靠邊的地方坐下，忍着空氣中彌漫着的刺鼻煙味兒擡手打開電腦。

開機很慢，在機箱的嗡嗡聲中慢條斯理讀取着老舊的系統。在進入DOS界面的那一瞬間，他擡手敲了幾個字符，電腦的開機過程瞬間中止，轉而進入了DOS內。

鷹國早期研究出的計算機系統，大多依賴于DOS而存在，這個網吧電腦所安裝的恰好便是這一種。普通用戶只需要進入Windows執行傻瓜操作就行了，DOS一般只有在計算機相關的課程中才會講解，涉及的專業內容的也很少。然而凡是研究過電腦的人都知道，DOS才是一切的基礎，至于Windows，放眼望去全都是漏洞。

而龔耳恰好便是那個研究過電腦的人。甚至可以說，目前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沒有他的電腦水平高明。

因為龔耳是個黑客。

俗話說“十聾九啞”，龔耳天生聽不到聲音，即便在季辜衣的教導下能與旁人做簡單的交流，但終究和正常人有差別。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更喜歡獨處，而不是與其他同齡人一同瘋玩。

長時間待在家中，自然需要找些樂子來做，因此他自然盯上了養母家中最有趣的東西——電腦。

季辜衣自從畢業後，靠着插畫賺了不少錢。她本身就很宅，購買電腦主要是方便與編輯聯系，其次也就是用用畫圖軟件或是浏覽一些天下大小事，使自己不至于與世界脫節。這臺電腦更多的時候還是被龔耳當做玩具來折騰，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先大部分華國人一步開始了電腦的研究。

沒有聽力的幹擾，他反而能更加心無旁骛地沉浸在代碼的世界中，後來上了大學，龔耳順理成章選擇了計算機專業，水平更是與日俱增，即便在十五年後，也是世界排的上號的黑客。如今回到十五年前，簡直如魚入海，分外輕松惬意。

将電腦進行加密後，龔耳制作了一些小工具，開始探索這個時代的網絡相關。凡是國內外用得上的網站盡數光顧一遍，包括時事政治，還有各種看起來粗陋卻蓬勃發展着的BBS，結合腦海中的記憶，對于将來有了個大概規劃。

他還順便到公安系統的網絡中走了一圈，發現國家已經開始着手建立公民身份系統，但還很簡陋。當下他毫不客氣地将自己的身份信息編造了一個進去，這樣之後他只需要前去公安局挂失身份證并補辦即可。

又在網上看了一陣，确定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後，龔耳便離開了網吧，思索着接下來要走的路。

他最擅長的自然是電腦技術，從這方面着手是最快也最穩妥的。不過商品需要買家，他貿貿然編寫一個程序出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買家也是件麻煩事。

眼下倒是有個不錯的機會。

龔耳回頭看了眼這家網吧，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心中有了成算，之前突然回到過去的無措感也随之平複大半，龔耳先去了附近的派出所，以身份證丢失的名義辦理了新的身份證。

這個年代的居民身份證采用的還是印刷和照相翻拍技術，輔以全息透視塑封套防僞，制作周期很長，不過熱心的警察叔叔在局裏新配備的電腦中查到了龔耳的信息，便給他開了一張身份證明暫時使用，總算讓他擺脫了黑戶的身份。

拿到身份證明後，龔耳又回到了那家網吧，還是選擇了靠角落的位置。敲敲打打一段時間後，将自己想要的程序制作出來，包裝壓縮成一個簡單實用的軟件，正要上傳到網上暫時存儲，動作忽然一頓：

擦，這個年代網絡存儲貌似還未興起，網盤無人發明，郵箱也上傳不了25M以上的附件！U盤什麽的更是沒影兒的東西，現在流行的載體，貌似是——光驅和軟驅？

作者有話要說：

黑客什麽的，作者君是個絕對的門外漢，對于DOS的記憶也還停留在小學微機課學的小烏龜畫圖（暴露年齡了喂！）。有些資料是百度來的，感謝偉大的度娘！還有一些含糊其辭的東西，就是因為作者君一知半解，沒辦法詳細說明，大家看個熱鬧就好了，如果有實在無法忍耐的BUG，歡迎提出指正！

這個故事基本上大家可以代入90年代來看，當然肯定不是那麽嚴絲合縫，有超前的東西也有過于落後的東西，還是那句話，大家看個熱鬧就好了，或者可以當成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平行空間。

嗯，龔耳君肯定比宮譯君戲份多很多，畢竟上個世界他連身體都沒有，這個世界肯定是要大放異彩來彌補一下身為攻的尊嚴。希望大家能喜歡這個處處含糊其辭的故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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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3 08:14:07 抓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