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王者歸來

方圩的歸來,燃起了萌萌和季衡的鬥志。

證明了這個方法是對的,這樣确實可以讓他們回來,方圩可以的,傅憑欄他們一定都行。

就是怎麽和植物産生共鳴讓它們更高興成長速度更快一點的問題了。

季衡……把枇杷樹抱得更緊了一點。

萌萌……萌萌開始搔首弄姿了。

明明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季衡愣是被萌萌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忍笑忍得很痛苦,帶動他懷裏的樹枝也在瘋狂顫動着……等等,這個畫面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啊。

正花枝亂顫的笑着,季衡忽然就感覺懷裏的觸感一變,心跳立馬猛地顫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是被傅憑欄摟在了懷裏。

季衡臉上的笑放大,眼底閃爍着亮光,眨眨眼看着從天而降的傅憑欄,“你回來啦!”

有氣味,有溫度,都是真的!

傅憑欄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坑,在一點點變平,變得和街道融為一體,大概就猜測到了什麽,含笑看着季衡眼下的青黑,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肉少了,“辛苦了。”

“回來了就好,辛苦什麽啊。”季衡道。

然後是陳之妄也回來了,喬擇和明朗看樣子還得等一時半會兒的。

陳之妄這邊回來之後,看着萌萌,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倒也不必。”

陳之妄面無表情地說:“你倒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的。”

萌萌開心地抱着他轉了一會兒圈,陳之妄捂住臉沒法見人,抱着男朋友轉幾圈還能大氣不喘的女朋友,他相信全世界也沒有幾份了。

開心完之後,萌萌看到了傅憑欄手裏的幾個枇杷,然後目光又直溜溜地看向了方圩手裏那串紅中透紫的葡萄,眼饞不已。

陳之妄:“……”只有我是結不出果的樹嗎?

傅憑欄看着自己手裏的枇杷,想也沒想就扒了個皮,拉着季衡一并坐在門口,他含笑看着季衡,“你們這是守了多少天,連沙發都搬出來了。”

季衡撓撓頭:“三天,如果不是床太大了,其實搬床是最好的。”

傅憑欄扒了個枇杷出來,伸手遞給季衡,季衡忽然臉就紅了。

傅憑欄又看了眼枇杷,想到了什麽,壓低了聲音跟季衡道:“我的啊?那我吃就更奇怪了,給你吃最合适不過。”

聽聽這語氣,季衡就敢篤定,他們在游戲裏,兇險可能是有的,但對于傅憑欄他們估計都算不得什麽了。

徐長沛和魏思濤還沒有回來,季衡問了傅憑欄。

“他們嘛。”傅憑欄扭頭看了眼街上的其他玩家的房間,這個時間都還亮着燈,然後不時有人出來對門口的植物澆水或者施肥,“沒什麽問題。”

季衡去看了下,透明的牆壁阻隔還在,看來要等到這個環節徹底結束再說了。

這個夜晚,喜悅提前到來,季衡他們可以微微放寬心好好休息一下了,跟明朗和喬擇鼓勵了兩句,“快的話,也就一兩個小時也該成了。”

話音剛落,魏思濤和徐長沛就一起回來了。

不只是他們,這次回來的人不少,遠遠的,聽到很多歡呼雀躍的聲音。

終于睡了滿足的一覺,再醒來之後,季衡和傅憑欄吃了豐盛的早餐,又來到了門口。

晚上看的還不夠分明,但是天一亮,視線順着街道的一側望去,一排各不相同的樹木,至少附近幾家都不是一個品種的,當然看起來也很不整齊。

今天的系統依舊安靜如雞,一夜過去,除了玩家的數目和房子的數量還在不停的變化着,其他的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麽不同,雲卷雲舒,風輕雲淡。

副本裏的沉默總會讓人忍不住思考更多,它似乎在隐藏着什麽,醞釀着什麽,或許我們早就猜測出來,或許是我們也無從得知的秘密。

只是在傅憑欄他們回來之後,有了“同伴”的等待就顯得不那麽煎熬了。

傅憑欄就像真的在給自己放大假一樣,到點就睡覺,睡到自然醒起床,給季衡一個早安吻,下樓給他做早飯,有時候還會體貼的把飯直接端進房間裏。

季衡一直問他,他們的游戲世界裏發生了什麽,傅憑欄總是笑着搖頭:“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那個世界除了混亂和血腥之外,沒有其他。”

但若一定要問可怕嗎?傅憑欄也會覺得可怕,真實的可怕。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四天大概,季衡始終覺得很不真實的樣子,他總時不時喜歡看着傅憑欄,他的背影,他的側臉,他的每一個動作,就好像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一場虛幻的泡影,他可能眨眨眼睛就發現是一場大夢。

聽到他想要真實的時候,傅憑欄身體力行證明了下自己不能更加真實的存在了。

擁着季衡躺在床上,傅憑欄主動提起那個游戲的世界,“其實我們去的時間很短,一兩個小時,不停的災難,一個接着一個,我們根本沒時間思考太多,就是各種逃亡,那個世界随處可見都是血污,兇殘的野獸,我們剛進去不久,就有一個玩家的眼球直接被野獸挖了出來。”

季衡終于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關于眼球的故事,他已經可以腦補出好幾個版本,每一個都是血淋淋。

“那副本把我們關在這裏幹什麽?我總不安心,感覺你是假的,它在等我自己發現什麽。”季衡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傅憑欄在他額頭印下一個吻,“應該……快了。”

傅憑欄他們回來的第五天清晨,季衡正在院裏澆花,就聽見系統的提示音樂響了起來。

“叮當叮當叮叮叮——”真的是久違的聲音,久違到讓玩家都忘了自己還在生存游戲裏等一個結果。

系統:“副本五歷經九天零七個小時,成功收尾,現在請餘下的五百一十八萬玩家注意。”

“我宣布,你們通過游戲的考核,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将被賦予新的稱呼,‘幸存者’。”

真的通過了游戲了嗎?通過之後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麽呢?有很多玩家的臉上隐隐出現了期待,終于等到了結果了嗎?不用再每天被逼着玩游戲了?!

系統的那句話說完之後,整個世界一瞬的靜默,緊接着風雲變幻,整個副本世界的天空忽然變成了一塊漆黑的幕布,瞬間進入黑夜模式。

幕布上很快出現了景象,先是很多個西裝革履的人在一個會議上讨論着什麽,他們争論的很厲害,有人伸出手指不禮貌地指着對面的人,但最後說着說着又放下了手。

最後所有人似乎對某些問題達成了一致,但也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有喜悅感,全都以一片愁雲。

畫面裏的這些人,不需要玩家全都認識,但是看過新聞的人就會知道,這些人常常出現在各個國家的新聞報道裏,他們是各個國家的最高首腦。

所以能讓這些首腦聚集在一起,并且引發了強烈争論的事情又會是什麽?其實玩家們的內心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很快,畫面一轉,剛才會議上的其中一位帶着眼鏡,頭發花白的老者對着鏡頭,話筒,開始講話。

此刻,聲音響遍副本的角角落落。

季衡的身體緊緊挨着傅憑欄,他有預感,這個人要說的話跟這個生存游戲的産生有着莫大的聯系。

“如果,你們有幸努力活到最後,而看到我說的這段話的時候,首先恭喜你們通過了游戲的考驗,成為了合格的火種的守護者,我知道此刻的你們會有許許多多的疑問,我只能說,假如還有第二種可能,我也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和你們見面。

游戲開始的那一天,并非偶然,如果你們有留心過,那一天,它還有個名字,叫做‘世界環境日’。

但很遺憾的是,當這一天有了新的名字的時候,就代表着它的情況已經到了不容被人忽視的地步,從我們認識到這個問題的一天,到現在環境惡劣到讓人類難以生存的這天,已經過去了幾百年,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它的毀壞确實和人類的生存活動有直接的關系。

人類征服自然,自然也能夠毀滅人類,我們一直在兩者關系中尋求一個最大的平衡,可是今天,我們得宣布,我們是失敗者。

三十年前的今天,當我們發現地球已經快要支撐不了的時候,開啓了‘向宇宙出發,尋找新的生存星球’的計劃,這一計劃是向全世界公開的,你們應該都知道,但你們不知道的是,這個生存游戲的計劃也在同一天就作為守護人類火種的子方案同步施行中。

我們發現了一種稀有金屬,這些金屬讓我們在地球的僻靜無人區建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那是地球最後的一寸希望,耗費了幾乎三十年,幾十個國家科研人員的全部心血,只是為了讓這個地球還能活下去,讓人類的文明火種還能留存下來。

因為——三十年前,科學家就‘尋找新的生存星球’做出過概率預測,當時的概率為0.3‰,生存游戲開始的前兩天,我們得到了肯定的回複,那就是——生存星球的計劃确定失敗了,我們立刻啓動了第二預案。”

伴随着這個聲音的繼續,一些景象在屏幕上湧現了出來。

有海嘯之下的村莊和島嶼,地震發生時的驚險危難,咆哮的洪水、迅猛的泥石流……還有突如其來的地陷、坍塌、隕石墜落……

小姑娘臉上挂着的帶有污泥的淚水,因為懼怕而蹲坐在地上哭泣,她的父母早已不見了身影,茫茫世界裏,她背後的廢墟看起來壓抑極了。

失去親人而傷心怒吼的男人,用力捶打地面發洩內心的痛苦,痛過之後,眼中是一片晦暗。

我們自來擁有的家,也從來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座房子。房子沒了,可以重建,親人沒了,鄉愁都要蒙上一層苦澀的味道。

大屏幕上湧現出一些數據,是近三十年來,每年因為意外而喪生的無辜的生命數量。

數據顯示,尤其近五年來,地球平均每一秒,就要死去十個人。意思是你沒眨一下眼睛,世界上就要消失十個人,而這十個人裏,也極有可能就有你的親人、朋友。

地球早已不堪重荷,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極力補救也絕非一朝一夕的任務。

季衡在屏幕的視頻裏看到了一些眼熟的人,那些人并不是季衡的朋友,但季衡在副本裏見過他們。他們曾經也在這個游戲裏,只不過因為在游戲裏死亡而被淘汰,此刻他們正好好的活在屏幕的視頻裏,在面對鏡頭說話。

“我以為我死了,原來我還活着,但我活着,我馬上也要死了,朋友們,游戲的淘汰只是會回到現實的世界,可是只有在游戲裏活下去,才能重獲新生。”

景象一變又換了一個女人,她掩着面淚流不止,“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即使……沒有我。”

一個又一個似曾相識的玩家出現在鏡頭裏,他們的話都在道別,透過鏡頭在和游戲世界裏的人道別,也在和整個世界告別。

甚至有人在視頻裏說到一半,房間開始大幅度晃動,裏面的人驚慌了一下,忽然又面露平靜,對着鏡頭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活下去。”

屏幕裏重新回到了之前講話的老者,他感嘆現實世界所發生的一切苦難,“你們會覺得游戲變态、殘酷、血腥、煎熬,可這恰恰是作為幸存者的你們所需要面對的一切,你們需要比其他人更懂得愛惜環境的重要性,需要比其他人更加努力迫切的想要活下去,需要比其他人……為人類的文明作出更多的貢獻。

需要你們以及你們的同伴,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在失去中體會得失,在現在的苦果裏深刻反省人類對地球所犯下的錯誤。

其實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我雖然為無辜喪生的人們感到惋惜,但你們一定更難的是,如何面臨接下來的生活,當整個地球只剩下你們這五百多萬人類的時候,只能說——拜托了各位!”

這句話之後,大屏幕上的影像消失,黑夜想被撕破了一道口子,天空很快又重新恢複了藍天白雲,風輕雲淡。

但是那些話像是一聲聲警鐘,在玩家的心頭上重重地敲響,又久久回響,讓大家都沉默着,又茫然着。

誰也不知道,未來等待着“幸存者”的會是什麽。

“叮當叮當叮叮叮——”

系統:“生存游戲研發期并實驗期合計三十年零二十八天,正常運轉游戲時間為一百零三天,合現實時間為103秒,淘汰玩家數量65億五千餘萬人。

今天你們都是英雄,今天你們都重新被賦予新的使命。

在游戲中經歷重重考驗,今天不是一個結束,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請各位幸存者整理好行囊,新的旅程将在五分鐘後全新起航。”

玩家們心頭大約都被嘆息纏繞着,原來如此,原來……就是這樣嗎?大約覺得也只能是這樣,不然還能是怎樣呢?當初破壞的環境,現在都成了人類的淚水,卻也只能往心底裏咽,而哪怕沒有明天,也只能背負着沉重的使命,努力的活下去。

所以這游戲一直強調“請所有玩家努力活下去”,因為這份債要有人來還,因為人類文明的火種,必須要有人來傳播,總要有人去告誡許許多多年後的人們,祖先們曾經犯下了什麽錯,又承擔了什麽樣的後果。

從今往後,對自然心存敬畏,要牢牢刻印在人類的血液裏,一代代流淌下去。

清晨的太陽,已經烤幹了綠葉上的露水,房與房之間的透明阻隔,變成光暈閃爍了幾下,這次真的消失不見了,萌萌伸出手摸了幾下,确實沒有了。

玩家們都從房間裏走出來,走到了門口,就在太陽升起的方向,街道的盡頭多了一道黑色的大鐵門。

傅憑欄朝着季衡伸出手,迎着太陽,他微微眯上了眼睛,“時間不早了,該上路了。”

盡管深處迷茫,但只要有了同伴的旅程,再難也能夠苦中作樂。

季衡朝傅憑欄笑了兩下,扭頭又喊上萌萌他們,“一起……走吧。”

他們帶了頭,所有玩家都攜着同伴的手,走向那不知通向何方的新航程。

太陽的光,照亮了每個人的臉,他們的目光都透着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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