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0

張帥這頓飯，即時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也會覺得暗藏玄機，尴尬無比，更何況坐在餐桌上的人。

李璐本不想來的，我也是覺得她看見大餅一定會尴尬，但是李璐也覺得張帥可能借這頓飯的機會收拾我，所以左右為難了會兒，還是跟我出來了。出門前不忘噴了點香水，我問她最近怎麽對化妝這麽感興趣，她說化了妝有安全感。

林萍職業裝到場，說最近比較忙，但是畢竟是張帥頭一回邀請，再忙也得過來捧場。說完話朝我看了眼，看得出是對我格外的關心。

張帥難得有不穿警服的時候，由于白文靜在一旁壓陣，說話走路格外的斯文，顯得特別大方得體有禮貌。我和他對視了兩眼，眉宇之間并沒有表現出還記得上回事的意思，倒是不停的和李璐拉話，套問我對她怎麽樣。

大餅和李小璐最後到場。

我看見他倆推門而進的時候，心裏首先冒出的，竟然是一種恐懼的情緒，李小璐花了很俏的妝，摟着大餅的胳膊言笑晏晏，對我也沒有什麽冷落的意思，還說完最近瘦了是不是晚上幹活太累，我笑笑不語。

看來我和她的事她并沒有告訴大餅，我心裏暗自松口氣。

大餅最近倒是瘦了不少，臉上顴骨突出的很明顯。我看着他那種略顯疲憊的臉，感覺到自己的怒氣正在一點一點的升起來。

李璐拉了拉我的手。

張帥看氣氛有些尴尬，急忙竄起來，喊服務員上菜。

其實北天然的菜還算是不錯的了，尤其一道松鼠魚，型色兼備，香味俱全。以前帶李璐來這兒吃過幾回，後來搬到南邊以後就沒來過了。

現在的李璐，坐在我的旁邊，無精打采，心不在焉。

林萍和白文靜以及李小璐都是初見，三個女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很熱鬧。林萍倒是很有義氣的一直把李璐往話兒裏拽，李璐反應得比較淡。

我和張帥說了幾句，他買了個長城的H6。以他的家底而言買個奧迪我也不稀奇，買個H6我倒是很稀奇，“你裝什麽窮啊？”張帥笑笑，“倒不是裝窮。畢竟現在大形勢不是很好，買個車還得注意影響。”張帥端了口酒，小聲的跟我說，“你和李璐出去玩的事我知道了，你也該對人家好點了。其他的事既往不咎，咱倆還是好兄弟。”我抿了口酒，沒有接話。

大餅的表現很蔫，一直在低頭默默吃菜，我也懶得搭理他，扭過頭和李璐說了幾句話，李璐說看情況也沒什麽事，想走。

其實我想和李璐一起走來着，但是大餅追了出來。我開始以為大餅是找李璐，心裏的火兒旺旺的。沒想到大餅沒有攔李璐，倒是拉住了我，說有事跟我說。

李璐看上去很着急，我告訴她沒什麽事，讓她先走好了，自己和大餅随便進了間雅間。

大餅給我點了根兒煙，“你和嫂子最近沒事吧？”

我有那麽一瞬間真的是想抽他，“有什麽事直說吧，張帥他們還等着呢。”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這段時間太忙，沒顧上和你聯系。我其實早就該給你交交賬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有十萬塊錢在大餅這兒。從出事兒到現在，光想着怎麽跟他翻臉了。

大餅看我沒有什麽反應，掏出身上一個小本兒，繼續說了下去。“十萬塊錢，在我這兒五個月多點。我一共幫你放出去四回，三個借戶，分別是五分、三分、七分、六分。”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月利。”

我有些詫異，“這麽高？你怎麽放出去的？”

大餅笑一下，“世界上總有那些缺錢缺瘋了的人，不難找。難的是把錢看穩，別在他們手裏套死。四回的周期全部是一個月，還好我看得比較準，這三戶都是那種經營能力強，資金缺口很急的那種，本利收回得都很順利。他們也很滿意，不過以後他們再借，這個利息就不會這麽高了。”

我暗自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個數已經夠我張大嘴巴了。

大餅沒有停，繼續說：“中間有一個月空期，第三個月。加上這兩天，我沒有放錢。那個月是因為确實沒有靠譜的借戶，實在是放不出去。這兩天我想着給你交賬，也沒放錢。這兩段的錢，我投在一個熟人那裏。”

大餅把小本兒從桌子上推給我，“熟人那按一分計算，其他的按照約定利息算。得數應該為紙上的數，今天來之前我又看了一下，比這個數只多不少。”

我看了一下，五十八萬三千四百四十元。

大餅說：“你最好自己再算一遍。”

我确實自己又算了一遍，并不是我不相信大餅的運算能力，而是大餅給我的結論實在是有點吓人。

我又算了一遍，得數還是一樣。

大餅拍了拍我的胳膊，“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接受這個收益結果，我還需要點時間。

“這個錢還得在我這裏放兩天，夠半年期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準确數字。不過你需要從現在開始考慮這筆錢的分配問題，說實話，我确實不想再接這筆錢了，”大餅朝我笑了笑，“還是那句話，接你的錢，我心裏壓力太大。我早就不幹高利貸這種事了，即時原來幹合作社的時候，月利四分以上的我也沒有放過，操心太大了。”大餅重新點根煙，疲憊的搖了搖頭。

回到包間，張帥和李小璐正在拼酒呢，林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那意思應該是擔心我和大餅待了這麽久，會出什麽事情，我沖她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盯着窗外的夜色，我的腦子始終轉不過來。工作的關系，我對于民間資本市場的高利傳奇還是有所耳聞的，但是發生在我身上之後，我還是難以相信。

大餅回來之後也沒有怎麽說話，而是低着頭拿手機在鼓搗什麽，揚起的眉毛把額頭上壓出了幾條很深的紋理。我發現我其實根本就不了解大餅，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為什麽喜歡某個女人，又或者他對于錢的操控，有什麽樣的魔法。他還是當初我從西藏帶回來的那個怯懦、茫然的大餅麽？

手機脆響了一聲，進來一條短信，打開竟然是李小璐發來的。

我擡起頭，李小璐還在和張帥喝酒，朝我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我低頭打開短信：

“明天來我家一趟，上午。不到後果自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