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衣服怎麽回事

走廊那邊的躁動聲越來越大。一群人走了過來，領頭的是郭威，他的旁邊是沈向恒。

跟昨天的西裝革履不同，男人今天穿着休閑服，修長的身段硬生生将沒有版式的休閑服穿出了時尚潮牌的範兒。英俊的臉上含着淺笑，正側目和郭導說話，姿态優雅，談吐自若。

在兩個大咖的左側還跟着一個人。秦越，一線流量小生，業內口碑很不錯，這次也要來試鏡男一號。

他們一過來，走廊的所有人都起身了。

郭導含笑着點頭打招呼，路過簡淮的時候停了下來。他說：“簡老師，我助理撞你的事情我剛聽說了，真是對不住啊，額頭的傷還好嗎？”

簡淮光潔的額頭上有一小塊已經結疤的傷口，這在白皙的皮膚上很顯眼。他今天穿的也是白色休閑運動服，露出一小截纖細的腳腕，身型纖細勻稱，清新幹淨。

沈向恒穿黑色的，一黑一白，就跟約好了的情侶裝似的。

簡淮淺淺一笑，臉上挂着兩個小酒窩：“小傷，不礙事的，勞您記挂了。”

郭導樂呵呵：“演員的臉上哪有小事，年輕人心态倒是好，除疤的藥可得用點好的。哎，我記得向恒去年臉上也受傷有疤，你用的什麽産品，給簡老師推薦推薦啊。”

簡淮一愣，有些僵硬的看向沈向恒。

四目相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沈向恒的眼眸幽深深邃，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危險而又讓人害怕。

這是他們六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對面，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對話。簡淮的心裏直打鼓，頭也不自覺的低下去，生怕沈向恒說出什麽絕情的話來。

沈向恒挑眉，輕笑：“郭導，你可真夠意思，我這千裏迢迢來幫你面試，你倒好，還坑我一管去疤膏？”

郭導哈哈笑：“來都來了，哪有空手來的。”

說雖如此，郭導心裏也有數了。

這兩位關系雖然沒那麽差，但估計有點東西。

“郭導。”走廊那邊有人喊：“您能來一下嗎，這邊有點事。”

郭導應了一聲，轉而對沈向恒笑道：“要麻煩你等一會兒了，我辦完事馬上回來。”

“您忙。”沈向恒調侃：“左右都是等，您地道點，別忘記我這勞苦功高的望夫石就成了。”

郭導哈哈大笑，連忙表示今晚請吃飯。

其他人基本都是看着的份。郭導在圈內屬于比較嚴格嚴肅的導演了，咖位也很大，沒那個資歷別說開玩笑了，就連打招呼都是戰戰兢兢的。能有這個資本的，估計也就沈影帝這份了。

走廊裏面的大家一看導演不在了，但沈影帝還在，心思多的人就開始不安分了，有點躍躍欲試。

一名小演員藝高人膽大，主動湊上來：“沈哥，我是你的粉絲，我能跟你合個影嗎？”

沈向恒點頭：“可以。”

一旦有人開了先河，其他人也就鬥着膽子往上湊了。

傳言裏的沈向恒平易近人，架子不大，這樣的影帝大人誰都喜歡。沒一會兒，整個走廊的人湊成了一個圈。

有些沒顧忌到的，沈向恒可能還會特意的照顧一下，可以說是十分好的前輩了。

小助理說：“淮哥啊，咱們也去合影吧？”

簡淮站在走廊邊緣，搖搖頭：“還是算了吧，網上說我故意蹭熱度的風波還沒結束呢，這會兒我就不往跟前湊了。”

小助理一想還真是：“那咱們還是收起尾巴做人吧。”

簡淮笑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們倆在這兒交頭接耳，殊不知那邊的合影已經快要結束了，沈向恒幾乎是顧及到了所有人。

簡淮旁邊的演員心滿意足的拿到了合影，順口對簡淮說：“哎，簡淮你不去合影嗎，難得沈哥在呢。”

聲音不算小，整個走廊都能聽得清。

簡淮猝不及防被點名：“我？我不……”

小助理連忙拽了他一下。

簡淮環顧四周一圈，發現其他人都或有意或者無意的看這邊，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微博的事情，所以更關注一些。

如果簡淮現在拒絕了合影，那可就真的是耍大牌了，試問人家沈影帝什麽咖位，你什麽地位，還敢在這兒擺譜。

簡淮騎虎難下。

幾步之遙的沈向恒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他嘴角勾笑，意有所指：“看來簡老師不是我的粉絲，沒有什麽興趣。”

簡淮頭皮一緊：“沒！”

沈向恒挑眉：“那就是了？”

“……”

能不是嗎？

簡淮耳廓微紅，憋出一句：“是的，我是您的粉絲，您願意給我合個影嗎？”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秦越這個時候站出來打圓場了，他說：“既然好不容易遇見，那就一起照吧？”

一起照？

那也行。

簡淮的臉色明顯比剛剛好太多了，答應的也幹脆利索，笑容挂在臉色：“好啊。”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壓抑起來，沈向恒看着簡淮那挂着笑的臉龐，明顯就是一副不能和自己合照簡直不要太開心的模樣。

沈向恒擡手看了眼手表，直接邁開腿：“真遺憾，我還有事，有機會下次再照吧。”

！！！

一般說下次的，基本就是沒有下次了。

整個走廊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有些怪異的落在簡淮的身上，可以說是很一言難盡了。

跟所有人都合影了，唯獨不跟簡淮合影，太耐人尋味了。

秦越笑了笑，一副正宮的架勢：“對不起啊小淮，你知道的，向恒比較忙的，你別往心裏去。”

簡淮搖了搖頭說：“我理解的。”

秦越漂亮的臉上劃過一絲滿意，他用施恩的語氣道：“要不我跟你合影一張吧？”

簡淮遲疑的點點頭說：“好的，謝謝。”

秦越故意調笑：“怎麽了嗎，你好像有點不願意啊，我知道我沒有沈哥出名，不過不至于嫌棄吧？”

簡淮大方道：“不是，是我今天沒化妝，所以害怕拍出來的照片肯定不好看，要不等我下次用最好的狀态來，咱們再合影吧！”

秦越也沒再為難：“好吧。”

他這麽應了，簡淮就跟助理走了。

走廊上的人心思各異，簡淮拒絕了沈影帝後就答應了秦威，沈影帝因此又拒絕了和簡淮合影，因為沈影帝拒絕了，簡淮便拒絕了秦威，這……貴圈太亂啊！

人還沒走遠呢，後面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秦哥，他不合影，我能跟您合個影嗎？”

“那個簡淮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怪不得沈影帝都不想跟他合影。”

“以後我們離他遠一點吧……”

洗手間的門被關上，小助理深呼一口氣：“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覺得怪怪的，秦越你認識？”

簡淮捋了捋額前細碎的發：“高中同學。”

“？”

小助理震驚：“你高中哪裏的，怎麽娛樂圈一線的流量都是你同學？”

有句話他沒說，怎麽你同學都火了，就你混成這個狗屎樣。

簡淮有點尴尬，但他已經習慣了：“不是什麽高級中學，只是當年的那些同學，剛好都喜歡演戲而已。”

小助理啧啧：“說實話，我感覺秦越對你有敵意啊。”

敵意。

如果這話換做以前，簡淮一定會覺得匪夷所思，他跟秦越是最好的朋友，從小學，到高中，他們無話不說，無事不講。

直到有一天，他被秦越在大雨天推搡在地上：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你不識好歹，根本不懂得珍惜人。”

“你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麽不放過他，你為什麽還要拉沈向恒下水，你說啊！”

“你從來都沒有設身處地為他想過，你只愛你自己。”

“簡淮，你會遭報應的。”

往事歷歷在目，尖銳的聲音仿佛猶在耳畔，久經不息。明明那麽久了，每每回想起來，卻還像是心尖的一根針，刺的令人生疼。

小助理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淮哥，你怎麽了？”

怎麽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簡淮扯動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推開門往外走：“沒什麽的，你知道的，我人緣不是很好，高中的時候就不會做人，不過今天最主要的任務是試鏡，其他的之後再說。”

小助理跟在後面覺得試鏡八成是要黃了，沈影帝今天這态度已經是擺明了的，就是不待見簡淮。他還是這部戲的半個面試官，導演本來就不看好簡淮，加上另一個大牌秦越也不待見他，競争的人又那麽多，這不一看就黃了嗎？

算了，還是不說出來打擊簡淮的自信心了。

面試室內。

秦越拿起一套衣服：“這套戲服我穿了。”

離得近的女孩子笑道：“秦哥，這個好像是簡淮一會兒要試的戲服呢。”

“是嗎？”秦越将戲服重新放下：“那算了。”

女孩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走開了，秦越依舊站在原地看着桌子上的戲服，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布料，眼神晦澀不明。

“1號，試鏡要開始了！”工作人員過來喊。

有穿好戲服的人出來：“好的好的，過來了。”

工作人員又叮囑了其他人：“大家注意看自己的牌子，一會喊到就過來。”

衆人連接應了。

簡淮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試鏡已經到一半了，至少秦越幾個大頭都已經試鏡過了，他走到櫃子跟前去拿自己的戲服。

将換衣的簾子拉開，簡淮抖開衣服，卻愣住了。

“怎麽回事……”

手中的戲服是古風的錦袍，但是這錦袍肩帶處已經完全壞了，如果強行穿這件衣服，那麽就是露肩的，像什麽話？

跟其他劇組的規矩不同，郭威導演認為服裝是一個角色的魂，所以能過初試進入複試的演員二審的時候都要穿戲服上陣，代表對角色的尊重。

不過因為劇組的經費問題，總共衣服也就那麽幾件。因為他的額頭受傷了，所以才特地給他留了一件，結果現在可好，衣服居然壞了！

外面的小助理說：“淮哥，馬上要到咱們了，你可要快一點，時間不等人啊。”

來不及了。

簡淮深呼一口氣，對助理說：“咱們今天來的時候，我記得你包裏有幾個夾文件的別針？”

小助理說：“對啊，怎麽了？”

從布簾裏面伸出一只手：“借我用用。”

“……”

裏面窸窸窣窣好一會兒，當工作人員來叫號的時候，簡淮還在布簾裏面。

工作人員問助理：“簡淮呢？”

小助理也急：“馬上馬上，哥你放心，我們立刻就好！”

試鏡室內。

郭威導演翻了翻名單：“下一個是誰啊，怎麽還沒過來？”

坐在旁邊戴着墨鏡的沈向恒閉目養神。

雖然其他試鏡的人都會覺得這樣的影帝非常帥，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沈向恒根本就是在睡覺。

一邊的秦越小聲說：“是簡淮。”

“是這個孩子？”郭威輕輕皺了皺眉：“剛剛還誇他懂事呢，怎麽入場慢吞吞的，算了，直接讓下一個過來。”

沈向恒慢悠悠地伸手摘下墨鏡，聲音慵懶：“這就等不及了，跟我在走廊站那麽久比起來，您這可過分了。”

郭威被他逗笑了：“這能一樣嗎，我那是有事。”

沈向恒不置可否。

但經過他這麽一打岔，時間就耽擱了下來，也就是這幾十秒，試鏡室的門被推開了。

簡淮穿着青藍色的錦袍立于門扉處，因為跑的有點急，額頭還帶着點薄汗，白皙的臉頰也是緋紅的，他有點喘，第一件事卻是深鞠躬：“對不起，勞您久等了。”

“……”

會議室有一瞬間的安靜。

半響，

郭導眼睛一亮，噗嗤笑了：“小淮啊，你這衣服，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