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好像是個紳士

曹學士拿來了酒,用開瓶器打開蓋,放在茶幾上:“慢用。”

謝堂燕眼中浮起一絲笑意,覺得曹家這個小子忒有意思,拍馬屁卻不讓人厭煩,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他拿起一瓶啤酒,對方庭珩說:“你能喝嗎?這酒就兩三度。”

方庭珩點頭:“能喝。”他拿起一瓶啤酒,嘗了一口,一股清爽的大麥香氣溢散出來。

謝堂燕的情緒顯然比剛剛更好一些,他胳膊肘抵住膝蓋,托着腦袋看方庭珩:“怎麽過來的?”

“老板叫的車。”方庭珩說,眼珠裏的怒火若隐若現,聲音從牙縫中漏出來,“他說要好好伺候客人。”

“怎麽個伺候法?”謝堂燕眯起眼睛,多年不見這人,他實在是稀奇方庭珩現在這個青瓜蛋子模樣,像只奶呼呼的幼狐,張牙舞爪的,可愛極了。

方庭珩息聲,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他心裏憋屈,幸好謝堂燕長得俊朗,他舍了面子倒也不吃虧。

謝堂燕哪裏清楚方庭珩的想法,他當方庭珩和前世的反應一樣,正盤算着捏斷他的命根子,于是他打算換個話題。手指捏了捏啤酒瓶,謝堂燕低下頭,牙齒還沒挨着瓶口,臉頰貼上一個溫熱柔軟的物件……謝堂燕驚悚的愣住,半天說不出話。

清淡的啤酒香氣圍繞着他們倆,謝堂燕簡直不敢相信怎麽一個照面自己又被這個死狐貍占了便宜。

“就這麽伺候。”方庭珩說。

謝堂燕滿頭問號,被他的動作噎得說不出話,大兄弟,你上輩子可不是這樣的。他感到一陣懊惱,快死的時候說不過這人就算了,怎麽重來一遍還是玩不過這人。謝堂燕迅速丢掉調戲狐貍的想法,努力将話題拽回正軌:“跟我出來。”他放下啤酒瓶,站起身。

曹學士眼尖,看到了剛剛方庭珩親謝堂燕的動作,想來燕少要帶着人去開房了。他伶俐地遞上一張房卡,眨眨眼:“燕少慢走。”

謝堂燕從善如流地接過房卡,放進口袋,拉開包廂的門,示意方庭珩跟上。

方庭珩同樣看到曹學士遞給謝堂燕一張卡片,他心裏犯怵,親吻可以,上床就算了吧。

“快點。”見方庭珩磨磨唧唧的動作,謝堂燕不耐煩的催促。

方庭珩沒辦法,站起身跟上去。

剛走出門,謝堂燕摸出手機打電話去了。

“瓶子。”謝堂燕說,“前陣子我跟你說找的那個人,今兒碰到了,你找輛車過來把人接回去,對,隐蔽點,別讓狗仔發現。”

邊修平說了點什麽,謝堂燕皺起眉毛:“我又不是圖他啥,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哎,我真沒彎,你少看點千浪,聽他們瞎說。”

挂了電話,謝堂燕揉揉太陽穴,覺得邊修平這婆婆媽媽唠唠叨叨的習慣是改不了了,他想了想,邊修平的擔憂确實有道理,拿起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聲音溫柔似水:“曉靈?今天忙嗎?”

最近爆火的清純美女黨曉靈,是謝堂燕一手捧火的。謝堂燕第一次見她時,黨曉靈還是個沒畢業的女學生,一臉憧憬的跟謝堂燕說她的電影夢。謝堂燕那陣子投資新項目,分紅拿了不少錢,剛好沒什麽事,随便砸了兩部即将小火的電視劇,把黨曉靈塞進去做個女二。黨曉靈演技一般,不出彩但發揮穩定,人氣蹭蹭的竄,不出一年時間,跻身娛樂圈二三線。黨曉靈順理成章的向謝堂燕表白,謝堂燕跟宋惜分手後,空窗半年,答應了黨曉靈的追求。

邊修平幾次調侃他:“你玩養成上瘾了吧?淨挑素人?”

謝堂燕斜睨他一眼:“有錢任性。”

方庭珩等在大廳裏,惴惴不安,生怕謝堂燕真帶他去開房。

謝堂燕打完電話,溜達到方庭珩身邊,說:“你住哪,給我個地址。”

“幹嘛?”方庭珩警惕地問。

謝堂燕見這傻狐貍毛都炸開了,嗤笑一聲:“送你回去,還能幹嘛,幹//你嗎?”他拿出手機,催促道,“快點兒,我對男人沒興趣。”

“豐南區慶祥裏五號家園。”方庭珩抿了下唇,“我在小區門口下就好。”

“行。”謝堂燕低頭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發給邊修平。

邊修平回了句【收到】。

謝堂燕将手機揣進兜裏,靠着牆陪方庭珩等着。

方庭珩渾身不自在,他虛眼瞄了一下包廂門:“你不進去嗎?”

“不進去,太吵。”脫離了昏暗的包廂,大廳的燈光下,謝堂燕額角撞出的紫紅傷痕格外顯眼。

方庭珩看着那道傷,想起今天的法拉利墜湖新聞,覺得富二代沒有新聞裏說的那麽面目可憎,起碼面前這位不是。

謝堂燕站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他接起手機:“喂……”打了個磕巴,“……姐。”皺着眉頭走得遠一些,确保周圍沒人,這才說,“沒事,就掉湖裏了。嗯,嗯,好。”他機械性地應着,根本懶得思考謝英卓的話。

謝英卓,現任謝家英字輩的領頭人,謝堂燕的大堂姐,比謝堂燕大七歲,外熱內冷,是個殺人不見血的笑面虎。謝堂燕和謝家關系不好,但謝英卓很是關心這個小弟,原因是謝堂燕當年父母雙亡被接進謝家,謝英卓照顧了謝堂燕兩年,算是童年時結下的情誼。

挂掉謝英卓的電話,謝堂燕回到方庭珩身旁,等了一會兒,接方庭珩的車沒到,黨曉靈倒是來了。

來得挺快。謝堂燕腹诽。

嬌小的姑娘像只百靈鳥,竄進謝堂燕懷裏:“想我了沒?”

“想了。”謝堂燕敷衍地回答,他對待這種花錢買來的男女朋友關系都是這樣一副愛搭不理的态度,指了指包廂門,“曹先生在裏面,你進去打個招呼。”

“好。”黨曉靈知道,謝堂燕在給她拉人脈,啄了一下謝堂燕的嘴唇,黨曉靈沒給方庭珩一個眼神,朝包廂門走過去。

“別介意,她就這個性子。”謝堂燕說。

黨曉靈沒畢業就進了娛樂圈,多少沾染了娛樂圈勢利眼的惡習,對沒名沒姓的十八線,正眼都不帶瞧的。

方庭珩也沒當自己是個人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又過了一會兒,邊修平派的車到了。

謝堂燕看着那輛锃光瓦亮的黑色奧迪,拉開車門,讓方庭珩坐進去,說:“一路順風,再見。”

“再見。”方庭珩朝他擺擺手。

一面之緣,方庭珩沒放在心上,不過謝堂燕确實給他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關上車門,謝堂燕看着奧迪車披着夜色緩緩開走。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任寒風吹去身上的煙味酒氣,掏出手機再一次打給邊修平:“瓶子。”

“怎麽了糖糖?”邊修平沒個正形,嘻嘻哈哈的調侃他。

謝堂燕一煩別人叫他燕子,二煩別人叫他糖糖,無奈邊修平是他發小,這麽些年都沒糾正過來,他已經認命了:“我記得無垠有個娛樂公司,叫海天還是啥的。”

“海天那是醬油。”邊修平沒好氣地說,“虧你是搞風投的,叫海闊娛樂。”

“哦。”謝堂燕反手一個鍋扣到邊修平腦袋上,“是你當初起名的時候一直念叨‘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要不說後半句,我絕對不會記混。”

“小兔崽子。”邊修平被他氣得直樂,“就你理由多。”

“把方庭珩簽到海闊吧。”謝堂燕說,“如果他演技實在不行,我去電影學院找個老師給他。”

“這麽上心啊。”邊修平打趣道,“你之前那些個莺莺燕燕,怎麽沒想着搞進海闊?”

“哪能坑兄弟的生意呢。”謝堂燕說,他想起前世見到的方庭珩,一股子貧勁兒,吊兒郎當的,居然敢收快死的人進家,“這個人不一樣的。”照顧他臨終,給他收屍的人,自然不一樣。

“啧,金屋藏漢子,你行啊小燕子。”邊修平說,“那我按普通待遇給他,還是VIP待遇?”

“普通待遇,別讓他知道是我的緣故。”謝堂燕說,他撓撓頭,“我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前世方庭珩收留他,這一世他實現方庭珩的願望,其他雜七雜八的就算了,況且他性子浪蕩,緋聞滿天飛,對方庭珩的演藝道路并無好的影響。

“無名英雄,謝雷鋒。”邊修平說,“行,我跟海闊那邊的人說一下。”他答應下來,話鋒調轉,“快淩晨了,你別玩太晚,腎虛易少精。”

“……”謝堂燕額角蹦出來一個“井”字,他憤恨地說,“操心好你自己吧邊大董事長。”惡狠狠地摁了電話,帝都秋天的晚風涼氣十足,單單站了一會兒打了個電話謝堂燕感到從裏到外凍透了。手機揣進口袋,他轉身走回KTV,推開包廂門,讓酒氣熏了滿面,他皺起眉毛,看向劃拳的曹學士,“換游戲了?”

“呦,燕少回來了。”曹學士放下酒杯,瞧了一眼坐了有一會兒的黨曉靈,說,“黨小姐真是聰明靈秀,給我們講了不少拍戲的趣事。”

“是麽。”謝堂燕淡淡地回應,看不出喜怒,他坐在黨曉靈身邊,摸摸口袋裏曹學士給的房卡,對黨曉靈說,“今天方便嗎,我們單獨說。”

黨曉靈頓時明白了謝堂燕叫她來的意圖,羞澀的點點頭。

曹學士笑得別有深意,原來這位爺還是喜歡女的:“燕少快去吧,良宵苦短。”

“就你機靈。”整整一晚上,謝堂燕可算調侃了他一句。

曹學士受寵若驚,傳說中喜怒無常的燕少誇他了,他仿佛看到邊董沖他點頭,他爺爺拊掌大笑的模樣,激動得緊:“哎,過獎過獎。”

謝堂燕站起身,對曹學士說:“改天再找你玩。”他輕飄飄的眼神矜貴自持,“以後機會多的是。”

“燕少說得對。”曹學士笑着說,喜不自禁。

黨曉靈跟在謝堂燕身後,走出KTV包廂,一路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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