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偷偷藏起來不讓你發現
忙了一周,探影工作室正式開始運營,謝堂燕打算回去睡個好覺,接到了鄭中覺打來的電話:“喂,鄭導?”
“燕少,明天紙飛機殺青,想請您吃個飯。”鄭中覺說,他想破腦袋也沒猜出來謝堂燕的目标是劇組裏的誰,幹脆把人邀到現場仔細觀察。
謝堂燕笑着說:“拍得夠快啊。”
“十來集的小短劇。”鄭中覺說,他試探地問,“新女主,陳辰,燕少認識嗎?”
“不太認識。”謝堂燕知道他的小心思,故意調侃道,“鄭導,您怎麽不猜猜您自己啊?”
“哎燕少,別臊我了,我哪夠格。”鄭中覺聽出來謝堂燕調侃中的不耐煩,忙說,“那就不打擾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謝堂燕挂掉電話,合上書站起身。書是韋寬送來的,《誰偷走了時間》的精裝版,他拿來翻閱,想從裏面給方庭珩找個角色。
或許是遇見了方庭珩,總讓他想起上輩子的事。
前世的事情像一張揉皺的泛黃的紙張,有油漬,有折痕,有污跡,頹喪而暗沉,充滿惡意與彷徨,結局同樣令人唏噓,唯一的樂趣卻是生命的盡頭,那個深巷中的青旅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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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臨水市,時間魔術青年旅社。
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謝堂燕腹中空空,吐不出東西,只能幹嘔出一些胃酸。
方庭珩拿來一個塑料盆,放在床邊,說:“你這樣不行。”
“把你的手機給我。”趁着嘔吐的間隙,謝堂燕伸出手讨要。
方庭珩不明所以,摸出手機,解鎖遞給他:“你要幹什麽?”
謝堂燕将所有的錢都轉給他:“這是我身上的流動資金,一共五十萬。”他把手機交還給方庭珩,“你聽着,我的情況很特殊,不能讓別人發現行蹤,而且……我可能要死了。”
“什麽?”方庭珩原以為他只是身體弱,犯老毛病,被他說的話吓了一跳。
“我說的是可能,如果你不願意,我現在可以離開。”謝堂燕捂住腹部,擰起眉毛。
“去哪?”方庭珩的表情咄咄逼人起來,“死在橋底下?”他拿起溫熱的毛巾,擦拭謝堂燕的唇角,“你覺得我是個收錢不辦事的人?”
“……”謝堂燕覺得他不是這個意思,但他太難受了,不想跟方庭珩多費口舌。
“老實住着,死了我給你打棺材。”方庭珩說,“你多大歲數?”
“三十五。”謝堂燕回答。
“我三十二。”方庭珩說,端起一碗白粥,“你現在沒死,喝點粥。”
謝堂燕詫異地瞥了一眼說話突然不客氣的方庭珩,接過粥,一口一口喝着,沒喝一半,低頭吐在塑料盆裏。
“……這麽難喝嗎。”方庭珩嘟哝一句,又端來一碗,“沒事,我煮了一鍋。”
這人指定有點毛病,謝堂燕想着,端起粥繼續喝。
“你父母呢?”方庭珩沒話找話地閑聊。
“都死了,你呢?”謝堂燕禮貌性地問。
“跟死了差不多。”方庭珩說,他抿唇,将自己的經歷像個笑話似的講給謝堂燕聽,“我本來想當影帝的,可惜第一次潛規則就捏斷了金主的命根子。”
謝堂燕喝粥的動作微微一頓,尴尬地應了句:“……那你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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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了一覺的謝堂燕心情大為晴朗,他給狐朋狗友華東勝打電話:“華子。”
“哎,燕少。”華東勝許久沒見他,抱怨道,“您絕對把我忘了。”
“我怎麽把你忘了?”謝堂燕找出了最為常用的渣男借口,“我這不是忙嘛。”
“忙着給紙飛機撐腰啊。”華東勝陰陽怪氣地說,“燕少面子真大。”
“比不上華子。”謝堂燕有事求着華東勝,自然沒有以往的威風勁兒,“晚上我請你吃飯。”
“呦呵,紙飛機殺青了?”華東勝一猜就知道謝堂燕找他絕對有事。
“嘿嘿。”謝堂燕附和着笑了兩聲。
“……你究竟看上紙飛機裏的誰了?”華東勝問,“哥幾個兒開了盤,你給我漏個信兒。”
“你賭的誰?”謝堂燕問。
“新進組的那個,陳辰。”華東勝說。
謝堂燕忽悠他:“看上鄭中覺了。”
“……”華東勝幹脆利落地撂了電話,信他有鬼。
晚上的時候,華東勝開了一輛蘭博基尼野牛,油門轟得震天響。謝堂燕開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A8,默默跟在華東勝後面。
兩個人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華東勝嘲笑他:“燕少,你這扮五好男人呢?”
“沒錢,就這一輛,看不順眼把你的小牛送我。”謝堂燕睜着眼睛說瞎話。
“你怎麽跟葛朗臺轉世似的。”華東勝氣得直笑,蘭博基尼野牛果真像頭橫沖直撞的野牛,在馬路上大搖大擺,除了謝堂燕的奧迪,沒人敢靠近他二十米內。
華東勝是廣告大亨華國豪的兒子,華國豪手下誕生了無數爆款營銷案例,紙飛機的宣傳,謝堂燕想讓華東勝出一份力。
殺青宴定在城北的聚旺樓,蘭博基尼轟隆隆地駛進停車場,奧迪四平八穩地跟在後面,占了兩個相鄰的VIP車位,謝堂燕下車,華東勝塞給他一個蘋果:“我爸最近去了西北扶貧,實地勘察帶回來的,溏心蘋果,特別甜,你嘗嘗。”
謝堂燕接過蘋果,咬了一口,蘋果甜的像一整塊冰糖:“就給我一個啊,小氣。”
“你孤家寡人一個,又吃不完一箱,壞了浪費。”華東勝說,并肩和謝堂燕走進聚旺樓,“怎麽連個接的人都沒有?”
紙飛機劇組裏只有方庭珩一個海闊的人,雖不被排擠,卻也不受待見。海闊出了名的不好進,劇組中很多人猜測方庭珩有後臺,可是看來看去,別人或多或少有點關系,或者表現得認識許多厲害的大佬,唯有方庭珩,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研讀劇本,海闊對待他也不熱絡,只當他是海闊娛樂的普通員工。
這樣的情形,值得玩味。方庭珩長得好,演技不錯,人又吃苦上進,聰慧機敏,奈何關系不夠,在娛樂圈這樣看重人脈的地方,并不多麽讨喜。
華東勝和謝堂燕站在聚旺樓門口,沒個接引的人,他們倆幹脆站在門口點上煙,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謝堂燕正聊着,見遠處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過來,鄭中覺為首,還沒開口,方庭珩被人擠了一下,站到前面。
華東勝的眼神落在方庭珩身上,吊兒郎當地問:“這誰啊?”
謝堂燕皺起眉毛,心中泛起煩躁的情緒,怎麽他想辦個事兒誰都跟他作對,說:“鄭導,你這一撥人,可真是心眼兒多。”
華東勝瞥了一眼謝堂燕,心道不好,這家夥生氣了。
鄭中覺納悶地看了一眼身後,人群安靜下來,他指了指方庭珩:“這是小方,您上次見過的。”
“嗯。”謝堂燕眼神掠過方庭珩,停在幾個主演身上,“殺青宴,都高高興興的,別手欠。”他冷哼一聲,盯着方庭珩,“動作利索點。”說完轉身就走。
華東勝年長謝堂燕四歲,卻也摸不清這小祖宗陰晴不定的脾氣,跟上謝堂燕的步伐:“哎,你氣什麽呢?”
“沒什麽。”謝堂燕說,低頭“咔嚓”咬了一口蘋果,那聲音,脆而狠絕。
一群人老實了,鄭中覺以為謝堂燕看到方庭珩被排擠不高興了,誰知道人家後一句就說了方庭珩。前後兩句話,和迅速陰郁的臉色,鄭中覺摸摸後腦勺,想不通謝堂燕的态度。
但謝堂燕的話确實奏效,一直走到包廂,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衆人紛紛落座,謝堂燕指了指華東勝:“這是東勝,華乾廣告的。”
“華二少。”
“華二少您好。”
華東勝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姐姐,因此大家叫他華二少,就謝堂燕敢直呼他大名。
“不用客氣,坐吧。”華東勝坐下,懶散地說,“燕少非要拽我過來,我就當給鄭導一個面子,這杯敬鄭導。”
鄭中覺連忙端起杯子,和華東勝碰了一下,杯口略低于華東勝的杯子:“謝二少賞識。”
“開車來的,不能喝酒。”華東勝說,“我就用橙汁代酒了。”
用空氣代酒也沒人敢說他,謝堂燕給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問因被排擠坐在他身旁的方庭珩:“你要嗎?”
方庭珩愣住,不知道該說要還是不要。
謝堂燕給他倒了一杯,說:“算了,酒哪有橙汁甜。”
第一次見謝堂燕,借着KTV裏昏暗的光線,方庭珩狗膽包天親了人家一口,第二次見,方庭珩反而沒有其他人那樣緊張。可能是親過了,覺得這人其實挺好相處的。方庭珩悄悄的虛眼看他,暖黃的燈光下,謝堂燕的俊,是一種張揚跋扈糅雜着鋒利冷絕的氣質,可是他總覺得有一種潛在的溫柔,非常微弱,但他能感覺到。
“聽聞你這劇組鬧了一出戲。”華東勝說,“鄭導覺得如何?”
“全靠燕少扶持。”鄭中覺說。
“燕少格外看重這個項目,也不知道為誰。”華東勝意味不明地瞄了謝堂燕一眼。
謝堂燕笑笑,沒說話。
聚旺樓的招牌菜八珍鴨上了,謝堂燕還沒動筷子,方庭珩拿起謝堂燕的碗幫他舀了一勺鴨湯,轉頭遞給他。
謝堂燕眼神動了動,冷淡地接過碗,說:“謝謝。”動作矜貴,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歡或不喜歡。
華東勝看到,嗤笑一聲:“膽子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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