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賽車去嗎

謝堂燕趕到藍鳥餐廳時,餐廳裏的曲子從純音樂換成了帶歌詞的,仔細聽,歌詞凄婉,唱着一段無果的暗戀。謝堂燕沒留意,找了個角落的桌子坐下,等了一會兒,秦豔到了。

英姿飒爽的女性剪短頭發,穿着細高跟,右臂挂着一個香奈兒的小方包,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托着下巴,唇角噙着一朵笑:“點菜了嗎?”

“沒有。”謝堂燕伸手将厚厚的菜譜往秦豔那邊推了推,“你點。”

秦豔低頭,翻開菜譜,點了一碗酸辣鳳爪,一盤糖醋裏脊,一盆椒鹽鴨架,一碗母雞湯,問:“夠了嗎?”

謝堂燕不餓,點頭說:“夠了。”他想起秦豔的話,問,“談什麽?”

“我……”秦豔斟酌片刻,堅定了信心,“我想分手。”

謝堂燕并無異樣的情緒波動:“為什麽?”

“因為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秦豔說,她收起笑容,低垂的睫毛如蝴蝶斂起翅膀,“我越界了。”

“這樣。”謝堂燕低頭喝湯,心中沒什麽感覺,他喜歡漂亮姑娘,也喜歡坦誠的姑娘,僅限于喜歡和解決生理需求,如果說傷心,那是一點兒沒有的,他擡起頭,說,“抱歉,沒給你買禮物,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秦豔搖頭,輕快地說:“我是不是你第一個沒送過分手禮物的女孩子啊?”

謝堂燕點頭:“是。”

“那就保持這個第一吧。”秦豔說,她夾起一塊糖醋裏脊放進碗裏,“真想知道你最後會跟哪位幸運的人結婚。”

“會邀請你的。”謝堂燕說,他長得俊秀,氣質卻淩厲,給人以矛盾的觀感,既覺得他乖巧可愛,又覺得他咄咄逼人,此時的他便是燕子合翅而立,羽毛順滑齊整,瞳仁晶亮,雅致極了。

吃完飯,謝堂燕本想送秦豔回去,秦豔拒絕了。

曹學士打來電話:“燕少……”他語氣有些不太對,“您現在有空嗎?”

“怎麽?”謝堂燕坐進車裏,扣上安全帶。

“您知道齊三少嗎?”曹學士小聲說,“您下午見的那個小朋友,和齊三少杠上了。”

謝堂燕眉頭皺起,語氣顯而易見地危險起來:“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雲上人家。”曹學士說。

“行。”謝堂燕挂了電話,開着奧迪駛出停車場,他養好的脾氣此時仿若燒開的水壺,壺蓋咣當咣當地撞擊邊沿。

齊三少,全名齊宏頤,齊家小輩行三,是風流的齊父唯一的婚生子,齊老爺子的心尖子眼珠子,也是京城唯一一個作風高調的官三代。富二代們不敢惹齊三少,謝堂燕絕對是敢的,不僅敢,他還敢把齊宏頤摁在地上摩擦,他背後站着謝英卓,多少不會讓他吃虧。

方庭珩這時的處境有些棘手,他看向齊三少,氣極反笑:“三少這是,強人所難?”

“那又如何?”齊宏頤橫行霸道慣了,碰上一個硬骨頭的小演員,倒覺得有趣兒,他穩穩地端着酒杯,“你要是連喝五杯,我就不為難你了。”

方庭珩盯着杯子裏的酒水,他沒怎麽喝過酒,就連當初陪謝堂燕,也是喝的啤酒,哪裏能五杯高度酒連着灌下肚。

曹學士看着兩人對峙,額頭冒汗,他惹不起齊宏頤,更惹不起背景深厚的謝堂燕,急得想給自己兩巴掌,閑着沒事攢什麽局兒,攢出事兒來了吧。他摸出手機,打給謝堂燕:“燕少……您跟那個小朋友,關系好嗎?”他試探着問,如果關系不好,被齊宏頤這樣刁難無所謂,但要是關系深……曹學士不敢想,擡手攔了一下方庭珩,讓他別沖動。

“哼。”謝堂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出事了你等着。”他撂了電話。

曹學士苦笑,這小祖宗,難伺候着呢,他對齊宏頤說:“這位方先生,認識燕少,您看……”

提到謝堂燕,齊宏頤惱羞成怒:“你覺得我不如謝堂燕?”他與謝堂燕同歲,這些年總是聽謝堂燕的光輝事跡,什麽金燕子,投資傳奇之類的。雖沒見過幾次謝堂燕,但心裏十分嫉恨,同為政界大族的後代,憑什麽謝堂燕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他就要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自然不是。”曹學士說,違心地捧着這位沒什麽真才實學地少爺,“我是說,您給燕少幾分薄面……”

“我偏不。”齊宏頤惡劣地笑,看向方庭珩,“你自己喝,還是我找人灌你喝?”

方庭珩進退無門,只得拿起一杯白酒,仰頭喝了,熱辣的酒液嗆得他眼眶泛紅。他這副樣子,看得齊宏頤心癢癢,奈何這是謝堂燕的人,他若真動了,承受不了謝家那位笑面虎的報複。

謝堂燕進門的時候,方庭珩已經喝了三杯酒,剩下兩杯,被謝堂燕搶來潑齊宏頤臉上了。

“你!”齊宏頤狼狽地抹了一下眼睛,被辣得說不出話。

“怎麽?”謝堂燕示意曹學士端杯茶來給方庭珩醒酒,兩步上前,掐着齊宏頤的腦袋往牆上撞,他沒怎麽用力,虎口緊緊卡住齊宏頤的脖頸,“腦袋清醒了嗎?”

“你他媽……”齊宏頤還沒罵完,腦袋被狠狠地掼到牆上,“咚”的一聲,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唯有謝堂燕的聲音陰恻恻的響起:“清醒了嗎?”

“燕少……”曹學士張口,試圖緩解氣氛。

謝堂燕一個眼刀丢過去,曹學士讪讪地閉上嘴巴。

齊宏頤被撞得頭暈眼花,他試圖翻過來抓住謝堂燕,奈何力氣不夠,他像個翻面的甲魚撲騰半天,無可奈何地認慫:“清醒了。”

謝堂燕松開手,拿起一瓶新開的白酒放在齊宏頤面前:“喝。”

“啊?”風水輪流轉,十分鐘前強迫人喝酒,十分鐘後被強迫的人變成了他自己,五十四度的蒸餾白酒,一瓶下去會死人的,他看向謝堂燕,伸手夠向白酒,抓住酒瓶子。

方庭珩喊道:“小心!”

謝堂燕靈活地避過酒瓶,一腳把齊宏頤踹倒,酒瓶掉落在地板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渣,謝堂燕胸口湧動的怒意主要針對于齊宏頤還手的動作,他踩住齊宏頤的胸口,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笑容:“你就等着你爺爺拿錢來贖人吧。”

齊宏頤知道他已經把謝堂燕得罪了個徹底,索性不再反抗,躺在地上裝死。

謝堂燕冷笑,解下脖子上的領帶系住齊宏頤的雙手手腕,掏出手機給謝英卓打電話:“姐,我把齊宏頤打了。”

謝英卓溫溫柔柔地問:“你自己傷到沒有啊?”

“沒有。”謝堂燕說,他踢了一腳齊宏頤,“這小子欠揍。”

“我等會兒給齊老先生去個電話。”謝英卓說,“你要不要去玩一會兒,別氣壞了身子。”

“唔,好。”謝堂燕應下,“等會兒去南楓山。”

“嗯。”謝英卓對弟弟縱容得沒邊兒,“我下班去接闵陽。”

“哦哦,那我先挂了。”謝堂燕怕謝英卓叫他接小孩兒,忙挂斷電話。

曹學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燕少,您看這……”

“綁着,扔我車裏,後備箱。”謝堂燕說,他沒理會包廂裏一幹驚惶的大小演員,對方庭珩說,“賽車去嗎?”

方庭珩盯着謝堂燕,胃裏的酒精熏得他膽子頗大,他伸手抓住謝堂燕的手腕,不自覺地笑起來:“去。”

這家夥醉了,謝堂燕拂去他的手,方庭珩又抓住,來回幾次,謝堂燕放棄了,拖着一只大號醉鬼朝門外走去。

曹學士和兩個富二代架着掙紮不已的齊宏頤跟在他身後,暗道謝家燕子打架的狠勁兒哪裏是乖巧的家雀兒,明明是只兇殘的伯勞。

謝堂燕一手被方庭珩抓着,一只手掏出車鑰匙摁開車門,将後備箱打開。

曹學士猶豫半晌,覺得齊三少躺後備箱實在是不體面。

謝堂燕管不了那麽多,一腳把齊宏頤踹進去,關上後備箱的門,對曹學士說:“你們回去吧。”

“燕少,我們陪您去南楓山吧。”富二代們紛紛說。

謝堂燕想了想,自己一個人玩兒确實沒意思,點頭:“行,走吧。”他轉頭,對眼神迷蒙的傻狐貍說,“你坐副駕駛去。”

方庭珩眨眨眼睛,緩慢地理解謝堂燕的意思。

謝堂燕見他這樣,得,別難為醉鬼了,他任勞任怨地牽着方庭珩走到副駕駛的一側,拉開車門,讓方庭珩上去,替他紮好安全帶,說:“松開我。”

方庭珩松手,眼神一刻不停地跟着謝堂燕。

謝堂燕關上門,繞到駕駛室坐進去,聽見後備箱隐隐約約地嗚咽聲,發動汽車,調笑道:“齊三少,趴穩了。”踩了一腳油門,拐出停車場。

謝堂燕做事全憑心情,曹學士怕他把齊三少丢到哪條水渠裏,緊緊跟在奧迪車後,上高架,下高架,到了南楓山賽車場。

邊修平的跑車多,每個賽車場都會存一兩輛,以防謝堂燕哪天心血來潮想飙車沒存貨。南楓山存的是謝堂燕常開的道奇ACR,他将奧迪停在車庫,對後備箱說:“你老實趴着,哥哥玩一圈就回來接你。”

齊宏頤氣得腦袋發暈,他現在的心情極為複雜,委屈難受混雜着惱怒,生怕謝堂燕把他丢在後備箱不管了:“你不能……”話沒說完,被謝堂燕塞了一塊抹布堵上嘴。

“這布幹淨的,你別給我咬髒了。”謝堂燕唇角含笑,聲音冷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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