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講道

女娲伏羲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友善地詢問他們要不要過來坐下。

帝俊看了兩個弟弟一眼，“你們坐吧，我們兄弟單獨聊聊。”

那可是聖位啊大哥！真的不要嗎？！

伏光臉都皺到一起了，轉頭看着蒲團遲遲未動。

“伏光？”帝俊喊他，“可是有哪裏不妥？”

“沒什麽……”

雖然有點不甘心，伏光卻知道“德不配位”這個道理。

就算能僥幸拿到一個成聖的機會，有沒有能力守住也是個問題。

搶到一個蒲團就想成聖，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帝俊帶着兩個弟弟出了宮殿，站在遠處僻靜的回廊裏，“簡單說說，怎麽回事？”

太一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的表情與帝俊如出一轍，兄弟兩個一起看着伏光。

信息不對等，伏光也是一頭霧水。

“二哥以為我死了？為什麽？”

見到準提和接引的時候，帝俊就已經震驚過，現在十分淡然，等着兩個兄弟解釋。

“我想去鳳族找你，路上遇到了準提和接引。他們說有個實力高強的黑衣人在前面打鬥，還将他們打傷。”

“他們以為我會死在羅睺手裏？”伏光恍然，提起羅睺這個名字，他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Advertisement

鴻鈞成聖的時間好像有點趕。

太一說：“不周山上有人在打架，其中一個應該就是那個黑衣人。可惜他已經被鴻鈞制服，無法為你報仇。”

“報什麽仇？”伏光哭笑不得，趕緊統一信息，“羅睺沒傷我，準提接引覺得打不過他，直接逃了，鴻鈞驚訝之下沒來得及注意羅睺，也讓他跑了。”

伏光心虛，怕人設崩塌，不敢在紫霄宮說對另外三個人的算計，神态上也略有收斂。好在兩個兄長看來，伏光本身就是單純稚嫩的金烏，沒有覺得不對勁，神态很自然。

“鴻鈞？”太一問。

帝俊也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羅睺在龍鳳戰場上尋到了靈寶，準提和接引看到異樣就過去看看，結果兩夥人打起來了。恰巧鴻鈞道友也在附近，就幫了一把，還帶我去不周山玩了一遭。”

帝俊見過他面對準提和接引時的态度轉變，覺得這裏面應該有內情。只有太一輕易信了，他松了口氣，“鴻鈞說你沒死，我最初還不信，原來他與你相處過一段時間，怪不得要将我帶到紫霄宮來，想必早已料到你與大哥會過來聽道。”

伏光摸了摸腦袋，憧憬道，“在不周山上我就知道鴻鈞道友的修為高深，沒想到那時他竟已經是準聖。兩位哥哥什麽時候能突破準聖？”

太一抿了抿嘴。

帝俊微笑，“機緣未至，急不得。”

三人交流到這裏，沒有再多的話可講，一起回了宮殿裏面。

如伏光想象中一般，離開時坐在蒲團上的人又換了一批。準提和接引也已經來了，他們一人占了一個蒲團，原本坐在上面的陌生青年盤腿坐在旁邊，與另一人心平氣和的講着話，看起來不像發生過沖突。

有之前的事情打底，準提接引見到伏光後很客氣，向他們兄弟幾個都打了招呼，但是沒有讓出蒲團的意思。

人情應該用在刀刃上，伏光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們發生沖突。他保持傻白甜的表情，跟在兩個兄長身後來到女娲這裏，變出蒲團坐在伏羲兩側。

“伏光，好久不見。”女娲笑着與他打招呼。

大概是因為後來女娲被人類尊稱聖母的原因，伏光覺得她沖自己笑的充滿了母性的慈愛。他後背發涼，拽着蒲團往太一跟前挪了挪，“好久不見啊。”

“我與兄長擔心守不住蒲團，便放棄了一個。”女娲看了眼後面的幾個人，搞了個小結界，低聲道，“剛才發生了一出好戲，可惜你們不在。”

要是三只金烏在，還能多搶幾個蒲團。

太一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伏光也沒接口。

帝俊微笑：“發生了什麽？”

“吵起來了，準提接引搶了鎮元子的位置。如果不是在紫霄宮，肯定會有一場惡戰，不過就算現在不打，仇也結下了。”

鎮元子本體是棵人參果樹，也是洪荒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和紅雲是好朋友，二人雖不是血親，交情可能比女娲和伏羲都深。

現在鎮元子被搶了蒲團，只能像他們一樣變出蒲團好友旁邊加個座位。

鎮元子臉上沒什麽表情，紅雲倒是看起來像喝醉了酒一般，臉頰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太一擡了擡眼，“紅雲沒把蒲團讓出來？”

“就是沖着紅雲來的。當時有一個位置沒人坐，被接引占了，準提就把目光放到了紅雲身上。紅雲性子軟不計較，鎮元子可不一樣。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守住，鎮元子便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紅雲。”

伏羲目不斜視，低聲說，“鲲鵬也想搶紅雲的位置，鎮元子态度強硬，沒有同意。”

八卦的氛圍一下子消失，幾個人陷入沉默。

這是件很嚴肅的事情，因為鲲鵬同意加入天庭，跟他們是在一條船上的。

鲲鵬與鎮元子紅雲交惡，因為這個整個妖族的關系跟他們都不會好。

伏光倒覺得，嚴格來說紅雲和鎮元子也能化作妖族的定義裏……而且這兩個人比鲲鵬好相處多了，修為還高。如果能把他們拉進天庭就好了。

不過紅雲的下場雖然不好，鎮元子可一直活得好好的。天庭的浩劫難度，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是最下乘的手段。

“先不談這個。”帝俊說，“太一，你來到紫霄宮多久了？”

“三百年整。鴻鈞一直在閉關，沒有機會與他見面，我便找了一處地方一起靜心修行。”

伏光他們爬三十三重天用的時間也不少，現在離定下來的講道很近了，該來的也都來的差不多。

龍鳳麒麟剛經過大戰沒有過來出風頭，巫族只修肉身不修元神，爬不上三十三重天也沒有來。

天庭預備役來的還算多，其餘人伏光就不認識了。

他看了看伏羲女娲前面坐的三個道人。

伏羲道：“前面是太清老子、玉清原始和上清通天。”

“原來他們就是三清。”伏光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這三人目前還都是年輕的模樣，沒變成老頭。一人身穿白衣神色冷傲，一人身穿青衣淡漠出塵，還有一個桀骜不馴的黑衣人看起來年紀更小些。

察覺到他們的打量，黑衣人轉身，對上伏光清澈的眼眸愣了一下，挑眉，随後邪魅一笑，朝他做了個口型，接着轉過身去了。

“……”

伏光沒看出來他說了什麽。

小說裏那些單看口型就能明白意思的人是不是都學過唇語？

太一嗤笑一聲，掰過伏光的腦袋，“別理他。”

伏光看了眼帝俊，發現帝俊依舊表情淡淡，沒有責怪太一的意思。

這是注定要和三清對上了嗎？

是因為那顆丹藥結的仇嗎？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忽然一停，伏光抽回思緒，擡頭像前看，發現兩個道童擁簇着一個紫衣道人從外面進來，落座在最前方的案臺前。

紫衣道人正是鴻鈞。

成聖之後的他看起來簡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威壓全部收斂，一步一步走到前面。

然而他後面跟着的兩個道童卻都是金仙修為，與大羅金仙只有一線之隔。

能出現在三十三重天外的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鴻鈞看起來再弱，也沒人敢輕視他。

氣勢不一樣了，衣服顏色也變了，但是臉還是原來那張臉。

伏光想起剛才蒙騙準提接引的話，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正巧對上咬牙切齒的兩人。

他彎了彎眼睛，朝他們笑了一下。

準提和接引控制好表情，恨恨瞪了他一眼。

虧他們還以為伏光有多厲害，竟能打得過羅睺。

原來當時幫忙的另一個人就是聖人鴻鈞！

伏光也太不要臉了！比他們還不要臉！

明明就是個菜雞，還敢湊到前面說羅睺不是他的對手，白白蹭了一個救命之恩！

“諸位久等。”鴻鈞開口，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與之相同的還有他的眼睛，當得起“目下無塵”四個字。

或許在他看來，眼前的諸位大能和他旁邊的桌子沒有什麽分別。

這一聲太過純粹，驅散了衆人心中的雜念，準提和接引放下私怨，伏光也停止裝模作樣，專心看向前面的聖人。

洪荒中的第一位聖人。

鴻鈞斂眸，開始講道。

“一者，道也。散形為氣，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注）

伏光覺得自己懂了，又好像沒懂。

鴻鈞的聲音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直直地進入腦子裏，就算說的很複雜也能聽得進去。

但他還是忍不住分出心來吐槽：連漢字都沒有，拽什麽文言文……

吐槽完還是繼續聽課，就怕像前世學數學時那樣，低頭撿個東西就跟不上進度了。

鴻鈞講了一千年，他從造化玉碟裏參悟出不少東西，都放在這堂課裏講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就算不是修行者，也會有自己的道。能水的東西很多，他的嗓子又不會啞，不愁詞窮。

衆人聽得雲裏霧裏，但也如癡如醉。待清醒過來時，鴻鈞已經講道結束。

修為上漲者有，境界突破者也有。這回誰都不會不服氣他了。

他對紫霄宮裏衆人說，“一千年後紫霄宮內第二次講道，有緣者皆可到來。”

裝完逼他就走了。

伏光看了看一臉夢幻的其他人，小心翼翼的問，“大哥二哥，我們回去嗎？”

“走。”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膀，拖家帶口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者，道也。散形為氣。節選自《老子想爾注》。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節選自《道德經》

剛發現蒲團應該是六個，我寫了紫霄宮七個蒲團……不過沒關系，鴻蒙紫氣沒錯，就不改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