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選擇

這聲音有點熟悉，伏光拉出孔宣的手臂，加快了步伐。

“陛下……後面似乎有人在叫您。”孔宣不明所以，踟蹰着轉身朝後看，見兩個看不出修為深淺的道人遠遠地向他們招手。

“別理他們，我們快走。”

他一個人再加上弱小的孔宣是不可能打過兩位準聖的。

不知道到了準聖境界，對天道的感悟會有什麽不同。伏光想不到與他們兩個還有什麽交集，顯而易見，這倆人就是沖着孔宣來的。

難道是準提和接引才兩道鴻蒙紫氣蘊含了與預知相關的規則？

鴻蒙紫氣即使天地規則，也是成聖機緣……西方二人組什麽時候成的聖來着？

不管怎麽說，伏光都不想和準提接引對上。他想帶着孔宣轉回太陽星去，然而孔宣跟不上他的步子，沒跑出去多遠就被攔住了。

“伏光小友請留步。”

兩個道人依舊是一個笑意吟吟，一個一臉苦相，光看外表簡直憨厚樸實，确實是坑人必備的好樣貌。

孔宣一臉懵懂，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到來，他微微欠身對兩位道人颔首，站到了伏光身後。

“原來是準提與接引兩位道友。”伏光停下來，帶着三分意外兩分急切，“我有急事要回太陽星上，二位道友若是敘舊，可否等一等？”

敘舊？敘什麽舊？

準提和接引在洪荒混了這麽多年，靠着超強的實力和頂好的口才無往不利，別說法寶，就連紫霄宮的蒲團都讓他們占了兩個。可是獨獨在伏光這裏吃過虧，如果不是因為孔宣，他們才不會來這裏，怎麽可能想敘舊？

“道友且慢……我師兄弟二人自西方靈山而來，前往太陽星亦是有要緊事要與道友講。”準提苦兮兮地看着他，又對伏光身後少年道，“你名叫孔宣，是元鳳之子，本體是一只紅色孔雀，貧道說的可對？”

孔宣看了看伏光的臉色，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面上雖然帶笑，卻似乎不太高興，神色間也仿佛多了幾分憨态，像個受了人欺負的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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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一時間拿不準了，只謹慎地應了一聲，“的确如此。但孔宣已經随曜君陛下來了天庭。”

“此言差矣！”接引道，“你即可從靈山到天庭去，自然能離開天庭，再往靈山。”

準提立刻接道，“實不相瞞，貧道正為孔宣而來。此人與我西方有緣，還請道友順應天道，莫損機緣。”

緣什麽緣？

變性的緣嗎？

伏光朝他擺擺手，“兩位道友，我當真有急事，不如一道前往太陽星，你二位稍做片刻，待我解決完再與二位理論！”

準提與接引對視一眼，知道現在天庭才是洪荒主宰，不好撕破臉直接用強，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也好，就依道友所言。”

伏光帶着孔宣腳步匆匆，一刻也不停留回了曜君殿，又吩咐兩個小妖以禮待客，不顧準提的叫喊，拉着孔宣去找太一。

一個準聖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兩個一起絕對沒有勝算。

如今只能暫時放棄尋大鵬，把孔宣放到安全的地方。

妖族最安全之處，一是天庭，有周天星鬥大陣防禦，不怕接引準提進攻。然而兩人客客氣氣，他們要是光明正大的提出參觀天庭，伏光也沒有辦法阻攔。

第二個選擇，就是躲藏在太一的混沌鐘裏。

因為天庭建立後，太一被尊稱為東皇，所以混沌鐘也叫做東皇鐘，是上古混沌至寶之一。

混沌至寶就很了不得，亘古至今只有四件，分別是盤古的開天斧、鴻鈞的造化玉碟、東皇的混沌鐘，以及後來化作四件先天至寶淨世青蓮、滅世黑蓮、功德金蓮、業火紅蓮的混沌青蓮。

上次講道結束後，鴻鈞已經給幾個弟子分寶，想來接引也拿到了十二品功德金蓮。他身上的其他寶貝也不少，只有混沌鐘是絕對的等級壓制。

上次妖皇殿一別，太一沒再外出，而是回府閉關了。

幸好如此，伏光不用帶着孔宣去下界到處找他，直接來到了東皇殿。

侍奉在東皇殿的小妖修為比曜君殿的高一點，面對伏光時沒有露怯，将他引至殿內。

“二哥往常會閉關多久？”伏光問。

小妖條理清晰，“多則十數年，少則三個月。東皇陛下不喜有人打擾，小妖實在不敢去禀報……請曜君陛下寬恕。”

“不關你的事，我自然不會遷怒。”伏光憂心忡忡，根本坐不住。

他在殿內轉了兩圈，對那小妖道，“勞煩你送些吃食去曜君殿。你比我宮裏的兩只妖精穩重多了，過去幫忙穩住西方兩個道人，務必不能叫他們出了曜君殿。”

太一這邊侍候的妖怪不少，不缺他一個。

小妖領命，帶着東西離了東皇殿。

孔宣依舊很懵，眼下終于有了時間單獨說話，不明所以地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陛下為何要躲着那兩個道人？”

他沒見過準提接引，認不出來這兩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方二位準聖。

準提和接引無論是穿着還是氣質，都樸素地像老農民，不怪紅雲心生憐憫，糊裏糊塗地讓了一個蒲團。他們兩個比孔宣見過的帝俊和太一都差太多了，孔宣甚至不覺得他們修為比伏光高。

可是看伏光的反應，就很讓人摸不着頭腦。

“他們是來搶你的！”伏光郁悶道。

“我？”孔宣指着自己，覺得很不可思議，聯系到方才見面時，兩個道人說的話，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陛下，這兩人是誰？為何要搶我？我不過是個只有地仙修為的小妖……”

難道因為他是鳳凰之子？

孔宣意識到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可能隐藏着許多彎彎繞繞。他年紀輕，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只能把希望放在這位帶他回來的曜君陛下身上。

不過孔宣本來還有點自卑的。他生來就沒有見過父親，也沒有與同族一起生活，像是被鳳族抛棄了一般。

伏光是始麒麟找來照看他的長輩，又是高貴的妖族之皇，孔宣總覺得安定下來之後，伏光就不會再在意他了。

如今有了西方二人的搶奪，伏光明顯不想将他送回，倒是讓孔宣覺得自己并非可有可無，內心安定不少。

“這兩個人就是接引準提師兄弟，見到什麽寶貝都要搶的。”伏光道，“不過有一點他們說的不錯。你的機緣确實在西方，具體如何，我不能說。”

伏光本來想問孔宣打算怎麽樣，可是孔宣現在的視野太過狹隘，到了能決定他命運的岔路口，他也不知道兩條路分別是什麽樣的。

“我只能這般告訴你，你留在天庭，會有另一番機緣，這番機緣是好是壞，誰也不清楚。”伏光嘆氣，“你要是想離開，我也不攔你。如果要留下，必須得好好綢缪，把那西方二人打發了去。”

出乎伏光意料，孔宣毫不猶豫地回道，“孔宣願意留在天庭，為三位陛下效力。”

伏光：“為什麽？”

孔宣腼腆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孩子一般狡黠，“我修行時日短，卻也知道鳳族氣數已盡。我身為鳳族，就算再出風頭，也不會掀起太大波瀾。那兩位是準聖，聽聞靈山小妖說，還是鴻鈞道祖的弟子，他們的意思，自然與天道有關。若是落到二位準聖手中，我豈不是只能任人宰割，沒有一絲反抗餘地？一隅之言，叫伏光陛下見笑了。”

“你說的沒錯。”伏光很欣慰他能有這樣的見地，但還是要提醒他，“只是這條路絕不會容易，即便是我的兩位兄長，我也不能保證，他們會為了留下你得罪兩位準聖。”

孔宣倒是沒想過這一點，聞言心裏很惶恐，求救的目光放到伏光身上，正要開口請求，便聽到內殿有人疑惑道，“什麽得罪準聖？”

“東皇陛下。”孔宣見禮。

太一從裏面出來，坐到主座上，“你說的準聖是誰？”

伏光竟然從他的話裏聽出了期待。

“是接引和準提。”他道，“二哥怎麽突然出關了？”

“感應到你到來，便出關了。”太一對準提和接引興致缺缺，這兩人是偏向謀略的，身上法寶雖多，卻不太能打，不過好歹也是稀有的準聖，“又是他們？他們要向天庭讨要孔宣？”

“對。我剛離開太陽星這倆人就過來了，本來他們還想把我堵在外面，直接把孔宣帶走。我沒肯聽他們講完，借口有事把他倆安置在了曜君殿，帶孔宣來向哥哥求救了。大哥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擔心大哥不願為了孔宣得罪他們兩個。”

“不會的，你安心便是。”太一肯定道，“昔日在洪荒搶奪無主之物也就罷了，孔宣已經入了天庭，天庭自然不能軟弱。今日他敢開口讨要孔宣，明日便會讨要英招、白澤，甚至你我的法寶。天庭有諸位皇者，豈能任由他人欺淩！”

伏光先前只想着孔宣确實是他從西方搶來的人才，雖然西方佛教還沒建立。怕給哥哥們添麻煩，都忘了現在的天庭如日整天，也該立立威信了。

太一對孔宣道，“你可願留下？”

孔宣立刻跪地，“請東皇陛下相助！”

“好。”太一從腰間拿出一個小鈴铛，對伏光道，“不是還要去找金翅大鵬鳥？你帶着這個，将孔宣置于鐘內，一同過去吧。讓我來會會接引和準提！”

“二哥！”

太一氣勢一頓，“小弟還有何事？”

伏光知道兩個哥哥對自己好，這麽明顯的溫柔還是頭一次，不禁覺得受寵若驚。

他道，“這次咱們占理，況且道祖親口承認過，我對他們兩個有救命之恩，此等恩情，就算是聖人也不能不還。可別讓他們出了太陽星到處造謠。”

太一笑道，“知道了。”

太一走後，伏光擡手，看着手裏的小鈴铛，忽然想起剛才太一那句“将孔宣置于鐘內”，猛然看向孔宣，“我二哥剛才說，這是鐘？”

孔宣仔細看了看，“确實是口鐘。”

媽耶，東皇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