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相柳

計蒙點兵一萬，浩浩蕩蕩穿過南天門。

他的本體是龍的腦袋、人的身子，又有鳥的爪子，手臂上生長着鳥類的羽毛，張開手臂後，龍口中噴出便是雨水。

人形的計蒙高大威武，身披龍鱗铠甲，所到之處都會有狂風暴雨。

從南天門出來之後，天空就以計蒙和伏光為界限，一半變得陰沉，一半則晴朗無雲。

怪不得從來沒見過洪荒下雨，原來金烏也能影響天氣……

伏光覺得自己對金烏的認知太淺薄，好多都沒意識到，距離做合格的金烏又遙遠了些。

随軍作戰，伏光也跟着變幻了裝束，換掉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身着金色輕甲，騰雲與計蒙直往南瞻部洲與金鵬孔宣會合。

金鵬的山頭名叫曉涞山，跟相柳的位置只隔了一條涞水河。

計蒙帶領手下上山，一萬妖兵把小小的山頭擠得滿滿當當。

他先是派探子去打聽巫族那邊的情況，等待之餘跟金鵬他們交談起來。一些基礎的信息伏光已經在淩霄殿上說過，計蒙跟金鵬孔宣不熟，圍繞着打仗的事問了幾個問題便再無話可講。

金鵬記得伏光說過的話，對威風的妖族将軍充滿了崇拜與敬佩，他小心地開口，“将軍此戰，可否帶我一起？”

計蒙帶一個伏光已經覺得太分心，不太想再領着兩個鳳族的小子。念及這兩個孩子日後前途無量，必定在天庭有大用，便也沒有即刻否決。

“曜君陛下是妖皇親派的副将，你要是想，就呆在曜君陛下手下吧。”

他肯定不能叫伏光沖鋒陷陣的，伏光那裏就是絕對的安全，既是征讨軍隊的一部分，也不會發生危險。把金鵬和孔宣交給伏光就是一舉多得。

“多謝計蒙将軍！”金鵬很開心，“不過怎麽一直沒見曜君陛下？”

計蒙一楞，“我以為你派人帶曜君陛下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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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鵬呆呆的，“我沒有啊。”

孔宣道，“計蒙将軍不是讓陛下去要去巫族刺探軍情？陛下已經離開許久了。”

計蒙派探子去的時候，确實是對着伏光的方向講的，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能指揮得動伏光，沒想到伏光不聲不響地曲解他的意思，自己跑掉了。

“派遣五百妖兵，分作幾隊去巫族找他！”

“将軍莫急，我以為此時決不能派兵。”孔宣道，“若是有小妖在巫族部落出沒，恐怕會加強他們的戒心，甚至同樣增派人手，對曜君陛下不利。”

“你以為該如何？”

“計蒙将軍不如試着信任曜君陛下，他沒有将軍想象的那麽脆弱。”

沒看到伏光的成就，計蒙當然不會相信他。只是他同樣看不起只有金仙修為的金鵬和孔宣，現在孔宣考慮周到，言語清晰，抹除了一些偏見。

孔宣言之有理，計蒙便聽了他的話，重新坐回作為上，等待伏光的音訊。

兩個時辰後，伏光化作一只飛蟲從外面回來，來到山洞前面，才變回自己的模樣。

他大步走進來，撩了下身上的輕甲，拱手對神情威嚴的計蒙道，“不辱将軍所托，此次潛入巫族，确實收獲頗豐。”

計蒙沒時間管他收獲了什麽，他能平安回來，已經是天道最大的仁慈了。

“将軍？”

伏光覺得計蒙的表情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以為計蒙會氣他自作主張，或者低服做小地求他以安全為重，沒想到計蒙這麽平靜。

“嗯。”計蒙應了一聲，“陛下請講。”

“相柳傍水而居，弱小妖族皆在他後方。想來他覺得憑自己的力量，可以保護好後方巫族，确實是個愛護屬下的人。但是這樣的人沖鋒陷陣時總會跑在最前面，只要能把他一舉斬殺，其餘巫族不足為懼。”

計蒙道，“我聽說過相柳。他生有八個腦袋，又土為食，吞下去的土可以轉變為爛臭污水。我與他對戰，雖不懼污水，卻不能保證吐出的清水不被污濁，流到更遠的地方。”

這片土地附近還是妖族的地盤，如果全部被污染，妖族就得遷徙，還是會白白便宜巫族。

伏光道，“我知道有一人，或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是誰？”

“鎮元子。”

鎮元子有地書，是大地的保護膜，他還有袖裏乾坤，能把臭水轉移。

就是感覺讓鎮元子來做管道工，有點太委屈他了。

計蒙道，“那就勞煩陛下，把他請過來！”

伏光應下，繼續道，“相柳已經把附近的山脈吃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會把目标轉向曉涞山。我以為，我們應該主動出擊，把戰場定在巫族的地盤。”

要是等相柳來攻時才反抗，這個山頭估計也要被水淹，就算打贏了也損失很大。

計蒙倒是沒想過這一點，他會在意南瞻部洲的妖族，卻沒把曉涞山上的幾百個妖怪放在眼裏。

沒了山頭去別的地方再找一個就是，哪裏有這麽麻煩？

不過伏光都這麽說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他自然不會不從。

不知不覺中，計蒙已經對伏光建立了信任，“曜君陛下以為何時開戰好？”

“我的意思是，我先把鎮元子喊來，然後安排妖兵從後面包抄，盡量不要驚動巫族。你我與鎮元子三人，化作巫族模樣接近相柳，趁他不備出手，也省下其他巫族分散精力。”

伏光的辦法有點陰，但是确實能保留住腳下的土地。

計蒙身為雨師，也是在意底下的山川樹木的，他十分看不起相柳這種臭氣沖天的水神。

“那就依陛下所言。”計蒙道，“只是計蒙以為，此事只需臣與鎮元子道友前去便可，陛下還是在後方歇息，等待臣的捷報吧。”

伏光搖頭，“不一樣的。你不要忘了，我是一只金烏，掌管太陽真火，連魂魄也可燃燒。若是鎮元子動作跟不上，我也能以火焰炙烤，使水分快速幹涸，也免得到處流淌。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哥說了，讓我跟随将軍下界是為了磨煉我，若是一直呆在後方，恐怕有違大哥之令。”

計蒙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了他的話。

伏光跑去萬壽山上找鎮元子，與他說明了情況。

鎮元子本體是人參果樹，跟其他樹木雖然不再屬于一個物種，也一樣對腳下土地抱有深厚的感情。

來到天庭後他還沒參加過跟巫族的對抗，小日子過得和以前差不多。現在聽到伏光說了相柳的垃圾能力，鎮元子很生氣，一口答應過來幫忙，跟着伏光一起回來曉涞山。

跟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紅雲。

其實伏光很憧憬封神之戰中那樣，一對一的與主将叫陣。

可是這回他不是主将，雖然打得過相柳，但是還得考慮洪荒的生态環境，再叫上一個鎮元子分擔戰力他已經覺得很不情願，現在又來一個紅雲，伏光覺得，可能自己都來不及拿出本命法寶，相柳就已經被打死了。

殺雞用牛刀，唉，太可惜了。

共工知道自己的手下被這麽多人群毆，一定會氣得爆炸。

不過就算不群毆，只要殺死了相柳，他也會爆炸。

計蒙安排了小妖去包抄後排，金鵬孔宣本來該跟着伏光一起的，但是伏光不想帶他們，也把他們趕去了後排。

四個人大羅金仙變幻外形，化作黝黑健壯的巫族模樣，繞過巫族耳目，輕易便來到了相柳面前。

相柳以人形在河邊石頭上趴着小憩，河水已經變得烏黑惡臭，鎮元子忍不住掩鼻，露出嫌棄的表情，傳音對伏光道，“果然如陛下所言，此等巫族竟敢自稱為盤古血脈，如何對得起盤古父神所化的遍地山河？”

“道友莫要生氣，今日咱們便解決了他，不會再讓他傷害洪荒生靈。”

伏光說的這話，自己都覺得白蓮花。

因為這個世界還沒有什麽道義公正，就算相柳一點都不可持續發展，也叫存在即合理。說到底，還是他們破壞了妖族的利益罷了。否則早就有人出來收拾他了。

畢竟這個世界就算變得再糜爛，巫族還是能生活下去的。

洪荒設定中的巫族一直都拿着反派設定，先是跟天道正統的妖族天庭打，後來大巫蚩尤又跟黃帝打，跟妖族一樣是天道的棋子，沒有選擇的餘地。

伏光看了眼紅雲，朝鎮元子使了個眼色。

鎮元子回道，“紅雲也看不慣相柳弄的污穢，只是讓他下手殺人有些難。”

伏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不妨讓紅雲先回去？”

鎮元子正在跟紅雲私聊，轉達了伏光的話後，紅雲搖頭。

伏光也不好再說什麽，跟着計蒙向前走，還未來得及到相柳面前，相柳便警惕地睜開了眼睛。

“你們幾個長得面生，不像是我的手下。”相柳懶懶地坐起身來，衣衫敞開，露出黝黑結實的肌肉。

其餘三人肌肉緊繃，随時準備着拿出武器來。

演技比起伏光來差得太遠了。

伏光上前一步，朝相柳微微彎腰，“我們是共工派來的人，雖然不是大巫，但是實力高強，不比大巫差，共工說了，你跟曉涞山打了這麽久也沒能得勝，曉涞山上不過是些歪瓜裂棗，這些人你都打不過，恐怕是能力有問題，便叫我們幾個來替代你。”

“我不信！”相柳很生氣，一下子從石頭上跳了起來，怒目圓張，“你們算是什麽東西？有本事打贏了我再說！”

說罷，他化作一條巨蛇，九個腦袋四處擺動，吞掉了水濱旁的土地，紛紛噴出污水來。

鎮元子一揮袖，便把水擋下，計蒙趁機取出鋼叉刺向他的蛇身，相柳其中一頭轉向計蒙，污水再次湧下，計蒙便也噴水，把黑色的臭水呲了回去。

“你們不是巫族！你們究竟是誰？”其中一頭驚怒道。

伏光拿出日月蓉花傘，将紅雲護住，繞到相柳頭頂最中間一顆腦袋上，化傘為劍，直直地削下了一顆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