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計謀

此話一出，後羿愣住了，常羲也心虛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二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伏光身上。

伏光很感謝巫族給他提供了舞臺，也很珍惜這個表演的機會。當即做深情狀，淚眼朦胧看着常羲，配上他兩米多高的身體，活脫脫一個猛男落淚。

後羿先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大人！”伏光情緒到了，但是動作沒跟上。

按道理講，這時候他該給後羿跪下的，但是他不想做，就又往前走了兩步。

“嫦娥本與我約定好結成道侶，”他含情脈脈看了看常羲，“我随大人征戰妖族，數百年未歸。後來大人受傷，我便投身到了帝江大人手下，做一名普通士卒。直至不久前，帝江後土兩位大人對戰妖族太一和那個射手，我在戰中受了傷，被準許返回家中。”

他眼中的神情多了些別的東西，偏執又憤怒，“可誰想到，等我回到巫族，我未來的道侶卻來到了大人您的身邊！”

常羲聽明白前因後果，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她一直不被巫族信任，現在或許是個證明自己身份的機會。但是她不知道“嫦娥”和眼前這名叫做烏蒙的巫族具體的過往，開口就可能引人懷疑。

竟然真的有個巫族叫嫦娥，還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緣分！

伏光看常羲冷着一張臉，眼神卻飄忽不定，就知道她現在心情如狂風暴雨。

他抿了抿嘴，壓下冒頭的笑意，滿腔憤怒忽然變得無力。

高大的巫族慘然一笑，哀怨地問後羿，“大人，您真的愛她嗎？”

後羿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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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畫風。

後羿瞧了瞧美麗的常羲，又看了看沒什麽印象，但是看起來很慘的下屬，陷入了倫理的苦澀中。

“你看，他不愛你。”伏光對常羲說。

常羲恨不得暴露身份立刻殺了他，“你在胡說什麽！”

伏光繼續哀傷，“大人，能否讓我和嫦娥去外面單獨聊一聊？有您的守衛在，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後羿問常羲，“你願意嗎？”

“好，我們就一次說個清楚，省的你再糾纏不清。”常羲對後羿說話的時候柔和了不止一丁點，“你放心，我定會給你一個答複，向你解釋清楚的。”

“你向來理智，我自然信你。”

常羲跟着伏光從屋裏出來，兩個人找了一處視野良好的小竹林，既是在巫族眼皮子底下，也能确定不被他們聽到交談的聲音。

“我對你沒有感情。”常羲冷漠地說道，“你若是心裏有我，就請放手，成全我和大人吧。”

伏光伸手揉了揉額頭，語氣裏帶着笑意，面上則滿是無奈，“是我。”

常羲愣了一下，試探問道，“……伏光？”

伏光點了下頭。

常羲小聲斥責他，“你怎麽也來了？還有，你剛才是要做什麽？我好不容易取得後羿的信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機會殺死他！”

“殺死他之後呢？你如何能在巫族手下逃走？”伏光不贊成她的說法，“你有能力，也有膽量，大哥在天庭設下周天星鬥大陣也有你的一份，你的價值遠比後羿大。我知道你憎惡後羿威脅侄兒們的性命，但是這種方法，未免太過冒險了。”

“你有什麽好辦法？”

“來都來了，要是能殺死後羿也行。”

常羲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巫族，“你真的是伏光？”

皮過頭了。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伏光面不改色，“大哥二哥也來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聽到句話，常羲就知道三位陛下應該什麽都知道了。

“現在該怎麽辦？”常羲想起伏光在後羿那裏提到的“婚約”不由心生警惕。

雖然一直以來伏光沒有表現出喜歡他的意思，可是他倆确實相過親！

伏光看到常羲警惕的目光，沒有理解她的想法，只以為她現在才意識到巫族的危險。

“大巫們似乎認不全手下的巫族，所以我才能如此輕易地混進來。大哥和二哥也可以用這個辦法混進來。”順着這個思路，伏光繼續往下講，“我們不妨在這裏呆到下一次對戰，我留下來射殺後羿，讓大哥二哥騙得巫族信任，扮作大巫領兵上陣，你則趁亂逃回。”

“帝俊太一帶領巫族攻打妖族？”常羲吃驚地看着他，蹙眉，“他們恐怕不會同意的。”

“有句話叫‘親而離之’。有時候從內部攻破，遠比站在明确敵對的方向攻打要簡單得多。我們幾個呆在巫族，能做的事情很多，不止是刺殺後羿。”

常羲對他心服口服，“帝俊常說你聰慧，我以前不那麽以為，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不如你。”

被誇獎了，伏光有點不好意思，正想着該怎麽謙虛一下，又聽常羲道，“所以後羿那裏該怎麽交代？”

“告訴他我們兩人沒有明确的約定，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已經跟我講清楚了，我也選擇放手和守護，願意留在你與後羿身邊，幫你照料後羿，直至他傷勢恢複。”伏光感嘆了一句，“這麽一想，我果然很厲害，不知在身體上打傷了他，還要在感情上算計他。這下連留下來的理由都有了。”

常羲心裏剛升起的一點點崇敬之情，立馬破滅了。

“我們回去吧，後羿該等急了。”

常羲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辭，只得作罷。兩人又一起回到後羿那裏。

後羿坐在矮榻上，背後鋪着虎皮墊子，一臉平靜地看着二人。

“談得如何？”

常羲向他點頭，“已經談妥了。我與……他并未許下結為道友的誓言，也從來對他沒有暧昧之意。”

她一時沒想起來伏光現在用的名字叫什麽。

身材高大的男巫垂頭喪氣，應和道，“是我誤會了嫦娥。現在嫦娥和大人互相有意，烏蒙敢插足您二人之間的感情。只是我……我想留在您的身邊，我力氣很大，可以守護你們二位。請大人準許。”

他說的小心翼翼，因為情緒太大的話，又得跪下磕頭了。

伏光真的是費了好大力氣來避免丢掉尊嚴的戲份。

後羿知道他餘情未了，在二人出去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如果嫦娥對烏蒙還有好感，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巫族本該是性情兇悍，感情淡薄的種族，短短的一段時間，後羿卻覺得全身都很難受，好像無論怎麽選擇都是錯的。

現在聽到伏光卑微的話，覺得這個巫族的感情表達格外與衆不同，也相信他真的愛慘了嫦娥，所以才會向自己請求，只希望離她近一些，能見到她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會呆太久，等您傷好後，我就離開。”見他遲遲不答，伏光又加了一句。

“我答應你了。”後羿說，“你以前就是我手下的小巫，我受傷後呆在我的身邊也是理所應當。”

伏光面露喜色，“多謝大人！”

後羿朝他揮揮手，“你先下去吧。帝江大人那裏，我會替你去講的。”

巫族應該沒有花名冊吧？

這時候連文字都沒有。

伏光應了一聲，退到外面去找帝俊和太一。

他和常羲商量的很好，那邊兩個哥哥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伏光先是跟守門的兩個巫族交談了一下，了解他們每隔一日換一次班，替後羿值守的人還不少。伏光也給自己讨了個位置，算是編入了後羿的親衛隊。

聊完之後，他才去找的帝俊和太一。

帝俊正帶着太一瞎走，一邊記下巫族這邊的地形，一邊分析兩方的勢力，總體來說還是很悠閑的。

伏光來的時候，太一正在向帝俊讨教，為什麽常羲會跑到巫族來，他們三個來巫族是要抓常羲回去，還是救她回去。

伏光：“……”二哥他被一起有預知能力的人包圍了！

所有人都能推演未來，大家心照不宣，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相比之下，戰神太一就是個摸不着頭腦的傻子。

帝俊耐心十足，給太一解釋他們到這邊來的目的。

“二位兄長！”等他們講完，伏光站在下方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當初變成鳳族，太一就覺得換了一張面孔的小弟不如以前看的順眼，現在變成巫族，他就覺得假扮鳳族的時候其實挺好的。

相比之下巫族更不符合他們的審美。

帝俊與太一從小坡上下來，“怎麽樣？”

“我見到她了。”他說，“她現在叫嫦娥，正在欺騙後羿的感情。”

帝俊皺了皺眉。

太一嘆氣，“假戲真做可就不好了。”

“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會喜歡後羿的。”伏光把聲音放得很低，用餘光觀察着周圍來往的巫族，“而且我也給自己造了個身份，叫烏蒙，是後羿受傷前手下的士兵，現在加入了他的親信中。後羿答應讓我呆在他的身邊，一直到他傷好。”

“胡鬧！”帝俊呵斥他，“你忘了我們的目的了嗎？怎麽，你也想學習常羲，欺騙後羿的感情？”

那後羿可就太慘了……

金烏真護短。

伏光在心裏吐槽了兩句，趕緊解釋，“不是大哥想的那樣，只是我臨時想了個注意。巫族向來團結，與他們相比，天庭妖将各懷心思。我們何不趁此機會，離間祖巫之間的感情？”

見帝俊願意聽，伏光便把和常羲商量好的話給他們又說了一遍。

聽完後，太一先贊同道，“此計未嘗不可。”

說完，兩人一起看向帝俊。

天庭的事除了打仗之外，也沒其他大事了。而且帝俊也時常親自帶兵，現在留在巫族和回天庭的區別不是很大。

“那就依你所言。”帝俊無奈道，“只是離開這麽一會兒，你便搞出許多事來。在後羿眼下行事，還是謹慎些好。”

伏光笑嘻嘻地答應下來，“知道哥哥擔心我，我知道其中利害關系的。只是巫族實在太好糊弄了，不坑他們一把，我都覺得對不起死在戰場上的小妖。”

說完這話，他自己先是一楞。

攻打相柳的時候，他尚且不忍心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巫族下殺手，才過了多久，他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戰争真的讓他變了好多啊。

帝俊道，“大巫沒有元神，祖巫可未必。”

伏光深以為然，“是，我以後一定躲着祖巫走。”

伏光把自己混到後羿那裏的辦法告訴了帝俊和太一。帝俊太一自覺穩重，依照計策去了帝江手下。

要是所有的巫族都這麽好糊弄就好了，那樣就能把幾千幾萬妖兵妖将安排進來……這也不太現實，只要有一只妖暴露，巫族就該想出辦法盤查了。

帶着遺憾的心情，伏光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陪着常羲和後羿演狗血三角戀。

持續了三個月時間，帝江那邊終于有所行動，帝俊太一跟着大軍一起離開，伏光這邊也要準備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