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人類

葉伋無視周圍，誠摯的跪在地上，惶恐又期待，“小妖活下來了。”

伏光也很惶恐，他是真的把葉伋忘在腦後了。如果不是紅雲提醒，他連兔子精的名字都不知道。現在看到葉伋情緒這麽激動，伏光覺得自己好渣。

他拍拍葉伋的肩膀，“起來吧。”

“是，陛下。”葉伋站到伏光身後，像是以前在曜君殿時一樣，“陛下是來找鎮元子道長的嗎？兩位道長正在論道，小妖帶陛下過去？”

伏光心想，他們忙的時候是真忙，忙過去之後也是真的很閑。

現在也就剛剛有了文字，圍棋、騎射什麽的都還沒出現，最高級的娛樂就是論道，其次是像伏羲一樣研究音樂。

伏光知道他們一族沒有機會成聖，再修煉下去也不會有太大長進，不如也培養幾個興趣愛好打發時間。

“帶路吧。”

葉伋熟練地走在前面，畢恭畢敬地為伏光引路。

經過兩個掃撒小童身邊時，兩個小孩對視一眼，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伏光心想這兩個孩子的年紀比自己侄子可小多了，他表情依舊溫和，朝二人安撫笑了一下，随葉伋進了五莊觀。

葉伋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剛才情緒起伏太大沒心思注意，現在才回想起來兩個小道童的反應不太對，“他們為難陛下了？”

“稱不上為難，不必在意。”伏光說，“紅雲和鎮元子對你還不錯，可是打算在五莊觀長住下去？”

“陛下……”

“萬壽山原本就是你的家，曜君殿有萬珠打理，兄長分派了十幾個小妖過來，倒是比之前有人氣了。只是在曜君殿只是做一個仆從，你心有溝壑，能在妖族危急的時候挺身而出。你的性情我也放心，不如留在下界，說不準還能有一番作為。”

葉伋猶豫了。

伏光說，“太陽星在天上，接觸不到人族。要想關注人族的發展，還是需要下界。你呆在萬壽山可以和人族有接觸，總有能幫上忙的時候。”

“我聽陛下的。”

紅雲和鎮元子的論道很随意，就是泡了香茶坐在一起一邊吃水果一邊聊天。

伏光過來的時候，他們停了一下，邀請他入座。

紅雲說，“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這段日子天上的金烏一直是十太子，妖皇陛下又有什麽打算？”

“送其他九個侄子分別去了娲皇宮和碧游宮，以後總算是清淨了。”紅雲和鎮元子的态度很随意，伏光也放松下來，他喝了口不知是什麽葉子煮的茶，皺起眉，“這東西味道好怪。”

鎮元子道，“是人族弄出來的，山腳下的人送來的，味道确實比不上平日裏喝的瓊漿。”

伏光不再動杯子裏的東西，跟鎮元子簡單打聽了下人族現狀，聽到鎮元子說人族日漸興盛，分布在洪荒大陸上，還有一些青壯年男女生下了小人類，剛生下的人類還沒有長成，也是個不小的數字，稀疏地分布在洪荒大陸上。

“巫族呢？”伏光問。

紅雲帶着擔憂，猶豫着，“一小部分巫族跟随後土去了冥界，剩下的巫族由大巫們統領。”

“巫族和人族該是有一戰的。”鎮元子安撫紅雲，“妖皇陛下帶着妖族隐居，大部分妖族暫時歸天庭管理。天庭之主乃是鴻鈞座下道童，受天道眷顧，小妖們應當不會摻和進這一戰之中。我們也不需要多管閑事，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為什麽一定要有戰争呢？”紅雲嘆息。

紅雲這句話讓伏光覺得有些恍惚。

他的印象中的紅雲身上的标簽就是聖父、倒黴蛋。他連自己都保不住，也沒有對洪荒生靈的悲憫，因為他死在了鴻鈞講道的時候。

現在的紅雲已經超出了伏光對他的印象。伏光覺得自己沒有白白穿越，起碼保住了妖族的實力，也救下了很多本該死去的人。

“我想去人族看看。”伏光說，“這幾天太閑了，伏羲應該也在哪裏吧？我去他那邊找點事情做，就不在你們這逗留了。”

“這麽快就走？”鎮元子說着挽留的話，自己卻站了起來。

他和紅雲之間的感覺有點太好了吧？一開始他和紅雲交朋友，鎮元子就各種傲嬌。有的人确實對朋友有占有欲，伏光表示理解，笑着答道，“我可坐不住。以前無聊的時候還能靜下心來修煉，現在就想找點事情做。”

紅雲也站起來送他，“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兩個人親自出來相送，葉伋也跟了出來，和伏光道別。

兩個小童已經把門前打掃幹淨，沒有手裏的工具招搖，躲在一邊怯怯地看他們。

怕把他們吓到，伏光沒有做多餘的動作，對紅雲和鎮元子道，“就到這裏吧，我走了，日後再見。”

說完伏光離開了萬壽山。

人族都是以部落為單位分布的，距離萬壽山越遠，人類活動的痕跡越少。

伏光還惦記着那個跟自己長得有點像的人類，便四處裏找了找。等他找到那個人類，已經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了。

學會使用工具，能夠随意使用火焰的人類比茹毛飲血的巫族好多了。但是就算他們的學習能力再強，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壽命。

伏光來到人族部落裏，看到比之前成熟不少，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的人類，有點不太敢認了。

人類見過伏光，看了他半天，突然大叫一聲，“呀！是您！”

他連忙上前給伏光叩拜，動作虔誠。

伏光趕緊讓他起來，“不用這麽拘束，像對待普通人類一樣待我便好。”

“您不知道，部落中建造了祭祀用的祭臺，也築好了聖母娘娘、伏羲大人和陛下們的神像。您是太陽之神，我們能夠在大地上生活，全靠您們保佑。只是除了剛出生時在昆侖山那次，還沒有機會能再見到您，如今看到您，真的是我三生有幸！”

“我也不過是個普通的金烏，沒有做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伏光被他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他覺得人族實在太誇張了，如果以曜君的身份在人族出現，他簡直就像是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被一群人圍觀。

伏光道，“我還沒有見過人族，這次只是出來玩一玩，随便看看，不想讓人類知道我的身份，這不是什麽值得提起的事情。”

那個人類明白了他的意思，頻頻點頭，“小人明白了，絕不會再提起。”

伏光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娲娘娘說，小人的容貌是照着您和伏羲大人捏造的，便讓小人取了‘伏’字為姓。小人叫伏兕，居住在逐鹿一帶，前面不遠處便是小人所在的部落。”

竟然還有伏羲的臉？

伏光迷惑地看了半天，好像确實有那麽點意思，不過還是像自己更多一點。

“帶我去部落中看看吧。”

伏兕趕緊答應下來，帶着伏光去了他們的部落。

人族居住在平原地區，地形開闊，穿過樹林間的小路，首先看到的是一處用木頭和石頭紮好的露天擂臺，看起來還不小，能容納百來個人。

伏兕見伏光看向那邊，連忙給他介紹，“這裏就是祭祀用的地方，每年的春秋我們都會舉行祭祀，把牛羊和食物獻給您們和上天。”

伏光點了點頭，沒做太多評價，“走吧。”

伏兕帶着他繼續往前走，便看到了不遠處用石頭和木頭搭建成的小屋，整齊地排列在一起，看起來有了村莊的樣子。

伏光還以為他們都是住在山洞裏的，不過轉念一想，平原地區哪來這麽多山？既然連祭臺都弄的出來，造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很正常。

部落中男女老少都是穿着獸皮裙，用漂亮的草葉作為裝飾。還有一部分人穿的是正常的衣服，可能是女娲或者伏羲給的，伏光過來後也不顯得很突兀。

伏兕帶着伏光走近部落裏，立刻有人像他們打招呼，“伏兕，這是帶了誰回來？”

伏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笑。

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有比較細心的女性看到了他們之間這相似之處，大聲說，“長得還挺像，這是你兒子？”

“真的嗎？”其他人類來了興致，連忙湊過來觀察兩個人的樣貌，“你別說，還真的挺像的。你小子行啊，有這麽大一個兒子也不說，虧我們還想着幫你娶媳婦，原來是偷偷在外面找了小姑娘！”

伏兕一臉憋屈，“不、不是，你們別瞎說！他怎麽可能……”

伏光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彎起嘴角溫柔笑。

伏兕想到伏光說不想暴露身份，只能住了嘴，無奈地嘆氣，“你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說完他帶着伏光往自己家裏走，後面呼呼啦啦一群人也跟着一起。

“沒關系的。”伏光好脾氣地說，“如果影響到你的生活，盡管說出真相就好。”

伏兕覺得，要是伏光被認出來，肯定馬上就要走了。

他搖了搖頭，低聲說，“是陛下受委屈了。”

人族的聽力沒有妖族那麽好，這個音量完全不怕被聽到。伏光竟然有點不習慣。

“這有什麽委屈的？”伏光心道，巫族消停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表演的舞臺了……他和鎮元子說的不錯，他就是閑不下來，喜歡給自己找事情做。

雖然不知道伏光怎麽想的，伏兕能感覺到他的心情還算愉快，沉默地帶着伏光來了自己家裏。

“家裏就你自己嗎？”伏光問。

“對，一直都沒有娶妻，也沒有孩子，就我一個人。”伏兕頓了頓，“不過已經有結婚的人選了……可能再過半年，她就能嫁過來。”

伏光說了兩句客套話，問他，“我能在你這兒住幾日嗎？”

“可以可以！不過我得先收拾一下，您請做，一會兒就好。”

伏光從他忙碌的動作裏感受到了久違的生活氣息，跟在太陽星上相比完全不一樣。他沒有用法術幫忙，只是坐了一會兒，對伏兕說，“我去外面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伏兕應了一聲。

伏光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外面坐着假作閑聊，眼神卻一直往這邊瞥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