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神殿

第二天下午，黃帝才帶着部落離開。

臨走之前他提醒伏兕，“早晚會有一場戰争，別在這兒和巫族耗着了，早點練兵才是正事。”

伏兕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黃帝離開之後就召集親信開會。

伏光一個妖族不好參與這些事情，暫時離開這裏去其他部落逛了逛。

人族各個部落發展的水平都差不多，伏光玩了一圈很快失去了興趣。

比起原始社會，他更期待相對繁榮的封建王朝，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都要豐富一些。現在的人類除了打獵就是縫縫補補，最高級的娛樂活動也不過xxoo和唱歌跳舞，伏光全都沒有興趣。沒再多呆，就回了太陽星，打算準備一下即将到來的封神，不插手人間的事情了。

當然氏族什麽的還是要搞一搞的。

妖族和人族算是對立的，伏光可以暫時居住在人族，要是做出對人族不利的事，看着好說話的伏兕絕對會翻臉。

他想留下“伏姓氏族”不能直接跟伏兕講，只能從自己這邊操作。

這事兒不急，可以留到黃帝和蚩尤的戰役再弄。

太陽星上冷冷清清，伏光回到曜君殿裏，跟萬珠說了聲要閉關，就在房間外圍設下結界，盤腿坐在蒲團上推演天機，看看還能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

他的首要目的是保全金烏一族的性命，其次是維持住妖族的地位。

天道如果要對金烏下手，會先針對妖族布局，打壓他們的氣運。重點還是在妖族上。

伏光理清楚其中的邏輯，發現除了妖族力量比原來強大之外，并沒有其他改變。

這應該也足夠了。

想明白之後，伏光從靜室出來，随意喊住了門口的一個小妖，問他，“現在下界怎麽樣了？”

小妖懵了，一下子跪到伏光面前，“這……陛下恕罪，小妖不知……陛下恕罪！”

“起來吧。”伏光朝他擺擺手，覺得曜君殿裏這麽多仆從放在這裏就是為了充面子，還不如讓他們回自己的山頭修煉。“這事不怪你，是我思慮不周。”

伏光說完，不再理會小妖，而是用術法畫出一個像臉盆一樣的圓形水鏡，透過水鏡來看人族和巫族的發展。

他閉關的時間不長，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年，黃帝也由青年變成了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想來也該到決戰的時候了。

再拖黃帝就老死了。

伏光再次到下面去，人族和巫族還在僵持。他不是為了巫妖大戰而來，直接來到伏兕這邊。

隔了這麽多年，伏兕已經成了頭發花白的老頭子，部落首領由其他青壯年擔任。

因為相似的容貌，還有見面之情，伏兕對曜君很虔誠，退休之後就住在了給伏光建造的神廟裏，主持曜君的祭祀和禮拜。

伏光沒有分出神識來附在神像上，對這座廟裏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親眼看到之後覺得有點感動。

他混在普通人類裏從外面走進來，站在神像旁邊，饒有興趣地看人類參拜。

伏兕過來問，“要焚香叩拜嗎？”

伏光微笑搖頭，“這世上能讓我拜的東西不多，曜君恰巧不在其中。”

伏兕動作緩慢，看了他好幾眼，“你……似乎有些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古代人的平均壽命都不太長，上了三十都能自稱“老夫”。按道理講這個時候的人類應該也活不太久，可能是有神性的加持，整體上和後世的人壽命差不多。

伏兕六十來歲不到七十，眼睛開始花了。

“我們确實見過。”伏光說。他伸手點了點伏兕的額頭，一道灼熱的紅光順着他的眉心滑下，直到沒入丹田之中。

伏兕慘叫一聲，腿軟地摔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周圍祭祀的人像是沒看到一般，目不斜視地繼續自己的行動，沒有人施以援手。

就在伏兕覺得自己要死在這裏的時候，灼燒的感覺慢慢淡了下來，與此同時，似乎有一股涼意和紅色的火光在身體中交織，暖洋洋地令人忍不住放松。

伏兕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發現他有一張十分熟悉的臉，表情溫和地看着自己。

“您……是您！”伏兕撐着手臂跪在了地上，身上似乎要比以前有力氣，他看着自己的雙手，蒼老的皺紋消失不見，這是一雙年輕有力的手，伏兕崇敬地擡頭，“陛下！”

“嗯。”伏光道，“起來吧。”

他話音落下，便有一股力氣托着伏兕站了起來。

“陛下這是何意？小人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大恩？”伏兕不解。

“與巫族的戰争迫在眉睫，難道你不想出一份力嗎？”

“若是能幫到族人當然好……可是多我一個人，恐怕沒有太大用處。”

伏光說，“今時不同往日，你的經脈已經被靈氣拓寬，又被太陽真火滋養，雖不是不死之軀，也不是常人能比。妖族的往事你也知道一些，該明白，這個世上最憎惡巫族的，其實是妖族。妖族得天道之令，隐世不出，無法參與此事。我們之間頗有淵源，我希望你能幫黃帝取得勝利，也算是了卻巫妖之間的仇怨。”

伏兕本來以為他要讓自己做對不起人族的事，聽到伏光這麽說稍稍放心。

“伏兕必不負陛下所托！”

伏光把他變成了少年時的模樣，配上表情堅定的樣子還有點萌。

“盡力就好，”伏光淡淡道，“當初我離開你的部落之後，其他人有沒有問過我的下落？你又是怎麽回答的？”

“他們都很關心您，您離開之後，戊土和益國都來問過。我跟他們講你回到來之前住的地方去了，他們不停的追問，我本想說實話的，可是又怕壞了陛下的事，直接把他們呵斥了一頓，從此再沒人問了。”

伏光點頭，“你的部落裏已經有了新的首領，再以首領的身份回去難免會引起紛争。不如就說是‘你兒子’的後代，面得人族再生出猜疑，徒惹事端。”

“其他人可能會信，可是黃帝……”

“我相信黃帝分得清輕重緩急。”伏光理解黃帝作為人族首領為人族應該為人族牟利。黃帝忌憚他，覺得他不應該出現，伏光沒有好的理由解釋，只能讓他親眼看到結果。

生死關頭的選擇題，黃帝就算再警惕，也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幫助。

況且變都變了，難道還收回去嗎？

伏光想了想該囑咐伏兕的話，覺得都講的差不多，“行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伏兕拱手應下，正要走。

“等等！”

伏兕停下，“您還有其他事嗎？”

“我記得你當初說要娶一位妻子的，曜君宮裏就你一個人侍奉，難道沒有娶妻？”

“這不幹陛下的事。當初她聽聞您的身份後，确實有些不滿，但是最後還是原諒了我。您離開後三個月，我們便成親了。”伏兕說，“只是她命薄，第二次生産時離開了人世。她已經去世十五年，若是入了輪回，此時也該是初長成的漂亮姑娘。”

伏光見他講話老氣橫秋的，知道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提醒道，“你現在也是個漂亮少年，要是能遇到她，盡管再續前緣吧。”

伏兕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可置信。

伏光問，“這麽說你已經有兩個孩子？”

“是的。我的大兒子諸和已經有十九歲，小女兒宓珆也已經十五歲。”

他結婚晚，古代的六七十歲都能有重孫子了，他的兒子和女孩還是沒長成的小少年。

伏兕繼續說，“他們兩個都已經成家，諸和有兩個兒子，宓珆也正懷着孕。”

伏光：“……”行吧。

“如果你假裝成‘伏光’的後代，輩分還低了你的孩子一輩，你願意嗎？”

伏兕說，“陛下您身份高貴都不計較這些，甘願被人誤解成我的後代，我又怎麽能因為這些小事而推脫呢？”

伏光點了點頭。

心想幸好是原始社會，要是到了宗法制發展出來之後，差了輩分別說被外人罵了，就是他自己也恨不得自盡身亡以謝祖宗。

輩分這個東西對神仙來說，也是薛定谔的在意。

他們講究福緣，承受不起的就可能又災禍，所以不能随便認親。但是好多神，比如老子、文昌帝君等，都去俗世歷練過。只要去了俗世，就會有父母前輩。

據說孔子就是孔宣的轉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這段日子清閑得很，會一直呆在這裏。”伏光再次擺了擺手，“你去吧，若有難事，盡管過來找我。”

“多謝陛下。”伏兕虔誠行禮，倒退着離開。

出了曜君宮，他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時隔二十年再次面對曜君時，他覺得曜君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似乎更有神性了。

伏兕在心裏念叨幾句，後知後覺地發現來往的人族像是沒看到他似的，知道這是曜君陛下弄出來的神通。

他沒有回自己的部落，而是直接去了黃帝那邊。

二十年前他就知道，黃帝對戰争很敏銳。伏光也說了，要他幫助黃帝取勝。與其在自己僅有幾百個人的部落裏費嘴皮子，不如直接去找黃帝，問問他的打算。

黃帝如意料之中那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意外地挑眉，讓守衛退下，放伏兕來到自己的營帳裏。

“說吧，怎麽回事？”

伏兕佩服他的淡然，坐到黃帝身邊，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黃帝若有所思，“他真是這麽講的？”

“我崇敬曜君，卻也知道自己是個人族。曜君能保人族興盛，所以才為他看守神殿。”伏兕說，“我出世後除了聖母和伏羲陛下之外，見到的第一人就是曜君。聖母賦予了我與他相似的容貌，我們之前，确實有些因果。不過無論我怎麽想，都想不到他欺騙我的理由。”

黃帝有些信了，“曜君為皇者，确實不如妖皇和東皇強勢，甚至稱得上随性。而且我聽聞……”

“聽聞什麽？”

“這件事情我沒有打算與其他人講，不過這個人是你，倒是可以說說。”黃帝微微一笑，“蚩尤說，曜君陛下為三足金烏一族，實際上沒有三足，只是生有兩足。他生來殘缺，妖皇東皇對他多有縱容，下界來玩耍一番，對巫族做些無關緊要的報複也不是不可能。”

伏兕目瞪口呆，“這……他是天神，怎麽可能殘缺……”

“所以傳聞中，其他兩位皇者才寵溺他。”

“那神殿豈不是要重建了？”伏兕想到了自己守了好多年的曜君宮，“那邊的塑像和壁畫，全部都是三足……糟糕，曜君陛下還在那裏！他會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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