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到江邊時,已經是夜幕降臨之際,天空深藍,格外明亮而清澈,正值我最喜歡的六十九號色,清明而妖異。只是這個顏色的停留時間卻是十分短暫的。

屋子裏洛弗帶來的東西都在,溫暖依舊,廚房也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仿佛昨天在這裏做飯的那個人并沒有出現過,唯有地上的那朵紅玫瑰,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提示着昨天的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整天過去,沒了昨日的鮮活模樣,玫瑰花已經枯萎了,只是花梗上那鮮紅的血跡還在。

我把它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花梗上的刺,他一定很疼吧。稍一用力,刺紮入指尖,一陣尖銳的痛感從手指直達心間。十指連心,一點也不摻假,這種痛,昨夜的他卻也是體會過的。

我留戀地看了它一眼,随即把它丢到垃圾桶內。再美的花,也有枯萎的時候,只不過它們盛開時的價值略有不同罷了。

記憶中,也曾收到過這樣的一束花,只是,那束花的結局比現在的這一朵還要凄慘,甚至可以說是凄慘無比。

那一年我十九歲,剛步入大學,和所有的同齡人一樣,對大學裏的一切滿懷新鮮感。比如:聯誼。

正直青春,心裏難免會有所向往,但洛弗并不允許我參加,我一直覺得他的家教過分嚴厲了些,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直到現在才覺得,或許那些并不是我所理解的家教,他所做的一切都蘊含着另一層含義。

也就是那時候,我受到長大後的第一次懲罰,極其可怕的懲罰。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樣,下了課正準備回家。早在下課鈴響起時,洛弗便打來電話,回洛園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一路上暢通無阻,遠遠地就看到了洛弗派來的車。就在我準備過去的時候,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擋住了去路。我記得他,上半年的迎新晚會上,他是那個彈鋼琴的男孩,之所以還有印象是因為那次的鋼琴演奏讓他一曲成名,成了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只是他突然出現在這裏……

“有事麽?”我驚奇的問道,除了校園中偶爾碰到,我和他應該沒什麽交集。

男孩有些拘束,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随即強裝淡定。突然,他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一捧玫瑰花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洛月,和我在一起吧。”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明顯地舒了一口氣,看樣子是醞釀好久了。

我一時驚呆了,因為可能沒想過有一天,我也會被人截在校門口表白。

“我知道,你可能對我并不熟悉,但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你今天剛從美術鑒賞課出來,明天有一天的課外寫生,後天是水彩……”他一口氣把我近一周的課表都背誦下來。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作何表示。這時候,對面的男孩已經把玫瑰花放到了我的手上。

還未等我有所反應,只覺得被人拉了一下,我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鼻子撞的很痛,估計都撞紅了。那捧玫瑰花掉在了地上,碎落了一地,竟是被生生摔落的。

“抱歉,她已經名花有主了。”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才注意到是洛弗,平常都是管家來接我的,今日他怎麽親自來了?偏偏還趕上了這麽一件事。我看了他一眼,果然,臉色很是難看。

“你是?”男孩看着洛弗,詫異地問道。

“與你無關,月,我們走吧。”洛弗說罷,幾乎是鉗制着我離開的,從始至終都沒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

管家早已将車門打開,洛弗将我扔了進去,随後坐在我的身邊。透過車窗,我看見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陪伴他的還有那散落一地的玫瑰花,微風掃過地面,卷走了一地的花瓣,格外的凄涼。

“不準看。”洛弗近乎命令地說道。管家聽聲,忙加緊油門離去,車子飛一般地消失在校門口。那個男生最後只剩一個小黑點,然後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之內。

“看夠了?”洛弗的聲音裏夾雜着容易察覺的不滿與怒氣。

我收回目光,看向了身邊的人,他的臉色很是陰郁。

“你喜歡他?”洛弗持續地質問,車內的空氣瞬間好像被凝結了一樣,格外壓抑。

“沒有。”我機械地答道,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為什麽不拒絕?”他繼續追問。

我只是還沒來得及拒絕洛弗就出現了,現在他還這樣質問我,站在一個長輩的角度講,他好像有些過了。

“說話。”他不滿地說道。

“沒來得及。”我忙答道。

“是沒來得及還是心動了?”他的目光似乎帶着火焰,想要把我燃盡。

“心動了又如何。我已經十九歲了,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一個小孩子,我有決定去喜歡誰的權利,你能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被他持續的質問,我一不留意,将心裏話統統說了出來。

許是我說的太過急切,洛弗沒料到我敢這麽大聲地反駁他,一時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在我的身上掃視,尤其是胸部停留時間更久,似乎是在重新審視我,卻看得我毛骨悚然。

良久,他才幽幽地說道:“的确是長大了。”

他的這一句話頓時讓車內安靜下來。沒了剛剛的劍拔弩張,沒了低氣壓,空氣卻安靜的可怕。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一路。

回到洛園,天已經黑了。車子剛進大門就停了下來,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到別墅門口。洛弗開門下去,站在車旁,面色深沉。

“下車。”我聽見他的聲音,卻不好分辨喜怒。卻還是聽從吩咐,乖乖地下了車。

才剛下來不久,管家就開車揚長而去,空氣依舊安靜的可怕,連平日的蟲鳴鳥叫聲都沒有了。

見我下車後他甩手走開了,我忙跟過去,只是才在主幹道走了不久,他便走進了花園,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空氣靜谧,夾雜着花的香氣。他不說話,我也不敢開口。

終于,他停了下來。我們的面前是一片玫瑰花,正值花季,花開正盛,在漆黑的夜裏是一片妖治的暗紅,雖不太惹眼,卻神秘而誘惑。他彎腰采了一朵遞給我。

“你喜歡花,我可以送你。”夜色遮住了他的臉。

我沒有接過,只是擡起頭看向他,他似乎并不懂,這不是花的問題。

“拿着。”

我依舊沒有動。

“嫌少?我可以把整個洛園都送給你。”這麽闊綽的語氣,好像對這個園子毫不在意。

“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要的并不是花。”我思索一下,開口道。

“不是花,是愛情麽?我也可以給你。”他沒有絲毫的遲疑,似乎再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并且毫不在意的事。

我驚訝地看着他,內心被一種巨大的震驚充斥着,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還是今天有些什麽事,或者是……

“你喝酒了?”我開口問道。他一定是喝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胡話。

“我很清醒。”他注視着我,黑夜裏的微光不足以讓我看清他的表情,就像我也看不懂此時的他。

“我困了,我要回去睡了。”我驚慌失措地避開他的眼神,準備離開此地,卻被他一把拉住。他的大手扣在我的手腕,不給我掙脫的機會。

“月,這個借口已經用過太多次了。”他冷靜而低沉的說道。

是麽?我都沒注意。好像上次生日的時候,我也是這麽說的。我不再開口,僵在原地。

“而且,你今天犯了錯,我覺得應該受點懲罰,你認為呢?”我能察覺他的嘴角突然上揚,卻并非往常的微笑,我突然有點害怕。

“我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相反,叔叔,你的表現有些太過了。”我理直氣壯地與他理論,心裏卻像打了戰鼓般敲個不停。

“叔叔?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準再這麽稱呼我?”他收起微笑,聲音裏帶着我從未見過的嚴厲。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如實交代。

他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有微風輕輕吹過,卻沒将這種死寂吹散。終于,他緩緩開口。

“我在想……要不要做些事情來改變這個事實。”他突然低頭,靠近到我的耳邊輕輕說道。看似情人間的耳語,卻讓我無故顫栗。

“對不起,我不該頂撞你的,我以後會注意和那個人保持距離。”我幡然醒悟,眼前的這個人掌握了我太多的東西,不止生殺大權,還有……

“哦?知錯了?”他依舊沒有離開,呼吸在我的耳邊,似乎格外的炙熱。我忙退後一步,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似乎略有不滿地皺了皺眉。

“是。”我應道。

“那你準備好受罰了?”

“是。”

“無論哪種都可以?”

“是,我都接受。”我料想,大不了繞着洛園跑個幾圈,或者,幾天的晚飯不許吃。對他的話不敢再次反駁,只得表現的唯唯諾諾。

“讓我想想……”他一只手放在額間,做思考狀,抓着我的另一只手卻沒有松開。

“有了。”他忽然看向我,雖看不那麽清楚他,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既然和愛情有關,那麽……我來告訴你那個追你的男人他想做些什麽。”他近似殘地說道。

我吓得退後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與他的距離不足二十公分。

“首先,以我的觀點,他垂涎已久的應該是這張臉。”他的大手在我的臉上反複摩挲着,我卻微微地顫抖。

“其次麽……”他的目光往下,我忙用另一只沒有被抓住的手護住胸口的位置,阻止他的目光。這時候,我覺得他是那麽的陌生,至少,絕不是陪我長大的那個彬彬有禮,對我疼愛有加的叔叔了。

“你是在反抗麽?”他略有不滿地收回目光,集中到我的臉上。

“你太過分了。”我扯了扯被他拽住的手腕,依舊扯不開,卻感覺手腕生疼,像快斷掉了一樣。

“我過分?我只是用行動告訴你,那些人安的是什麽心思。”他的話裏帶着嚴肅與淩厲。

“至少,他不會像你這樣無恥。”我大聲說道。這應該是我對他第一次如此的大不敬。

“我無恥?”他的眼中一痛,我的心卻沉了下來。随着他手腕的力度一扯,我便被他拉倒身前,他的胳膊緊緊地将我禁锢在他的身上。

“要我告訴你什麽是真正的無恥麽?”

我已吓到說不出話來,除了身體微微顫栗,做不出任何反應。無疑,惹怒他是我到目前為止做的最不明智的選擇。

“不說話就是默許了。”

“不……”我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就被堵在口中,唇上是他的唇,這樣的感覺和氣息竟與十八歲生日那晚的夢驚人的一致。只是現在,我的心中只有恐懼與震驚。

他并不淺嘗辄止,而是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趁我痛呼出聲時轉戰到我的口中攻城略地,席卷了我所有的氣息。

我拍打着他,卻沒有任何用處,反被他将雙手控制在胸前,這一時間,他的手還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而他也沒有識相地離開,反而變本加厲地探索着。

我終于放棄了掙紮,只是無聲地流着淚。

良久,他才将我松開,修長的手指幫我擦着臉上的淚。

“不準哭,再哭我就繼續。”他貼在我的耳邊警告道,呼吸有些急促。

我的眼淚戛然而止,從沒有這麽迅速過。

“現在你懂了。以後距離異性遠一點,否則,被我見到一次就這樣懲罰一次……”他搬過我的臉讓我正視他。

我顫抖地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我如此溫順,他也沒了發作的借口,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好久好久。

那是我遇見的最為恐怖的懲罰,和內容比起來,更為颠覆的是我的心境。或許,當初,或者更早,他就存了異樣的心思,只是我并不知道罷了。

不過還好,我終于逃脫了他,雖然,這過程有點艱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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